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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6 章
林诺在家休息了两天，就赶紧回到了学校。
她已经想到怎么救陈佳明了。
但是妈妈的日记本被她放在了宿舍，上面有最后一张能够实现穿越的日记。
所以她才早早地回到学校。
2014年2月14日，老妈吴晓莉写下的最后一张日记。
上面只有一句话：今天是元宵节。
林诺郑重地撕下日记，不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场景。
……
她闭上了眼睛，等待几秒后穿越到了过去。
有钢琴的声音，她的手指在动，是她自己在弹钢琴。
眼前的视线渐渐清晰之后，她看到了钢琴架上的琴谱。
“一二三、二二三……”
妈妈吴晓莉低声数着节拍，穿着红裙子在林诺身后跳舞。
而林诺正坐在客厅后面的大方窗下面，给吴晓莉弹着钢琴伴奏。
林诺打了个激灵，想起来过去的这天发生过什么了。
这天元宵节，本该是一家团圆的日子，林济帆却没有回家。
吴晓莉从下午就开始犯病。
脱掉了所有的衣服，换上一件单薄的红裙子，打着赤脚在家里跳舞。
拉着林诺给她伴奏、陪她一起跳方形步。
如今，林诺又回到了这一天。
“诺诺！你怎么不弹了？继续弹啊~”
吴晓莉听见伴奏突然停了，让林诺接着弹。
林诺转头看见她妈妈苍白的脸，发青的嘴唇，就知道她的身体发着冷。
但她的情绪高涨狂热，丝毫不觉得身体冷。
“妈妈不冷，你继续弹、妈妈继续跳！”
吴晓莉拒绝了林诺让她加衣服穿鞋子的要求，仰着脖子定着手势，脚下继续跳着舞步。
“妈妈，我们不跳了好吗？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林诺在椅子上转过身，两道眉毛撇成了八字。
她想趁着老妈清醒的时候，让老妈帮她再写一张四岁生日那天的日记。
这样她就能再次穿到四岁那天，避免陈佳明和自己产生交集。
让陈佳明活下来。
“什么事啊、你说吧！”吴晓莉像是上了发条，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迹象。
“就是你还记得我四岁生日的时候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可以帮我再写一张四岁生日的日记吗？”
“就是……也要写在日记本上。”
林诺的手指抠着裤缝边边，忐忑地看向吴晓莉，生怕她不能理解自己的请求。
“啊？四岁生日的日记？”
“妈妈应该写过了呀，不用再写啦~”
果然，吴晓莉没懂。
“不是这个意思妈妈。”
“我知道你写过了，可是你之前写的那张，被我用掉了，我回不去了……”
“我需要新的一张日记，我才能回去……”
吴晓莉盯着钢琴表面反射出的自己的倒影，没有回应。
果然，吴晓莉听不懂，干脆选择性失聪。
林诺只好站起来，拉住了她的手臂，才终于让吴晓莉从舞蹈中脱离出来。
“妈妈，我的意思是，”
“你可不可以对着四岁生日那天的日记，再抄一份就好了。”
“抄到你的任何一本日记本上，都可以。”
“哦……”吴晓莉若有所悟，“可以啊，你帮妈妈把日记本拿下来吧~”
林诺万分欣喜，她没想到这么轻易，老妈就答应了。
她赶紧跑上楼，去到爸妈的卧室里，在那个粉红色的收纳箱里面，找日记本出来。
可是就当林诺拿着日记跑下来的时候，楼下又发出了一阵阵瓷器碎裂的声音。
是妈妈吴晓莉摔碎的。
花瓶、茶壶、碟碗、杯盘……
一件件被吴晓莉毫不客气地摔碎、摔烂。
“啊！这个家太安静了！”
“这个家实在太安静了！”
吴晓莉抓着自己头，神情张皇，一边流泪一边大吼大叫。
宋嫂在旁边吓得不敢靠近，却又担心吴晓莉的脚被碎瓷片扎到。
“太太……穿个鞋子吧……”
“一会儿扎到脚了。”
吴晓莉根本不理会宋嫂在说什么，拉着她继续把橱窗里的杯碗往下摔。
“你听！这个声音多美妙、多清脆、多响亮啊！”
“快来，你也来，把这些都摔了！”
“快摔啊！”
宋嫂被吴晓莉拉着，脸上难受，心里也难受。
林诺看见妈妈发病的样子，默默放下了手里的日记本。
她想吴晓莉现在的状态，恐怕也抄不了日记了。
以前吴晓莉犯病的时候，林诺总是觉得既恐惧又害怕，只会爬上楼跑回房间，把自己锁起来。
她感觉她妈妈变成了一个陌生人、一头歇斯底里的怪兽、一只游荡在别墅里的幽灵。
但是现在她没有那么恐惧了。
妈妈吴晓莉处在high的周期里，她没办法控制自己，她其实是无力的。
而无力的人，是脆弱的。
林诺重新审视妈妈，发现了她身上的脆弱性。
妈妈吴晓莉需要帮助。
“宋嫂，你先出去吧，这里交给我。”林诺拿着一双鞋，让宋嫂先从厨房出去。
“妈妈，”林诺叫住了吴晓莉，“你把鞋子先穿上好吗？我陪你一起摔。”
……
吴晓莉继续摔了一会儿东西之后，不摔了，转着舞步走向了客厅。
好在她已经把鞋穿上了。
林诺赶紧打了个电话给爸爸林济帆，虽然她也没指望她爸能回来。
因为过去的那一次，她爸就没有回来。
林诺挂了电话，发现吴晓莉默默躺在了沙发上，似乎是累了。
宋嫂这会儿才敢进去厨房收拾，开始做晚饭。
然而此时已经是晚上7点了。
林诺看着吊钟里的摆锤，又觉得快没有时间了。
她拿来一张毯子想给吴晓莉盖上，却看见她妈妈睁着一双亢奋的眼睛，侧躺在沙发上喃喃自语，一边说着什么还一边流泪。
林诺吓了一吓，还是把毯子轻轻盖在了她的身上。
她蹲下身子，凑近耳朵去听吴晓莉在说什么。
“这个房子不好……”
“不应该搬到这里的……”
“真不好……不保平安……太不好了……”
“我……我也不好……”
“呜……我真不好……谁来帮帮我……谁来……”
“对了……老公可以帮我……”
“呜……没人来帮我……”
林诺看到妈妈深陷痛苦的样子，心疼得流泪。
妈妈又在为姥姥和流产的事情自责了。
林诺吸了吸鼻子，在吴晓莉的手臂上轻轻拍打出节奏。
“晓莉啊，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你也不要再怪自己啦……”
林诺模拟着姥姥的口吻，声音也轻轻。
吴晓莉的眸光一阵闪动，林诺以为是自己的话奏效了。
然而妈妈吴晓莉的嘴里却喊出了一句：“老公！”
林诺往门口望去，发现居然是她爸林济帆。
他回家了！
“诺诺，妈妈怎么样了呀？”林济帆走进来先问。
林诺用手指在空气中画了一个过山车，停在了谷点的位置，说：“现在在这里。”
林济帆眼神会意，走过来摸了摸林诺的头，然后坐到了吴晓莉的旁边。
“老婆，你感觉怎么样啊？”林济帆弓下腰在她耳边轻轻地问，“枕到我腿上来好不好？”
他扶着吴晓莉的肩膀，手掌托着她的头，让她枕到了自己腿上。
吴晓莉稍微安定了一点，不再喃喃自语，但脸上还淌着泪。
“肚子饿了吧？”林济帆开始轻轻拍打她的臂膀，“今天元宵节，一会儿宋嫂给我们做汤圆吃呢……”
林诺看见他爸身体轻晃，嘴里不停地安抚她妈妈，温柔耐心的样子，好像在哄小孩。
……
林诺没想到这天晚上，他们一家人居然能坐在一起吃晚饭。
还吃了汤圆，元宵节的汤圆。
宋嫂也爱吃甜的，贪嘴吃了好多。
一边摸着肚子说害怕不消化，一边连汤带勺地，往嘴里送进两个。
“宋嫂，你再吃晚上就要睡不着啦！”林诺打趣她。
饭桌上一阵笑。
吴晓莉也笑，但她已经没什么精神了。
吃完了团圆饭，稍坐了片刻，林济帆就哄着吴晓莉把药吃了，然后再送她回房间睡觉。
“爸爸，你能帮我个忙吗？”
林济帆一从房间出来，就被林诺拦住了。
“怎么了？”
林济帆疲倦的眼底仍然打起一份精神。
“你能让妈妈重新写一张2004年8月22号的日记吗？”
“就写在她的日记本上就行，不用给我。”
林诺抬着满心期待的眸子望向她爸爸。
“重新写一张？”
“为什么？”
林济帆流露出了一丝疑惑。
“你别问为什么了爸爸，”林诺眉头紧皱，“你只要知道这对我很重要。”
“真的很重要！”
“你能答应我吗爸爸？”
林诺的清水眸子波光泛滥，看起来快哭了。
林济帆看见女儿不寻常的神情，先开口答应下来。
“好吧，爸爸答应你。”他拍了拍林诺的肩膀，“但是爸爸现在要回去公司处理一点事情，你的事爸爸明天跟妈妈讲，”
“好吗？”
林诺点了点头，说：“好。”
林济帆转身下楼，他走到一半，林诺怕他不记得要让老妈写的是哪天的日记，又喊住了他。
“爸爸！ 你记住是哪天的日记了吗？”
林济帆笑了笑，继续往前踏去，头也不回的应道：“2004年8月22号，你四岁生日。”
林诺脸上也释然地笑了笑。
太好了，她爸爸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林济帆离开之后，林诺为了保险起见，又给她妈妈写了一封信。
信上还是请求吴晓莉再写一张2004年8月22号的日记，或者再抄一份也行。
一定要写在日记本上。
她带着信，摸黑进到爸妈的卧室，把信放到了桌上。
蹑手蹑脚地走了几步后，趴到了吴晓莉的床边。
在她熟睡的耳边小小声地重复了几句“咒语”。
“妈妈，你要记得写啊~”
“一定要记得啊~”
“拜托你啦~”
林诺说完摸黑走了出去，但她好像一下想起了什么，转身走回去，又对着吴晓莉的耳朵说话。
“妈妈你最好啦~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我永远爱你~”
“你要平平安安的~”
林诺想起来，这应该也是她最后一次见到，还没有变成植物人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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