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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挪步走上前,从高处眺望覆满白霜的城,也并不能望见北京的街,忽的大作狂风,雪粒混着北风割人的脸,安陵容抬起手遮住脸,由桑儿扶着倒退了几步,在心里默默挑选着一路上措好的词,仿佛哪一段都不合时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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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察崇景个子不矮,靠的近些,安陵容不方便偷悄他的脸色,倒不是怕他,只觉得作为盟友,自个儿白混日子不大好意思,便微微地摆上副臭脸,说道:“哪里是这样好探听的,破绽都叫我发现了,她也不必做皇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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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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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毕竟是个良善人,屠夫的脑筋我可猜不着,莞嫔生产的时日也近了,她如今的月份,人为小产是要命的,我敢肯定皇后还不敢直接害死她,可留给她的时间也不多了。”安陵容一手伸出来裹紧斗篷,另一手缩在皮筒子里取暖,手心倒有些热的冒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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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察崇景站的挺直,一手扶着腰侧挂的长刀,额上戴一顶貉子皮做的帽子,身后是纷扬的雪、灰白的砖石围栏和红色木头的屋檐。带刀的侍卫点头,眉宇间带着我懂的气息:“这种时候,莞嫔出什么意外,皇上都会彻头彻尾的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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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像是兜头一盆凉水泼了下来,并非安陵容想不到这一层,而是猛然间意识到,皇后是个阴比,她真的会挑一个倒霉蛋来嫁祸,不过嫁祸于人难度很高,得提前来布置,现在满宫里值得她残害的只有甄嬛和年世兰,这俩人也恰好积攒了数不清的仇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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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陵容真心实意地锁起眉头,低声地,喃喃似自语般说:“从上回头痛事件来看,皇后是有些政治素养在身上的,她不会不清楚年世兰死期未至...如果嫁祸给年世兰,结果可能只是降位、禁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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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成功失败,只要皇后有足够的把握,年世兰的下场不会太好,但不会立马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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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安陵容实在拿不准,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出事,罪魁祸首一再被放过,甄嬛会不会对皇帝怨气更深,提前心灰意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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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极有可能影响后续皇帝扳倒年羹尧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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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安陵容来说,这是剧情最重要的一环,拿捏细节,平安度过这一剧情点,尽可能从中攫取更多好处,才有可能在未来掌握主动权。否则就是看着皇后独大,安陵容可没有女主光环,在整体实力巅峰的皇后手底下讨生活,还不如一根麻绳吊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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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陵容不禁叹气:“制衡之道啊,突然就有了那么点儿心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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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察家在宫廷中虽然扶植了些许势力,但崇景毕竟是个不到二十的青少年,对后宫里女人之间的关系变化、算计阴谋不会那么了解,但看着安陵容毫不掩饰的脸色变化,也猜得到出了变故,这也罢了,只是安陵容臭着脸不说话闷头想的架势,竟然让富察崇景莫名其妙跟着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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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跟安大人押犯官回京路上碰着高手劫心都没这么跳过,安陵容,你最好是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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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心里暗戳戳放了狠话,握着刀柄的手指更用力了,周身散发着焦躁气息的富察崇景忍住碎碎念的冲动问:“你想到什么了?她会动手,把事儿嫁祸给敦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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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陵容瞥他一眼,并没有将自己心中所想和盘托出,挑挑拣拣地说了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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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察崇景说:“但你没发现任何异常。不对...不是你没发现,是你消极怠工压根没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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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这是我不对。”安陵容也很懊恼,就算是纸片人,这些也都是脑筋能转九九八十一道弯的纸片人啊!“现在的问题是,大方向可能对了,细节上完全没头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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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察崇景绝对是最不想看到皇后达成这个猜想的人,他提出了合理有效但很有难度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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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你的时间不多了,想法子从敦妃那儿探听一二吧,我能帮你的就是调来翊坤宫侍卫,你好好想想该怎么问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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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着张苦大仇深的脸,安陵容点头应下,不过她不想放弃脑子里盘桓的那个想法,尽可能地以一种祈求的语气说:“有个事儿我还想测试一下,还请富察侍卫帮帮忙,出出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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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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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察侍卫听完安陵容要的“东西”,一时间不能理解她要做什么,只隐隐觉得她对自己的定位不大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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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应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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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景回想起与安比槐安大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只能说不愧是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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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陵容独个儿呈大字状躺在大床上,脚踏上蜷着一团菊青小声地打鼾,仰起脑袋,隐约能看到帐子顶绣的锦绣花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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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肚子的话却找不着人来说,安陵容突然觉着自己其实很孤单,很思念室友们深夜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偷吃声,以前觉得她们不靠谱,现在想起来,室友们才是当之无愧的智囊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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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富察崇景,脑瓜子还算聪明,但有些天真了啊,就算能悄么声的见到年世兰,又该怎么问询,问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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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胁恐吓只会弄巧成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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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不可以缺心眼儿似的说什么皇后打算嫁祸你杀死甄嬛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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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世兰这个人,不像是有人性的样子,诸如福子、余莺儿之流,杀了不眨眼倒可以用阶级地位的差距来解释,可淳儿呢?正正经经的高官女儿,颇为受宠的后宫嫔妃也能面不改色的溺死在荷塘。端妃又如何?家世也不差到哪去,直接实名制红花灌了一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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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维发散了看,端妃是给皇帝太后背了锅,照安陵容来看,倒不如说是端妃的父兄在皇帝心里比不上年羹尧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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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被选择的是齐家或年家,而非齐月宾或年世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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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坤宫走不通,安陵容便打定了主意去莞嫔那看看,眼瞧着腊月将要过半,假如她是皇后,动手的日子最好能选在除夕夜宴或是正旦集会上,此时宫中上下最为忙乱,皇帝要跟前朝大臣聚于一堂,很难分心跟进妃嫔生孩子这种事儿,皇后有足够的时间清理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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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能让这个阴谋破产,那就让这个阴谋有一些出人意料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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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早,在菊青、宝鹃无微不至的服饰下,安陵容施施然坐在圆桌旁开始吃早餐,其中最让她感兴趣的是一瓮用鸡油、各色菌菇熬的咸粥,边上的锦盒打开,里头是六样或咸或酸的酱菜,另有一屉玲珑小巧的鲜笋肉包。余下满桌餐食就可以直接赏给宫人吃了,安陵容没有给人吃冷饭残羹的习惯,便赶了他们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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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宁宁也醒了神,吃过专属于她的饭食,整个延禧宫便懒散下来,安陵容正盘着腿裹在薄被里,于窗下看一本宋人所著的食谱,什么碧涧羹、玉带汤的,听着雅致新生向往,一看内容其实就是菜叶豆腐,海带冬笋,味道不差,却也并不新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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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的听着外间杂乱的脚步声,抬眼一瞧,小鹿子引着几位埋头捧案的内务府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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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鹃眼见安陵容没有张嘴的意思,便问:“小鹿子,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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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鹿子面上挂着常态化的眯眼笑:“回宝鹃姐姐的话,西南进献了一批蜀锦,内务府按着规矩分送下来,娘娘得了一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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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陵容这才来了兴趣,小手一招,小鹿子十分迅速地抢过打头太监手里的托案,见过实物,安陵容才知道,蜀锦跟电视剧里演的不大一样,她手里这匹像是竹青底色,花样铺满整匹布,用彩条彩线利用几何形状绣成重瓣花,工艺是万分的精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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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蜀锦还有哪处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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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因为安陵容一向好说话,不挑剔,与此相对的,是中规中矩的赏赐,没多少油水捞,内务府便将这份工作随意发配了人来,领头的小太监迟疑片刻,没敢回头与同伴眼神交流,便被小鹿子训道:“娘娘问什么,你便答什么,瞎看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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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监忙说:“回娘娘的话,奴才听姜公公说,眼下不是进献蜀锦的时节,具体供上来多少奴才实是不知,除了娘娘这儿得了一匹,便是太后、皇后娘娘分别得了四匹,昭贵人三匹,莞嫔娘娘两匹,敬妃娘娘、谨贵人、欣贵人、淳贵人各一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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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了东西,瞧着天色放晴,安陵容便差使桑儿抱着宁宁,菊青带上给莞嫔肚里孩子做的虎头帽虎头鞋去了碎玉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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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