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时雾

作者:玖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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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俞妃


      “你说什么?”俞妃怒目圆睁,腰间的玉佩被砸的叮当响。

      “俞妃娘娘今日好生漂亮,把我都迷花眼了。”江望舒自然是不怕她的,二人父亲官属同品,纵使对方依然封妃,但这些年君上对元后忠贞有目共睹,不过跳梁小丑。只是如若自己与她掐起来,也是周锦惜受到牵连。

      前两日,礼部尚书二公子当街强抢民女被周锦惜派出去解围的侍卫失手杀死,此事越传越怪,如今已经传成了周锦惜亲手将人斩于马下。虽也有部分人知道真相,但总归没有谣言好听,久而久之便没人记得实况如何。

      此事传开后虽有一部分人敬佩周锦惜胆识过人,行事果决。但多数大臣以储君心狠手辣草菅人命之名再提废储之事,虽君上一意孤行置之不理,但风言风语早已传遍南阳城。

      前两日的事已然让朝中大臣对周锦惜不满,加之这些年周锦惜因为那句活不长的传闻,这些年在朝中走的实属不易。自己可不能再给周锦惜添麻烦。

      俞妃听着奉承的话,虽看江望舒此等不爽,但终归冷哼一声作罢。

      “太妃娘娘到!”

      “恭迎太妃娘娘。”虽这周太妃只是君上父皇的一任妃子,但确实是仅留下的遗孀,在场之人又皆是小辈,自当行礼。

      “起。”周太妃上座,周太妃乃是良婕妤姑母,良婕妤父亲都察府左都御史,良婕妤稳重,一心礼佛不问世事。

      元后体弱,多年来仅有周锦惜一女,大臣轮番上书请君上充实后宫,同年良婕妤入宫后生下一双儿女,周锦惜怎么不会多想,当年与母亲发誓此生只娶一人的父亲转眼与旁人成婚生子,可周锦惜却也明白,身在这个位置上,许多事身不由己,父亲性子优柔寡断太过仁慈,就连母亲都未曾说过什么,她又有什么资格说话。

      “君上到。”

      人渐渐来全,周锦惜等人也依次入座,元后娘娘从不参与这些事情,也应付不来,索性称病不出,这也是周锦惜希望的,她可不希望母亲被人当众下不来台,再提汝南之事,再提出身之事。

      “臣参见陛下。”沈将军带夫人及其家眷朝见君上,沈将军还如当年一般硬朗,只是如今留起了胡子,两鬓也有几分斑白,一身铠甲加身。

      君上与沈将军对视,想起的却是十年前在汝南地界,彼时两家便来往密切,因元后与沈夫人乃闺中密友。如今一人戎装加身,一人登上帝王之位,怎能不让人泪目感叹。

      “好好好,爱卿快坐。”君上念起故人之情,情绪有些激动。

      宫宴顺利,周锦惜却觉无趣,印象里沈将军还是会逗弄自己的顽皮叔伯,沈夫人则是有些脾气急的爽朗妇人。今日却不知还能否与二人说上什么话,这些年每当周锦惜遇着这种碍于“身份”二字无法的事情时,便自觉有些厌烦,这歌舞升平的宫宴也变得索然无味。

      想着便起身离席而去。

      周锦惜行至花园,才觉得呼吸通畅些,又自觉幼稚,若是沈将军一家回城久待,自己怎会没有与之一聚的机会呢。

      思及此,周锦惜欲回席落座,自己因为一时冲动离席,万一又被大臣拿捏话柄。

      “周锦惜!”年仅九岁的二公主却是毫不客气的叫住周锦惜。

      二公主便是良婕妤所出,仗着姑祖母是周太妃,也是如今宫中呼风唤雨的一位主子,更何况与她为双生子的大皇子,仅仅与周锦惜差七岁,也是储君位置上的有力竞争者。

      周锦惜顿步朝她望去,她也实在不喜这个目无尊长,惯会在周太妃面前摆弄是非的丫头片子,实在想不明白如此明辨是非的良婕妤为何会生出来这种女儿。

      “你瞪我作甚。”二公主虽年仅九岁,但已然抽条,她虽被唬住,接着道:“不会是被父皇从屋里赶出来了吧。”

      “放肆,谁教你如此与我说话,我念你年幼,不与你计较,若是下次,便是你对当朝储君如此出言不逊,早该治罪。”周锦惜这话是带有吓唬的成分的。

      二公主似乎真被吓住,口不择言道:“你别得意,等你死了,这储君之位便是我哥哥的,到时候看你和你那乡下母亲如何得意!”二公主此话,倒是彻底惹恼了周锦惜,伤她她不在乎,可若是谁想侮辱自己母亲,周锦惜绝不饶过。

      周锦惜像她逼近两步,本想吓唬一下的道:“妄言当朝储君元后,按律当斩!”

      “我看谁敢!”

      原是周太妃,君上一行人,与沈将军在宴后游览皇宫,这声音不是周太妃又是谁。

      “储君好大的官威,老身听闻前几日,储君当街将人斩于马下,怎么?今日便将手伸到自家人身上了吗?”周太妃不怒自威,摆着长辈姿态,惯会站在伦理制高点上批判人,并且这周太妃与她们一家三口有些渊源,对她和她母亲向来不喜,此时更是将周锦惜推在风口浪尖上。

      “姑祖母!”二公主见来了靠山,顿时不怕了,装着受伤的样子扑在了周太妃怀里。

      “太妃娘娘,二公主出言不逊,吾不过是替父亲教育妹妹。”周锦惜看着眼前一行人,自知今日怕是不能那么容易脱身,父亲怕也是不敢为她辩解半句的,心下想着对策。

      “哼,教育?储君就是如此教育的?老身可是看着,若不是老身,储君的手便是要打到我们雅雅身上了。”周太妃不依不饶道。

      周锦惜不知如何解释,自己本是想吓唬对方一下,而那番话若是自己转述,难免被人质疑真假,若是这丫头咬死不承认,自己身为储君却与小姑娘争论不休,明日弹劾她的折子只怕会更多。

      此时一道声音响起。

      “那若是二公主意图谋反呢?”

      沈淮书自另一方向走出,身着一身墨色衣裳,今日宫宴,他并未佩戴铠甲。腰间玉佩悬挂,佩剑却不离手。

      “阿烨?”沈夫人与沈将军认出自家儿子,这小子从进宫便没了踪影,如今突然出现倒是吓了夫妇二人一跳。

      “沈家沈淮书,参见君上,太妃娘娘。”沈淮书并未理会自家父母,而是礼数周全的行了一礼,沈小郎虽长自边关,但面容俊秀,身姿挺拔,柴而不瘦,一看便是习武之人,长发束起,更添几分干练。这是十年来周锦惜第一次见沈淮书,儿时一起上山爬屋一起挨骂嬉笑的人,如今长成了翩翩少年郎,倒是把周锦惜都惊了一下。

      “阿烨,你方才说谋反,是怎么回事。”沈将军看着周锦惜长大,知道她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发火,于是赶紧趁着自己儿子话头接话,拼命给自己儿子使眼色。

      沈淮书哪能没看见父亲神色,但面不改色道:“君上,太妃娘娘。臣方才在花园闲逛,无意之间听到二公主说起来什么等储君殿下西去,大皇子便可取而代之,臣想若是盼着储君归西,其他人取而代之,不知这到底是孩童一时天真之语,还是早有计谋被二公主无意点破呢.....若是计谋....”

      沈淮书话未说完,良婕妤上前一把将二公主拽出,狠狠打了一巴掌,事出突然,所有人愣在当地。

      良婕妤将二公主按在地上,自己也跪下请罪:“妾身教女不严,让二公主犯下此等错事,今日便是储君不再追究,妾身也会好好教育小女。然,君上明鉴,妾身绝不敢妄想此等大事,大皇子不过九岁孩童,不敢肖想其他。”此番话不卑不亢,手段果决,倒是让周锦惜挑眉意外,二公主也是满脸错愕。

      “母妃……”二公主委屈的叫道。

      场面一时有些僵硬,君上看着一群人似乎在等自己拿主意,忙道:“童言无忌,不知是哪位宫人多嘴。

      锦惜也绝不是凶神恶煞之辈,相必其中必有误会,良婕妤起来吧。”

      沈将军与夫人皆是意外对视一眼,本以为君上会将此事处理妥当,没想到竟然未有任何表态,只是打着哈哈便过去了。

      “太妃,朕听闻东边梅花已开,不如与沈将军一起去看看,这北方的梅花,可是西北看不到的景色....”君上说着,引一行人离去,太妃似乎还是不服气,沈家夫妇也不好多言,便跟着离去。

      周锦惜行礼恭送,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下一凉,又是这样。

      父亲每次处理事情模糊不清,纵使有理都变得没理,今日事是如此,前十年事皆是如此,就连前几日,尚书府二公子一案,那人屡次强抢民女,无恶不作,在南阳是有名的恶霸,其他大臣也许并不多关注,但周锦惜身为女子,才更能明白此子可恶,那日更是想当街行苟且之事,周锦惜救人心切,情急之下失手杀人,明明此事君上可以昭告天下,可君上没有,又被草草了事,任由南阳议论纷纷,大臣批判不止。

      罢了,这些年皆是如此,早该习惯的...

      “恭贺沈将军凯旋。”

      “你父...君上一贯如此吗?”

      二人同时开口,双双一愣。

      周锦惜这才找回儿时玩伴的感觉,苦笑道:“是,也不是...父亲一向本着家和万事兴的想法,与国与家,皆是如此。”

      “嗯。”沈淮书也不是善言辞的人,两个人难免变得无言。

      二人肩并肩闲逛,纵使是周锦惜这种常年处于高位的人都觉得冷清,没话找话道:“沈将军为何不看宫宴?”

      “你怎知我没看?”沈淮书挑眉道。

      周锦惜调笑道:“沈将军此等身姿若是出现在宫宴上,必定吸引一片目光,若是出现在宫宴上,吾又怎会看不到?”

      “你很想看到我?”沈淮书,认真问道。

      “....”什么叫她很想看到,这人是在边关待傻了吗?会不会聊天了。

      “有事可到沈府寻我。”沈淮书抛出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便走了。

      二人久别重逢,若是说对方对自己还有什么情谊,自己也不会相信,但这话便是摆明了在示好了,沈将军乃京中新贵,军功傍身,虽然实际分封还未下来,但想必不会太低,此时能将人拉为己用,实在不算坏事。

      然,回想这几年,大平二年,先帝暴毙而亡,留遗诏宣早已成家归于田间的胞弟十六皇子继位,一时间朝中议论纷纷,谁人不知十六皇子文武不通,醉心于山水,娶做人妇的发妻徐氏也不过是地方商贾之女,怎么担得起如此重任。

      但诏书不会有假,群臣只好辅佐新帝继位,此后果不其然,新帝太过优柔寡断,时常被有心人引导,这些年若是没有周锦惜,还不知道大平会变成什么样子。

      如今大臣却拿周锦惜活不过二十之事屡次当堂针对周锦惜,甚至上书劝君上易储。

      回想儿时,他们二人形影不离,彼时周锦惜也以为身边之人会一直是他。可如今,自己都不知还能再活几年,对方已是朝中新贵,未来...

      也罢,自己得过且过,就不要连累旁人了。

      只,祝君,武运昌隆。

      傍晚,周锦惜自从知晓俞妃时常来找元后麻烦,有空便来母亲宫里转转,今日未进宣室殿,看着里头灯火通明,周锦惜心下一愣,这个时间母后虽不至于已经歇下,但也不会如此灯火通亮,周锦惜顿时觉得也许是俞....

      快走两步,进了内殿才听到母亲的声音和沈夫人的声音。

      “参见母后。”周锦惜放下心来,行礼道。

      “蓁蓁,快坐。”元后已经很久不曾有今日这般开心了,一旁的沈夫人也对周锦惜行了一礼。周锦惜落座道:“无妨的,沈夫人为长辈,不必拿我当储君。”周锦惜这一次连尊称都没用,直接用的我。

      沈夫人在她心中,一直是为女中豪杰,儿时对她关照有加,现在又能让母亲展颜,她自是乐意自降身份的。

      “既然储君殿下都如此说了,臣妇便也不客气了。”沈夫人也随后落座。

      沈夫人也是个爽快人,直言不讳道:“妾身走的那年,储君才与我齐腰那么高,如今已然亭亭玉立,里里外外也能独当一面了。”

      周锦惜听了笑道:“是啊,沈夫人一家当年自请镇守边关,实在是让锦惜有些意外的,边关荒凉,沈家这些年尚且一切顺利吧?”周锦惜也是实在将沈夫人当成自己姨母的。

      “既然储君相问,妾身便只管答来,刚到边关几年确实很不习惯,那里人与我们这风俗生活习惯无一相同,第二年还经历了副使一家惨遭灭门,当时确实把妾身吓坏了。但后来说是仇人寻仇,此事便就算是过去了,况且那边人也热情豪爽,后来便也习惯了,如今想来是比在这高墙之中潇洒恣意些的。”沈夫人如实相告,又想着元后这些年的遭遇,为她感到难过。

      “什么仇人寻仇?沈姐姐这事倒是没提起来。”元后听了来了兴趣,问道。

      周锦惜有些意外,母亲这些年被流言扰的可谓是就算事情说与她耳边听,母亲都不见得会主动询问些什么,如今竟然也有主动想了解的事情,不得不说沈夫人确实很会聊天,就连元后如此不善言辞的人,也能与之攀谈。

      “也就是我到边关的第二年上,将军刚到边关还有诸多不了解,当时便由当地巡抚从军中调了一位副使上来辅佐将军,我记得是姓孙的一家...”沈夫人聊起来这些兴致盎然也懂得抑扬顿挫,元后被吸引的仿佛自己身临其境,周锦惜看长辈说话,自己也不便插嘴,便在一旁静静地听。

      “真是丧心病狂,一夜之间竟然全府上下无一活口!”元后听了也惊愕万分。

      “是啊,我记得那家还有一双儿女,女儿稍微大些,我见的时候大概便有十六了,对,如同储君这般大了,那家儿子不过十一岁,我记得阿烨那年也不过才十岁。二人还经常一同练功写字,后来那事以后阿烨有几日未曾进食。”沈夫人回忆道。

      周锦惜想着,沈淮书原来还经历过这种事,元后也是一阵唏嘘。沈夫人又道:“瞧我,光顾着和元后说话,储君这个点来必定是有事的吧,那妾身也不叨扰了。”起身欲走。

      “原是没什么事的,只是来看看母后身体,沈夫人不必见外,没有外人之时唤我锦惜便是。”周锦惜对沈夫人全礼相送。

      沈夫人欣慰道:“我若是有个锦惜这样贴心的女儿,恐怕做梦都会笑醒,元后真是好福气了。就那么一个儿子,平时里就冷心冷肺的,许是随他父亲打仗打傻了,看着就不会嘘寒问暖的。”

      沈夫人想起来当年二人的指腹为婚,也觉得有趣,猛然想起如今锦惜贵为储君,哪还能真把当年田间的玩笑当真不成,随后便也没再提起。

      “沈公子办事雷厉风行,心思活络缜密,才真是让锦惜敬佩。”周锦惜想着这些天与沈淮书为数不多的交际道。

      沈夫人摆手说道:“说的不好听一点便是做事不留情面,一点人情味也没有,锦惜莫要为他说话了。”

      自家儿子,虽沈夫人如此说,必定也是欣喜的,周锦惜只能闭嘴不再提起。等沈夫人走了,元后命人撤了一桌子菜,道:“蓁蓁,我身体很好,不必在这正忙时来看我的。”

      元后知道周锦惜一贯担心自己,只可惜自己不争气很多事情说不上话,整日躲在宣室殿里....

      “无事的,今日不忙。”周锦惜道,“对了母亲,看着沈夫人我才想起来,女儿与沈公子在沈家离京之前,可有什么不一样的交际?”周锦惜看着沈夫人才想起来沈淮书那日的言行,自觉不会当时二人还有什么约定不成?沈将军明里暗里的示好,让她心生疑惑。

      元后绞尽脑汁回想当年往事道:“不一样的交际...倒是没有,你们在汝南之时时常形影不离,反而来了南阳,当时事情太多,你与沈公子没多少机会说得上话,再然后便是...等你清醒之时,沈家也已离京。”元后有意不想提及周锦惜中毒一事,此事虽也是周锦惜心中一痛,但不至于每次提起都痛不欲生,便接话道:“原来如此。”

      离开宣室殿,周锦惜才在想,既然母亲已经这般说,那想来二人应该没有发生什么,至于沈淮书突如其来的好意,自己静观其变便是。沈家忠良,依沈夫人所说,沈淮书也不至于从她这里图谋些什么,换言之,自己又有什么值得图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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