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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亲2
“当真!”
“你当真愿意去和亲?”
皇后差一点从宝座上弹起,同样不敢相信,这混账小子也有顾全大局的一天。
“皇后娘娘明见,如此为国兴安之事,侄儿自当心甘情愿,愿为家国效力”
再次肯定的话语,让皇上的眉眼也舒展开。
“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此事便已成定局!
只可惜了我们的司马大将军,与命运抗争不成,还平白把自己的终身大事也搭了进去。
阳春三月,正直阳春花开,元安国上下一片欣欣向荣之景。
满城的阳春花洒满在红砖绿瓦楼阁飞檐之上,给眼下这座城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随意在繁闹的大街上徜徉着,脚下一片轻盈。
绚烂的阳光铺洒在满是阳春花的城市上,街道各处满是徐徐而来的车马,川流不息的行人,一张张喜悦恬淡的笑颜,为元安城增添了不少色彩。
适月初八大吉之日,宜开市!宜嫁娶!宜出行!
所谓上天拟定的好日子!
要说这漠北小世子对迎亲之事有多上心,但看这接亲的队伍就能看出,小世子虽没能亲自前来,却是足足派了千余人,也不知道如此大的阵仗是否当真是为了接他那未过门的世子妃,还是向着某人宣誓什么?
准备周翔倒像是早就预料朱元安会出嫁似的,竟是提前一月便来皇城侯着,只等今日,不仅如此,还一并送来丰厚大礼,不仅有数不尽的林罗绸缎、珠宝首饰、金银玉器,更有城池两座和三处边塞免税通关权。
而元安国皇帝也不吝啬,竟又派出千余人的队伍相送,嫁妆不比彩礼逊色多少,甚至还多加了三座边城和万头牛羊在礼册之中,如此大的阵仗倒像是一个老父亲急于嫁大龄剩女儿一般,迫切。
午时刚过,震耳欲聋的烟花声响彻全城,那浩浩荡荡的两支队伍分别从南北两个方向穿城而过,整个皇城都洋溢着喜庆的大红色。
“哈哈,朱小公爷当真是好福气啊,能寻此夫也是皇恩浩荡了”
“此乃国之兴事,需把酒言欢”
“想当初那朱小公爷多狂妄一主,如今不也要为人妻,想他也学不会那夫纲伦常,那漠北小世子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娶了个混世小魔王回去做老婆,怕是要失望了”
“哈哈哈……”
“堂堂一国国公之孙竟然下贱到要嫁人为妻,当真是老天开眼,出来收拾这祸家子,也不知那漠北王会不会直接吐血而亡”
“哈哈……只是可惜了咱们大将军的一腔真情,当真是可怜又可恨,但又觉得莫名的……”
“哈哈哈……莫名的痛快”
……
流言就像是这漫天的礼花和红绸,飘散在皇城的每个角落,也飘进某人的耳中和眼里。
那些话不像是在戏说朱元安,倒更像是在打他的脸一般,他本可以不让这一切发生,但却成为了最后的推波助澜。
就如同他们的第一次相见,他本可以视而不见避开祸源,却还是主动迎了上去,那次帮助朱元安捅了马蜂窝之后,他自己也跑不及,被折了包,回到家中老将军知晓此事,又以闻人不谦之过罚他在雪地里扎马步,已过成年礼的他就那样挨着各路异样的目光在雪地里跪了一个冬天。
那个冬天他过的就像是往日的十八年那么艰难,双腿被冻得麻木,鞋子都磨破不知多少双,最后倒在自家后院里才了事。
也因此,司马元白心中梗着一口浊气,那口气就如同一团棉絮,噎着他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且没处诉说,这口气也一噎就是五六年,换了谁都会不舒服,就连那些在沙场混杀的日子里他都能时刻想起那一个冬天的屈辱。
“一群憨子!”
他怒喝一声,表达心中的不满,世人只当他是不满戏说朱元安的那些流言。
司马元白骑在高头大马之上,一身金线豹纹的大红喜服,后面同样跟随千人迎亲队伍,只是其中多出两顶喜轿,硬朗冷峻的脸上瞧不出一丝喜悦。
也不知道皇后娘娘的恶趣味从何而来,竟然要他二人在同一天办喜事,不同的是一个娶,一个出嫁,就仿佛是刻意要逼着他们中的一个做出叛逆之举。
当送亲队伍和迎亲队伍相撞的那一刻,竟让人有种错觉,他是来娶他的。
当两支队伍像贪吃蛇般错落而过之时,又让人惋惜不已,他不是来娶他的。
哈哈哈……
皇城主道上瞬时爆发的笑声表明了大家有多看好他们二人的姻缘。
皇帝也有旨意,特恩护国大将军婚宴大摆三天流水席,此等喜庆之事当与天下同贺。
只是这奢靡铺张浪费程度又不知是在碍着谁的眼,又让谁心生妒忌。
终于……
意外还是发生了,毫无征兆的,又好像是早有预谋的……
“将军不可”
“万万不可啊”
喜娘眼见一身大红服的将军丢下接亲的队伍骑马奔腾而去,焦急万分,只是任她如何呼喊和追赶都已无济于事,将军那马又快又壮实,顷刻间就弃他们而去。
吉时将至,此刻他们应在丞相府门前接新人才是,可是将军却追到朱小公爷的送亲队伍里去了,并且眼见就要追出城。
元安国虽广阔辽域,但这元安城也不过是上下千丈远,皇城城楼离这北城门也无非几千尺,从城楼之上瞭望而来,怕是什么都能看的真真切切。
“你当真要去?不后悔?”
如此质问倒像是元安做了什么对不起人的事。
朱元安同样一身大红喜服,只是纹路是喜凤鸳鸟,只是那喜服越红就衬得那脸色越发惨白。
司马元白见了自当以为朱元安是委曲求全极为不愿意,想要再次开口却碍于面子不知如何开口,骑着马在周遭打转几圈,队伍里的人被他这举动着实吓着不敢动作。
“如将军所见,我既已坐上这和亲的车辇,自当是心甘情愿的”
出口的话却不像是表面看到的那般平淡,如此说倒像是故意在跟司马元白置气一般。
恰在此刻天空炸响数道烟花,虽看不出烟火气却响声十足,伴随着烟花声飘然落下的是无数阳春花混合着彩色丝带,时间仿佛就定格在此处,一人一马,一人一车,仿若隔世般。
就在大家以为这大将军会碍于面子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时,只听他的声音在阳春花里炸开,竟比那烟花响声还要大。
“只要小公爷说不肯,本将军便遣了这队伍,带小公爷回去请罪,即便是削去这大将军之名,即便要与整个漠北为敌,本将军也要阻了和亲之事”
此刻他才仿若才明白,朱元安出嫁的决心,还有他的幼稚想法,不管朱元安是否踏上和亲之路,与漠北的战事都将是必然之路。
而朱元安就像是那打开新战事的屏障,只要通过这屏障他就可以直驱敌人要塞,破敌营万里,拿下敌军脑袋,让元安国成为这天下主宰。
哈?
对于司马元白的冲动行为,元安表示不解,就如朱元安本人想必也与将军无甚交情,怎敢有劳将军操劳至此,能为他的命运与天下做抗争?
气氛再次僵持住,两人四眼,就那么静静的注视着。
元安是不知道如何做出回答才不让事态变得更糟,司马元白是在等着朱元安做出最后的决定。
只是可能连司马元白本人自己都不知道他此刻的举动是多么的惊世骇俗,可见惯了沙场厮杀流血场面的人什么大阵仗没见过,想当初他率领三千弱骑冲破五万敌军阵营的时候都没有现在的紧张感,紧张到他忘记了自己已经不在沙场之上,而是在元安城。
朱元安拨开面前碍眼的珠帘看到一张张惊异表情的脸,脸色更加惨白,愈加衬的那大红喜服红艳无比,可那双眼睛却透着冷冽的光扫视周遭最后目光定格在司马元白的喜服上和他冷峻的脸上。
“还未恭喜大将军,今日就要抱得美人归,将军此刻怕是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将军夫人了”
如此混交蛮缠的事,他怎么能不好好的配合一下,无非就是让这大吉之日再热闹一些,想必闹得越凶城楼上的那两位看的就越带劲。
元安故意将话说的又轻又狠,还夹杂着浓重的鼻音,外人听了自当是他受了莫大的委屈,心中怨气恒生。
这下天下人都知道了,他们的护国大将军不仅今日要抱得美人归,还一下抱回去两个,当真是好福气,所谓人生赢家不过如此,而朱小公爷就可怜多了,不仅要远嫁,还是为人妻,相比较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让人心生不满。
周遭突的就安静下来,安静的只能听到簌簌而落的花瓣雨,就连绽放多时的烟花也在此刻停歇了,好像是有意等着看大将军会如何做出回应。
“小公爷既已对本将军表明真心,本将军便要真心待小公爷,今日这亲本将军是断然不会应的,小公爷此刻且下车与本将军回去见过圣上,命运之事当小公爷与本将军共同去抗争”
好嘛……寻死还不忘拉个垫背的
司马元白当然知道朱元安的话里深意,可他偏就要剑走偏锋,习惯了战场上的尔虞我诈,凡事便要谋算一翻。
他如此回应倒是把决定权又落到朱元安的头上,如若朱元安不肯,便是他薄情寡义,如若他肯,便是他背信弃义,不管如何选择朱元安都要烙下个不是人,而司马元白只是个情谊深沉的武夫,世人自当是此人不懂人情世故无甚心机,谈笑一翻也就罢了,而他朱元安,不止摆脱不掉纨绔世家子的称号,又多了一个不顾家国安危的叛逆之名。
他这算盘,怕是打错了主意,同样是沙场混迹出来的元安,哪里能看不出他打的是什么鬼主意,于是他假装掩面咳嗽了几下,红了眼眶,面色惨白如宣纸,压着嗓音回答,
“将军何以如此,那日小人乃醉酒玩笑之意,将军心知肚明何必当真,再者将军乃一国之将理应护家国兴安,何以为区区小人弃天下安不顾,将军是有意让小人成为这天下的罪人不成?”
他自降身份,亦真亦假,世人就当自行分辨了。
只是那可怜模样,让某人忍不住怜香惜玉。
“小公爷知本将军并非此意”
司马元白是何意想必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他现下执着于朱元安和亲之事的理由何在?
怕是早已偏离了他的本心,难道仅仅是求而不得的不甘之心?
又或者是把那个冬天的屈辱都归结到了朱元安的头上?
“可忆起庆功宴上小公爷……说……”
往事当真不可追忆,这才过去多久,如若现下不提,世人怕是已然忘记。
经他这一提及,世人才又记忆清晰,那日将军府宴席之上,这朱小公爷可是亲口放出狠话,此生非将军不娶!
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胸怀大志,完全颠覆了世人对他赋予纨绔之名,当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且真是将军府的酒太过香甜,小人着实喝得多些,怕是上了头,以至于做过什么,说过什么,是当真不记得,即便有甚荒谬之论也请将军务必忘记,再者,将军与我皆为男子,理应放开私人情感顾全家国,至于那醉酒之言便更是不可信”
这模棱两可的话就算与他二人彻底撇清关系了。
话说到此处,司马元白也再没有甚可说的,可他的心中就是有个位置不舒服,就连他自己也不知晓缘由,就跟着了魔似的不想让朱元安去和亲。
撇开私人恩怨不谈,朱元安毕竟还是个国孙,虽有名无实,却也不能容外人欺辱,此事皇帝能允了,想必还是要朱元安自己心甘情愿才行。
司马元白拉紧缰绳昂首望去,那城楼上两道身影当真是不要太明显,他仿佛还看见了皇后娘娘冲着他招手,仿佛再说,“加把油,努把力,把人给哀家截下来”。
“吉时已到”
护送元安的宦官眼看二人收不住即将来个依依不舍,大闹一场的场面,即时出声,想要阻止二人继续互诉衷肠以免多生事端。
只是这声音微乎其微,根本就没人在意。
元安只管眯眼浅笑,司马元白一双大眼瞪得溜圆。
二人就这样一个在马车之上,一个在马背之上,互相凝望着,良久不语。
如若元安是位佳人,那此事也算一段美谈,只可惜元安同为男子,那漫天的谣言便夸张到了天际。
“啊……原来如此……将军是弯的”
“啊……原来如此……朱小公爷并不是戏言”
无论谣言有多夸张,最后也只变成了万千人的一句感慨之词,有情人终是不能终成眷属
毕竟是圣旨,皇家之言就是天命,有谁能抗旨不遵,那指定是不想要脑袋了。
即便是身份非常的国孙,即便是战功无数的大将军,又能如何?
“吉时尚好,将军还是请回吧,莫要怠慢了那未过门的将军夫人”
元安忍不住了,那些异样的眼光看的他不自在,不同于打过胜仗之后的荣光,现下这样更像是被扒光了游行一般,身上的喜服也形同虚设,那种光着屁股在白日里游荡的羞耻感简直不要太糟糕,面色便一会白一会青。
司马元白原本只是想给朱元安污浊的人生加点猛料,可眼见朱元安深陷妮藻之中,却又于心不忍,想要挽回一些却也是有心无力,拉着缰绳的手松了松,让出了路。
“圣旨到,请司马将军接旨,皇上有旨曰:念司马将军与朱小公爷二人情谊深伉,朕特允司马将军护送朱小公爷前往漠北和亲,待返程之日再继续完婚,望二人珍视良机莫要辜负朕的一番好意!”
最后一句是用极重的语气吼出来的,就怕司马元白听不懂似的,司马元白再次抬头望去,那城楼之上的两道身影此时晃晃荡荡竟是在风中摇摆起来。
这圣旨传的倒很是及时,只是有些莫名其妙的通情达理。
元安表示不服。
这是不是代表他逃跑路上又多了一个绊脚石?
再观司马元白,当下喜服一脱,大手一挥,“臣领旨谢恩!即刻启程,定不负圣恩!”
喜服之下竟是早已穿戴整齐的戎装,倒像是早就预判皇帝的预判一般,搞的元安一阵鸡皮落地,自觉大事不妙。
就这样司马元白护送元安踏上了和亲之路。
当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驶出皇城的那一刻,皇帝拉着皇后的手站在城墙之上遥望漠北远方,好似已经看到了漠北王跪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求和之景象。
和亲队伍已经远离皇城,王武适才听闻自家将军奇闻“???……”故而追随而来
生平第一次,以司马元白心腹中的心腹著称的王武有些捏不准他家将军的心事。
重点是如此大的事他竟然是最后一个知晓,并且想不明白为何将军要抛下他,只能怪那庆功宴的酒太烈!
“爷,真的要去啊?漠北啊?要见漠北王啊?”
“少废话,想跟便跟着,告诉弟兄们都离远些,别扰了小公爷安宁”
但说他家将军为何要这样憋屈,堂堂一护国大将军沦落到给人当护卫差遣。
说他家将军痴情吧,但看这态度也不像,两人一路彬彬有礼并无越距之事。
说他家将军是为了兴国安邦吧,未免也有点太大材小用。
认真想了一路,王武觉得是自己见识浅薄了。
因为他家将军正乐在其中,好在朱小公爷一路真的很安静并未惹出什么祸事。
王武实在拿捏不准自家将军的心思,便也懒得计较,一路尽心尽力的伺候着。
可令他想不通的是,这朱小公爷再不济好歹也是一国国公之孙,可直至他们出元安城都不曾见有国公府的人来相送,未免有些太过奇怪。
也同时显得这朱小公爷太过可怜,平日里的嚣张跋扈样儿再也不见,安安静静的倒像是个泥人,也生出几分我见犹怜之感像是个病美人坯子,也难怪将军会看上他,他家将军就喜欢这样白嫩嫩的弱鸡崽子,让人一看了就能生出无限的保护之欲。
王武的自我心里建设当真是一绝,如此宽慰自己一番,倒也说的通,一路上也甚是勤快,烈酒和美食不停的给司马元白送着,还不忘提点一番。
“将军,今晚的夜色甚美”
司马元白举着空酒瓶,对空凝望一番,附和:
“嗯,美,可惜少了点”
说罢还认真回味一番刚才的美酒。
“将军,好酒配美景,美景应当对什么?”
“美景……肥肉?”
说完忽而想起什么冷冽的看着王武。
“你今日的肉也备少了,该罚”
“……”
王武表示很服气自家将军的文采,当然他不否认今夜的肉也相当的肥美,叹息数声只差一句‘将军,美景应对佳人’脱口而出,可他还保持当有的理智,他家将军最不喜他无端多嘴生事,只得先忍下。
“是,将军,属下明日再去寻便是了,定让将军每日都能酒足饭饱,彻底忘却那餐风露宿之影像”
想他们镇守边关时总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而将军作为一军主帅从未有过特殊待遇,从来都是跟他们同吃同睡,现下的日子比起那时当真是好太多,他一定要让自家将军吃饱喝足再上路。
星空当下,月影婆娑,山影环绕,夜风袭来,安逸祥和…对酒当空,一切烦恼皆在酒中,如此景象怎能不叫人神往……
独坐马车中的元安见此场景也有些坐不住了。
他一生征战沙场,最惬意之时就是与士下把酒言欢之景,那些回忆立时涌上心头。
曾几何时他也像是他们这般自由……
“见过小公爷”
适才放松的心情消失不见,王武起身拘谨的行礼。
司马元白也起身相迎,礼数尽显周全。
表面上看是对朱元安的遵从,实际是在防着他。
“打扰将军雅兴了?”
话虽如此说,却还是找了个空位径自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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