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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
郁溪怡倒是没有想到,周清辞会为这样一件事求她。自幼一起长大,她自然晓得周清辞的骄傲。可她能对自己放下那一身傲骨……
她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如她所想的那般一样,可她不仅不敢问,也不敢再停留在这个话题上,只好胡乱应道:
“好好好,我答应你,酒呢?”
周清辞想到了这个小没良心的肯定不会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自嘲的笑了笑,嘟囔着:
“又是这样……”
“你在说啥呢?”她的声音太小还模糊,郁溪怡把耳朵凑了过去,想要听的更清楚一些。
“没什么,走吧,带你挖酒去。”
“挖酒??!”
郁溪怡一脸疑惑的跟着周清辞往院子里走。
就在早上看她舞剑的那棵桃花树下,周清辞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两把骨耜(古代掘土的东西,跟铁锹的造型很像,但是是用动物的骨头做的),给了郁溪怡一把:
“想喝酒就干活。”
周清辞埋得不深,二人挖了一会就挖到了。
但因为中午没吃甚么又干了会儿活,以至于郁溪怡的肚子饿的厉害。
于是二人先吃了些东西,才坐到小石桌上准备品酒。
和中午的那坛桃花酿不同,这坛偏甜些,后劲也不大,以至于郁溪怡喝了好几杯才感觉有一点晕。
“喂……这酒……埋得这,这么浅,你?你居然还让我挖,你咋就这么,嗝,这么懒呐。”许是有些醉了的缘故,少女的尾音有一种诱人犯罪的蛊惑感。
周清辞眯了眯眼:
“不然你这个小酒鬼肯定就空着肚子喝酒了,太伤身体”
“可你……你也不能叫我,嗝,一个姑娘家家,嗝,的提着骨耜干重活吧”
周清辞慢慢给她顺着背,递了杯茶给她“我的错,下次不骗你干活了。”
“嗯呐”
周清辞自己都没想到,单一天就把这个酒鬼放到床上了两次。
看着床上小脸通红的少女,周清辞给她喂了几口茶,放平在床上。
郁溪怡酒品很好,不闹也不吐,只是安静的睡着。
周清辞轻轻在她额头下留下一吻,替她掖好被子后离开了。
听到门响动后,郁溪怡缓缓睁开了眼。
难以相信,但又喜形于色。
好像,这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的爱。
也许,周清辞也是有那么一点,一点点喜欢她的吧!
可她不敢赌。
不敢赌周清辞的喜欢能不能抵得过人间的是是非非,能不能扛得住可畏的人言,能不能挺得过众人的谴责。
如果周清辞可以无畏的向她而来,那她郁溪怡也一定会义无反顾的将手放在周清辞的掌心。
如果周清辞害怕了,不敢了,那么就算无法在一起她郁溪怡也就无憾了,回想起来,也只是在年少时遇见了一个一眼万年的胆小鬼。
过了几日。
郁溪怡与家人去城外一寺庙里烧香拜佛。
待老住持念完经后,就被郁溪怡拉到一旁。
“师父,有一事困扰我已许久,今日特来问问您的见解。”
老住持看了看郁溪怡,没有询问是何事,只是淡淡开口言道:
“施主,红尘中的事与贫僧已相隔甚远,贫僧也无法给出您心中所期望的建议,只是,贫僧还是想多嘴一句,这红尘中的情爱让无数人沉醉其中,但您要知晓,这红尘中人,大多为善男善女才得良姻,若是要逆此而行,恐要承许多无妄苦难。”说罢,便合十离开了。
郁溪怡定定的站在那里,思索着住持所说的话 。
她明白其中必定流言蜚语,也懂得人言可畏。
郁溪怡曾经想着,如果周清辞害怕了,就放下。可如今,她觉得,如果周清辞想去做那个胆小鬼,那她郁溪怡就去做勇敢的人。
也只有周清辞,才能让她觉得,不枉来这红尘一遭。
郁溪怡此刻很想见到周清辞。
只要一眼,一眼就好。
一眼,她就可以坚定那被世俗所不允的内心,去奔向周清辞。
她爱她。
她想让她知道。
惊愕也好,害怕也罢。她爱都爱了,还畏惧什么对方的反应呢。
回到家中,她就开始忙碌起来:
她想绣一个帕子。
图案是在同一茎杆上开出的两朵芙蓉花。
名为《芙蓉并蒂》。
送给她的爱。
因为性子张扬,从来也不耐心的去做一件事,以至于女红学的不好。郁溪怡绣了好几个晚上,线也是被穿穿拆拆的来回摆弄。
放在以前,郁溪怡肯定就放弃了,她觉得在这种事上花费时间实在不值,即使她没有什么事要做。
如今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年纪也有所增长,还是因为心中有了愿意为其花费时间的人,倒也不觉得烦躁,一针一线,缝进了她的爱意,缝进了她的思念。
爱何尝不是一种病,只是无药可医,所以沦陷的彻底。
又过了几日,是郁溪怡的生辰,也是她的及笄礼。
宾客大多都是郁溪怡尚未嫁人的闺中好友,以及一些门当户对人家的夫人带着自己尚未婚配的儿郎,来看看这宴会上是否有合眼缘的姑娘,以后也好上门提亲。
可鲜少有人询问姑娘们的意愿与眼缘。
终究无人在意。
郁溪怡穿着素净的襦裙,脸上那满是期待的明媚倒与这衣裙的淡雅之色相得益彰。
很快,她就能见到她的心上人了。
院中的桃花树因着那拂过的风偏偏洒落,美不胜收。
妆娘刚为她盘好发髻,就听到木门被打开的“吱呀”声。
铜镜里倒映出那个郁溪怡最想见的少女的影子。
只是,周清辞穿的并非常服,而是在阳光下如金鳞闪烁的甲胄。
“崽崽。”周清辞见郁溪怡站起身屏退了妆娘与下人,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向她走来,不自觉的唤了一声。
郁溪怡背过身,不愿意搭理她。
她一直知道,总会有一天,周清辞会身披甲胄,可没想到这一天竟来的这么快,这么巧,巧到她那昨晚刚绣好的帕子,不知道如何递出去。
“崽崽,你听我说”声音的靠近让郁溪怡想躲到一边,却发现根本移不开步子。
也许,在她心中,是愿意听周清辞的理由的吧。
郁溪怡被周清辞扶着肩转过身。
她看见那张俊秀的脸上也是娥眉紧锁。
郁溪怡自幼对他人的情绪感受的透彻,又何尝体会不到周清辞内心的那份向往与挣扎。
向往与她无关,挣扎的倒是有她所在的一个选择。
郁溪怡很少会觉得自己渺小,做事永远都无畏。可这件事上,她觉得自己渺小的可悲。
“你想说什么”她强忍住眼眶中越蓄越多的泪,和声音中渐渐带上的哽咽。
周清辞很少见她这样平静的神情。
她有些怕。
此刻的郁溪怡就像是看破了红尘的天人,就像她再说出一句什么样的话,郁溪怡就会离开这娑婆世界。
“崽崽……你等等我,三年,三年我就回来了,我一定就回来了。”
郁溪怡觉得自己脑中一根紧绷着的弦随着周清辞的话崩裂的彻底,哭腔再也抑制不住:
“周清辞!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凭什么等你啊!我是什么身份等你啊!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吗?!你有见过让好友不要嫁人等自己离开三年后回来的人吗?!我一辈子有几个三年,为什么要为仅仅只是好友的人白白荒废三年啊!!”
郁溪怡的泪水滑过脸颊低落在地上,却让周清辞感觉像是刚炼出的剑在水中冷却定型的那一瞬那般,在她的心头沸腾,灼烧着她。
周清辞拥住了她。
冰冷的甲胄膈得郁溪怡很不舒服,她挣扎了一下,还想说些什么,却感到唇瓣上温热的触感以及愈发紧的圈拦。
她没有像话本子里那样闭着眼,而是把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眼前那张熟悉无比、魂牵梦绕的脸。
连周清辞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吻住郁溪怡。那一瞬,她只是下意识的不想再让郁溪怡说下去,却是用了梦中才敢做的方式。
她松开了那两片唇瓣,抹去郁溪怡的泪。
“周清辞,这又算什么呢。”
“崽崽……也许你会觉得震惊,也许会觉得这是不被认可的,但我想告诉你,我……我喜欢你,我周清辞想让你郁溪怡做我的妻子。”说罢又觉得好像有点过于强势,惶恐的加上了句“行么?”
郁溪怡没有说话,两人相视无言。
过了良久,周清辞才听到郁溪怡说道:
“周清辞,你先放开我,你的铠甲太膈了,不舒服。”因为刚哭过,郁溪怡眼眶通红,一张一合的唇瓣也因刚刚的吻而一副秀色可餐的模样,有一种任人蹂躏的破碎感与美感。
周清辞一时间失了神,手臂没有一点泄劲的拥着郁溪怡盈盈可握的腰身。直到听到郁溪怡咳嗽了一声才回过神,慌忙松开。
郁溪怡依旧无言,却向床塌走去。
她从枕下取出了一个帕子。
芙蓉并蒂。
少女脸上未施粉黛,却让人忽视不了那两团淡淡的红晕,她低着头,不敢望向心上人的脸,只是一味地把帕子往对方手中塞。
她将自己的情,尽数交于这个她认定了的人。
她的爱人。
郁溪怡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那人分明有要事去忙,却还像个孩子一样,非要为她描眉才离开。
郁溪怡好说歹说才让周清辞放弃了这个念头,可还是答应了等她回来就让她描眉。
临走前,周清辞神神秘秘的带给她一个盒子,说是生辰礼要等她离开再打开,还说什么及笄礼的礼物等回来了再送。
郁溪怡倒也是听话,真的待周清辞离开之后才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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