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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2 章
江城在粤城一待就是一个多月，恨不得转学到粤城来读书。因为要开学，被江凡强押上飞机，江伟光和赵凌在北城机场接他。
临登机时，江城一改戏谑，郑重地对江凡说：“哥，你放心，你的终身大事就交给我了。”
江凡揉了揉他的脑袋，“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自从照看过小宝，小宝就成了江凡家里的常客。徐阿姨有事没事带小宝下楼时，总要到江凡这里走上一圈，以至于小宝学到的第一声“爸爸”竟然叫给江凡听。
当时徐阿姨就在旁边，听到小宝这声“爸爸”眼眶唰地一下就湿了，急忙背过身去擦拭。江凡就这么成了小宝的“爸爸”。
他在粤城一待就是大半年，期间也没心思找工作。他这几年的工作经验都不怎么美好，让他对外出工作这件事心里很抵触。渐渐把儿时的爱好捡了起来，成日里不是画画，就是逗小宝。一日三餐渐渐定了型，都在王宏家的大排档解决。
这天，王宏打电话请他帮忙。说是以前帮他家装修的那个朋友最近接了一个别墅的活儿，人家雇主要求做一面客厅背景墙，说是要手绘八仙过海图。他朋友第一次接墙绘的活，一时找不到人。王宏听说了，就想到江凡，想让他去试试。
“我不行。”江凡一听就觉得扯淡，他这些年工作虽然还是设计，内容却以管理居多。别说墙绘了，手绘张画都没什么自信。
“我但凡会一点点，我就去了。”王宏劝他：“你也别急着拒绝，你反正没事，过去看看，和那哥们聊聊，就当帮个忙。”
江凡心里蠢蠢欲动，其实从王宏提出墙绘这件事起，他就像迷路的人突然看到了一个方向。他问了地址也不远，隔天就开车去了。在装修现场遇到了王宏说的装修队的头，叫刘洋。和他年纪相仿，说话挺坦率。
雇主家的房子是一栋三层的复古风格别墅，刘洋给他看了装修效果图，纯中式风格。现在装修队刚刚进场，房子还是毛坯。刘洋带他来到客厅，指着一堵两层通高的客厅墙说：“就这面墙，业主想要绘制八仙过海图。”他用手机给他看了照片，就是传统的中国画。
刘洋听王宏说过江凡是搞设计的，有绘画的功底，现场又好言好语地劝了一番，希望他能帮帮忙。江凡被说动，看着巨大的一面墙好像看到了自己一展抱负的战场。
他应承下来，回去就认真研究起墙绘来。发现这个东西市场还挺大，越来越多人喜欢这种墙绘饰面墙。绘制方法并不复杂，他有美术功底，再准备一些特殊的颜料，应该不成问题。
他在自己家的白墙上做了几番试炼，很快就有了信心。等到一个半月后，装修差不多时，江凡提着颜料桶和工具进了场。他第一次做，用了七天，一幅六米x五米的墙绘八仙过海图就栩栩如生地展现在墙上。
江凡第一次独立完成一项工作，心中的喜悦和满足无以复加，之后刘洋还给了他两万块钱作为报酬。江凡终于找到了就业方向。
这么多年的工作下来，江凡发现他虽然一直辗转在各个写字楼里，实则并不擅长与人合作。最早有秦柯在旁帮衬，他还算游刃有余。后来他自己一个人面对时，开始频频碰壁。直到这次墙绘，江凡终于在自由与谋生中找到一个平衡点。
借着刘洋这个渠道，江凡结识了许多装修队伍，偶尔会接一些私活。此外，他还开了网店，在网上也能找到一些这类的工作。最一开始，几个月才有一个活，到后来一个月能有几个活找上他，江凡开始有所选择。
用了两年时间，江凡渐渐摸透了这份工作，也爱上这份工作。墙绘开始给他带来了稳定的收入，江凡也开始享受生活。
这时，程昱回来了。
这天早上，江凡一如既往去王宏家大排档吃早午餐，睡眼惺忪。刘贺把一身西装革履的程昱带到面前，江凡如坠梦中。
江凡带程昱回了家，是程昱的家，不是他俩生活了八年的家。当时程昱从程晖手里买下房子后不久，他和江凡分手，程昱就把房子钥匙放在王宏那里，委托他帮忙继续出租。
去年，租客租期到了，不再续租。王宏联系程昱，程昱说不再继续往外租了，房子先空着。当时王宏还以为程昱要回来，兴冲冲地告诉江凡。还强行把钥匙塞给江凡，等着程昱回来自然得找江凡要钥匙。
江凡装作不关心不在意，心里却隐隐期盼着。明知不可能，却总祈祷着万一有万一呢。直到这份虚无缥缈的期盼被时间消散后，程昱真的回来了。那种心情真是天上和地下的起落，冰火两重天的滋味。
晚上，江凡整夜想着程昱，想他回来是什么意思，想他和那个漂亮男人是怎么回事。想了一整夜，辗转反侧，早上起来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
反正也睡不着，一大早就到王宏店里。还没到早饭点，店里冷冷清清，一个负责做早餐的厨子在后厨忙活，张翠美在收拾卫生。
见他来，张翠美热情叫了一声“凡哥”。
张翠美是前年王宏家店里新招的服务员。去年，和王宏光速结婚。很漂亮的姑娘，也能干，就是学历低点。她相中了王宏憨厚踏实的性格，王宏本都想着青灯古佛一个人过了，有这么个漂亮姑娘喜欢，两人一拍即合。结婚到现在，生活甜甜蜜蜜，看得江凡眼热。
“凡哥来了。”张翠美到后面找到王宏。
“凡哥？你看见鬼了吧？”王宏还以为张翠美开玩笑，出去一看，可不就是江凡，“怎么了这是？”
江凡揉着太阳穴，“睡不着。”
王宏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坐在他对面，“因为程昱啊？”
江凡撇撇嘴算是默认了。
“他昨天和你说啥没？”王宏问。
“没。”
王宏叹气，“这小子出落地可真好。算起来，他应该毕业了吧？”
“差不多了，按照年限算，最少也该博士毕业了。”
“医学博士，厉害啊。”王宏叹道：“你到底什么想法？非他不可啊。”
“矫情不？还非谁不可的。”江凡自嘲：“我就这么过吧，一个人也习惯了，自在。”
王宏耸肩，往后厨看，正好看到玻璃窗里张翠美窈窕的身形，“没结婚前，我也觉得自在。和翠美结了婚，才知道什么叫家。”
“行了，别酸我了。早饭什么时候做好啊？”江凡不耐烦。
“这就给你端去，我伺候我爹都没这么恭敬过。”
江凡笑了，余光瞥到那辆黑色汽车从门口驶过，急忙起身出去，只看到一个车屁股消失在车流中，是程昱那辆车。
“凡哥，这么早就起了？”一回头，是刘贺，穿的一本正经地要去上班，顺便来王宏店里买早餐。
“今天起的早，你也在店里吃啊？”江凡每天起的晚，还是第一次在店里碰到刘贺。
“啊。家里没人给做饭，可不就是得在店里吃。”刘贺挠头，他去年离的婚。小两口没孩子，一别两宽，“刚才那是程昱的车吧？他以后留在粤城了？”
刘贺理所当然觉得江凡会知道，江凡尴尬，讷讷地说：“应该是处理点事。”王宏在窗口吆喝两人过去端饭，打破了江凡的尴尬。
一连几天，江凡魂不守舍。程昱的突然出现像一颗石子，搅动着他本已经沉寂的内心。可他的出现就像昙花一现，这些天再也没回来过。
江凡之前在网上接了一个单，临市的一个墙绘工作，做下来能有五万多块。眼瞅着要动身了，程昱也没回来，江凡落寞地走了。
人和人之间，要是有缘，仿佛天南海北也能相见。缘分一旦错过，非得等你离开，我才回来。程昱和江凡就是这样，江凡早上启程离开，程昱晚上回到小区，一身疲累。抬头看向熟悉的窗户，屋里黑漆漆一片。
程昱上到三楼门口，不自觉停下。还是熟悉的铁门，就像一切都没变过。屋里静悄悄的，听不见一点动静。走上四楼，明明和楼下一样的布局，却充斥着一股陌生的味道。
以前一直是租客在住，租客走后王宏应该是叫了保洁，打理的很干净。只是空的时日长了，家具上浮了薄薄的一层灰。程昱没心思打扫，也不愿睡不知多少人睡过的床。他把沙发简单扫了一下，铺了一层床单，直接躺下。
他很累，这些天忙的脚不点地。许是回到熟悉的城市太过亢奋，也许是千头万绪等着他处理静不下来，在医院的值班床上他怎么都睡不着。
反倒在这间破旧的小屋里，程昱刚阖上眼，就睡着了。一觉到天明，大脑得到充足的休息后，耳聪目明，心情愉悦。
行李箱完完整整地摆在一旁，程昱掏出洗漱包，简单洗漱一番，换了套衣服，出了门。经过三楼时，身体仿佛有自己的意识先于大脑做了决定，顿住不动，程昱敲了敲门。
没有任何回应。程昱耳边想起那声甜腻腻的“爸爸”，眉头微动。
程昱下楼，开车驶出小区。车子拐到前面的小吃街上，程昱看到王宏家的大排档，把车停在路边，来到大排档。
张翠美第一次见他，就猜到他是街坊邻里经常会谈起的程昱。尤其是最近，人们谈地更频繁了。她是一个传统的女孩，这两年和江凡变得熟络，私下里却十分不解那样一个清爽俊秀的男人怎么会喜欢男人。
直到程昱出现，她最直接的反应是喜欢男人好像也没什么不对，谁让程昱长得俊呢。他和江凡不一样，江凡是那种邻家的、平和的让人愉悦的清爽，程昱则让人感觉到疏离，是那种远在天边不敢随意觊觎的俊美。
程昱自从落座吃饭，张翠美的眼神就没离开过他。程昱吃饱了，到前台扫码支付，问张翠美道：“是嫂子吧？我是程昱，宏哥以前很照顾我。”
“啊，你好，你好。”张翠美被程昱主动搭腔红了脸，“我知道你。”
“宏哥在吗？”
“在后厨忙呢，我进去叫他。”张翠美慌慌张张去了后厨。
没一会儿王宏出来，“程昱呀。啥时候回来的，好几天都不见你。”
“昨天晚上回来的。宏哥生意做大了，生意挺好的吧？”
“还行，凑合闹呗。”王宏心眼一转，“这次回来是路过？还是？”
程昱浅笑，“不走了，以后就在省二院上班，脑外科，已经办完手续了。”
“哎呦，那可是好了。”王宏很激动，“你这可算是光宗耀祖了。”
程昱笑而不语，“我以后就回来住，咱们小区还有哪些朋友在，宏哥帮我联系一下，咱们找个时间聚聚？”
“好啊，包我身上。嗳，不对，不行。”
“怎么了？”
王宏面露难色，“江凡不在啊。他这一出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他干什么去了？”
“墙绘，网上接的活儿。具体去哪我不知道，他要是接了外地的活，总习惯在外地玩几天，没半个月回不来。一个人么，自由。”
程昱沉默片刻，“那就等他回来再安排吧。”说完就走了。
张翠美从后屋出来，戳戳王宏的腰，“你撒谎干什么呀。凡哥这几年又不爱旅游，三五天就回来了。”
“你懂什么。”王宏一脸精明，“你得把气氛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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