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暖阳光泠泠水

　　回到车上。
　　“萧潇，你愿意听我的故事吗？”展翊衡的眼睛看向前方。
　　她点头。
　　车子再次停下的时候，故事也讲完了。
　　翊衡轻笑：“这件事我从来也没有对别人说过。”语调却是悲凉的，守了那么久的秘密终于还是被拆穿了，他终究没能保护好小唯。
　　“我想，按照你所说的，楚唯应该不会是你的妹妹，也许弄错了。”萧潇皱着眉头，理了理思绪。
　　翊衡惊讶地看着她。
　　正当她要陈述疑问的时候，却突然张大了嘴巴，一辆车歪歪扭扭地开着，正向他们撞来！
　　翊衡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多时，楚唯回到宾馆时，萧潇正亮着灯在发呆，她没有任何损伤，因为在没有办法闪躲的情况下，翊衡用护住了她。
　　看到楚唯回来，她正想张口说话。
　　江楚唯却抢先说：“萧潇，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可是有些事我自己都没弄明白，所以我无法回答你的疑问，等我先弄清楚好吗？”
　　于是萧潇欲言又止，展翊衡已经解释过一遍他所认为的真相，但这就是真相吗？。
　　江楚唯洗完澡，穿上睡袍坐到床上，手环着膝盖，看上去特别娇小，萧潇坐在她的面前。
　　她没有多犹豫，她已经哭了太久，她没有多余的眼泪了，所以，她现在十分清醒，她必须弄清楚这些事情，一刻也不能等。
　　“妈。”
　　“嗯，大半夜的怎么还不睡啊？”那边是妈妈做饭的铲子碰到锅的声音。
　　“大家比较晚睡，妈，你怎么在做饭吗？”
　　“是你爸呀，看电视看到半夜，肚子饿了，我都已经睡着了，还把我拖起来给他烧东西，你回来帮我说说你爸，越活越过分了。”妈妈唠叨着数落丈夫。
　　江楚唯不想跟妈妈绕圈子，所以她直白地说：“妈，你还记不记得，我小时候有一个很要好的玩伴，叫翊衡。”
　　“好像记得。”
　　“他的爸爸叫展陌华，您认识吗？”
　　“……”沉默。
　　“他们说他是我爸爸。”
　　“怎么可能！”
　　铲子跌落在地上的声音，可以想象妈妈的震惊。
　　“为什么？”
　　“这你怎么也信？糊涂了吧，你爸养了你二十年呢，你打算不认了啊？”
　　“呵呵，我当然不信啦，我跟我爸这么像，而且他们说那个女孩应该和翊衡一样大，我实际年龄是比翊衡小两岁的啊。”
　　“对嘛。”妈妈仿佛吁了口气。
　　“可是，那个女孩是谁呢？妈妈，是谁呢？她在哪里？”
　　……
　　许久许久的沉默。
　　久到江楚唯以为不可能再得到妈妈的回答。
　　那端只有妈妈起伏的喘息声。
　　最后，两个字从妈妈口中吐出：“……萧潇。”
　　萧潇！
　　“妈，你说什么？”江楚唯不敢置信地看着身边的萧潇，手机的声音不大，但也够萧潇能全部听到，她的脸全是惨白。
　　“小唯，对不起，妈妈不应该瞒着你，那个孩子是萧潇，妈妈也对不起她。”
　　手机掉下来，江楚唯呆呆地。
　　“小唯，小唯啊……”妈妈喊。
　　萧潇木然地接起电话，然后说：“阿姨，小唯没事的，她只是太惊讶了。”她安慰了妈妈一番，便挂了电话。
　　江楚唯的眼睛动了动，发出冷冷的光芒：“萧潇，你也知道？”
　　萧潇伸手想拉她，却被她一把甩开：“别碰我！”
　　“小唯，对不起，我们真的不是有意瞒着你，我们只是不想让你受伤害！”萧潇说。
　　“你们都知道，妈妈知道，翊衡知道，你知道，就连方子纯都知道，全世界都知道，只有我被蒙在鼓里是吗？”
　　“但是，我也是现在才知道我的亲生父亲叫展陌华。”萧潇的眼睛里全是哀伤，“你无忧无虑地长大了，无论是妈妈，我还是翊衡都选择了保护你，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但是你又知不知道，我和翊衡在知道的时候有多伤心呢？”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
　　江楚唯一言不发，仍然抿着嘴生气。
　　萧潇说：“我出去透透气。”
　　江楚唯却拉住她的手。
　　萧潇心一软，又坐下来：“在我很小的时候，我们还住在法国，我就知道了我不是他们的亲生孩子，他们也并不隐瞒这件事情，他们说我的亲生妈妈是我养母的儿时同学，生下我之后就交给了他们抚养，只身回国了。”
　　“虽然养父母疼我，但我还是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不要我，我想一定是因为我不讨人喜欢吧。而且自从有了弟弟之后，他们的心思就全在萧霖身上，年幼的我十分敏感，我觉得我得不到一点关爱是因为我是领养的，于是我努力学习，努力学习跳舞，我甚至在家里无理取闹，作威作福，企图得到更多的关注，可是没有人在乎，他们总是一笑置之，萧霖甚至不肯喊我一声姐姐。”
　　“我以为他讨厌我，我更加骄傲，更加不理他。后来我听说我们要回国了，是两个妈妈的家乡，我想我是不是能遇见我的亲生妈妈呢，我多么想看她一眼啊，我的妈妈，我曾经无数次想象她的摸样，不知道是不是和我长得很像呢。可是我故意装作对此一点都不敢兴趣，她这么多年都没有来看过我一次，一定是不喜欢我吧。”
　　江楚唯怔怔地看着萧潇美丽的大眼睛，她眼睛里的东西像极了她为她画的那幅画里所有的，倔强而悲伤。
　　“后来遇见了你，然后理所当然地见到了你的妈妈，也是我的妈妈，呵呵，小唯，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描述这种感受，很特别很特别，很想去爱她，去尊敬她。不知道是不是母女连心呢，阿姨也对我特别好。”
　　她微笑：
　　“有一次，阿姨在盘问我家里的一些事情之后就陷入了沉默，但我并没有很在意。如果不是那一天，我跟着你逃课，也许我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在我家里，我竟然看见阿姨和我妈在吵架，不知道为什么，我站在门口，没有走进去，直到我听明白了她们在争吵的事情。”
　　“阿姨说她想带走我，她说在过去的几年里，她无时无刻不挂念着我，她想要弥补我，要给我加倍的爱，但我妈急了，她根本不肯，她说她带了我十几年，早就当成自己的心肝宝贝了，怎么可能让你妈带走我。”
　　萧潇面露幸福：
　　“那时我除了惊讶，竟然还有窃喜，她们为了争夺我吵的面红耳赤，这说明，她们都爱我，很爱很爱，那一刻，所有的委屈都没有了。我拥有了两个爱我的妈妈，我推开门，亲吻她们的脸颊。”
　　江楚唯终于开口：“那为什么？“
　　“后来我们经过商量，因为不想让你知道那些过去，所以我们隐瞒了，我只叫你妈叫阿姨。每次我都好想叫她一声妈妈，可是我拼命地克制，因为我怕成了习惯，聪明如你，怎么会发现不了呢，我也知道，她是希望我叫她妈妈的，可是……所以，请你相信，隐瞒你是为了爱你。”
　　她说了很多很多，这些她藏在心里已经好久好久了，今天终于可以说出来，对她来说是个解脱。
　　在她喋喋不休的时候，江楚唯忽然拥住了她：
　　“萧潇，原谅我的任性。”
　　“小唯，你不需要道歉。”
　　这句话和展翊衡说的简直一摸一样，让江楚唯一怔：“……萧潇，请你答应我一件事。”
　　“嗯。”
　　“不要告诉翊衡这个事实。”
　　萧潇惊讶地看着她：“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就让他以为我是他的妹妹吧，这对谁都好。”如果他知道了，一定会疯狂地找回她吧，可是，对不起，翊衡，江小唯已经永远都找不回来了。
　　眼里再次涌出泪水。
　　翊衡，为什么永远都是我在伤害你，可是，我们真的不可能再回去了。
　　萧潇看着她不可抑制地泪水，张着的嘴最后什么都没说。
　　刚才翊衡为了保护她受伤了，可是她却不能帮他，他一个人承受着疼痛，却不让她告诉楚唯。
　　可他，是她的哥哥啊，她怎么能忍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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