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似她

　　五点，床头的闹钟准时响起。

　　岑枳只在被窝里磨蹭了几分钟，就强制让自己开机，从床上坐起来。

　　行李都是昨晚上收拾好的，她洗漱完之后，就迅速背上了包，打算趁着天微微亮，直接上山。

　　但刚一开门，走廊不远处另一间房也被打开了。

　　岑枳循声望去，穿戴整齐的谢池衍正从里面出来。

　　此时民宿里还没开大灯，只有长廊边上的感应灯亮着，屋子里还是蒙着一层黑。

　　岑枳看不清谢池衍的脸色，只能隐约感觉到他看了过来。

　　她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只一会，谢池衍就朝她走了过来，身影很快盖住了她的全身。

　　忽略昨晚的小插曲，岑枳还是笑着和他打招呼：

　　“你也这么早醒？”

　　谢池衍点了点头，直接问她：

　　“你要去哪？”

　　“我去山上拍点东西。”

　　“我和你一起去。”

　　岑枳眨了眨眼，确认自己没听错，才说：

　　“不用了，我很快就回来了，不会耽误事情的。”

　　谢池衍看着她，眼眸深邃，问：

　　“你还在和我生气？”

　　岑枳一顿，没明白他的意思。

　　不是他在和自己生气吗？

　　一时间弄不清楚状况，她开口，小心翼翼地说：

　　“没啊……昨天晚上，不是你生气了吗？”

　　不是他先气呼呼地走了，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吗？

　　岑枳捏着背包带，眨巴着眼睛，和他对视。

　　而这回换做谢池衍停住了动作，视线在岑枳身上停留，很久才说：

　　“抱歉，昨晚上是我说错话了。”

　　他不应该那么着急，把人吓到了。

　　但岑枳从来没往这一方面想，赶紧摆手，说：

　　“你没有说错话，应该是我谢谢你送我回来，还带了吃的。我还以为是我做了什么，让你生气了。”

　　谢池衍听着她说完，接着又似乎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才说：

　　“我不会生你气的。”

　　他的眼睛很漂亮，紧盯着一个人的时候，总容易让人陷进去，岑枳也被他深清的目光吸引过去，似懂非懂点头：

　　“哦。”

　　-

　　岑枳最后还是和谢池衍一起出了门。

　　上山的路并不好走，尤其是不久前下了雨，有些小道泥泞不堪，走起来格外累。

　　大半个月没运动，岑枳走了半时就感觉体力不支，嘴唇发白。

　　但由于谢池衍在她身后，她也不想耽误别人的时间，于是强撑着往前走。

　　不过没走几步路，谢池衍突然说：

　　“休息一会。”

　　岑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几步之外的凉亭，点了点头。

　　走到了石凳旁边，岑枳把背包卸下，想拿早餐出来吃，结果打开一看，里侧的小包空无一物。

　　这才想起，她本来把食物放在了厨房，准备下楼后去拿，但是因为谢池衍的陪同，她下楼之后就直接出了门。

　　而早餐也就被她落在了那里。

　　岑枳尴尬地重新拉上包，从包侧拿出水瓶，喝了一口温水填肚子。

　　同样喝完水的谢池衍看了过来，问：

　　“你没吃早餐？”

　　岑枳不好意思回答：

　　“我放在厨房，忘记拿了。”

　　“吃这个。”

　　谢池衍像是变戏法一样，从包里拿出了一盒透明塑料盒装着的小笼包，推到了她面前。

　　岑枳惊讶道：

　　“这是你带的？”

　　谢池衍也不避讳，直说：

　　“嗯，我吃过了，给你带的。”

　　岑枳摸着塑料盒的外壳，指腹还能感觉到温热，应该是早上热过的。

　　想起昨晚还惹得别人不痛快，岑枳这时心里过意不去，她用余光瞥了眼正单手拧上矿泉水盖的谢池衍，说：

　　“谢谢。”

　　低头咬下小笼包，鲜香味在舌尖漫开，空了一早上的胃，终于在这时得到了满足。

　　岑枳一口气吃了好几个，快要吃饱时，突然想起了冰箱里的小龙虾。

　　她叫了一声：

　　“谢池衍。”

　　看着十分专注于手上事情的谢池衍很快望了过来。

　　岑枳问他：

　　“昨天冰箱里的小龙虾，你吃了吗？”

　　谢池衍把水瓶往背包里塞，嘴角一勾，回答：

　　“没吃，扔了。”

　　“啊？”

　　虽然说他那时候生气，但也不能拿粮食浪费呀，那可是小龙虾！

　　她剥了半小时的小龙虾！

　　岑枳当然不敢当着他的面反驳，只低下头，闷闷回应：

　　“哦。”

　　正当她为小龙虾惋惜时，谢池衍突然敲了敲横在他们俩之间的石桌。

　　岑枳抬头，只看他脸上带着笑说：

　　“骗你的，都吃完了，怎么说什么你都信？”

　　岑枳气不打一处来，撇过头不去看他了。

　　休息了十来分钟，解决完早餐，岑枳把剩下的盖好放进了背包里，继续前行。

　　两人都注意到，从这里开始，山路开始变得陡峭起来，越往里走，温度越低。

　　又过了一会，谢池衍开始察觉到冷意，便快速走了几步，到了岑枳前面去。

　　他时不时地往后看几眼，终于在第四次看过去时，捕捉到了岑枳抱着手臂取暖的动作。

　　谢池衍忽地一停，岑枳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他的背。

　　“唔……”

　　痛感从额头传开，岑枳用手捂着闷哼了一声。

　　遮挡在额头上的手突然被拿开，对方语气急切，带着点斥责的意味只问她：

　　“走路不看路？”

　　岑枳不敢说，却在心里埋怨。

　　不是你突然停下来的吗？

　　仔细看了看，没发现问题，谢池衍这才松开了她的手。

　　“哗啦”一声响，岑枳看着他把自己的冲锋衣脱了，只露出里面的黑色紧身打底衫，勾勒出精瘦的身材。

　　岑枳红着脸挪开视线，谢池衍却把衣服放在了她手上，说：

　　“穿上这个。”

　　“我……”

　　谢池衍打断了她：

　　“上山也不知道穿厚一点，以为是出来玩呢？”

　　岑枳这下不敢回话了，她来之前查了天气，但谁知道天气预报也不准。

　　因此为了行动方便，她就披了件稍带绒毛的运动服。

　　岑枳拿着冲锋衣，上面还残留着对方的体温，暖呼呼的，但这样一来，谢池衍就穿得比她还单薄了。

　　她不愿意这样，又送了过去：

　　“等一会走久了，就不会冷了。”

　　她说完之后，发现谢池衍正看着她，目光冷冽，仿佛又回到了昨天晚上的神情。

　　和他相处的时间久了，岑枳都差点忘记谢池衍不说话的时候，给人的压制感很强。

　　她心里发怵，急中生智，换了个想法，商量说：

　　“那你穿我的，我穿你的，好不好？”

　　没听到回应，半响，谢池衍突然笑了声，说：

　　“你觉得你的小衣服我能穿得进去？”

　　岑枳这回不服气了，把自己的运动服堆叠起来的地方展开，告诉他：

　　“这个是宽松款式的，不分男女，男生也有买的好不好？”

　　听她认认真真解释，谢池衍脸色似乎终于好了些，语气轻松答应说：

　　“行，我试试。”

　　几分钟后，岑枳看着穿自己衣服的谢池衍，突然想把自己刚才的话憋了回去。

　　虽说衣服对她来说宽大，但是对谢池衍而言，还是小了些，尤其是手腕处，露出了一节。

　　此外，她的运动服是灰绿黑色的，胸口的位置还有一个刺绣卡通图案，被谢池衍这么一穿，顿时感觉对方身上的杀伤力都少了不少。

　　谢池衍没注意到她的神色，只扯了扯袖子，没感觉有一点不好，问她：

　　“可以么？”

　　岑枳点了点头，低着头违心回答：

　　“挺好的。”

　　-

　　换了衣服后，岑枳明显感觉自己的体力恢复了一部分，走路的速度加快，后半段路两人几乎没有再休息。

　　终于在即将日出之时，抵达了山顶。

　　这里和半山腰是完全不同的风景，俯瞰望去，四周皆是连绵起伏的绿山，中间云雾缭绕，像是浸在云端。

　　而太阳还未从山坳处升起，但橙红色的日光已经破云而出，一派宏伟景象。

　　被美景征服，疲倦一扫而空，岑枳拿着相机拍了几幅照片后，想呼吸一口山顶的新鲜空气，而刚一拉下冲锋衣领口，冷风就灌了进来，给她吹得一激灵。

　　她只好老老实实拉上拉链，扭头看向谢池衍问：

　　“这里风景很漂亮，是吧？”

　　谢池衍上前一步，站在了她身侧，挡住了风。

　　“嗯，很好看。”

　　明明知道他说的是风景，但感觉到谢池衍的目光始终落在自己身上，岑枳还是不可控制地紧张了起来。

　　他们并没有在观景台驻足太久，稍作休息后，岑枳就继续照着之前收藏的攻略路线往里走。

　　她全程盯着手机，也没注意脚下的路，只突然听见谢池衍问：

　　“你要找什么？”

　　“石橄榄。”

　　石橄榄是桃花山上有名的植物，因为药用价值高，经常被住在山上的村民采摘，拿去当保健品或者是售卖。

　　之前岑枳来过一次，只可惜找到的地方，石橄榄都已经被采完，最后只能空手而归。

　　这一次上来，她也是看了一篇推文，抱着侥幸心态赶来的。

　　“明明就在这块地方啊。”

　　岑枳转了一圈，也没找到推文上说的位置。

　　她尝试着对比图片和眼前的景象，握着手机露出来的手因为被冷风吹着而有些僵硬。

　　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换个地方找时，谢池衍突然叫了她一声：

　　“岑枳。”

　　“嗯？”

　　“抬头。”

　　岑枳听着指令抬头，顺着谢池衍的目光看过去

　　——在茂密的草丛后面，几块岩石壁上，攀附着几簇郁郁葱葱的石橄榄。

　　“在那边！”

　　岑枳激动地看向他，谢池衍也被她喜悦的模样逗笑，点了点头说：

　　“过去看看。”

　　岑枳立刻拨开草丛，跨了进去。

　　此时的石橄榄叶片上还带着露珠，融入在大自然里，生机勃勃。

　　岑枳调了下镜头，找好角度，开始凝神拍摄，把它在微风中轻轻摇荡、在日光下向上生长的场面悉数收入。

　　拍完之后，岑枳按原路回来，又观察到路边的其他植物，虽然其中不乏她陌生的，但她也都给记录了下来。

　　一小时后，终于从里面出来，岑枳开始检查成片，确保没问题后，才满意地收起相机。

　　这时才意识到，谢池衍一直站在不远处等她，而且似乎一直在看她。

　　岑枳赶紧把相机装入背包，小跑过去，说：

　　“不好意思，弄得有点久了，现在我们下去吧。”

　　谢池衍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侧头轻声问她：

　　“岑枳，想看日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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