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98开始重走人生路

　　九月一日，星期一，晴。
　　高凌云还不等起床铃声响起就起了床，他看了下西边天际已经暗淡的星子，再看下宿舍楼里上上下下的人影，拿着杯子牙缸毛巾等物，加入了早起的人群里。

　　第一个周一，也恰逢开学日，镇高的升国旗仪式之后没有放第八套广播体操，而是一个头发竖着，留着大胡子的彪形大汉上台了。

　　“肃静，肃静！欢迎高一的新生来我校，本来呢该有一个正式的开学典礼，但学校觉得还是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教学上比较合适，但是也不能没有开学典礼。所以呢，今天的晨读时间我们就办一个简单的开学典礼。”

　　“我姓闫，是你们的校长。首先和大家说一下我们学校今年的高考成绩。上了本科线的有十二人，专科线的有四十五人，还有十八个同学考上了体育院校的本科生，十五个学习美术的同学考上了美术院校，特别是高晓晨，考上了中国美术学院，那是美术院校里的清华北大啊。所以呢，我们学校的同学整体的成绩是不错的，大家要对自己有信心，不要放弃，好好学习。我相信金榜题名一定会有你的。”

　　站在学生们边上的老师们带头鼓掌，高凌云站在高一（1）班的队伍，也用力地鼓掌。

　　“说完了高考成绩，就是我们学校的惯例，那就是表彰上一个学年成绩优异的同学。先是高三年级的文科前三名和理科前三名，他们在高二学年里努力学习，取得了优异的成绩，这六名同学是江则惠、许晓敏、郭涛、蔡小英、许宏杰、林杰。大家鼓掌！”

　　闫校长拿着喇叭大声说着，等六名同学上到国旗下的水泥台上依次站好了，闫校长又说：“我们学校对于年级前三名的同学实行现金奖励，第一名奖励100元，第二名奖励60元，第三名奖励30元。大家要以他们为目标，争取下一个拿奖的就是你！”

　　闫校长将大喇叭递给了旁边的一个老师，将准备好的现金依次发给了六个同学。

　　高凌云还真没想到镇高居然有发现钱奖励学生，其他高中他不清楚，但是二高的话，也没有这种事。看得出来，大家伙都挺受刺激的，纷纷勾着头往台子上看。

　　“你们几位同学也不可骄傲了，要继续努力，不然就会被后面的同学给追上了。”闫校长说完，请六名同学下去了，他才又拿着喇叭对着大家伙开讲了：“在高一年级的期末考试中排名年级前六的几位同学请上来，他们分别是……”

　　高凌云留意到这六个同学，只有两人在高二选了理科，其余四人都读了文科班。这个其实就说明了镇高的理科很烂，理科老师很一般。虽然自己目前对于文科的学习还是比较有兴趣的，但是重生前自己在二高读的是理科。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文科生在高考志愿的填报上没有理科生的选择面广。

　　难道这一次，自己得读文科了？高凌云心里有点沉重。

　　而在这一天的七节课里，他的心里就不是沉重，而是非常沉重了。语文老师姓赵，是个讲着一口新县方言年过六十的老头子。高凌云听了两节语文课，心知语文成绩靠不上老师了。赵老师很适合给大学生讲中国文学，但是对于要面临高考的高中生而言，他讲的课内容太散了，没有重点。听他讲完第一课的两首诗，高凌云如果不是事先自己背过，且内里已经是中年人，估计对课文依旧是半懂不懂的。

　　物理老师姓孙，是位女老师。讲的课倒是很扎实的，还不错。据宋鱼八卦说，孙老师是闫校长的老婆。

　　高凌云觉得这夫妻俩应该是教学能力都不差的。

　　但是接下来的生物老师，让高凌云觉得非常的一言难尽。生物老师姓黄，据说是才毕业就分下来的老师。按道理说年轻老师应该和学生打成一片，讲课也会比较活泼生动。但是这位黄老师一脸的倨傲和不耐烦，就没差指着学生说大家伙是差生了。要只是态度不行也就算了，关键是她教学完全是照着课本念经，然后让学生自己看，整个就是敷衍了事。

　　数学老师也是今年才进学校的新老师，姓钱，是个又黑又瘦的后生伢。他讲课还不错，还不太放得开。但是和黄老师相比，无论是对学生的态度还是对授课本身都挺认真的。

　　历史老师就是班主任吴老师了，他讲课很生动有趣。高凌云觉得不比二中的历史老师差。

　　晚自习时间，高凌云用一节课的时间几个老师留下的作业都完成。剩下的时间本来想弄好小说的人物设定的，但是想到语文老师和生物老师那样子，他实在是没心思搞人物设定了，拿起了语文黄冈考典看了起来。

　　“你怎么了？作业完成得这么快还不开心呀？”同桌宋鱼手肘撞了下高凌云问。

　　高凌云低声说：“你就没有觉得语文老师讲课有些散？生物黄老师更是不对劲，她那完全就没有把咱们当一回事呢。老师不给力，我们再想好好学，也很难呀。”

　　宋鱼的胖脸上一愁就把双眼挤得更好了，“我听说老赵只教高一。如果我们高二读了文科，语文老师应该是郭老师，就是教导主任带了。至于生物，读了文科也就不用学生物了。黄老师，听说是没去成县里的高中，三高和四高也没有要她，不得已才来咱们这的。”

　　高凌云瞅了下宋鱼，“难道这才进高中，你就定下了要读文科了？”

　　宋鱼点头，“你看校长早上说今年高考学校有十二个考上本科了，这里头只有两个是理科生，其余十个是文科生。我家离这儿近，村里每年都有在这里上高中的，大家都知道咱们学校时文科比理科强，哪怕你本来理科很擅长，没有好老师也不成啊。”

　　高凌云默然，拿出了英语阅读做了起来，他决定让英语题将满脑子的混乱给赶走！

　　第二天的七节课，是数学、政治、化学、英语和美术。政治老师是个个子高挑扎着高马尾的女老师，姓孔。讲课讲得中规中矩，没有说差到让人听不下去，也没有好到让人沉醉其中。高凌云还算是比较满意的。

　　只是随后高凌云就遭遇了两重暴击。化学老师姓姚，不知道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备课，对课本完全不熟不说，就是一个简单的化学式都出了错。好悬整节课磕巴过去了，英语老师给了高凌云更大的冲击。

　　高凌云一直觉得二高的英语老师不咋的，没想到镇高的英语老师历老师更是差到了极限，读课文也不知道读错了多少个词，单词的话，放下了课本，他在黑板上都能板书错误，更别提重点的句子涉及到的语法点，完全讲不清楚。

　　高凌云沉默了，语文老师、英语老师、化学老师、生物老师这样子，让他选择理科，完全自己自学也不是不行，只是这样一来，完全靠自己学习的科目就要达到四科，而他在理科上，并不是天赋最高的那一拨，充其量是普通人中较为聪明，有学习能力的人而已。

　　但是真要选择学文的话，高凌云一时又拿不定主意。

　　晚上和同学一起去洗澡间洗澡，又碰上几个缺德的家伙。高凌云几个实在忍不住了，先是上前言语制止，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就动手了。胡一鹏是个打架高手，加上高凌云他们人多，一群人把三个高二的狠狠揍了一顿。

　　“等着，哥们去喊人！”一个鼻子冒着血的家伙叫着往外走。

　　高凌云冷笑一声，“你那么喜欢随地小便，干嘛要穿裤子出去？胡一鹏、董大江，扒了他的裤子，咱满足他可以随地小便的嗜好啊。”

　　胡一鹏虽然腰边挨了几下，听了高凌云的话，不厚道地笑了，当即和董大江、孔建新几个就冲了上去，真就把这人的裤衩子给扒了。

　　这家伙只能捂着小鸟，一脸的羞愤恼怒。尤其是陆陆续续来洗澡的高二的人看到他这孬样子，不但不来帮忙，还指指点点笑得欢，更是恨不得把脸蒙起来。另外两个坐在水泥地上还没爬起来的男生，恨不得高凌云几个忘记了自己，只想穿好衣服溜走。

　　“谁打架啊？才开学就打架啊，厉害啊！”大嗓门在澡堂外响起。外头那光着屁股的男生恨不得嗷出一声，“郭老师，那些高一的新生欺负人，把我的裤衩子都给扒了！”

　　“胡小军，他们怎么不扒其他人的裤子就扒你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暑假前我是不是和你说了的，有好多同学反应你和你两个同学在澡堂里随地小便，让你不要再犯，你是不是都忘了啊？遮什么遮？我告诉你，下次你们再在澡堂里小便，我亲自扒了你们裤子在男厕所罚站去，还让你们爸妈来这里打扫清理。”

　　郭老师实在忍不住，抬脚踹了胡小军一脚，才钻进了洗澡间，瞪了胡小军的两个同伴，也不管他们明显是挨打过的，直接说：“你们俩听到了我和胡小军说的了，再有下一次，你们就试试！”

　　两个人低着头羞愤至极。

　　郭老师训好了小便三人组，看向高凌云几个，难得没有批评他们，还夸奖道：“不错不错，知道是非对错。他们这些没公德心不要脸的家伙好说不听，就动手让他们听，你们做得不错。你们是哪个班的？”

　　高凌云很是诧异郭老师这态度，胡一鹏已经乐呵呵地说了高一（1）班，郭老师又是表扬了几句，然后看向澡间里其他洗澡的同学，“你们也学着点，洗澡间是大家伙都要用的地方，搞得臭烘烘的洗澡都不方便，你们也该站出来制止嘛，装作看不见难道鼻子闻不到臭啊？”

　　高凌云看着郭老师指着几个人高马大的高二生一顿批，心里的沉重感去了一些。也许正是有郭老师这样的老师，所以镇高虽然是全县垫底的高中，但是却一直在这里迎接着一届一届的新生，并且给了新生拼搏的希望。

　　郭老师是语文老师。高凌云想要是能听一听郭老师上课，读文科还是读理科，应该就不难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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