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艾俱焚

作者:夏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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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 章



      第二日,花时故意赖床到近晌午,想来兰旭告诉了平安,不要过早打搅花公子,因此一上午,平安都没敢弄出动静。

      起了床,洗漱换衣,又慢条斯理吃完了饭,磨蹭到兰旭平日下朝归府的时间,花时才拖着包袱,不顾平安好言相阻,故作沉郁伤心地,要离开公主府。

      他时间掐得刚刚好,未出西院,兰旭已从外面回来,平安见了,大松口气,赶忙将棘手的花公子推给了驸马爷。兰旭打眼一瞧,心念一转,霎时看穿了这孩子的小算盘,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心道早不走晚不走,偏偏拖到这个时候做样子,与其说是使性子耍赖,不如说是闹别扭撒娇。但他没有戳破少年的小伎俩,反而对这份稚拙很是受用,遂轻笑道:“你到哪儿去?”

      花时唇齿紧闭,攥着包袱的手紧了又紧,本要别过头去不吭声,却有些舍不得移过眼:兰旭正负手立在游廊,一袭绯红麒麟袍,腰系素色玉腰带,头戴忠静乌纱冠,盯着他似笑非笑——花时的记忆中,父亲只有狼狈,可眼前日光照耀下,气度卓然的兰驸马,是他所不熟悉的华美鲜艳。

      “昨儿还说,会照顾好自己呢,今儿就逞强。”兰旭若无其事地走上前,一手拿过花时的小包袱,一手牵着他,往马厩的方向走,“害你失了马,赔给你一匹,看看入不入得了你的眼。”

      花时不由自主地举步跟随。太久没有和父亲肌肤相亲了,之前献乌石草时,蜻蜓点水般的拥抱,就像是饿到极限,入口了一点点食物,不仅不会缓解,反而更加饥饿。此时再度被父亲牵着手,仿佛失落的十六年烟消云散,三岁的他就这样被父亲牵着,眨眼他已长大。

      到马厩的距离不近,花时却头一次觉得公主府太小了。进了马厩,兰旭松开了他的手,迎着其中一匹马走过去,空落落的感觉自手掌蔓延全身,空气中草料和马匹混合的气味让花时皱眉。

      兰旭拍着一匹枣红骏骥,已是锦鞍绣辔地装扮过。兰旭回过头来,招呼花时上前:“这可是公主殿下连夜让内务府千挑万选,给你物色的一匹万中无一的好马,是三年前的贡马之一,”说着,调侃道,“当时还是匹小马驹,现在长成了,正和你一样,风华正茂。”

      说罢,笑盈盈地静候花时的反应,然而花时脸上毫无惊喜之色,兰旭也慢慢没了笑容,收回拍马的手,问道:“你不喜欢?”

      “嗯。”

      “这匹马,可是——”

      “我不要这匹。”

      兰旭松了口气,温声道:“你想要什么样儿的?”

      “我要——”花时状若思考,半晌道,“你的。”

      兰旭错愕道:“我的?”

      “我只要你的马。”

      花时抬眼,双目直视兰旭,坦然炽热,兰旭心慌之下竟漏跳了一拍似的,尴尬笑道:“胡闹!”

      花时因牵手而升高的体温乍然冷下去,心中暗讽,连一匹马都舍不得送出,当初却舍得把自己的儿子随便给人,难道他兰爻连一匹马都比不上?

      越想越气,花时冷硬道:“要赔,就拿你自己的马来赔,旁的我不要。”

      说罢抢过包袱,转身便走。兰旭无计可施,喟然长叹,霎时发掘出晏果的好来,那混小子虽然调皮捣蛋,但好在行事有迹可循,有什么说什么;不像花时,说话行事莫名其妙,叫人三智五猜。

      花时听到兰旭的叹息,心肠登时凉了半截,只道兰旭厌倦了迁就他,离去的心思更足了;可任务在身,又不能弄巧成拙,真的离去;最后别别扭扭地扯了个台阶下:“我的马是我亲手所杀,要赔,也当是我给它赔命。”

      兰旭怔了怔,听出弦外之音,俄而失笑,这孩子,连安慰的话,也要拐着弯子,硬邦邦地杵人,便耐下性子,上前哄人:“只当我多管闲事,你是公主府的贵客,出行连匹像样的马都没有怎么行,叫人笑话我公主府不懂待客之道。”

      花时嘴上不再推拒,但一时不能转变太过,便僵在原地装木头。兰旭继续道:“我的马是公主所赠的大婚贺礼,登记在内务府册上,随意赠予,可是杀头的罪过。你这条命,还得留着赔你的马呢,我可不能拿走啊。”

      花时这才施施然松口,仍不说定,道:“公主和驸马的慷慨,在下铭记在心,但无功不受禄,这匹马就当是公主府借在下行脚之便,他日在下择居另僦,自当奉还。”

      兰旭只有妥协。花时上前与马儿亲近,脸上浮现出欣喜之色,倒像个寻常少年应有的样子了。兰旭见他高兴,面上不禁也浮现出微笑。

      回想昨日,晏果受了惊吓,自然不能瞒住公主,兰旭待公主下晚儿从宫里回来,第一时间将事情细细禀明。公主斜靠着椅子,叫金翠儿揉按太阳穴,闭着眼睛,无奈道:“宫里还催着果儿去请安呢,这下子又要赖上几天了。”

      私心来说,兰旭不太喜欢儿子频繁进宫,须知伴君如伴虎,况且艾松蒙冤之事,始终是他心中的一根刺,可他本身就是攀附于公主这棵大树上的一根藤蔓,在晏果的成长问题上,不便过多插手。

      兰旭将不满压在心底,转而说起,想赔给花时一匹马。

      公主睁开眼,目光在兰旭恭敬的脸上逡巡一圈,随后挥退左右,让兰旭坐到下手,看着兰旭殷勤地侍奉茶水,忽然说道:“他很像你小时候,是不是?”

      兰旭的手顿了顿,搁下茶壶,敛目低眉,喟然叹道:“是,我与他同命相怜,在他身上,仿佛看到了儿时的自己。但他不如我幸运,我遇到了艾大哥,花时却孑然一身,无良师益友相伴,体会不到亲友相爱的快乐。如有可能,我想拉他一把。”

      “现在正是朝廷用人之际,若能一心一意忠于朝廷,大雍王朝不会放过人才的。”

      若一心一意归顺朝廷,自是最好;若不能,朝廷纵然忍痛割爱,也不能落入他国之手。

      兰旭道:“艾大哥拼死相护的朝野臣民,兰某誓死守护到底,绝不让任何心怀不轨之人染指大雍江山。”

      公主得了承诺,满意点头,投桃报李,果然当即吩咐内务府挑选良马。

      兰旭看着花时抚摸马背时欣喜的神情,心思却仍在昨夜。十六年来,他暗中调查艾松蒙冤一案,却处处掣肘;因次次恰到好处,时间一长,他不免怀疑这背后,有公主的身影若隐若现,只是抓不到切实证据,不能凭空质询。

      兰旭颇感失望,当年公主在死牢中许诺,会与他一同揪出幕后主使,如今却同床异梦,貌合神离。种种不肯放任兰旭追究真相的举动,反而令兰旭察觉到,先皇一纸谋反大罪,或许不是妄信奸佞之臣谗言的结果。自古猜忌之主用柔媚之臣,奸佞的是君是臣,实在不好说。

      那么兰旭就可理解:公主天潢贵胄,心中自当以皇室社稷为首,情与爱是再微末不足道之物。公主对艾松年少怀春,也只能是十四岁的夏天里一场瞬间的悸动,随那时的蝉鸣一起,葬于当时。

      而救下兰旭,是公主对年少情爱唯一的纪念。

      大哥尽忠死守的朝廷,反而是害他家破人亡的罪魁——兰旭不止一次地动摇,这样的朝廷,有什么守护的必要?

      公主注定不能与他同行,他也不会为了任何人,停下追寻真相的脚步。一厢情愿也好,孤木难支也罢,他总要给艾爻一个交代。毕竟,为此,他不惜抛弃了他。

      对艾爻的思念,尽数倾泻给了年纪相仿、出身同籍的花时,这孩子正是大哥当年,描绘的、想象中的,艾爻长大后的样子。而坎坷的身世,更令兰旭怜爱不止。

      思及此,兰旭目色温柔,对花时笑眯眯道:“你喜欢就好。”

      晌午,两人一起用了饭,花时早饭吃得晚,便只用了几块点心。小憩后,兰旭见院子里没有花时的身影,以为还没起,遂去了东跨院探望晏果。

      还未进门,就听晏果大呼小叫:“你太厉害了!我要那个,你把那只兔鹘射下来给我,我就带你进宫,让皇帝表哥赐给你好多好多金银财宝!快呀,一会儿它就飞回家啦!射它的膀子,当心别弄死了,我还要玩的!”

      兰旭额角青筋猛跳,脑仁抽痛——那只兔鹘是两条街外的户部尚书钱大人家的大公子养的,平日里爱得如珠如宝,娇妻美妾都比不上这只扁毛畜牲的一根毛。偏偏这兔鹘就爱来公主府的东跨院蹦跶,晏果眼馋了好久,要不是兰旭明令禁止,晏果早就想法子把兔鹘搞进他的小宝库了。

      兰旭疾步而入,只见晏果指着墙外大柳树上的兔鹘,急得上蹿下跳;花时则挽箭搭弓,沉稳笃定;忽然听到有人进来,两个孩子一齐回头,见是爹,晏果悚然噤声,往花时身后躲去。

      花时不但不怕,反而降下弓箭,对准了兰旭,又是箭在弦上,一触即发。兰旭想他还记恨昨儿自己错怪他,飒然笑道:“你这样是射不中我的,京城的风比边关小,偏离角度要这样。”

      说罢,上前绕到花时身后,帮他调整了姿势。春风荡漾,海棠袅动,兰旭小睡起身,发丝未绾,悠然闲适,胸膛怀揣着初醒的热气,混着淡淡花香,萦绕花时周身,如同跌入云端,柔软轻曼。

      “……等到了殿试,还要根据当日风向,作出判断,记住了?”

      兰旭放开花时的手臂,得不到花时回应,又唤了两声:“花时?花时?”

      “啊,哦。”

      花时回过神,口干舌燥,胃里又生出饥饿感来,对父亲狂热的思念与幻想,生出无止境的欲望,连他自己都要无法掌控了。

      兰旭满意地点头,转过身看向晏果,翻脸如翻书,面容严肃。晏果噤若寒蝉,垂着脑袋,偷眼瞥了花时几眼,心中腹诽,在自己面前,兰旭素来不苟言笑,几时有过这般和颜悦色?不免有些不开心地噘嘴,对花时多了几分妒忌。

      兰旭没注意到两个孩子的瞬息微变,对晏果道:“身体好了?”

      晏果虚弱地咳嗽几声:“头还有点儿晕……”

      兰旭冷笑道:“我看你指挥花公子射落兔鹘时,倒是生龙活虎的,看来是没事了。”

      “爹……”

      “既然好了,为什么不读书?”

      “我……”

      “顺儿,公子现在在学哪本书?”

      顺儿猫似的,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溜出来,回道:“刚学了《礼记·杂记下》。”

      花时愁眉苦脸,知道今日难以善终了,让他背书,是决计背不出来的。兰旭看他表情就猜出个七七八八,念在花时在侧,总要给公主府留些脸面,便没叫晏果背诵,而是问:“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也,文武之道,指的是什么?”

      花时磕磕巴巴,胡乱蒙道:“指的是……是……读书呢,要放松,习武呢,要……要收紧、要集中精神……”

      顺儿满脸惨不忍睹,狠狠闭上眼,别过头去,不忍听小公子瞎掰;花时随着兰旭越来越阴沉的脸色而逐渐消音。兰旭寒声道:“好,既然习武要集中精神,想来这两天,功法能有所长进。”

      晏果简直要哭出来了:“爹……”

      “顺儿,把公子的枪拿来。”又道,“今天,为父不拿兵器,只用单手,只要你能让我的一条腿动上一动,我便放你一个月的假,随你吃喝玩乐,如若不然,你哪里也别想去,直到背下书、练熟功法为止!”

      晏果哭丧着脸,双手好不容易举起沉甸甸的长枪,使出吃奶的劲儿回想父亲教授过的一招一式,脸憋得通红,都被兰旭不费吹灰之力地化解掉。

      “太慢了——不到位!力度呢?!”兰旭越来越气,随手折下脸侧的一株花枝,照着晏果的腰腹抽上去,“腰腹没有一点力道,平日里的马步都扎到狗肚子里去了!胳膊连兵器都拿不稳当,三岁的孩子都不如!”

      抽到后来,已是毫不留情,晏果吃痛,哀嚎一声,枪尖斜斜刺向兰旭脖颈,兰旭微微侧腰避过,状似游刃有余,一旁的花时却突然拧紧了眉毛,在晏果又擎枪往前冲时,花时一个箭步上前卸了他的力,夺过了长枪。

      晏果的枪法本就七零八落,被人一挡,立时像被泼了水的纸老虎,骨软肉塌,再也提不起力气了,跪地抱住兰旭的腿求饶道:“爹,爹,果儿错了,果儿再也不跑出去玩了,您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兰旭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晏果一眼,又认定花时出手是为晏果求情,没好气地朝花时翻个白眼,说道:“看在花公子的面子上,今日就先饶过你,一周后我再来检查,若还是没半分长进,你这辈子都别想出门了!”

      晏果花容失色,颓然瘫坐在地;兰旭甩袖,举步便走,他正在气头上,听到花时跟上来,脚步微顿,却没有等他,径自气冲冲地回了院子,叫喜乐给他更衣。

      花时自然不给他甩脸子的机会,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拦住兰旭,问道:“你更衣要去哪儿?”

      兰旭道:“礼部还有一大堆事,有的忙。”

      “不许去!”

      “你胡说什么呢!”

      花时反客为主,强力将兰旭拽进了房间,不等兰旭反应过来,一把将他推到床上,扒下衣服。

      兰旭脸色开了染坊似的,阵红阵白,这一刻梅开二度,让他又惊又怒,扯过被子挡在赤条条的身前,喝道:“你干什么!!”

      这时喜乐前来敲门,兰旭怒吼道:“滚!”

      喜乐二话不说,连滚带爬地跑了;这厢花时翻个白眼,从腰间拿出一瓶药油,强硬地拽下兰旭的被子,说道:“挡什么挡,又不是没看过。”

      兰旭瞥了眼花时手里的药油,诧异他的心细,气焰随之偃旗息鼓,有些不好意思,转过身去趴在枕头上,闷声道:“原来你看出来了。”

      兰旭扭腰躲枪时,抻到了腰间旧伤,略有滞涩,他自以为掩饰得毫无破绽,不成想没逃过花时的法眼。实则花时知道兰旭腰侧曾经扭伤过,自然是带他逃亡时落下的病根,这种小伤如果能及时得到医治,根本无伤大雅,可当时条件艰苦,拖来拖去,反而拖得严重,因此兰旭微小的不适,在花时眼中就会无限地放大。

      花时将药油在掌间焐热,再慢慢在兰旭的后腰上推开,热辣的刺痛感令腰侧的肌肉紧了一紧,线条更是漂亮。

      花时喉结上下一绷,目光在兰旭的后背上肆意溜达,肩胛上的伤疤像用揉碎的海棠花汁纹进身体的花绣,提醒着他,他的父亲曾经爱他超过生命。

      花时开口,嗓音干涩喑哑,清了清嗓子,明知故问:“你这腰伤怎么搞的?”

      兰旭恍惚,敷衍道:“旧伤了。”

      花时见他不愿提,悻悻道:“真不知道你生什么气,晏果儿是公主独子,多少人的眼珠子。就算将来做个纨绔膏粱,也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儿,就你对他红眉毛绿眼睛的,你以为他能念你的好?”

      兰旭闷笑道:“奇了怪了,这话要是换了旁人说,我早就老大不乐意了,可说的人是你,我居然一点气都生不出来。”

      花时道:“贵府看人下菜碟的本事,花某可是见识过了,昨儿你护着你的好儿子,差点被我的马给踏了,可公主府的下人们,全都高声叫着‘小公子’,”花时屏住气,将下人的声音学了个惟妙惟肖,“阖府只担心小公子,没一个记挂他们驸马爷的,你这驸马做到这份儿上,真是让人长了眼。”

      “原来你是为我鸣不平,兰某心领了。”

      见他对自身全不在乎,花时气闷,下手重了些。兰旭猝不及防,攥紧了枕头,痛苦地呻\吟出声,良久才缓过来,扭过头苦笑道:“我一个做爹的,他们越紧着我儿子,我越高兴,以后你做了爹就懂了。”

      说罢,慢吞吞地支起身体,拽了花时一起坐在床沿,边披衣边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果儿身为我的孩子,打出生起就要面对一些风言风语,不可能高枕无忧,近日还平白无故被人下了毒……我欠他太多了,不管他念不念我的好,我都希望他能成才,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用真才实学洗刷掉我带给他的污点。”

      花时脱口而出:“你就只对不起晏果儿吗?”

      兰旭呆愣片刻,说道:“兰某所做的一切,光明磊落,可昭日月,绝无半点违心之举。”

      “……”

      二人各怀鬼胎,同时沉默。花时闭上眼,将所有不甘尽数咽下,再睁开眼时,只余一抹讽刺:“给小公子下毒的人找到了吗?”

      兰旭摇头道:“凶手有胆子下毒,一定计划得当,我只是想不通,有谁会针对果儿,又为什么要针对果儿呢?如果最终的矛头,是指向公主或者我,那凶手的目的是什么?目的不明,反而暴露在明,惹了一身骚,岂不是弄巧成拙?”

      花时佯作思考,慢吞吞道:“也许,他的目的,是让小公子出事,你们就没心思管别的了。”

      兰旭自嘲道:“如今朝野安宁,海宴河清,别说让我不管什么事,我又能管什么事呢。”

      花时道:“今年朝野大事,除了科举,就是许仕康回朝了吧。”

      兰旭道:“他不是第一次回京述职了,算算时日,就要到京郊了,一路上也没发生意外。”

      “以往,你也没差事啊,这次你筹措武举,许仕康身为武将,照理应坐镇会试和殿试。”

      兰旭蹙眉道:“我筹措武举,是周成庵建议,杜大人临时决定,此前并无安排,而我得了差事的日子,恰是晏果中毒的日子,有谁能这么精准地预测到这一切?”忽然想到一种可能,兰旭猛地站起,“难道会试殿试会出事?敌人是奔着许仕康,还是皇上?!”

      花时适时地闭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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