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断恋爱脑

　　沈诗槐先后又在精灵森林里找到了荀紫安和文音、在伦敦街头的日报社里找到了东施、在埃菲尔铁塔旁找到了扮演小丑的俞星。
　　随着太阳马车驱使滚滚火轮从纯净的天空而过，晚霞也在海平面上弥漫扩散。

　　系统随着寻找进度，发出通知：
　　【支线任务：找齐天堂阵营（5/6）】

　　如果再算上沈诗槐，六个人确实齐了。

　　文音不解：“所以你到底是不是天堂阵营的啊？不是的话，你岂不是给最后没找到的那人打白工？”
　　蓝烟不甚在意地挥挥手：“沈诗槐当然是我们阵营的啦！只是她自己的系统显示5/6而已，我们的支线任务不都显示完成了吗？”

　　的确，除了沈诗槐的支线任务是5/6。
　　她们几人的支线任务全是6/6。

　　说明天堂阵营的人已经齐了。

　　“别多想，”现在她们位于冰山森林里，松树上全是皑皑白雪，蓝烟带着众人往一处无人的小木屋走去，“可能是沈诗槐的系统慢半拍，没刷新呢。”
　　“先找个地方住，明天去外面打探一下情况，问问这七日的审判日，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诗槐没说话，她心里却不太认可蓝烟的想法。
　　系统不会慢半拍，因为从一开始，阵营的基数就是从0开始。

　　这种队员找不齐，出现玭露的情况，沈诗槐之前也遇到过。
　　便是华容道密室内，沈阙假扮成一红眼病女孩，混迹在玩家当中的那次。
　　那次也是找齐队员的支线任务，同样是差一个人的身份未彻底揭秘，系统不认可。

　　这回......

　　天堂阵营对打地狱阵营，提起地狱，沈诗槐第一个想到的代表物就是恶魔。
　　按照沈阙带队来看，她这边是蓝烟众人，那另一边就是一群令人讨厌的家伙了。

　　“明天我们去哪里？”沈诗槐走进荒寂的小木屋打量几眼，这似乎是系统特意为她们准备的住处，没有主人，“直接找地狱那边的人，还是先收集一下背景信息。”

　　其实今天这一路，她们一边找，也一边收集了不少信息。
　　例如天街上的神使们都会在头上裹层厚厚的粗布，只露出个骇人的眼睛，像某些古老传说里宗教一族。蓝烟曾手欠，想把一个金发女孩的面纱扯下来，结果被人家大惊失色狂骂流氓。
　　这态度，遮得严严实实的脸，明明是在天堂行走的信使，却仿佛见不到阳光。

　　例如正值丰收的庄园内，好端端的稻草人被几个小孩子恶意破坏，在脸上贴白纸、画红色的大鬼脸。
　　乌鸦停在稻草人肩头，想要啄小孩们的手背，却先是被小孩用石头砸死了。
　　早期哲学认为人性本善，更是有著名先哲提倡要放养孩子、少教育，提倡让善良自由生长。

　　沈诗槐推测，那些残暴的小孩多半是没人看管、自由生长而来的。
　　人道童心无辜，不谙世事。可正是因为他们不谙世事，才学不会克制自己，学不会在善恶里权衡，学不会压抑自己的邪欲。
　　所以，不加看管的孩子往往比成人的作案手法更直接，更残忍。

　　但这可是天堂啊，如此罪恶的画风，是不是错了？

　　综上便可轻易得知，目前的诸神黄昏时代里，多半是没有道德约束的地方，与几千年后法治社会、美德圣经有许多违和的地方。
　　也就是说，天堂与地狱的概念可能是反的，善恶颠倒。

　　“背景的大环境知道了，我们也不用那么着急去挖细节”蓝烟一边往炊烟的羹火里加炭木，一边回答，“明天打探一下敌情吧，看看地狱那边是哪些人。”
　　文音举手：“我同意！”

　　东施端来一碟沙拉，温柔笑问：“你们要吃东西吗？厨房里有点食材，我试着弄了一下。”
　　俞星捏了根胡萝卜放嘴里：“你手艺一般，下次我来。”

　　“......”东施委屈。

　　蓝烟也不加炭木了，和文音跑着去抢吃的。
　　荀紫安无奈叹气，任劳任怨接上蓝烟的烂摊子，一会加炭火，一会驱赶屋檐上的蝙蝠，手忙脚乱。

　　沈诗槐不动声色看着这温馨祥和的气氛，虽然轻松愉快，却有种虚假的不真实感。
　　她与这些人再怎么算，也顶多算普通朋友，这种异常的亲密让她局促，也让她忍不住想起另一边地狱里的沈阙。
　　儒林中学里的一年，彻底磨软了她的心，这种时候，身边似乎有点冷清呢。

　　“谢谢。”沈诗槐接过东施递来的柠檬水。
　　不知是不是换了西幻背景的原因，她心率无端加快，不安感愈演愈烈。

　　有好几个瞬间，沈诗槐都像低血糖一样晕头转向，精神力恍惚。
　　而系统也不断亮起：【天堂阵营（6/6）......数据错误，修正，天堂阵营（5/6）......数据错...数据正确。】

　　她低头仔细看了看自己吃过的沙拉、喝过的柠檬水，都是无毒的。
　　那这晕眩感就不太正常了。

　　借口说身体不适，她早早便上楼睡觉了。
　　雪中木屋里的一楼嘈嘈杂杂，一直闹到深夜才结束，临睡前，蓝烟还举着手里的朗姆酒，伶仃大醉：

　　“文音，你酒力也太差了！”

　　文音脸颊上红晕晕：“我才成年好吧！要不是遇到你，我师姐平日是一滴都不让我沾！”
　　荀紫安怒道：“那你还跟她对吹！”

　　众人都在欢聚的喜悦里放纵，在醉熏的酒意睡去。
　　午夜十二点，高塔上的时钟发出“嗡”地一声敲打。

　　原本还醉醺醺的蓝烟，慢悠悠睁眼，眼底一片清澈，没有丝毫醉意。
　　她几个纵身之间便跃出了窗户，来到木屋外的灌木丛里。灌木丛中，站着一位身着蓝袍、身形不高的人。

　　蓝烟对来人毕恭毕敬地一抱拳：“老板，您办事不妥当啊。我看见沈诗槐的支线任务上，漏了一项数据呢。”
　　“哦，是吗？”池语楠语气散漫，不甚在意地取下兜帽，“哎呀，那还真是我疏忽了呢，但漏洞放这么久了，她应该也知道了。”

　　说完，池语楠打了一个响指。
　　正在睡梦中的沈诗槐，系统面板突然亮了：【支线任务：找齐天堂阵营（6/6）】

　　池语楠：“确定她现在睡死了？”
　　蓝烟：“保证，我们没在食物里放毒，只是在她找到我们的各个地点处，精灵森林、日报社、伦敦街头的空气都撒了一点安眠粉而已，她一时半会醒不来的。”

　　“行，”池语楠突然把身上的蓝色长袍掀开，露出她这次的角色卡装扮——【天堂阵营：炽天使】，纯白色羽翼在肩胛骨上忽闪忽闪，“那你叫其他人准备一下，清晨六点时离开这里，别惊动了旁人，尤其是地狱那边的。”

　　蓝烟比了个手势：“OK。”

　　几个纵身之间，蓝烟又回到了木屋内。
　　灶庐里的羹火还冒着火星，扑闪扑闪的。她哼着歌，脚步轻快地走回房间内。

　　而就在她关上房门的下一秒，静悄悄的走廊角落里，突然走出来一人，冷眼盯着蓝烟的房门。
　　过了几分钟，站在角落的沈诗槐才“啧”了一声。她发觉自己的晕眩感不正常后，便迅速回房，一遍遍用冷水浸泡自己，冰凉的清水灌进口鼻，总算是清醒一点。
　　但她还是晕，安眠粉药效太强，不能完全解除。

　　只能减轻症状。

　　于是她下楼在炭火里取了一些粉末，轻手轻脚将灰白色的炭粉撒在每个人的门前。
　　然后回房睡觉。

　　沈诗槐闭上眼的那刻，察觉气氛不对的池语楠又折身返回来，几个瞬息之间，就来到沈诗槐的床前，弯下腰，静静盯着她看了好一会。
　　确定沈诗槐的呼吸声平稳后，池语楠仍不放心，留守在她的房间直至天明。

　　另一边的地狱第一层里。
　　众人还在对沈阙的用语表示深深怀疑，沈阙说地狱在人间之下，而天堂，在人间之上。
　　要上天堂，必须先把脑袋上人类居住的陆地撕开，再飞上去。

　　扯淡！
　　撕陆地，那地壳都有好几个长城厚了，怎么撕！
　　还要飞上去，她们可都是能力低下的小恶魔，能不能飞都不一定。

　　“呵”，沈阙冷笑一声，也不在意她们的看法，倒是从第十八层地狱里抢了个死神的镰刀过来，纵身跃上，几下劈砍，就把陆地嚯开了一个大口子。

　　扶斯年迷茫：？

　　闪烁着隐隐血光的骨翅扑扇几下，带着沈阙朝人间的裂缝飞去。
　　其他人见状，就算没飞过，也学着她的样子操纵翅膀忙跟上。

　　此时正好是人间的清晨七点左右，蓝烟一行人把睡熟的沈诗槐独自扔在木屋，躲着地狱一行人，游蹿在动荡的人间打探消息。

　　“你们为什么要把一个老头儿围在广场中间？”
　　“他满嘴胡言，说太阳围着地球转！扯淡呢，我们一直信奉的都是‘地心说’，人类才是主宰，太阳围着地球转！”
　　文音皱眉：“所以你们要烧死那老头？”
　　举着火把的愚民：“不仅烧他，被他大逆不道的思想玷污的学生，也要一起烧！”

　　文音正要再说什么，蓝烟突然严肃，荀紫安更是如临大敌般，条件反射拿出了崭新的桃木剑。
　　文音：？

　　“别跟无知的傻x吹牛了，看那边。”
　　蓝烟把文音的头扭向正对路口的方向，只见熙熙攘攘的人流里，一个身负尖锐骨翅的女人正往这边走来。

　　“！沈阙和我对视了，”文音直接炸毛，“跑啊——”
　　她撒腿就跑，跑的过程中还不忘拉上在火葬场旁看戏的东施。

　　而另一头的沈阙在看见文音的那一秒，系统适时提示：【恭喜您，发现天堂阵营的目标人群】。

　　“追。”

　　也不管身后几个“鹌鹑蛋”的反应，沈阙手抓丝线，身形如鬼魅般消散在原地，直接追了上去。
　　等柏淞几人气喘吁吁跟上沈阙时，沈阙已经轻而易举将天使阵营的人抓满了。

　　丝线绑着蓝烟一行人，扔到了偏僻的酒巷口。
　　有几个小偷聚居在此，看到她们动刀动枪的架势，连忙屁滚尿流跑了。

　　沈阙的目光一一从被绑的五人身上扫视而过，神色晦暗不清。

　　文音跟蓝烟咬耳朵：“怎么办？老板刚嘱咐我们，不要和地狱的人硬碰硬。”
　　蓝烟：“你能不能小声点，生怕那女魔头听不见！”

　　东施被她两挤在中间，咽了咽口水：“我们一定要和沈阙作对吗，其实，我不太想，这容貌还是她给我的......”

　　由于距离太近，女魔头听得一清二楚。
　　“老板？你们老板是谁？”沈阙危险地眯起眼，“还有，天堂阵营一共六个人，这里五个人，还有一个呢？”
　　“——我说直白点，沈诗槐呢？”

　　俞星挤眉弄眼：“没见过她啊哈哈哈，我们阵营人都没齐呢。”
　　沈阙：“人没齐？我都没说沈诗槐是哪个阵营的呢，你倒是先自动把她划入天堂了。”
　　俞星：“......这不是你说的吗。”

　　沈阙右手上凝聚起一团翻涌的红雾，正思忖着，对这五人先从哪里开始下手。
　　突然，一张塔罗牌飞来，直接打散了沈阙手上凝结的雾气。

　　见到塔罗牌的一瞬间，沈阙脱口而出：“诗槐！”

　　然而扔塔罗牌的那人，转身就跑。
　　纯白色羽翼在背后翕动，她的纯白色长袍直接拖在地上，以极快的速度飞向人迹罕至的郊区。

　　【恭喜您，发现天堂阵营最后一名成员——炽天使。】

　　沈阙连忙追上去。

　　那人飞驰的速度不快，而是游刃有余地钓着沈阙，沈阙快追上来了，她就飞得快一点，沈阙慢了她就等一等。
　　颇有点调/情的意味。

　　直至两人飞入一处静谧的松树林，细碎的雪花落在枝叶上，雪地里还有小动物冬眠的地洞。
　　沈阙一把抓住眼前人的手腕：“诗槐，你等等，我们先不开战。”

　　“开战？”
　　沈诗槐被她扯得转过身来，也不逃了，顺着力道跌入沈阙的怀里，抬眸，眼波流转：“你都追我到这了，心里就只想着开战吗？”

　　沈阙：？

　　沈诗槐伸出一指，摁压在沈阙的唇上，暧昧道：“这里可没人，发出多大声音也不会被听到的。”
　　她踮脚，圈上沈阙的脖颈，微微阖眼：“上次刚心力交瘁离开一个恐怖的校园，又在现实里人物两隔了好几天，好想你。”

　　这话说得就很露骨了。
　　沈阙又不是死了，变成碎镜也能聊天，想什么？

　　沈阙没说话，挑眉望着她。

　　“姐姐，”沈诗槐轻微掰开沈阙的唇，然后越凑越近，“这回我可准备好了。”

　　在沈诗槐快要吻上沈阙的前一秒，沈阙后撤，一把掐上了沈诗槐的脖颈。
　　像拎小鸡仔一样，把人拎在半空，冷声道：“你不是沈诗槐，你是谁？”

　　“沈诗槐”呼吸急促，抓上沈阙的手：“姐姐，我怎么就不是她了呢？”

　　“我的样貌、我的声音、我的记忆，哪一样与她不同？”

　　沈阙嫌恶皱了皱眉，看着“沈诗槐”逐渐发白到窒息的唇色，无动于衷：“气质，你的气质不像她。”

　　“嗯哼，”“沈诗槐”被人掐着脖子，还能笑出声来，“没想到恶魔大人不喜欢主动的呀，更喜欢欲拒还迎那一款吗？”

　　沈阙额角抽了抽，不打算废话，手上愈发用力：“她人在哪？”

　　“姐姐好狠心，要掐死我呢。”
　　“沈诗槐”还是笑着，突然，一直软弱垂着的手反扣上了沈阙，恶声道：“那么想见她，那我就带你去。”

　　说完，两人凭空消失。
　　“沈诗槐”把沈阙带走了，原地只留下几个雪脚印。

　　与此同时，酒巷口里。
　　原本被沈阙绑得动弹不得的蓝烟一行人，突然发难，挣脱开了红丝线。
　　几个眨眼间，便气势凌人站了起来。

　　缺了主心骨的柏淞一行人，下意识就要跑。

　　巷口瞬间乱作一团，东施精准定位柏淞，拉着她连声抱歉：“对不起柏淞姐姐！我也不想伤害你的，但是我们老板命令......对不起！”
　　柏淞慌忙躲开东施抽来的白绫：“我们两人都是弱鸡，换和平一点的方式打架好不好！”

　　一双纤细的手臂环上了扶斯年的腰，有人顺着腰，像蛇一样缠到扶斯年眼前：“别逃呀，哥哥。”
　　扶斯年停顿一看，这蛇一样的人竟然是个大美女！刚好是他喜欢的那类！

　　扶斯年：“我不逃、我不逃，你也是天堂阵营的，刚才怎么没看见你？”
　　大美女：“怎么没看见？我就是唯一的那个男生呀。”

　　“？？？”扶斯年看着“她”凹凸的身材，震惊，“啊？！”

　　“我叫俞星哦，”俞星笑盈盈，“再告诉哥哥一件事，我喜欢男生呢。”
　　扶斯年：“！我是直男，崆峒，远离、远离！”

　　俞星一把拉住要逃的扶斯年：“别走，先把主线任务完成了。”

　　一把桃木剑“唰”地一下，斩在季婉眼前。
　　季婉深吸一口气，连忙后退。

　　荀紫安抱臂，冷冷道：“你会什么？没武器？”
　　季婉咽咽口水：“我......我会写卷子。”
　　荀紫安垮脸无语：“。”

　　许澜一直在浑水摸鱼，留心观察四周，就等着时机不对逃跑呢。
　　她是跑得最快的，眼见就要淹没进大街上的人群里，两个人突然从天而降，直直挡在许澜面前。

　　文音活动着手腕，恶声恶气：“就你叫许澜？”
　　蓝烟更是夸张，学着电影里□□老大的表情，咬牙切齿：“你就是那个被我们老板重点要求，下令说能打死尽量打死的许澜？”

　　“......”许澜谨慎后退，“我与阁下不认识，应该也无冤无仇吧？”

　　蓝烟：“你跟我们是没仇，但跟我们老板的仇可大了去了！”
　　许澜：“？”

　　文音挤出几声不成熟的阴笑，提着桃木剑就朝许澜的心口刺去。

　　森林的小木屋里。
　　晨曦斜斜洒进沈诗槐的房间，她捂着头，意识朦胧：“这安眠粉药效竟然这么强？几点了，七点过五分了？！”

　　沈诗槐连忙在木屋内搜查一圈，果然，一个人都不剩了。
　　但她昨晚在门口洒了炭粉，炭粉是精心研制过的磷粉，不易被蹭掉。只要人的鞋子沾上，所行走过的地方就会留下清浅的痕迹。

　　沈诗槐顺着不易察觉的脚印，一路走，来到了酒巷口。
　　酒巷口凌乱不堪，衣物碎片洒落在地面，还有血迹残留，但却一人也没有，空荡荡的。

　　“啧，”她跺了跺脚，“还是来晚了。”

　　她蹲下身，试图再寻找那些磷粉的痕迹，但磷粉延伸到巷子里就没有了，中断了。

　　“？”沈诗槐仔细检查了好几遍，“难不成是突然消失了，直接用神使的能力凭空带人走？”

　　正当她以为线索彻底断了的时候，余光里扫见了一抹红光。
　　沈诗槐在一滴血里，发现了一条红丝线的线头，线头的另一端穿梭过酒巷，一直拉扯到伦敦城的边界处。

　　沈诗槐就跟着这根丝线走，直到望见了海湾对面的一座孤岛，孤岛之上，是一座建筑精致的哥特风古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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