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吻手

　　随着公司“深海之岚”项目的推进，越来越多的事情需要在真机上看过效果之后进行下一步规划，也为了提高程序那边的开发效率，公司昨天下了通知，让大家正式回公司打卡式上下班。

　　真机演示之前，江一桃给大家播放“深海之岚”的概念短片，为“深海之岚”的创作背景做一个简单的介绍。

　　一尾银灰色的小鱼在穿越五彩斑斓的大海之后幻化为泡沫，泡沫聚集变身成为各种美丽强大的海洋生物。在最后一个海洋生物——鲸鱼的鸣叫结束之后，概念短片播放完毕，江一桃开始讲解。

　　“今天我们介绍一下‘深海之岚’的创作背景，主要是向公司的新人和一部分从凝眸其他部门转到‘深海之岚’制作组的同事介绍我们的游戏。”江一桃的目光一一扫过会议室里几张陌生的面孔，然后再看向最前排的管理组成员，“也让制作组的老人们重温一下初心。”

　　林渊并不在其中，似乎有其他的事情在忙，没来参加会议。

　　“‘深海之岚’是一款关卡类冒险VR游戏。主角小山是一条普通的沙丁鱼，他所在的世界失去了原本的颜色，他需要通过层层关卡让世界恢复色彩。游戏的主色调是黑白的，在每次通关之后，对应的关卡世界会变成彩色。”江一桃说着调出美术模拟的游戏界面，并给大家播放了一个通关动画。

　　“我们游戏的核心理念来自于林总的一位好友。他期待自己视锥细胞受损的女友有一天能重新看到世界的色彩。‘深海之岚’寄托着这位好友对女友的爱意，也寄托着每个人对色彩缤纷的美丽世界的期待与热爱。我们所期待做出的游戏，是颠覆传统的视觉盛宴，视觉游戏的玩法巅峰。”

　　话音落下，掌声响起。简单的介绍结束后，就是真机演示环节，大家既兴奋又紧张。

　　江一桃没想到来公司的第一天就要跟程序组的同事掐架。

　　游戏主角的移动效果比她预期的差一些，她大概知道程序的哪个位置需要修改，但是因为游戏已经做到了第五个大关卡，全部修改的工作量很大。负责这部分的程序小哥拒绝修改，并且认为江一桃是在吹毛求疵。

　　江一桃在跟他讲游戏体验的差异，而他一直在讲这块做到今天有多大的工作量。吵架就是这样，两个人讲的不是同一件事情却能争得面红耳赤。

　　江一桃没办法，只好去找张岩理论。张岩就讲理多了，一下就明白了江一桃的意思。

　　只是张岩觉得江一桃说的修改可以作为游戏下一个版本的优化，不需要在这个阶段进行，因为现在修改工作量确实特别大，这样会给开发同事造成压力，影响游戏正常上线。

　　江一桃觉得张岩说得有道理，但她还是坚持在第一个版本把这个已发现的问题修复，不然到最后做完全部的关卡再来修复，总体工作量会更大。

　　二人僵持不下，只好来到林渊这里求决策，被麦姐告知正在开会，二人就在林渊办公室里坐着闲聊。不一会儿，麦姐给他们端了咖啡进来。

　　“你在和林渊谈恋爱吗？”做开发的真的很直接，张岩一句话差点让江一桃把刚喝进口的咖啡喷出来。

　　为了掩饰差点喷出来这个动作，江一桃重重点了点头。

　　“我说早上看见Luna送你过来呢！Luna从来不接林渊之外的人，像林氏资本那些客户都是司机去接。”张岩说出自己的依据。

　　江一桃来了兴趣，多问一句，“Luna不是林渊的助理吗？”

　　“又不是个人助理。人家是林氏资本的总裁助理，权力滔天。”

　　江一桃听着张岩的话，回想起Luna的范儿来，原来是女霸总，难怪气质清冷。

　　没听见下文，张岩打量起江一桃来，一会儿又说，“之前视频会议你没化妆吧，看着好小啊。现在化了妆，倒是还成熟一些。”

　　江一桃微笑，“谢谢。我16岁就上大学了，所以可能比你们小一点。”

　　“16岁，是科大少年班吗？”张岩眼前一亮。

　　“bingo！”江一桃打了个响指，“是校友吗？”

　　“差一点是。之前考过，但没考上，后来念完高三也没高考，直接出国了。我和林渊是本科同学。”

　　“那岩哥你是商科毕业，转的开发？”

　　“不是。你还不知道林渊是双学位吧，我是他CS的同学。当时他和我是室友，没事就看我专业书，后来直接把我们学院的学位也修掉了。”

　　“林·凡尔赛·渊。”

　　江一桃竖起两个大拇指举过头顶，被一双大手握住。

　　“在聊我？”

　　声音从头顶传来，江一桃直接仰头去看来人。她注意到，这个人身后，麦姐正领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离开。

　　中年男人头发中夹杂着银丝，眼角和嘴角的位置都出现了细纹，但并不影响他的五官英气逼人，很容易就看出这个男人年轻时候的帅气，即使年老却不见色衰。

　　江一桃多看了几眼，发现他脸上有对人客套的笑容，但显然脸色不太好看。

　　看到中年人走掉，江一桃才扭头挣脱林渊的手，晃了晃大拇指，“在夸你。藤校BM、CS双学位！令人高攀不起的男人。”

　　林渊揉了一下江一桃的头发，“还不是被你攀上了。”

　　“要不你俩先聊，我这电灯泡有点碍事。”张岩作势就要起身走掉。

　　“那可不行，没观众，恩爱秀的没意思。”江一桃伸手勾住张岩的胳膊，把他拽回座位。

　　几个人进到林渊办公室。

　　林渊给自己接了一杯热水，靠在办公桌前面的桌沿上，正式进入工作状态。他看一眼张岩，又看一眼江一桃，“我听麦秸说，你们出现了重大分歧。”

　　“岩哥你来说吧。”江一桃把优先权交到张岩手里。

　　张岩也不推脱，直截了当接话：“是这样的。今天早上我们进行了真机测试。总体来说效果还是不错的。但是主角Fabby的移动效果有待优化。我们录制了视频，林渊你看一下。”

　　张岩说完，江一桃把平板上的内容投影到林渊办公室的幕布上。

　　“为了对比效果明显一点，我放一下美术制作概念短片里小山的移动效果。”江一桃又点开另一个视频文件。

　　林渊会意地点点头，但没有插话，示意张岩继续说下去。

　　“因为现在总体已经做到了第五个关卡，我们第一个版本是打算做八个关卡，离预定的上线时间，不到三个月。我是觉得把这个移动效果的优化放到第二个版本里实现会好一些，不然开发的工作量会很大。但是江一桃觉得……”张岩的目光移向江一桃，示意她自己来说。

　　江一桃点点头，接着张岩的话下去说，“我觉得应该从现在开始把这个问题解决掉。一直沿用现在的移动算法到八个关卡开发结束，后期再来统一修改，工作量会更大。而且我已经给他展示了新算法的思路，只要他修改程序就可以了。”

　　林渊安静地听完他们的陈述，开始思考，“开发没意识到效果的差异……我们以后要定期安排开发上真机体验最终效果。这个事情张岩你落实一下，到时候找高博士对接。程序组原定的开发计划不变。这段时间，你们确实辛苦，我会让麦秸多招开发进来缓解你们的压力。小桃汇报一下策划组的工作进展。”

　　江一桃听出来林渊偏向张岩的解决方案，心里有点失落，不过只是因为自己没有得到认可，而不是别的，所以她依然认真汇报：“组员都开始跟程序和美术那边对接第六章关卡的细节。第七章关卡的策划案刚刚审核通过，组员开始照着策划案落实细节内容。我这边第八章关卡大纲已经起草了。”

　　“嗯。前五个关卡的移动效果优化，小桃你来做，我会辅助你一起。张岩从现在代码上拉一个新的分支出来，花一小时的时间跟我们讲一下代码架构。好了，张岩你先去准备一下。四点的时候我们再开个会。小桃留一下。”林渊在公事公办的基础上，已经尽显温柔体贴了。

　　张岩点点头，离开了办公室。关上门，他长吁一口气。其实在和林渊讨论之前，他已经在看开发工作的安排，试着思考计划调整的策略了。

　　他相信林渊是一个明智的决策者，但他也没把握林渊会不会偏袒江一桃。他认识林渊八年，和他一起共事五年，没见过他谈恋爱的样子，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但就在刚才，他惊叹这个男人的理解力和反应力，林渊永远不会让人失望。不过，不知道那个年轻的小姑娘会不会理解他。

　　“你生气了吗？”林渊坐到江一桃身边，侧身看她的表情，试图分辨其中的情绪。她扯了一下嘴角，摇摇头，那双灵动的眼睛和往常一样。

　　林渊双手搭在她的肩上，“我替你生气。实现效果失之毫厘，用户体验差之千里。你的工作成果没有被尊重。”

　　江一桃她摇头的时候，以为林渊是在问她最终的决策有没有让她生气，但此刻她看着林渊认真的表情，短短几个字就道出了她的难过和委屈。

　　没有被尊重。不过，这股难过和委屈已经顺着林渊那双手溜走。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看过实现效果就能得到同等的操作体验，他们没有你有这么丰富的游戏经验。你应该愤怒。不过，争论是浪费时间，你有更宝贵的东西可以证明你值得被尊重。安姐说过，你是她见过最年轻最优秀的游戏策划。我们都是这么觉得的。但谁说都是没用的。你亲自做给他们看。”

　　这个男人的语气抑扬顿挫，每一个字像鼓点敲击在她心上。他周围光路下的尘埃好像都跟着他的语调飘扬翻飞。

　　江一桃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应，她沉默了一会儿，凑上前，去吻他唇上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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