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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
第十一章
“十年磨一剑，风雨未曾阻，殿下好气魄。”
元漪说完话后就直接出来了，也不管那群人是什么反应。结果一出来就看见顾霆让站在阴影处，只见他嘴角含笑，声线轻柔，恍若山间涓流趟过两岸花草般温和，听得元漪耳朵痒痒的。
真是妖精！
元漪恨恨地转头，坚决不承认她有那么一瞬间被美色所迷。
顾霆让眼中的笑意加深，莫名起了逗弄的心思，于是他小小地拍了个马屁，“方才殿下的一番话真是振聋发聩，让在下自叹弗如。”
元漪脸上的得瑟更甚，虽然她想要表现得不那么在意，可惜功力不够，那抹得意简直要从眼角眉梢里飞出来了。
她挥挥手，挺起胸脯，就像一只骄傲的小麻雀。
“还行吧，这种人我见得多了，他们就是闲得慌。”
“这群人口不择言、藐视皇族，是否需要臣派人教训一番？”
“教、教训？”
元漪试探着问：“你准备怎么教训他们？”
顾霆让微微一笑，双手负在身后，“按照本朝律例，藐视公主，论罪当诛。”
元漪一个趔趄，差点五体投地，还好知羽和知乐及时扶住了她。
她干笑着说：“多大点事儿，不至于吧。”
顾霆让依旧是那副谦和有礼的模样，可说出来的话却如同腊月的冷风寒凉刺骨，“当年□□皇帝立下铁律，但凡敢对皇族中人不敬者，诛九族。”
诛、诛九族？
元漪惊呆了，这万恶的封建皇权啊，人命可真不值钱。
她连忙拒绝，“不用，真不用。他们也没什么恶意，都是一时气话。”
顾霆让故作为难，“可臣亲耳听到他们对公主不敬……”
“顾大人！”元漪凑近他，小声说：“只要你不说，我不说，那就没人知道了。”
顾霆让挑眉，学着她的样子小声低语道：“殿下想让臣保密？”
元漪小鸡啄米般点头。
顾霆让眼角的笑纹加深，“想要臣答应，那殿下得拿出些诚意来。”
元漪狐疑地问：“你想要什么？”
“暂时没想好，不过……”
元漪的心在听到这声“不过”后高高提起，她就知道这事没那么容易。
见女孩满脸的警惕，顾霆让轻笑一声，“不过臣暂时还没想好，等臣哪日想到了，自会向殿下讨要。”
元漪苦着张脸，这不明摆着吊着她吗？
元漪有点后悔刚才的一时冲动了，刚想同他商量，就见一褐衣小厮小跑着过来。
“顾大人，主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主人？
元漪心头疑惑乍起，她朝那小厮看了一眼，只见他皮肤黝黑，一张国字脸，正低着头等着顾霆让跟他离开。
顾霆让冲她微微颔首，“殿下，臣就先告辞了。”
他们离开后，元漪一直看着顾霆让离开的方向，久久没能回神。
知羽小声提醒：“殿下，看时辰，春日宴差不多要开始了，咱们出发吧。”
元漪稍稍抬手，“不急。”
说着，她便朝着方才顾霆让离开的方向走去。
“殿下！”
知乐想说再不去就来不及了参加斗诗大赛了。
“咱们该怎么办？”知乐有些发愁。
那可是顾霆让顾首辅，他的威名已经到了小儿止啼的地步，跟踪他，那不是找死吗？
可是殿下非要一意孤行，若是出事了，到时候受罚的就是她俩。
一个是朝中重臣，一个是千金之躯，她们谁都得罪不起。
最后还是知羽一咬牙，拍板道：“公主才是咱们的主子，走，跟上去！”
“顾大人，这边请。”
褐衣小厮领着顾霆让朝庭院深处走去，抬眼望去，周围尽是假山怪石、亭台楼宇，连一丝人影也没看到，顾霆让停下脚步，淡声道：“你是何人？”
“顾大人这是何意，小人是驸马身边的小厮啊。”
“是吗？”
顾霆让微微一笑，“我与驸马相识已久，怎么没见过你？”
那小厮笑容不变，“小人刚来没几天，大人自然不会认识小人。”
“哦？进府没多久刘管事就敢把你这新人放在驸马身边伺候，看来你确实有几分本事。”
小厮背对着顾霆让，那姿态依旧卑微怯懦，可那声音却掺杂了让人心头发冷的阴狠。
“顾大人果然聪明绝顶，可惜太迟了！”
那小厮骤然发狠，反身就是一刀，那刀锋在阳光下发出发出白光，一阵寒意瞬间席卷了整个园子。
顾霆让指尖刀片微露，但他还未来得及进一步动作，就感到面前一阵微风，他反射性地侧身躲开，就看见几颗碎石从他面前飞过。
“知羽，交给你了！”
“殿下放心！”
顾霆让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双温暖的手牵着超前跑去，他一回头，就看见元漪身旁的那个黄衫婢女正在和人打斗，没一会儿公主府的侍卫也加入了战局。
顾霆让微微侧头，打斗时带起些许风波，缤纷的粉白色花瓣漱漱地落在元漪的发鬓间，此情此景堪称绝色，可当事人丝毫没意识到这点，只见她挥舞着拳头，恶狠狠地冲战局那头喊着，“揍他，揍他丫的！”
“……”
落英阁中，一群夫人正在说话，大家时不时地望向上首的紫衣妇人。只见她斜倚在软榻上，紫色的宫装勾勒出纤细婀娜的身形，一张心形脸，樱桃唇，面色如玉，肌肤胜雪。一双杏眼似秋水般澄澈动人，眼波流转间好似饱含了无限情意。此时，她手里抱着一只白猫，手里有一下没一下轻抚着那团白毛，不知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她嘴角两旁的酒窝深陷，芙蓉面上染上了几分娇媚。
她正是当朝大长公主元沅。
“不愧是大长公主，真真叫我们见识了什么是金尊玉贵，不说别的，就说那园子里的景，哎哟，简直了！”
说话的是一名头戴四只金钗的中年女子，只见她面色涂得雪白，和脖子的小麦肤色形成了鲜明对比。眉毛涂得又黑又粗，宽厚的嘴唇涂成了大红色，就像一个夸张的小丑娃娃，和周围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果然，她话一说完，周围不时发出轻微的嗤笑声。
“真是土包子。”
“唉，想当年，她也是上京城里有名的淑女，怎得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唉，你忘了，她们全家获罪，在边关呆了那么多年，最近才被召回来，当初的礼仪估计全都忘了吧。”
……
周围人议论纷纷，耻笑之声不绝于耳，可黄夫人始终端着谄媚的笑容，对周遭的一切视而不见。
众人笑了好一会儿，元沅才懒懒喊停。
“行了，黄夫人才进京没几天，觉得新奇也是难免的。黄夫人既如此喜欢本宫的这些花花草草，不如这样吧，待会儿就带几株粉黛、赵紫回去，如何？”
一听这话，黄夫人立马跳起来行礼，“哎哟，多谢殿下恩典，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啊，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殿下的这几株宝贝，保证待它们跟亲生闺女似的。”
她的这一番言论毫无意外的再次引起众人的哄笑，元沅也跟着笑，眼角甚至沁出了一颗泪珠，“黄夫人喜欢就好，至于当作女儿，那就不必了，不过是个死物，没了也就没了……”
“殿下！”
门外一名粉衫婢女匆匆赶来，她神色紧张，略带焦虑，只见她在元沅耳边低语几句，元沅那如水的眸光瞬间多了几分寒意。
但她表面仍带着盈盈笑意，“家中有些急事儿，本宫去去就来，还望诸位夫人莫要见怪。”
地下右座第一排的夫人笑道：“不敢，驸马想必是有要事与殿下相商，殿下快去忙吧，这里我们自己来就好。”
“那就劳烦谢夫人替本宫招待诸位了。”
“能为殿下分忧是臣妇的荣幸。”
就在众人围着元沅拍马屁时，丝毫没人注意到角落里的黄夫人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当元沅走出门的那一刻，脸上的笑容顿时落了下来，她寒声问道：“人在哪里？”
粉衣婢女低声道：“就在桃花坞，驸马已经赶过去了。”
“人如何？”
“顾大人无大碍，听说当时嘉和公主也在现场。”
元沅脚步微顿，两条柳眉稍稍聚拢，“嘉和？”
“是的，听说还是嘉和公主救了顾大人。”
“呵，本宫这个侄女儿还真是来的巧啊。”
她说这话时，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你说嘉和出现在桃花坞真的是巧合吗？”
“奴、奴婢不知。”
元沅也没指望她会回答，只听她自言自语道：“算了算了，还是先去看看顾大人和本宫那个侄女儿，毕竟，一个是皇兄的心腹，一个是皇嫂的心肝宝贝，哪个都得罪不起。”
粉衣婢女的头埋得更深，天家之事，不是他们可以随便置喙的。
桃花坞里，在公主府侍卫的帮助下，行刺顾霆让的刺客很快就被制服。
褐衣男人被公主府的侍卫压制在地上，此时他双目赤红，眼里仇恨的火星几乎要冒出来。
“顾霆让，你祸乱朝政、残害忠良，不得好死！”
“这些话我都听腻了，能不能换点新词儿。”
顾霆让的表情堪称真诚，可说出的话却让人想要吐血。
元漪嘴角微抽，这人还真是不怕死。
听了这话后，那刺客睚眦欲裂，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
“顾霆让，我杀了你！”
“杀我？想杀我的人很多，可没一个人能杀得了我。”
顾霆让说这话时的语调很轻，好似自言自语，元漪忍不住侧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恰好被他捕捉到。
顾霆让微微一笑，“殿下是在同情顾某？”
元漪收回目光，“你想多了，我以为顾大人并不需要他人的同情。”
顾霆让眉毛高挑，“我还以为殿下会可怜可怜我这险些被暗杀的苦主，难道殿下同其他人一样认为顾某该死？”
这话说得……
元漪冷笑一声，“若我想你死，刚才又何必巴巴地跑过来救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话一说完，场面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这位嘉和公主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吗，这可是权倾朝野的顾霆让顾首辅，怎么能说他是狗呢？
约莫顾霆让也没想到会有人骂他，他不由得愣了愣，毕竟身居高位久了，他听到的都是阿谀奉承，像这样当面骂他的人，要么被流放，要么被送进慎刑司处死。
可眼前的小帝姬……
顾霆让摩梭着手指，那寒潭似的眼眸重新变得云山雾里，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殿下缘何会知道有人刺杀顾某？”
“他长得太丑了。”
这话一说出口，所有人都惊呆了。
偏偏元漪非常理直气壮，她指着刺客的脸说：“从进来我就发现了，公主府里的下人很好看，可这个人……”
她虽没明说，但众人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们忍不住偷瞄了眼那刺客，国字脸、凸眼龅牙，脸上还有一道疤，再想想公主府里眉清目秀的小厮，emm，这个对比确实过于明显。
“所以我断定，此人绝对不是公主府的人！”
元漪骄傲地昂起头。
没错，我颜控。
我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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