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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1 章
【现实】
“不可能……”
“不可能……”
林诺躺在宿舍的床上，眉头紧锁，嘴中呢呢喃喃。
她还闭着眼睛，眼球在快速转动的同时，不停地往外溢出泪水。
“不可能！”
她轻喊出声，猛得一睁眼，醒了。
她哭着醒过来，发现自己在嘉湖中学的宿舍里。
泪滴从她的眼角滑落，直到掉进她的耳廓里，一阵冰凉。
她摸着胸口浅浅呼吸，有种从噩梦中醒过来的，劫后余生的感觉。
林诺缓了缓，又闭上了眼睛。
等一下，那不是梦！
心声喊了一句，她立马又睁开了眼，睫毛上下染了一层莹莹的泪渍。
对啊，那不是梦，那时穿越时空里面，真实发生的事情——
救护车把他们四人送到了医院。
陈佳明被拖进了抢救室，可是还没半小时，医生就从就抢救室里出来了。
“患者被扎到了腿部大动脉，失血过多，送过来太迟了。”
“我们努力抢救，但没能救回来。”
“你们可以……进去看他最后一眼。”
抢救室外，林诺感到天旋地转。
这怎么可能呢？医生居然说陈佳明失血过多，抢救失败？
这怎么可能呢？明明就在昨天，陈佳明还说要跟她一起考进江美大学。
这怎么可能呢……
“林诺，要进去看看他么？”
肖婕擦着眼角的泪，小心翼翼得过来触碰林诺的手臂。
林诺望着抢救室的门，发着怔，身体僵硬得不能动弹。
渐渐地，抢救室的门连同门上红色的灯牌都在林诺的视线里扭曲起来。
有人在后面叫她，声音忽远忽近。
“诺诺！”
“诺诺！”
还有人在后面叫陈佳明，声音忽近忽远。
“佳明！佳明啊！”
林诺怔怔地转过身，看到了爸爸妈妈、还有娟娟阿姨，他们扭曲的脸。
林诺的身体笔直坠倒。
她躺在地上，在闭上眼睛之前看到了无数人的脚步，在向她奔来。
如浪如潮的大海将她吞噬了。
她在现实世界醒了。
而陈佳明死在了属于穿越的时空。
陈佳明死了。林诺意识到。
但是穿越时空发生的事，一定会影响到现实吗?
林诺抱有一丝侥幸。
她赶紧摸出了枕头下面的手机，打开了微信。
呼~还好。
陈佳明的微信还躺在她的列表里，瓦蓝色的乐高头像。
林诺轻轻垂下了眼眸，长舒了一口气。
她点进和陈佳明的聊天框，太好了，消息都还在。
可是她一眨眼，发现了不对劲。
“她”撤回了一条消息，但是林诺没有按下任何地方。
而且超过两分钟的消息，怎么可能撤回？而且也没有撤回提示。
林诺的心砰砰地跳，她瞬间就紧张起来。
接着，陈佳明撤回了一条消息。
没有撤回提示。
“她”又撤回了一条消息。
陈佳明接着撤回了两条消息。
……
就这样，林诺看到他们两个给对方发送的消息，正在这块屏幕上，飞速地消失。
一直到了最开始陈佳明主动加她时，给她打的一句招呼：「你好呀林诺，我是陈佳明。」
这一条消息，也消失了。
屏幕从聊天框跳转成了林诺的聊天列表。
陈佳明的头像，不见了。
……
群聊“星星小分队”也不见了。
林诺抓着手机，慌张地从床上爬起来查看。
她点进通讯录里面，输入了她给陈佳明的备注：infinite陈佳明。
没有这个人。
她又输入：陈佳明……
陈佳……
佳明……
没有，通通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陈佳明的电话号码也从她的手机上消失，但好在她有背下来。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Sorry, the number you dial……”
听筒里面，陈佳明的电话变成了空号。
林诺掀开被子爬下床，她意识到现实发生了改变。
现实已经因为她穿越的行为，改变了。
“陈佳明，你还活着吗？”
林诺想要马上找到宝怡确认陈佳明的情况。
她要马上找到宝怡。
……
林诺一路从宿舍跑到广场，又从广场跑到了教室。
总算在她自己的座位旁边，看到了宝怡熟悉的身影。
“宝怡！”林诺叫了她一声。
张宝怡翻着卷子，抬起头来看她，露出一个俏皮的笑。
还好，宝怡看起来跟以前一样。
“你怎么没去做早操啊？”林诺喘着气，咽了一口口水。
“嘻嘻，我溜了呗~”宝怡继续看着手里的卷子，眼睛也不抬，“不是你说让我把精力多放在学习上的吗？”
是啊，林诺想起来之前在嘉信的肯德基里，她跟陈佳明一起劝宝怡好好学习。
林诺在位子上坐定，时不时地看向宝怡。
想问却又不敢问。
“你怎么啦？”
宝怡发觉了她的异常，扭过头来看她。
“你哭啦？”
宝怡看到林诺两眼通红，泛着湿漉漉的光。
“没……没有，我没哭。”
林诺眼神躲了躲，用手背抵住了发酸的鼻子。
她拿起了数学书，假装看起来。
终于还是问道：“宝怡……”
“你……你知道你表哥想考哪个大学吗？”
林诺呼吸一紧，狠狠闭上了眼睛。
但她没有等来宝怡的回答。
宝怡认真看着她的试卷，没有听到林诺冷不丁的这一声问。
“啊？”过了会，她的视线才从卷子移开，到了林诺脸上。
林诺看着她葡萄般的大眼睛，用略带颤抖的声音再问了一遍。
“你……知道你表哥……想考哪里吗？”
宝怡的眸光在这一瞬间没有产生变化，她的神情也没有产生任何变化。
林诺有所希望着……
可是下一秒，宝怡就伸过手背，来探林诺的额头。
眉心中间，也微微皱起。
“林诺，你没事吧？”她问。
林诺把她的手放下来，也问：“怎么了……”
“你怎么会提到我表哥啊……”
“我表哥五年前就走了，你认识他吗？”
张宝怡的神情满是疑惑，担心地看向林诺。
“怎么会……”
林诺得到了宝怡的回答，清浅的眸子瞬间笼罩上了了一片黑暗。
她感觉那片大海又来了。
大海漫灌到她的嗓子眼里，几乎要把她淹死了。
“林诺！你怎么啦？你怎么哭了？”
张宝怡看到林诺突然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眼泪，吓得惊慌失措。
她慌忙抽出纸巾，擦着林诺脸上的泪，哄慰似地说：“这是怎么了呀我的小星星……”
“怎么哭得这么惨呐，你有什么心事可以跟我说呀……”
“不要憋在心里，会憋坏的……”
林诺听着宝怡的安慰，眼泪就像断了的线，越流越多。
可是她不愿意放弃，她不想承认陈佳明就这么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宝怡，两个星期前的周日，我们是不是去图书馆学习了？”林诺突然抓紧了宝怡的手腕。
“是呀……”宝怡有点被吓到似的，往后倾了倾身子。
“我们几个人去的？”
“就我和你去的呀……”
“然后我们去了哪里？”
“然后我们就去吃肯德基了呀，我还给你讲了我小时候创作的故事呢……”
“什么故事？”
“紫泪公主的故事呀，你还说我的故事很离谱呢，你忘啦？”
林诺哭着哭着，笑了。
她哭着笑，笑得既悲哀又苦涩。
她在想，现在她变成紫泪公主了，就算她的眼泪能融化青藏高原的坚冰，但是她到哪里去找王子呢？
“林诺……你别吓我啊……”
张宝怡看到她又哭又笑的，很担心她的精神状况。
林诺吸了吸鼻子，还是想继续寻找陈佳明存在的蛛丝马迹。
她又问：“那……我们那天吃完肯德基之后呢？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宝怡攥着擦泪的纸巾，神色愈加担心。
“你真忘记啦？”
“我们那天吃着肯德基，然后我接到了肖宇航的电话，他说欧晓楠出事了，让我们联系欧晓东去救她。”
宝怡说的事件节点都能和林诺的记忆对得上，可是独独缺少了陈佳明。
宝怡的记忆里，没有陈佳明。
“那……我们怎么救的欧晓楠呢？”林诺绝望地问道。
“我们联系上了欧晓东，和他一起去的呀。”
“他给他爸爸转了钱，让他爸走了，”
“然后我们就送欧晓楠去医院治疗，接着……肖宇航就来了呀。”
“后来……”
林诺头疼欲裂，枕着手臂埋在了桌面上。
她让宝怡不用继续说了。
因为宝怡每多说的一句话，都在提醒林诺，陈佳明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班上的同学陆续到齐，林诺一直趴在桌子上。
欧晓东过来问林诺的情况，宝怡摆了摆手，小声回答说：“不知道……”
丘苒经过的时候，也顺便问了一下林诺的情况。
宝怡对着她摇了摇头。
高三（1）班开始早读了，林诺耳边响起了琅琅的读书声。
她仍旧趴在桌子上，把一只手摸进了抽屉里。
抽屉右边的角落，放着陈佳明送给她的护膝。
可是……连护膝也不见了，角落里空落落的，她什么也没摸着。
她憋了许久的眼泪，又肆无忌惮地冒了出来。
张宝怡读着书，瞥见林诺一下一下耸动的肩膀，心疼地掐起了眉尖。
过了一会儿，班主任刘勇来巡班了。
他在门口看到了趴在桌子上没有早读的林诺。
他以为林诺是犯困了，走到旁边，敲了敲她的桌子。
但是林诺也没有抬头。
刘勇又问宝怡：“她怎么啦？”
宝怡缓缓地转过头，对刘勇说：“老师，她今天好像精神不太好……”
刘勇点了点头，扶了一下眼镜。
“林诺，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呀？”刘勇俯下身在林诺耳旁轻轻问。
“要不要去校医室看看？”
林诺没有回答。
“或者回宿舍休息一下？”
林诺没有选择答复，但是她瞥到刘勇在她身边站了许久之后，还是点了点埋在桌子上的头。
“好，张宝怡你先送她回宿舍吧，然后再回来上课。”
刘勇交代了这么一句，终于抬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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