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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嘴
如果有条件，顾应识当然不会心血来潮无缘无故和顾逢安睡一个枕头。
黄须经已经走了许多年，顾应识只留下了一个卧室。他没有料到那天顾逢安会突然要求留下来，还带来了一身伤。
陈桦英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顾逢安刚涂完药在吃面。
顾应识做饭只能算能吃，顾逢安嘴刁而且胃不好，吃了几口有些硬的饭就到厕所吐了精光。
顾应识远远地站在外面不咸不淡地说：“顾少爷待不惯就回家去吧，家里多的是人伺候你。”
顾应识知道这种感觉，胃翻腾得厉害，烧灼得让人慌，酸往上涌得直呕。他一辈子也忘不掉。
他冷着脸把饭菜都收起来。顾逢安比他小上几分的手压在他的手上，不让他这么做。
“咳咳。”他咳了两声，脸色有些难受，但却瞪着顾应识，“我没说不吃。”
顾应识曾经也这样回陈顺明，陈顺明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滚远点，别烦老子。”
他凝视着顾逢安苍白的脸色，深深吸了口气，将顾逢安的手拨开，把饭菜转身放进冰箱里。
“我也没说不让你吃。”他说着，从冰箱里拿出面来。
顾逢安苍白的脸愣了一下，意外地看着他开火的身影，又问了一遍那个问题：“你今天怎么突然这么温柔？”
“……闭嘴。”
总而言之，陈桦英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顾逢安在吃面。不算好吃，但至少比那生硬的饭吃得下去。
“先生，逢安他没事吧？”陈桦英其实很担心顾逢安。
顾应识把电话贴得离耳朵很近，他实在怀念陈桦英的声音，包括对方的那句“逢安”。
“他没事。”他说，“就是有点感冒，我会看好他的。”
这几年下来，顾逢安的身体确实好了很多，陈桦英对顾应识的话确信无疑。顾应识刚把电话递给顾逢安，陈桦英就忍不住叮嘱了一连串感冒的注意事项。
“明天妈再过去接你上学。”陈桦英说。
顾逢安拒绝，“不用，我自己去就好了。”
“你自己去妈不放心，听话……”
“那我不去了，反正感冒了，我请假。”
顾逢安说完就要挂断电话，顾应识抢先一步把他手里的电话夺了过来。
电话那边陈桦英还在耐心地让他不要任性。顾应识安静地听着，几欲想轻轻回应她一声好。他私心地等到她说完，才开口道：“我明天送他去上学，陈太太放心吧。”
他等到陈桦英的回复才挂断电话，怀着复杂不明的情绪看着顾逢安。
顾逢安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道：“我知道你是在帮我，我明天自己去学校就好了。”
他说得容易，其实学校离这里很远，离顾家更远，开车都至少要半个小时，更何况这里附近没有任何公共交通工具。
顾应识没有回答顾逢安，他走过去收拾桌子上的碗筷。顾逢安看着他的动作，看得起来有些笨拙地也跟着一起收拾，却和顾应识恰好抓在一个碗上。那碗左右拉扯，噌得一下脱手甩出了去，砸在地上，瞬间裂成了大小不一的好几瓣。
顾逢安抿了抿唇，望着一地碎片，过了一会儿，道：“多少钱，我给你。”
顾应识没搭理他，从屋外拿了扫把丢到他身上，“扫干净。”
他转身坐在旁边，和监工似的看着顾逢安把角落里的碎屑都清理好。他静静凝望着顾逢安笨拙的动作，最后将目光挪到对方的脸上，终究说：“顾逢安，以后好好说话，别再像刚刚那样任性了。”
顾逢安紧紧握着扫把，回头望着他。他看着顾逢安的脸，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我说过，会让你好起来的。”他说，“一定。”
那天晚上顾逢安抱着顾应识塞给他的被子站在卧室里时，让长期以来一人居住的房间显得局促很多。
顾应识翻遍了柜子愣是没找到多余的枕头，“算了，顾少爷不介意的话，就用我的枕头吧。”
他把床上的枕头放到另一侧，回身发现顾逢安还站在原地，“上来吧。”
顾逢安这才走到另一边，把被子放到床上，慢慢把被子摊开，然后把自己塞到了被子里，平躺下来，头枕着顾应识的枕头。
他没有枕头是睡不着的，顾应识知道。身旁的顾逢安很安静，顾应识关了灯，静静看着黑暗的天花板。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顾逢安突然说：“我知道你睡不着，还给你。”
悉悉簌簌的响声后，他的怀里被硬怼进软乎乎的东西。顾应识听见隔壁急切凑近又远离的呼吸。他望着黑暗，觉得无形中有隐形的漩涡，把他和顾逢安都卷入其中来回辗转。
他把枕头从身上拿了下来，然后往顾逢安那边靠拢过去，“那就一起睡吧。”
……
或许是从那一天开始，他做错了。顾应识醒来时，望着近在咫尺的顾逢安的脸想，床边被顾逢安抛弃的枕头孤零零躺着。
他不过看了零点零一秒，顾逢安就跟着睁开了清明得仿佛没睡着过的眼睛。
顾应识下意识地摸脸上的面具，顾逢安却先从另一侧下了床。
“今天想穿什么衣服？”顾逢安问。
顾应识愣了两秒才意识到他是在问自己，“不用了，我等下自己来。”
顾逢安默默地望着他，两人僵持了有段时间，顾应识还是妥协地起床了。
“我今天约了人呢，等下就出去。”顾应识边举手穿进他举过来的衣袖里边说。
顾逢安平静地问：“什么人？”
“胡佛生的太太，”顾应识扯过他手里的扣子，自己系，“你应该认识。”
其实他知道顾逢安认识胡佛生，毕竟上次和胡氏企业签合同的时候，他和顾逢安都在场。
顾逢安盯着他的手部动作，没说认不认识，只说：“我载你去。”
“你去干嘛，你又不能帮忙。”顾应识就知道他，有一就有二，绝对不能松口。
一个多小时后，顾应识还是被迫和顾逢安一起出门了。顾逢安今天穿得格外正式，别说平时了，就是参加峰会顾应识都没见过顾逢安穿得这么隆重过。
他看不惯顾逢安梳着背头的模样，这让对方看起来颇为凌厉，明明渐渐不同的脸，又让顾应识再度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他越看越觉得刺眼，又感觉到了很久未曾出现的仓皇，好像兜兜转转还是回到原地，顾逢安依然避不过如他曾经自我厌弃的人生一样。
“顾逢安，你的外套给我。”顾应识直接动手帮他脱。
顾逢安自他凑近的那一瞬间就紧紧抿住了唇，三秒后他握住了顾应识搭在他身上的手，隐忍地说：“我自己来。”
他把顾应识看不顺眼的纯黑外套脱了下来，却没有放在一旁，而是将外套抖了抖，绕过顾应识的肩，把衣服披在了他身上。
“先生穿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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