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就是万能的

　　他们一行人在沙滩上拍摄了有足足三个小时，直到中午，安妮才宣布结束。片子直接送到洛杉矶剪辑再递交至公司高层审批，莱伊跟Facebook那边打好了招呼，两个平台合作推送广告。

　　“要一起吃饭吗？”安妮边收设备边问莱伊，她往身后比了个眼色，“这哥们很想约你，跟我暗示了几次。”

　　“乔什吗？”莱伊帮安妮把镜头拆卸下来码好，整齐放在背包内。

　　“对啊。他一直在看你，你没意识到吗？”

　　“没有，我带了墨镜。”

　　她对于这些事，现在已经不那么敏感了，如果还是十五六岁，那肯定会沾沾自喜自己能随时得到帅气男孩子的青睐。

　　她现在年纪也不大，即将满十九岁，但已经快要把全部的精力投身于对权力金钱的追逐上。

　　莱伊如今已经初尝到一些甜头，她有了自己的法务团队、公关团队和技术团队，不需要通过父母亲的秘书来处理事情，她开始研究如何让手下的人对自己忠心耿耿，又或者是怎样做到远在加州但随时都可以监听纽约的动向。

　　她一开始只想着要创业，向父亲证明自己的能力，回去接手一部分家族资产，但现在她的思想发生了剧烈的改变，随着公司规模的不断扩张，她已经开始萌生吞掉竞品对手，实现行业垄断的想法。

　　“他朝你走过来了。”安妮说。

　　莱伊抬头就看到乔什往这边过来，他已经套了一件白T恤，遮住自己完美的身材，发丝上还停留着一些水珠，他往后撩着湿漉漉的头发，露出那张雕塑一样的面孔。

　　“阿尔科维奇小姐。”他停在莱伊面前，腼腆一笑，“你有空吗？”

　　安妮和莱伊对视一眼，莱伊笑了笑，刚想说话，口袋里恰好传来一阵震动。

　　莱伊掏出手机，只见屏幕闪烁，显示是卡卡打来的电话。

　　莱伊歉意点了点手机，往后走了几步才背身接起通话：“喂？”

　　那边安妮看着莱伊的背景，转头对乔什说：“不要再看了，你和她没有可能的，看过《Titanic》吗，你就是杰克，但她不是萝丝，她是升级强化性转版的卡尔。”

　　“你能想象卡尔和杰克在一起谈恋爱吗？”

　　这个比喻成功震慑到了乔什：“是这样的吗？”

　　“你不信可以试试。”安妮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或者试着扮演成她喜欢的样子。”

　　“她喜欢什么样子的男人。”

　　“乖巧阳光的大男孩。”

　　乔什觉得难度不高：“这不是问题，我很爱她，我可以为她做任何事，包括变成她喜欢的样子。”

　　安妮嗤笑一声：“爱她的人很多，你的上一个竞争对手可是上东区出了名的青年才俊，谁不爱我的闺蜜呢？那是行走的百亿美刀，能达到这个富有程度即使在上流社会中也很稀缺。”

　　“很难分清楚你们这些人爱的是她的钱还是别的什么，我很喜欢你，我相信你很快就会红的，等你有钱有名气以后，你再来想想爱是什么吧。”

　　她说完这句话就闭紧嘴巴，因为莱伊已经打完电话往这边走。

　　“在说什么？”莱伊问。

　　“在说今年加州的夏天比往年要热。”安妮说。

　　莱伊直接忽视了旁边满脸失落的乔什：“我得回旧金山一趟。”

　　“现在吗？”

　　“对，现在。”

　　莱伊伸手叫来珀莉：“打电话给加州航空管理局，让他们立刻给我调出一条航线，我要回旧金山。”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公司出问题了吗？”安妮有些疑惑。

　　“不是。”莱伊很焦躁，“他不知道为什么跑到旧金山来了，还迷路了，我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我得立刻回去。”

　　安妮目瞪口呆：“你别太惯着他了，现在去哪里临时批航线，至少都要一天，让他过来好了，或者找间酒店等你。”

　　“算了，还是我过去吧，他英语不好，实在不行可以坐直升飞机。”

　　“你们一起吃饭好了，记我账上。”莱伊勉强笑了笑，她看向乔什，“很高兴认识你，乔什。”

　　她说完就提着包离开海滩。

　　一辆灰色敞篷跑车停在街边等她。

　　安妮叹了一口气，用手肘怼了一下身边的乔什：“不用努力了，你来的时间不对，做什么都没用。”

　　乔治犹豫着问道：“那个他......是她男朋友吗？”

　　“现在还不是，不过过了今天估计就是得了。”安妮说。

　　*

　　莱伊花了四个小时回到旧金山。

　　轿车沿着宽阔的道路缓缓行驶，两旁花草树木整齐有序，灌木修剪的极为精致。

　　“停在这里，不用管我了。”还隔着一段路程，莱伊对司机说。

　　她从车上下来，自己沿着坡道走上去。

　　她身上还穿着今天跟拍摄时穿的裙子，一条Zuhair Murad家的高定白色礼裙。说是高定，实则已经将裙摆改至脚踝处，薄纱轻柔飘逸，腰间黑色丝带收紧，日常又优雅。

　　阳光透过树梢洒落在地上，像一粒粒滚动的金色珠子，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

　　莱伊走了几分钟，就看到铁门口的棕榈树下，卡卡正站在那儿。

　　他穿着白衬衫，很高，头发柔软地压在额前，少年气十足，像迪士尼动画里走出的王子一样，仰头望着从院墙处探出来一支紫藤花。

　　他身后天空蓝的深邃，但云彩的颜色已经开始分层，一部分染上淡淡的粉色，从尾巴尖处开始发红，间隙里遗漏几丝金光下来，正好打在卡卡半边脸上。

　　“卡卡。”莱伊轻声叫他。

　　卡卡回头，看到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莱伊。”他眼睛里写满了惊喜，“你怎么做到这么快就回来的？”

　　“唔，其实长滩离这边很近。”

　　他们站在那里，面对面，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空气都安静下来。

　　树上有虫子在叫，很聒噪，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大声。

　　卡卡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莱伊。

　　她的黑发挽成一个丸子盘在头顶，用珍珠发带系紧。耳边也坠着两颗圆润的珍珠。过分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几近透明，反射着细腻的光泽。

　　丰富的色彩在她身边绽开，蓝紫色的花束，绿色的叶子，燥热的虫鸣......

　　“嘿，里卡多，好久不见。”莱伊微笑，脸颊边两个浅浅的酒窝，琉璃般的眼珠亮晶晶的。

　　“好久不见，莱伊。”卡卡又开始拘谨起来。

　　他满腔热血从巴西过来美国，因为迷路加之找不到人而倍感委屈，但现在看到莱伊，一切情绪都被冲散的一干二净，他大脑开始发热，喉间开始干涩，之前的豪言壮志放到当下仿佛不值一提。

　　莱伊轻轻叹了一口气：“要进去坐坐吗？里卡多，你应该很累吧。”

　　卡卡摇头拒绝了：“我想和你谈谈，莱伊，我专程来到这里就是要找你谈，我们一起走走好吗？”

　　他担心自己在密闭的空间内根本没办法开口。

　　“好吧，我们谈谈。”莱伊答应他。

　　这里里街区并不远，从山坡上下去就进入城区。

　　他们并肩走在街道上，沉默着，互相都在腹中组织语言。

　　这里是美国，足球还不是那样的火热，又是富人区，走在路上哪怕没有做任何掩饰，也没人上前来打探卡卡的身份。

　　他们路过一处橱窗，里头摆放的东西很奇怪，有一架旧了的钢琴，旁边是一条破碎的红色婚纱，隔着门上五颜六色的玻璃，可以听到商店内传来一阵阵苏格兰风笛音乐。

　　卡卡脑子一团乱麻，他一边想着这家店主到底是在卖什么东西，一边想着怎么去和莱伊开始接下来的话题。

　　天色有些暗了，云霞变成大团大团的红色，像火焰一样熊熊燃烧，天空则蜕变为一种介于蓝色与紫色之间的色彩。

　　街上有人在拉小提琴，人声逐渐嘈杂起来。

　　卡卡终于找回意识。

　　“莱伊。”他委屈道，“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骗你什么了？”莱伊很冷静。

　　“你连姓氏都是假的。”

　　这件事卡卡还是回到巴西才知道的，西蒙尼告诉卡卡，他们俱乐部的总经理加利亚尼好像知道不少情况，卡卡给加利亚尼打了电话，才知道莱伊一直在骗他。

　　“我会告诉你的，里卡多，但不是现在。”

　　“那是什么时候？”卡卡蹙眉。

　　“也许是不久的未来吧，等你喜欢我的时候。”莱伊随口说。

　　卡卡忽然就有点生气。

　　她总是这样，不经意间会讲一些很暧昧的话，但态度是那样的不认真，就好像这些话随随便便对谁都可以说出去。

　　卡卡永远不确定莱伊对他的态度到底是怎么样的，他确定自己很喜欢她，可他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她给自己身边所有人营造了一种，她也很喜欢他，一直在追求他的错觉。

　　实则这张网撒下去，只有卡卡一人深陷其中，而莱伊仍然站在岸上，对网中之人露出无辜的表情，然后说：“对不起啊里卡多，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她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不明白呢。

　　卡卡没有说话，莱伊察觉到什么，仰头看了他几眼，问他，“你生气了？为什么要生气？”

　　卡卡往前快走了几步，莱伊追上去，拉住他的手。

　　“你在生我的气吗？因为我说了等你喜欢上我？你不想喜欢我吗？”

　　卡卡猛地站住，低头看她。

　　她抬头和他对视，蓝色眸子里写满了卡卡看不懂的情绪。

　　他们两个站在街角，背靠米黄色的墙砖。不远处是一栋白色的建筑，翠绿的植被掩映着玻璃幕墙，在夕阳下反射着绚丽多彩的光晕。

　　男男女女结伴从他们身边走过，发出逗趣的嬉笑声。
　　但他们之间安静的可怕，像是有一道墙将喧哗的声音隔绝在外。

　　莱伊在等着卡卡说话。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卡卡情绪这样不稳定。

　　她在揣度他的想法，分析他此时内心的纠结，她从中感受到了恣意生长的感情，热烈，磅礴，汹涌而出......只需要再多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她就能将他彻底握在掌心。

　　她想起小时候莉娜塔驱车带她到郊外露营，她们乘车穿过黑暗而漫长的隧道，掠过城市霓虹广告牌，从光影之间穿梭而过。

　　她们停在湖边，莱伊去扑草丛中的蝴蝶。她起初很急躁，拿着网扑腾许久也没有收获。后来莉娜塔告诉她，她身上沾染着的城市的灰尘，对蝴蝶来说却是极为独特的。

　　要安静一些，但又得主动一点，站在那里，耐心等待。

　　蝴蝶会自己降临到她指尖。

　　她闭上眼睛。

　　几秒钟后，感受到唇间温润的热意。

　　这个二十二岁的大男孩，俯身在她嘴唇上印下一个吻。

　　他是米兰城中王万人瞩目的王子，是亚平宁半岛上吹拂而过的热风，但此刻，他也不过是她的裙下之臣。

　　她终究是抓到了那只蝴蝶。

　　“我当然喜欢你。”卡卡说。

　　“否则我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莱伊笑了起来。

　　“我也喜欢你，Ricky。”她垫脚，在他的脸颊上轻轻碰了一下。

　　卡卡脸上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脖颈，他长长的睫毛柔软低垂着，掩盖眼中难以抑制的欣喜。

　　他用很小的声音问，“那你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莱伊。”

　　他和莱伊大部分时候会说葡语和意语。

　　他这句话用葡语说了一遍，又用意大利语重复了一遍，最后改成英语。

　　莱伊说好。

　　她用葡语答了一遍，又用意大利语答了一遍，最后用英语回应了他。

　　卡卡的心脏狂跳起来。

　　他低头想再去亲莱伊，但被对方挡住。

　　莱伊轻轻推他，说，“在街上，不要被拍到了。”

　　卡卡这才如梦初醒。

　　他们并排继续沿着街道走下去，过了几秒，卡卡去碰莱伊的手，她没有拒绝，两个人的手指便勾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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