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Nowhere

　　09

　　看着指针再度往前挪了一格的奇犽捏着那黑色羽毛的根部，另只手的指尖就触碰羽毛的尖尖，推动，使其弯曲——这般找到了新的乐趣一样反复地重复着这样的动作。他视线的尽头就是成片的树林，如果小杰选择的路线是正确的话，就会从那里出现。
　　“我说——”
　　“什么？”
　　“周围那些家伙可是在唱衰喔，你怎么看？”

　　“奇犽既然会这么问我，心里一定已经得出答案了吧。”
　　翡翠正在给倚坐在树干边依旧昏迷着的雷欧力那肿得有拳头大小的脸上敷药草。也不知是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到这一件事上的缘故，还是本身就没有多余的想法，她的脸上并未流露出担忧之情。
　　Bingo——虽然是稍微有些出乎意料的回答，不过确实如翡翠说的那般，他早就有了定数。

　　这是他的经验得出的结论。——尽管观察小杰的时间也并不怎么长，不过从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奇犽就觉得他并不一般。
　　总之只要等待就好了。
　　当然，也不出所料的，有两个人踩着整点报时的声音来到了这里。
　　正是小杰跟酷拉皮卡。

　　10

　　“……西索？”
　　“嗯，是西索先生把雷欧力扛过来的。虽然看起来有些可怕，不过意外地是个绅士的好人呢。”
　　“真的会有人觉得浑身上下散发着危险气息的人是个好人吗……”

　　“不是……吗？”翡翠的语气也变得疑惑了起来，“西索先生不是善茬这点我还是明白的，但那个时候他不在攻击状态啊……？”
　　“因为没把翡放在眼里……吧，大概。”
　　金发少年的视线游移着。或许是因为基本没怎么跟女性近距离接触过，在这空隙中终于清晰意识到对方是女性之后，他少见地有些局促。

　　冷静下来……她是小杰的朋友，小杰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
　　酷拉皮卡的左手伸到耳边摸了摸耳坠。
　　像这样在心里不断地暗示着自己，应该多少会起到冷静头脑的作用。
　　好在他向来调整得迅速，第二场的考试官也及时出现简明扼要地说明了考题和考试规则，大脑很快开始重新运作。

　　不过……料理考试？
　　酷拉皮卡看了看小杰，小杰又抬头看看雷欧力，雷欧力又求救的目光投向了翡翠，翡翠无言地看向了同样很愕然的奇犽。
　　好像，考题触及到了知识盲区了。

　　“那两位考试官是美食猎人……也就是说在美食这一方面颇有造诣吧？”
　　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成为猎人，这一点在报名考试前翡翠就知道这件事，猎人考试有多难过她也明白，因此本身她自己能过第一场考试她都觉得自己超常发挥了。被邀请来担任考官的猎人肯定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如果是要做出令他们满意的料理的话……应该很难吧？
　　虽然要求说是只要捕捉到在这个森林里的猪然后将其做成料理就行了，但总感觉很微妙。

　　是因为……考试官目送他们时的表情吗？
　　翡翠回想了下跟着大部队一起往比斯坎森林的方向跑去时，转身看到的情景。
　　那对猎人搭档悠哉地看着这边的表情怎么看都像是那种，她以前在田野间跟同乡的小伙伴玩耍时会有的表情。
　　啊……绝对是……

　　思路突然中断了，正在思考的翡翠只觉得左脚脚下一空——原来这里竟然是个斜坡。
　　在那短时间内她控制好了平衡及时收回了脚，想了想索性留在坡上查看下面的情况，毕竟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如果拖了他们的后腿就不好了。这边的视野其实也不赖，可以大概了解坡下的情况。翡翠的视线开始移动，先是注意到了从斜坡滑下去的四人正前后贴在一起互相嬉闹。
　　那种轻松的氛围让坡上的翡翠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友情真是美好的东西啊，那是价值连城的宝物都不一定能与之相提并论的珍贵事物。
　　嗯？不过……那个是什么？

　　“喂喂，怎么看都感觉不太妙吧，那些猪看起来很想料理我们的样子啊……？！”
　　正往这边冲来的猪群看起来相当凶猛，跑在最前头的猪甚至还恶狠狠地比划自己那看起来相当坚硬的鼻子，仿佛在说“再看就用鼻子送你归西”。

　　“翡姐姐快跑——被它们拱到的话很危险！！”
　　小杰冲着她大喊。
　　翡翠当然也没傻到愣在原地被猪鼻子拱，马上拔腿就跑。斗篷因为没系好，慌乱之中也不知道掉到了哪里，但现在也没有那个时间思考了……！

　　刚刚还聚在一起四处找猪的考生们都因为暴躁的猪群向着各个方向散开逃跑。
　　怎么办……！
　　翡翠胡乱思考着。

　　后面能听到粗重的气音，那是从那又长又坚硬的鼻子里传出来的声音，那噔噔噔的声音也近在咫尺，它现在离自己很近，快要追上了……！
　　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翡翠的眼前飘过了破旧的飞舞起来的布料，艳红的短发，以及，一双好像将整片天空收纳进那小小球体中的眼睛。
　　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但是是在哪里来着？

　　“你对准它脑袋给它那么一下就行咯。”
　　“啊……哎？”
　　“就是说那是它的弱点，鼻子是它的武器，但是那是为了保护它的脑袋。”
　　女生是从树上借着树枝荡下来的，借着落地的力量往猪的脑袋踹去，猪哀嚎了一声即刻倒地，彻底昏死了过去。
　　“谢、谢谢？”

　　“我没有要帮你的意思，只不过刚好看到了这只猪从我眼前跑过去而已，总之就是它归我了。……乌露我知道你很兴奋，安静点啦！”
　　从女生的斗篷下面钻出来了只小脑袋，眼珠滴溜滴溜地转着，爪子正扒着斗篷边，看起来相当不安分的样子。
　　女生抱着手肘犹豫了会，还是叹了口气将斗篷掀开：“那只给你放风一小会哦，不过不要被别人看到，过会就得回来乖乖待着。”
　　通体黑色的鸟像是回应主人的话一般叫了一声，展开翅膀很快飞走了。

　　目送着鸟飞远后女生也戴起了兜帽，将不知道哪搞来的树藤结结实实地给猪捆了几圈，最后系了个死结才满意地停下。
　　“那么，我就要告辞了，先去把它烤了不然过会很麻烦——啊，有猪跑过来了，祝你好运吧！虽然说不定过会就看不着你了！”
　　“嗯！谢谢你！”
　　“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在祝愿你的吧！！”

　　女生的声音已经被翡翠甩在了身后，现在首要的还是面前的这个庞然大物。翡翠正在努力拉开距离。看它这个架势显然已经蓄好力要将她撞到树上，又是体型庞大的种类，得跑快点拉开距离，不然它转头就能够够到自己的……！！
　　第一下撞击堪堪躲开，它随即后腿蹬了几下，低吼着再度冲来。
　　明明这么大个头，移动速度倒是相当快的。

　　头部、头部……翡翠突然又想起了不久前红发女生是如何对付它的，但是她也没有那个自信能在瞬间骑到它的背上给它脑袋来那么一下。
　　不管了，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就借着那边的树藤荡到它的背上，再——

　　轰——
　　就在翡翠右手紧紧攥住树藤，脚刚踩上树干要借势把自己甩过去的时候，紧追不舍的大家伙却突然四肢一蹬整个趴下了。
　　翡翠愣了下松开了手，小心翼翼地凑到猪的边上，直到确认它已经昏过去了才长长地舒了口气。虽然不知道它的脑袋是被什么撞到了，但只要昏过去了的话就好办了。
　　Amen，希望你不会在被火烤的时候醒来……就这样一直昏过去吧！

　　11

　　随之而来的最大问题，就是如何料理它。
　　考试会场还贴心地准备了全套厨具以及各式蔬果，也就是说，不单单是将它烤熟了而已吧？美食猎人的标准应该不止能入口那么简单。

　　“啊……虽然我也想吃烤全猪，不过这次就算了吧，对不住了。”
　　翡翠边上的操作位就是不久前在森林里看到的女生，她对着料理台双手合十了会后操起了刀。
　　这孩子好像就是之前跟小杰说话的，好熟练的样子……不对，现在不是看别人的时候。

　　虽然没怎么实际上手过，姑且小时候还是看过大人们举办宴会的时候处理食材的场面，依样画葫芦就不会有什么岔子了吧？

　　“翡姐姐顺利把食材带回来真的是太好了！”
　　“谢谢！虽然实际上好像是它追我的时候不小心脑袋磕到了哪里就昏过去了……”
　　“哎……那待会如果醒过来怎么办？”
　　“……这样？”

　　翡翠拿刀柄往预备食材的脑袋上狠敲了一下，只见它本能地抽搐了下身体，然后没动静了。
　　小杰眨巴了下眼睛，向她比了个大拇指。
　　翡翠也回了他一个感激的大拇指，就低头继续了。这边的刀具五花八门的，应该也是有专门的分类，处理肉的应该是这个……

　　用磨刀石刮擦了几下把刀具放在水龙头下冲洗的时候，金属面映出了自己已经浮出些许汗珠的脸庞——现在正是一天之中温度最高的时候，尽管才年初，刚刚这般活动剧烈的你追我赶之后多少也感觉有些热了。
　　翡翠将水珠擦拭干净，脱去了自己的披肩卷起自己的衣袖——那么，差不多该开工了。

　　简单地处理了内脏，跟着儿时模糊的记忆选了可能适合的配菜，才把食材架上烤架给它转动的时候似乎已经有人把菜端给了考试官。

　　“不行！这个一看就烤过了！”
　　“不行！这个完全没熟，给我回去重做！”
　　“不行！！这不是连内脏都还没处理吗？！你是什么脑子啊，最基本的食材处理不懂吗？！”
　　“你！肉质太硬！水分太少了！！”
　　“这边烤焦了！所谓美食就要同时具备外在的样子还有它的味道，可不是随便糊弄的东西！！”
　　“啊啊真的是受够了，到底有没有人能端个像样点的上来啊——？！我可是要饿死了！！”

　　啊……那位穿着超短裤的猎人姐姐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几乎是有多少人端过去就有多少人就被她打了叉，搭档的大块头猎人倒是吃的很开心，一路给了通过的圆圈。
　　不过到底能不能赶上呢，应该很快就要吃饱了吧，那个大个子。

　　视线转回到发出滋滋声的烤猪身上，翡翠把它翻了面，香气更是四溢——想了想折腾了这么久自己好像还没吃过东西垫垫饥，但也不知为何没什么饥饿感。
　　“要吃东西吗？”
　　“嗯？给我的吗？”
　　“啊、刚刚在森林里的时候顺手摘的苹果，因为第一第二场考试之间几乎没有休息时间，如果因为饥饿影响发挥的话就划不来了，至少拿这个充饥吧。”

　　“谢谢……话说酷拉皮卡已经被评价过了？”翡翠接过了酷拉皮卡手里的苹果咬了一口。
　　“说到这个，我不理解她的判断标准……食物最关键的难道不是外观吗？通常一道料理一定外观要先能够吸引人才会有吃的欲望……”酷拉皮卡摸了摸收回的那只手。
　　“但是，可以的话，一定希望外观和美味兼备吧？食物本身不仅仅是为了饱腹。”
　　当然，不仅仅是食物。人也是一样。……翡翠想了想并没有把它说出口。

　　眼瞅着烤全猪现在的色泽和香气让人食指大动，翡翠想着也差不多到了关火的时候。
　　虽然没什么味道上的自信，但至少比起什么都没有处理就直接烤猪的人好得多了——她是那么觉得的。之后就是摆盘，边上的红发女生已经端了成品走到最前端去。
　　那个看起来很有戏。
　　一边划着花刀的翡翠悄悄地观察情况。

　　“嗯……看起来倒是来了个不错的。”
　　一直瘫在座位上的女人直起了身子，接触到红发女生手上端着的烤全猪的视线猛地锐利了起来，那是进入了美食家的模式。她拿起了筷子撕了一块肉下来放进嘴里细细咀嚼着。

　　“比起那些没眼力的家伙，这个确实好多了。不过还是差了一口气。配菜跟烤全猪的口感有些冲突，肉本身烤的稍微有些过了，肉类烤制的关键是在火候，总之好好努力吧——”
　　“呜嗯、这个吃完差不多也吃饱了。”
　　“是吗？那差不多可以结束了吧。”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女人站了起来，敲响了身边的锣鼓，“考试结束——本场考试通过的人数为0！”

　　可惜，翡翠的烤全猪最后只能分给饥肠辘辘的另外几位小伙伴一起解决吃饭问题。
　　“你还说你不会做……这不是味道很好嘛！”
　　“只是依样画葫芦哦？这种姑且还能吃，其它的就完全不会了。”
　　说着翡翠用生菜裹住了肉块将它塞进了嘴里。

　　12

　　试想，只是因为不合考试官的口味就让全数考生不通过是不是太严苛了些？
　　几乎所有考生都这么想，不满就好像映射在地面的影子，随着太阳的移动而拉长、扩大，盘踞在大家的心中挥之不去。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拼命到达了这里，结果却因为这种理由不得不早早结束这次猎人考试，有谁会愿意接受这样的现实呢？

　　场面越变越混乱，甚至有不服气的考生跟考试官起了冲突。眼看着场面愈发失控，就在这样的节骨眼上，意想不到的人物登场了。
　　“——尼特罗会长？！”
　　尽管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风把这位负责猎人协会的大人物吹了过来，但多亏了老爷子的三言两语，刚刚为止还异常严苛的考试官门淇松口了。

　　这次的考试场地转到了蟆虎山，而目标是葡萄蛛的蛋。
　　“要从这里跳下去吗？！”
　　耳边炸开了考生们不可置信的惊呼。

　　翡翠看着门淇毫不犹豫地下跳，顺着她下坠的身影看去。悬崖深不见底，蛛网错综复杂，再看仔细些就能看见那些蛋，或许那就是叫做葡萄蛛的理由。
　　真厉害，竟然能把蛋放在那种地方……

　　下跳需要足够的勇气，而且，正因为亲眼看到了示范才更加觉得不可思议——会有这样的一群人，纵使出现再大的挑战也会坚持进行他们的狩猎。
　　“翡姐姐要在这里跟我们分开吗？”

　　“……不。”
　　打颤的双腿不再发抖，将遮住右眼的刘海顺到了耳后的翡翠深吸一口气。
　　“——我想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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