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代品

　　张阿姨在的时候，陈与乔觉得挺不方便，可她不在，陈与乔觉得更不方便。
　　床单被罩都要重新洗一遍，浴缸要刷，楼梯边要拖，她还把沙发和门后都擦了一遍消灭罪证。

　　周以辰饶有兴趣看她跟个小工蜂似的提着水桶毛巾来回跑，最后得出结论，她这体力还能继续折腾。
　　于是在她休息的时候，他走过去搂着她想往沙发上压。
　　陈与乔“嘶”了一声，腰酸的眼泪瞬间飙了出来。
　　周以辰终于消停了。

　　两个人吃饭又成了问题，早上和中午吃的都是外卖，晚上周以辰厌了，想喝陈与乔做的排骨汤。
　　那么首先就得去买排骨。
　　陈与乔要出去的时候，周以辰问她：“会开车吗？”
　　“有驾照，但是没上过路。”
　　“......”周以辰拿起钥匙跟上她，“走吧，我开。”

　　最近的超市在三公里外，陈与乔还以为周以辰不会进去，没想到他不仅进了超市，甚至还会选肉的部位。
　　周以辰确实很久没进过超市了，可这些超市格局这小十年也没什么变化。
　　他以前跟老爷子住一起的时候，没少去超市买菜做饭，虽然有人负责老爷子的生活起居，可是他说了，要锻炼周以辰的生活动手能力，免得自己孙子被养成废物。

　　初五的平城虽然已经热闹起来，超市人依然不算太多。
　　买完菜回去，陈与乔做排骨汤，周以辰一看她那手法就知道不会多好吃。
　　不得已，他又做了两道菜，最后他做的菜被两人吃干净，排骨汤剩了很多。

　　周以辰说：“放冰箱里吧，不是不爱浪费吗，明天我走了你自己热着喝。”
　　陈与乔问：“你明天就要走吗？”
　　她记得往年他都是过了元宵节才上班。

　　“出国玩几天。”
　　“哦。”
　　他看她神情，问：“出过国吗？”
　　陈与乔摇头。
　　“想去？”
　　陈与乔愣了愣，又摇头。

　　周以辰看出她的口是心非，“这次不方便，下次有机会带你出去玩。”
　　男人说下次，即使不算承诺，也好像多了点牵扯。

　　周以辰初七上午的航班，陈与乔初八去了工作室，工作室这次接的一个都市网剧，都是网上播的，网剧比网络大电影又高了个规格。剧本二十四集的体量，预计拍两个月左右。
　　都市剧的服装不需要单独设计，根据每个人不同的风格做好采买搭配就好，工作轻松很多。
　　唯一的缺点就是衣服太丑，用Grey的话说男女主是婚礼主持和乡村名媛的爱情。
　　可是按照剧方给的钱和要求，也只能这样了。

　　虽然现代剧置装比古装网大轻松些，可是跟组时间更长，给的钱也不多。
　　可工作室还是挺看重，虽然这剧投资不大，也算是正经剧集了，导演导过几部剧，小有水花，男女主都是二三线演员，算是有了姓名。更别提制片人什么的了，这些都可能是人脉，作为新成立不久的工作室不得不重视。

　　一个主管带人亲自盯着，陈与乔这种小实习生只是负责打杂，只偶尔跟组。
　　她趁着这段时间，认真准备自己的论文，她在选题的时候心中就有了框架，又在图书馆泡了一个礼拜，两个个礼拜后终于拿出了初稿。
　　发给导师后，导师对她的大体方向进行了肯定，不过里面很多段落还需要修改，而且其中第三部分要大改。

　　改论文比写论文难受，因为意味着要推翻自己之前的思路，重新来过，而且还不能改变原来的框架，陈与乔再泡图书馆，那几天头发掉的都比平时多，终于有了思路。
　　而这个时候工作室接了大活，某个平台的A+自制古偶剧，跟组这工作，只要认真细致非设计专业的人也做得来，但是设计这活却得真刀实枪地干。

　　可也没那么真刀实枪，平台提出要求，要比照着去年夏天大爆剧的风格来做。
　　那意思就是人家女主穿纱你也得穿纱，人家颜色寡淡你也得寡淡，人家爆了说明东西就是好的，你们照着做就行，然后还不能让人说抄袭。
　　设计服装，挑布料配色是件繁琐的事情，可是不让你挑，画个圈还让你做出部分新意，更让人难受。

　　陈与乔被分了个任务，让她试着设计女三和男三的服装，这俩人一个是将军一个是丫鬟，丫鬟也得穿纱，男三除了一件将军装，其他时候都是长袍广袖，陈与乔很崩溃。
　　她以前就帮人设计过汉服赚钱，崩溃并非来自于能力不足，只是因为很难想象穿着这些衣服的丫鬟怎么端茶倒水，将军又要如何施展拳脚。

　　所有的事情都凑到了一起，这时候学校还通知学生，下下个月有一场全国校园服装设计大赛，鼓舞各位同学踊跃参加。班级群里很多人都在吐槽，现在都二月底了，说是下下个月比赛，其实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这个时候通知，简直不给人活路嘛。
　　有人说，这次本来学校是不打算参加的，因为一开始是南边几个城市联合举办的，用的是赞助商的名字，又是第一届，不知道什么水准。现在临时决定在平城举办，才报批后改为全国，学校和主办方对接了一下，感觉水平不错，而且会有不少企业来观摩，所以才发动学生参加。

　　陈与乔一开始不打算参加，她的设计偏于日韩，就连看服装展她也喜欢日韩的，尤其是小日子过的不错的国家，她希望设计出普通人穿着很舒服也很好看的服装。相比较起来，欧美风对身材的要求更高，没有日系的那么日常，而比赛对于独特性和创新性要求更高。说的直白点，奇装异服更能抓人眼球，这不是陈与乔擅长的类型，她的设计经常被老师说，好看是好看，可是缺乏艺术性，不够高级。
　　可苏燕拉着她非参加不可，就算得不了奖，至少也能多交流交流，服装设计的就业面很窄，说不定就被哪个不错的企业看中了呢，不失为一条不错的路。

　　于是陈与乔蜡烛三头烧，虽然她分得清主次，论文最重要，工作次之，比赛放最后。
　　可是她还有个毛病，什么事情都是要么不做，要做就想做到最好，简直活活逼疯她自己，而且还有一个毕业后的成品服装在ddl前等着她，不能想，一想就要焦虑。

　　周以辰中间来了一次，两人吃完饭上楼，他洗个澡的功夫，她就睡着了，叫都叫不醒，周以辰对奸尸没有兴趣，两个人难得很纯洁地各自睡了一夜。
　　对男人来说，早上两人对练也是个不错的体验，可睡衣刚脱了一半，陈与乔就接到了工作室的电话，急匆匆跑剧组去了，把周以辰一个人晾在了床上。
　　周以辰确实觉得新鲜了，新鲜的让人磨牙。

　　本来只打算过一夜，于是又多呆了一天，陈与乔早上七点多走，晚上八点多才踩着虚浮的步伐回来，眼底隐隐发青。回来的时候，周以辰在自己套间，陈与乔知道自己得罪了他。
　　可是她想的很明白，不能为了他这么个短期饭票，在圈子和老师那里落下工作不积极，叫都叫不来的名声，她对周以辰的讨好忍耐，不能以妨碍工作做代价。

　　而且她也隐隐觉得他不会太生气，不知道为什么，周以辰这两个月对她态度有所变化。
　　她压根没想到周以辰是在外面看了一圈后，觉得可能跟她还要保持更久的关系，对她才多了些纵容。

　　她换上战袍，来到套间。
　　她很小心地模仿容雪，并不敢过于刻意，只融于她平时的生活，比如看的书和电影，偶尔一两个神态，细节处的一两个习惯，还有隐隐约约的神韵。
　　这件旗袍是最大胆的一个，因为容雪第一次获奖时领奖服和这件很像。
　　她领奖那天，周以辰也在，连她收到的第一束鲜花就是周以辰送上的。

　　这已经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这个舞蹈比赛并不十分出名，还是万能的容雪粉丝团挖出来的，视频经过多次压缩画质感人，但是容雪穿着旗袍那份优雅突破模糊的画质依然能打动人心。

　　周以辰见到她的时候，目光微凝，不咸不淡地问：“天还冷着，怎么穿上旗袍了？”
　　陈与乔平时冬天可不会穿旗袍，那太刻意了，今天也是找了个理由。
　　“感觉自己这段时间都忙瘦了，这件买来后就没穿过，因为腰间有点紧，好不容易瘦下来，要是不穿上给你看，过几天就又胖回去了。”

　　旗袍已经足够，那种刻意的腔调就不要装了，过犹不及。
　　陈与乔难得说这么多话，声音娇软，人也娇软，往他腿上坐，怀里靠。
　　周以辰搂着她的腰，唔了一声，“确实瘦了。”
　　她笑着问：“瘦了好看吗？”
　　瘦了就更像容雪了。
　　周以辰的手往上移，感受到丰盈，在她耳边低笑：“这里没瘦就行。”

　　他抱起她来到床边，把她扔下，人很快覆了上来。
　　战袍被撕碎，扔在床下，周以辰摸着她的背，觉得还是胖些好。
　　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两个人有几笔账慢慢算，可刚算完一笔，她就又睡着了。

　　次日早上，周以辰走的时候她还在睡着，陈与乔醒来的时候精神饱满。
　　适当身体交流对女人也有好处，而且周以辰来了，她就能心安理得地给自己放个假，这两天睡得很好。

　　又忙了一阵后，她的褒奖来了。
　　先是论文二稿很快被通过，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有一些小毛刺需要修改。
　　然后是试着设计的女四男三的服装，男三的服装没通过，女三的四套衣服都通过了初审，交给团队，再和其他人的衣服对比后简单修改统一风格就行。
　　刚进来实习就有这个成绩可以说相当不错，加上她工作确实勤勉，即使只为了给学校看的那个实习单的盖章，也不带一点敷衍和应付，工作室的人对她印象不错，有心留下她，还带着她去选面料。

　　带着她们过去的副总监，干影视剧服装这行十几年，从助理做起，经手的戏服上万套，对于面料的特点，镜头下的展现了如指掌。
　　这些都是陈与乔在学校学不到的内容，副总监虽然不说教，可每一句都在点子上，陈与乔记都记不下，索性打开了手机录音，带回去慢慢研究。

　　足足上千种面料，副总监一上午就选完。
　　陈与乔也有意外收获，原本只存在于脑中想象却遍寻不着的面料，终于在这里找到，这下刚好，她连比赛的素材都有了，就用之前拆了高定后的设计图去参赛，而且挑好面料后她还有了更多的想法，回去修改一下就可以把图寄出去了。
　　她之前一直不肯寄，是觉得只有设计图却做不出相应的衣服，那么这图就是不完整的，现在完全没了这方面的顾虑。

　　陈与乔嘴上说着忙死了烦死了，可是她心里知道，她喜欢忙碌，经历过无能为力，只能坐在医院呆滞看着医生的无奈，忙碌就代表着希望，代表着人的能力越来越强，日子越过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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