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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望着轱辘辘沿着昨日才来的路往回赶的车,阿全不满意,应该是说很不满意。好不容易出了火坑离了冰山,又这么巴巴地上赶着往回送,这算个什么意思?不过,对于自家少爷的禀性,阿全是再了解不过了。平日里顺风顺水顺惯了的,越是那亏吃得多的,越是那捞不着的,便越是惦念、越是不舍。说好听的算个痴情,说难听点那便是贱骨头。他有预感,这次少爷搞不好是真搭进去了,至于是不是连命也要搭进去,那就得看天命了。
两人催了马夫紧赶,差点没将马累死,这才在一日内赶回那处小院,不料还没等得进那院门,就被一帮不知从哪儿冒出的人围了个死紧,冯少昱别人不认识,但那个一马当先满脸要笑不笑神情的人却不会看走了眼。
“多亏了冯大公子带路,否则,就凭在下的本事,要找到这么个隐蔽处所只怕还要花些时日。”阮灵溪表情很是淡然,甚至可以说得上肃穆,没有丝毫让人讨厌的自得神情。
然而,自不自得他管不了,但这般险恶下了圈套让人跳就是罪大恶极!冯少昱脸色惨白,跳起脚来刚要骂人,就见阮灵溪一个眼色,两个壮汉便一左一右跳将出来,死死制住了他两条胳膊,嘴里也即刻被塞了个不知什么的东西,只觉一股汗味扑鼻而来,差点将他熏晕过去,急了转目四看,阿全也是同等待遇,心里这才好受了点,改为对罪魁祸首怒目而视。
阮灵溪也不再多废话,手一挥,嗖嗖嗖,人影四分,这一大帮子黑衣人瞬间便埋入小院四处的角落里,瞧不见行迹。
这些人看样子身手不凡兼之训练有素,怕是极不好对付的。冯少昱心中大急,两日将过,也不知柳惊枝现下如何,只祈求上天,最好是美人一气之下离了此地前去寻他复仇最好。
不出一刻,便有人悄无声息地跃出院墙来,俯身在地,轻轻摇头。
没找到人?冯少昱虽说心中松下片刻,到底也纳闷,人上哪儿去了?莫不是……还晕在石室里?这么一想,顿时又心惊胆颤起来,都快两日了,若是还晕在那处……
你个笨蛋,当时怎地就那么放心地走了呢?若真出了什么意外,你便是拿一辈子来悔都嫌不够!
本是还没确定之事,冯少昱却早已在心里将自己骂了个遍,挣动着,只恨不得能立刻冲将进去。
阮灵溪也不知在想什么,立了片刻,这才慢慢踱到冯少昱跟前。
“说吧,人去哪儿?”语气很随和,仿佛在闲话家常。
“呜呜呜呜!”冯少昱又气又急,堵了破布巾的嘴也讲不出什么囫囵话来。
阮灵溪很是好心地替他将那布巾扯了,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没了东西堵嘴,冯少昱喘了几口气,脑瓜子一冷,反倒不知该说点什么,傻站了一会,心口不知缘何竟升起股难言的懊恼沉郁来,垂了脑袋道:“你不用费心了,人,早就死了。”
“听说我来剿杀你便这般风疾火燎往此处赶,若说人早死了,你骗三岁小儿么?”撒谎都不高明,阮灵溪是真不知,素来挑剔至极的那人怎么忍受得了跟这么个满肚费草的人扯到一块儿。
“我干嘛要骗你,他为了救我,自己死了。”冯少昱这般说着,仿佛真眼睁睁见到人死了般,几乎忍不住要掉下泪来。
阮灵溪终是忍不住嗤笑一声,“他那种无心之人会为救人殒命?便是即刻在他面前杀上个成百上千他也照旧可以连眼都不眨一眨。你以为你是谁。”
中间那话他姑且可以相信,但自己于美人而言却绝绝对对是不同的,更何况,他也不稀罕这奸诈小人知道美人的好,美人还就是救他了怎样。冯少昱些微翻了翻眼皮,一副不屑模样:“你可不要小看了本少爷,实话告诉你,他早就是我的人了。”
“是么?”阮灵溪此回倒是没再嗤笑,只盯了眼前之人左右一阵打量。
“自……然。”这话回得不算很有底气。不过回头想想,两人睡也睡过了,说是自己的人,应该也不为过吧?
阮灵溪脸上忽地显出些悚人笑意来,“既然如此,那你肯定是打死也不会告诉我人在何处咯?”
“你想怎样?”冯少昱忽地警觉起来,深悔刚刚不该得意过甚。
“不怎样,既然你这么要紧的人物都说人死了,我只好把这地方一把火烧了,了了他生前心愿。”
阮灵溪微一抬下巴,跳跳黑影四散而开,不一会便抱来干柴沿着院墙一溜儿排开。
冯少昱自然知道这不可能是柳惊枝生前的什么心愿,这小人不过是想藉此逼他说实话而已,心中气急交加:“他早就不是那个什么教主了,你何苦这般步步紧逼,非要置人于死地!”
“你不是说人早死了么?现在何苦又赖本堂主置人于死地呢?”
冯少昱被这一下反问得哑口无言,气得直喘气。
阮灵溪只当没看见,语气一如既往地优雅,“因为他人不死,便会有人心不死,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你该怎么办,冯少昱几乎要怒吼出声,耳听得一声令下“烧!”身体一挣而起,差点就摆脱了两个高手的钳制,可惜也只是差点而已。
干柴噼里啪啦地爆出点点火星,不出一刻火舌舔着浓黑的烟柱,慢慢将院墙一层一层剥离,阮灵溪望着那火光出神了片刻,见冯少昱仍自挣扎不已,忽地道,“倒也是个用心的,真这般不舍,就一同去了如何。他若真在里边,本堂主倒是可以成全了你这份用心。”
那话音刚落,冯少昱便觉得两臂一松,本还加注在身的千钧重力瞬时间卸了个干净,人一时之间竟还怔怔地不知发生何事。
阮灵溪面上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眼光里却藏了绵密的针刺一般,“怎么,不打算进去了?”
冯少昱一惊,回头再望向那火海,心头本能地犹豫。正当此时,忽地有什么在火中爆裂开来,发出一声震响,吓得他下意识地往后一缩。
阮灵溪嘴角微扬,火光映着那笑颜,明明该是温暖沁人的,却透着点莫名的讥诮疯癫。柳惊枝,你究竟哪里好了。眼高于顶,将一干人等踏于脚下,不曾正眼瞧过一人,更不曾将任何一人放在心上,所以,你也只配这般孤单地死去。便是连这么个草包都会在关键时刻弃你而去,你活着本也没什么含义。庄主,我真该带你来看看眼前这情形,看看自己那种盲目不顾是多么不值,多么可笑!
忽地听得一声惊呼,有什么从身旁一窜而过,呼啦一声,将那烧得摇摇晃晃的大门撞得歪了半边,瞬间堙没火海。阮灵溪看得清楚,那窜过去的不是那草包还有谁?
阮灵溪脸色一沉,见手下正要上前,伸手一栏,脸上的表情有些阴狠:“让他去!我倒要看看他能在里头呆多久。”
热!烫!呛!眼睛根本没法睁开,四周都是火热的灼烫和烧焦的味道,冯少昱只能凭着记忆往石室那个方向摸去。好在往里走一些,火势还未蔓延得太开,眼睛终是看得清楚些了。
然而,一路上,什么都没有。
跌跌撞撞继续往里,绕过弯门,往那处小阁楼走去。越是靠近,心头越是跳动得厉害。既希望人在里头,又希望人不在里头。
然而,等得他真正到了那石室外头的小间,那处早已被大火吞噬得彻底,门窗被烧得干裂翘起,发出哧哧的声响。也难怪,这小小一处院所,只要是有房屋的地方都被架上了干柴焚烧,哪会有一处幸免?
冯少昱绝望地软倒在地,一时悲从中来,覆在那处呜呜地哭起来,哪里还顾着那已然越烧越旺的火苗。
“有空哭倒不如腾点时间逃命,否则这般跟进来的人岂不是太傻?”
不要和本大少爷说话,正伤心着呢。冯少昱伏在那处,哭得更响。猛地有什么扣上肩头,身体一轻,也不管他愿意或是不愿,人已腾空而起。只觉耳边风声猎猎,隐隐有什么熟悉的香味蔓延看来,淡淡地,刻意去追寻,却又追不到了。
迷迷糊糊懵懵懂懂,等得再落地时,这才看到,眼前那袭素色衣摆似乎也很熟悉。有人好像偏爱此种颜色的衣衫,一时之间,心中鼓噪得愈发强烈,视线缓缓上移。
柔韧纤瘦的腰身,恰恰好盈盈一抱。虽说未束腰带,却更显几分恣意风流。这把细腰,自己是绝对百分之百肯定抱过的。
视线再往上,墨黑的发还带着几分湿意,发尾微微曲卷着,偶尔滴下一滴水珠子来,将素色的衣衫染上点点湿痕。这发该是刚及腰间,自己也是绝对百分之百肯定摸过的。
视线再往上,衣襟半开,修长的颈项显露无余,连着尖翘的下颚,缓缓滑上红润的双唇。那味道仿佛还萦绕鼻端,留在舌尖,甜甜腻腻,无法消散。自己是绝对百分之百肯定尝过的。
视线在往上,却已经不敢往上了,仿佛预期了会从那眼眸里看到什么神情一般。冯少昱眼睛一低,忽地伸手搂了对方左脚,啪嗒啪嗒又掉下泪来,“呜呜呜,你,你没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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