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光潜入

　　再次醒来是因为感受到了脚下的不稳，以及迎面袭来的强风。为了防止自己的身体下坠，我使劲地抓着乂禾的发丝。可由于她奔跑的速度极快，我不断地从顶部滑落，而每当我快要看到巅峰的曙光时，还是会无情的被地心引力拽回起点。于是，我最终选着停留在她的肩膀上，我承认这个位置并不能赋予我居高临下的视角，可是在迫不得已时还是要学会做出让步、静待时机。可就是在这场追逐赛中我慢慢也明白了一个道理，乂禾能比我看得更远，我现在看到的风景早已是她的过去时，而她的现在则是我的将来时。是的，这次乂禾依然在躲避着什么，她在小巷间左右穿梭，虽然她体力尚佳，可一来二去也难免显得有些吃力。极为复杂的地形使她不得不偶然慢下步伐、抉择逃跑路线，而当她第四次停顿时，追击者的速度却不可思议的地增长了。此时乂禾显然不知该如何前行，向左是一条望得到尽头的死胡同，其他方向皆是高不可攀的石墙，而原路返回则绝无可能。眼看远处那块小小的黑渍渐渐地成型，我们却无路可逃，难道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
　　“乂禾，乂禾这边！”是那个熟悉的声音。
　　本以为已是山穷水尽，没想到那个男孩再次及时出现，就在那个几秒前还是空空如也的胡同里。他向乂禾招手，指引她生路的所在之处。乂禾向他跑去，两人一前一后拐入了胡同内意想不到的右侧出口。先向左，后向右直行，再向左，我只觉得仿佛身处一座错综复杂的迷宫。可就算是在男孩的带领下，逃出生天的希望依旧渺茫。
　　“白贺年，怎么办？又是死路。”前方的小径快到头了，这次传来的是乂禾的声音。
　　敌人正在临近，我们已经无路可退、停下了脚步，那个白姓男孩将目光转向乂禾，他问道：“你相信我吗？”
　　乂禾似乎没有犹豫，她只是点头示意，随后她的指尖落在了白贺年的手掌上。他握住乂禾，做好起跑之势后二人极力冲向前面的墙壁。他疯了吗？难道是想撞上去吗？乂禾为什么不阻止他？如果此刻他们能够听到我的声音，那绝对是声嘶力竭的尖叫。我因为恐惧而闭上了眼睛，也就忘了后来发生的事情，但我能肯定的是我们之中没有人受了伤，或许我们真的没有撞到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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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嘭！”一声巨响从乂禾的房间传出。
　　莫念岚赶到门前喊道：“怎么了小禾，是什么声音啊？”
　　乂禾趴在地上、正脸朝下，“没事，睡地上了！”过了没多久，她将埋在被子里的脑袋抽出，露出一半左脸，由于她的右脸颊被地板抵住，于是她说话时的发音并不是特别清晰，就好像嘴里含了东西。
　　“几岁了还能睡地上？？”莫念岚无奈地摇头。
　　那日，乂禾清醒时已是早晨七点，她就那样静静地趴在地板上望着窗外的麻雀飞过树梢、冲向云霄，看着愈发强烈的阳光加重了墙上的光影。
　　她照例在日记上记录了梦里的经过，由于在房间里磨蹭了良久，那天吃早饭时，乂禾没有碰到母亲。其实子苁生日后的几天里，两人之间的气氛一直怪怪的。乂禾对母亲的态度也有些纳闷，细想自己好像并没有做错什么。晚饭时，除了一些避免不了的交谈外，母女俩也没有过多的互动。
　　晚上十点左右，准备上床睡觉的乂禾听到了煤气灶上旋钮的开启，噗的一声后是锅底碰撞热架的声音。
　　“乂禾，过来喝牛奶。”过了一会儿，乂禾便听到了母亲的呼唤。
　　乂禾没有应声，她只是静静地走到了厨房、端起了桌上的热牛奶并抿了两口，当她准备第三次将杯子送到唇边时，母亲开口了。
　　“小禾，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跟妈妈说？”莫念岚语气温和。
　　“没有。”乂禾只是弱弱地作答，她在不知所措的同时，也努力设想母亲听到不同答案时的反应。
　　“我那天帮你整理房间……”
　　“我都说了，房间可以我自己整理！”乂禾感觉到了自己有些激动，说完便立刻意识到了对母亲的不恭，或许每一个人在面对未知的一切时，都会有像她这种表现。乂禾不知道妈妈究竟看见了什么，有可能是她的日记本又或是其他，心中没底的滋味令她忐忑不已、按纳不下。
　　“乂禾，你是怎么了？”
　　“没事。”虽然乂禾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也认为自己并无任何要交代的事，但眼眶还是被泪水浸湿了。她泫然欲泣却尽力不让眼泪掉落，而低下头是不想让妈妈察觉她的异样。
　　就这样过了很久，她们相对无言，谁也不感直视对方的眼睛。
　　“你是不是还想着学天文的事？你怎么就不听劝，你是不是忘了你爸……整天就知道对着那些石头……”莫念岚忍不住说出了那些伤人的话，语气显然有所加重，“你是不是心里也没有妈妈、没有这个家所以想要趁早摆脱……”
　　“妈！”乂禾大声制止并且立马联想到了屋内的那本杂志。她最不喜欢的便是每次母亲拿陈年往事教育她，再者，因为提到了父亲此刻乂禾也是五味杂陈。那是仅限于她孩童时期的记忆，是一旦说起不是恶言相向就是闭口不谈的话题，父亲一直都是她渴望交谈、了解的对象。若不是如今天各一方、重聚之日也遥遥无期，乂禾是真的很想问问父亲，为什么他当初轻易地选择了抛下家庭，难道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是比她们母女俩更值得他去守护、捍卫的？
　　许是旧事重提的缘故，莫念岚的泪珠却比女儿率先掉下，见到哽咽的母亲乂禾在也绷不住了，她立刻跑回卧室。乂禾背靠房门，只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站立的勇气。她顺势蹲下，这时充盈在睫毛间的泪水也凄然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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