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事了

　　花事　了

　　深夜的电视机，屏幕已无任何影象。一片闪烁着的蓝光。
　　微弱的光线里他的脸。低头，那双眼睛里如此陌生的温柔。他说，让我拉拉你的手。
　　某一瞬间，心里不是没有颤动的。
　　我站在床边，让他握着我的手。他躺在被子里。他的手很温暖。
　　我说，我要走了。他不说话。当我试着将手指抽出，感觉到包围着我的那温度，轻轻地紧了紧。
　　你的手太冷了。让我给你焐焐吧。
　　我说，没关系，反正焐热了待会儿出去还得凉。
　　为什么这么冷？他仰躺着，温存的眼睛里浮现一丝我所熟悉的戏谑神情。是不是因为没人疼？
　　我笑起来。是没人疼，不过不是因为这个吧，我想。
　　我的手除了夏天那几个月，一年到头总是冷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的眼睛似笑非笑，阴暗中被光线映得明亮。寂静午夜，听到空调机嗡嗡的声音。很响。
　　我的手指停留在他手中。如此温暖而熟悉的肌肤。原来到了这个时候，我的心里，竟然，仍然，不是没有颤动的。
　　这一瞬间。当我的指尖贪恋着他手心的温度。
　　当笑容在他面上，原来余情，会悬在我心上。

　　我和他一起工作。昔日的恋人。有半年的时间我们没有见过面，打电话的时候，他说，出来一起吃顿饭吧。我总是说不了，懒得出门。于是听到他轻轻挂上电话，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声音。
　　那时候我总是喜欢让听筒继续留在耳边。其实那种声音一点也不寂寞，我觉得。彼刻心里只是安静，这样自然。就像几日前他又打来电话说，接了一个项目，我们一起做吧。明天你出来，我们见一面。
　　站在路边，看着他在大风里向我走过来，远远地绽开一个笑容的时候，我心里一样地安静而自然。
　　他的样子没有任何变化。还是穿着那件灰大衣，衣摆翻飞，人显得很高。
　　我也对他笑。
　　他大步走到我面前，说，你的头发染的这是什么模样？

　　有瞬间的恍惚。怎么可能忘记他呢。此刻在身边的这个人，是曾经这样真切而疼痛地爱恋过的男人。但望着他，心里只是静。静到没有了感觉。并肩穿过马路时他的手拂弄我一头乱发。抬眼望着他，在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唇角的笑颜，如此淡漠。
　　可是怎么可能忘记他呢。那个曾让我堕入一场激烈的血红色梦境的人，那些真切疼痛的日子，在心底被封存。我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不是他。
　　一起坐上出租车。这是北京的寒冷干燥的早春，大风呼啸。而我们之间，几个春天过去了。

　　谁还会把往事思量呢。如果桩桩件件，一一罗列。会笑的。原来几载的时光，曾经我与他演尽了差不多所有古老文艺片的滥俗情节。懵懂青春的相遇，就这样义无返顾，放弃了一切跟随这个在所有人眼中危险而狂暴的无业男人走了。一只小挎包，背井离乡。然后是漫长伤害。在贫穷与不安全中，相互刺杀。他给我的这场爱情，当它还活着时算来竟没有一天不是铭心刻骨的疼痛。
　　什么没有过呢。我转脸看着车窗外不为人知地笑了。北京的大风天有苍白而匆促的街景，一幅幅快速掠过眼底的时候，很像电影。
　　一部淡漠的意识流的电影，荒凉破碎。可是我的电影不是这样。在我青春的流年里这部电影，是由他在某个毫无预料的时刻突然启幕。它是世俗的，鲜明的。情节落入老套的窠臼，一根伤痛线索，清晰而恶俗地延伸到底。那年以前，未曾想到过被鄙视的这些银幕旧话会落到我身上。
　　究竟，谁还会，把往事思量呢。笑时有泪半行。流年就这样在我心底滔滔流过，而此刻坐在我身畔的他一无所知。这部用脚指头猜也猜得出后事的俗套电影啊。他给我的。不过是校园里的年轻女孩与来自异乡的漂泊男人，彼时他无业，酗酒，打架，有过前科，结过婚，除了冷漠眼神与未曾泯灭的灵性一无所有。只是恋上那分不羁而冰冷的气息，这一纠缠便是许多年。她扔了学校与故乡，跟他来到这大风呼啸的城市。
　　是呵。还有什么，未曾感受过。这么恶俗地说，从他出现的那一天起，我的生命就改写了。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我真的，猜不出来。也许此刻我会在自己的城市里乖乖地读研究生，每天按时回家，和父母或者什么人介绍的男友有一搭没一搭地谈着恋爱……猜不出来。
　　可是他给我的电影。杜绝了一切假设。
　　他给我的疼痛、狂喜与伤害。是你能想象到的最滥俗的文艺片。笑。当年，这个狂放而落魄的男子。同居，贫寒，无休无止的争吵甚至暴力。他继续的闯祸，斗殴，在提心吊胆中度过的日夜。一次又一次的决裂与和好。自然还有女人。他招惹的，招惹他的……已经无法记忆。最终我离开他。许久以后再相遇，只成为了一对偷情的男女。
　　我依然记得去年春天背着我的男人，我们是如何一次次地纠缠到一起。仿佛天雷地火。可是怎么如今，可以这样的淡然。
　　许多事情是没有界线的。不记得有过什么话语或行动，而我与他之间，在分手之后仍然维持了许久的迷乱与狂热，就这样不被察觉地、渐渐地淡下来了。像烈酒燃烧过后，只剩下清水。
　　想什么呢。
　　耳畔响起他的声音。我回过头。
　　在想王菲新出的专辑。很多人说比以前的水准低很多，我倒觉得没有那么差劲。
　　他沉默。然后说，我没听过。我不怎么爱听她的歌。
　　我点点头，扭过脸去继续看街景。那苍白匆促的、快速掠过的镜头。
　　你一念之差，我动情一场，多少空想。
　　心底漠然地划过，我并不喜欢听的这首歌。

　　那日我很忙。上午去办另一件事，是非常匆忙地赶过去见他的。我们乘车到长安街附近的一家星巴克去见客户。透过旁人的眼睛我看到这个衣冠楚楚言谈文雅的男子。他正在逐渐加入到所谓成功人士的行列中去。
　　他的确，大不相同了。
　　我们谈着关于这个广告案子的策划与实施。忽然间，心中有嗡嗡的轻响。像耳鸣。
　　我知道面前是一个优秀的男人。但似乎不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人。
　　我低下头看资料。然后抬起眼睛，对上客户的目光。微笑。我知道我抱着笔记本与厚厚资料的样子看去的确很像是他的跟班。
　　此刻作为我老板出现的这个优秀男人。他漂亮的领带在我眼底晃动。
　　其实，关于这个项目他本来就是我的老板。

　　晚上有几个在网上非常熟识的女孩子聚会。他突然提出要跟我一起去。我们赶到约好的那家餐厅，其结果是他被置身于一群叽叽喳喳的陌生美眉中间，手足无措。
　　那日在那家日本料理店，他又显露往日的率直与暴烈。只是不再狂躁。刁难穿和服讲日文的服务生，人家送上清酒，他执意要喝二锅头。搞得服务生哭笑不得。女孩子们相顾而笑。他悄悄给我发短信，说自己讨厌日本。
　　我说，你这样会不会太粗暴了？
　　他回信道：不会，我逗这些妹妹开心呢。不过待会儿你要陪我去喝二锅头。
　　微笑。
　　想起初识不久的时候，有一日逛商场，他忽然说自己约了一个网上的女孩见面。还叫我跟他一起去看。那时一无所有的他漂泊到那个城市，像一只困兽，在最阴郁狂暴的心境中遇到我。
　　是随时会发生伤害的、喜怒无常的男人。他想要叫我自动离开他，我是知道的。所以那一天跟他去了。繁华商业街的人群中，看他对着那个笑得花枝乱颤的女孩子说，这是我妹妹，非要跟我来的。
　　我记得那一天我的脸色很平静。我对那个怀疑地望着我的女孩笑笑说，对，他是我哥，我们俩是一个妈生的。
　　然后转头走开。在确定离开他的视野之后，我在那个秋天下午懒洋洋的阳光下奔跑起来，拼命挤过红男与绿女。最后停留在路边的公车站，蹲下来把脸埋在裙子里哭泣。
　　那一年，喜欢穿棉布裙子、留着清爽短发、不化妆的我。因为天真，成为一张无法设防的白纸。可以任由他一笔一笔涂抹伤痛颜色的我啊。她到哪里去了。
　　我无法忘记一辆又一辆从我面前开过的公车。呛人的烟尘扑到脸上来，可是我不知道我可以踏上哪一辆。没有一辆车可以上去。
　　有只手将我的脸托起来。他说，你要去哪儿。
　　我说，跟你没有关系。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刚刚告诉了那个女孩，我没有妹妹。
　　他的手。一把又一把，毫不温柔地在我脸上胡乱抹拭。泪水混着尘土，汹涌的抹也抹不完。
　　他说，不要这样，我会恨你。

　　我们继续来讨论眼珠的问题吧。
　　一阵清脆笑声。他在饭桌上与一个女孩讨论人体解剖的事情。大家觉得很恶心，我看他，他对我眨眨眼。大家说，你的老板真是平易近人啊！
　　于是笑了。很久以前对别人介绍说，这是我男朋友。后来说，这是我老公。再后来，不对任何人提起他的名字。还曾经对人说过，你说的是谁，我不认识这个人。然后他变成我的朋友。而０４年的初春，在这间料理店里我对大家说，这位是我老大。其实这本来就是真实的。如今我们在一起做事赚钱。
　　想起过往，仿佛所有的眼泪都化为一笑。
　　年少时爱上的这个人啊。我年少时的恋。
　　他在我眼前。他如风飘远。

　　跟众美眉告别之后，我们来到一家吵闹的中餐馆，又吃了一顿。
　　那间屋子喧闹却寒冷，许是我们离暖气太远。所以适合饮烈酒。他说，然后在我的杯子里倒入白酒。
　　我把披肩紧紧裹在玫瑰红毛衣的外面，耸着肩膀。真冷。咣当一声，一大碗面被放在我面前。
　　先吃点面再喝酒吧。伤胃。
　　我笑。你现在不往死里喝啦？
　　是啊，为什么非要往死里喝呢。
　　他也笑。岁数大了，喝不动了。日子过得真快啊，一转眼，连你都２４岁了。
　　我抗议道，这种口气我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好象你是我爷爷似的！
　　不过——是啊，连我都２４岁了。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在秋天的校园里抱着书本走过的女孩。在离开他以后，种种的人与事，来了，去了，人就是这样日渐地鲜艳而空旷。我打开镜子照照，凌乱的卷发簇拥着一张红唇。随时的补妆。不会再是记忆中的那张脸。连我都２４岁了。
　　而他也已经３１岁了。
　　一个３１岁的男人。他是平面设计师、艺术总监。每天穿着昂贵西装打着领带去公司上班，有时在外面接一些自己的项目，为将来做准备。
　　过不多久我肯定是要自己做的。他说，趁现在积累一些客户群，将来会比较方便。他的声音平和，烟雾里，眼睛沉静下来。
　　他渐渐成为这个城市里有根有蒂的、任何一个沉稳而成功的男人。
　　任何一个人。

　　他说，你比以前话少多了。
　　比你刚认识我的时候？
　　不。比半年多以前。他没有说完。我知道他指的是０３年的春夏。那个非典猖狂的春天里，穿过冷清无人的大街，一次又一次纠缠到一处。那个一晌贪欢的春天。想来是多么的疯狂，我曾经创造了多少种不同的谎言，才能够到他那里，偷情。
　　我们现在算什么？朋友还是情人。
　　去年春天他的问话。那时站在曾与他一起居住过的房子，我不假思索地说，我们只是一对狗男女。
　　那个病毒肆虐的灾难的春天。充满□□芳香在我与他的记忆里。抱住他，一切都变了，只有这身体，仿佛从前。他要我说，我爱他。
　　那是我的颠狂春天。当物是人非，能够拥抱住的情欢，是这样虚幻。在烟与酒中，在曾经爱过如今却不知道算是我什么人的他的怀抱里，沉溺。我很清楚去年春天我的张扬与颓靡，会在ＳＡＲＳ猖獗的寒冷４月穿着黑色透明装，浓装艳抹拉着他去喝醉。仿佛借助这样的道具，这样一个无所谓的女子，就可以遗忘心底逃不出的茫然。已经不想再拥有他，可是我不知道，他是我的谁。
　　而我现在这样沉静了。面对他，不需要任何外在的掩饰，已经可以无所谓。心底的欲望沉落了，再也没有波澜。
　　或许当情没有了的时候，也就不想再偷。
　　我已经不想再知道，他是我的谁。
　　这样好不好呢？
　　挺好的。你成熟多了。他说。
　　不过现在你仍是唯一能陪我喝二锅头的女人。你丫可真能喝。
　　我笑了。对着他，举起杯。

　　第二日中午我们去项目现场与客户开会。他居然穿了一件黑色麻布唐装，袖口缎子滚边，织着金色的牡丹花与龙。真是夸张。以致对方的一个年轻女子暗暗伸舌头，跟我说，这位真是个大侠啊！笑倒。
　　散会后已近黄昏。我去他的住处讨论策划案的事。绞尽脑汁地在想，不知不觉，天就黑下来。坐在他的床上看着他的窗，沉淀的北京夜色。１３层的高楼下，车与人的喧哗。天黑黑。
　　忽然就想起这首歌。我爱上让我奋不顾身的一个人，我以为，这就是我想追求的世界。
　　是在离开他之后再次来到这个城市，那个冬天听到这首歌。公司里的女孩说，切，这世上有没有能让人奋不顾身爱上的男人啊。小青你相信吗？
　　那时我看着公司窗外的夜色，没有说话。
　　心里想着在这个城市里的、再也不会见到的那个人。我以为。
　　离开他之后在家度过了半年等同于幽禁的生涯。我睡不着，一夜一夜，一天一天。就这样睁着眼睛一语不发，心里头的咆哮震耳欲聋。我的沉默令所有人害怕。家人把我带去看医生，吃药，做各种治疗，甚至电击。可是我很清醒。我知道，其实我只是想他。
　　怎么可以呢。那半年的幽禁。回想起来，以为一辈子走不出那个小房间了，那样的绝望。怎么可以，曾经我是这样恶形恶状、尊严扫地，没出息地爱过一个人。
　　半年后我再次离开。想他想到不惜一切也要回到这个有他在的地方来，可是我不想再找他了。说不清为什么。
　　第二次来到北京。那时我真的以为此生再也不会见到他。只想离他近一点，不惜一切。这样没出息的爱，没出息的想念。
　　我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了。

　　我爱上让我奋不顾身的一个人。
　　这个人是存在的。对我来说，他曾经，存在过。

　　今晚你别走了，就在我这儿住吧。
　　我看着他，轻声说，不了。
　　我还是回去吧。
　　他对我笑。
　　对我已经没感觉了吧？不想再要我了。其实我能感觉到你的心渐渐淡了，这半年，你不肯见我。
　　我揉揉鼻子。其实我并不是不肯见他。
　　说不出原由的。真的说不出。就像当初毫无理由地为了他这样疯狂。　　可是如今，我只想安静。
　　是有什么淡了吧。但不是我的心。我沉默地看着他。
　　我想他明白的。
　　别误会，我并不想做什么。
　　我只是想抱抱你。
　　暮色里他的眼睛如此平和。

　　屋子里有些冷，他开了空调。嗡嗡的，感觉到空气在麻木地震颤，一波，荡漾远了。
　　他在身后拥住。寂静的温暖。这样静。头发上，是他的呼吸。
　　如此陌生的熟悉。
　　想要吗。脑后，他低而柔和的声音。
　　不想。你呢？
　　我也不想。
　　沉默片刻。我喜欢这种感觉，好象……老夫老妻。他轻轻地说。
　　是啊，我们还曾经是贫贱夫妻呢。我笑。
　　被按了静音的电视机变换着画面。是个娱乐节目，许多光鲜亮丽的人唱唱跳跳，来来去去。躺在他的怀里望着前方，这间暗屋子，电视机的微弱光线跳动幻化，白墙上投下不同颜色的阴影。
　　那一刻忽然感觉，很像一部电影。忘记了片名。
　　他的手从腰间绕过来，轻轻拿起我的手。
　　寂静中，手指与手指相互缠绕，一圈一圈转动，仿佛童年的游戏。
　　我心里这样静。什么都没有。

　　第二次来北京的时候，是初秋。非常炎热。我坐在火车上。
　　忘不了那轰隆隆的声音。忘不了，在洗手池的镜子里看到的自己的眼睛。或许那是最绝望的时刻，可是我的眼泪与呼喊都已在那间幽禁的小小房间里耗尽。
　　我已经不想找到他了。我安静地坐在火车上，听那轰隆隆的声音。它带我到他的城市去。到那个曾经共同生活互相伤害的，存留了那么多记忆的城市里去。
　　可是他再也不会在终点等我了。
　　城市，它这样空。

　　那一刻的痛怎么样遗忘。在旅途中，把我静静地撕裂。是如此的想念，不知道后来，它怎么也就渐渐地化作了云烟。
　　我没有察觉过。

　　他的手指轻柔地缠绕着我的手指。
　　我有点不习惯。
　　为什么？
　　你从来没有这样抱过我。
　　他有点意外。没有吗。
　　这么久，我竟然从来没有这样抱过你？
　　我轻轻摇了摇头。
　　他沉默了很久。

　　……你不会想要背台词吧？
　　什么？
　　他笑。我以为你要学东邪西毒里张曼玉那段话……为什么要到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既然是这样，我不会让他得到。
　　哈哈……老大，我没那么煽情吧！
　　大笑起来，笑得全身都颤了。他的怀里真暖。

　　心里很清楚，我跟他，真的没有缘分。人与人，就是这样错过。
　　如今他是这样珍惜当年的我。但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女孩。
　　那女孩哪儿去了？
　　就这样，失散了。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我说，我要走了。
　　他说，好。
　　深夜的电视机，屏幕已无任何影象。一片闪烁着的蓝光。

　　我站在床边，让他握着我的手。低头，那双眼睛里，错过了的温柔。
　　可是某一瞬间，我的心里，竟然，仍然，不是没有颤动的。只是清楚，我不能再贪恋，他手心里的温度。虽然它是那么好。
　　我轻轻地把手指从他手中抽出。我替你关电视，你睡吧。我走了。
　　他说，好。
　　项目的事随时电话联系，提案时提前通知我。再见。
　　我们之间温文的告别，很好。我喜欢这样。
　　当笑容在他面上，就让余情，悬在我心上。

　　电梯已经停了。从１３楼一层一层下去的时候，有不知从何处来的微风，似有似无地吹着面颊。忽然想起那年秋天独自来到北京，住在另一个男人家里。门口有个小花园。无聊的时候，常常跑去荡秋千。一个人在晴朗的下午轻轻荡，眯着眼睛看天空。北京秋天的阳光很温暖，自由自在地游遍了整个蓝天。
　　那个男人觉得我很乖。是个不太说话、总是在笑的女孩，喜欢一个人荡秋千。非常的省心。那秋千摆摆荡荡，蓝天下我眯起眼睛，只是想，不会再见到他了吧。城市这样大。
　　不会再见到了。那个人。心底里轻轻的一句话。秋天的微风有点凉，来来回回，反复吹在脸上。
　　很像是这样的风。感谢这段记忆，让我在这漫长的１３层楼梯上，没有时间联想到鬼故事。
　　所以我不害怕。楼梯很长，层层回环。可以一个人慢慢转下去，吹着风。
　　我一个人回家。

　　花事了　by林夕

　　趁笑容在面上　就让余情悬心上
　　世界大生命长不只与你分享
　　让我感谢你赠我空欢喜
　　记得要忘记和你暂别又何妨
　　音乐正欢乐　
　　你叫我寂寞怎么衬这音乐

　　是我想睡了受不起打扰
　　时间比你重要
　　是我安定了幸福的骚扰
　　我都厌倦了

　　是我懂事了什么都不晓
　　连你都错认了
　　若说花事了幸福知多少
　　你可领悟了

　　YES I M GOING HOME I MUST HURRY HOME WHERE YOUR LIFE GOES ON SO I M GOING HOME GOING HOME ALONE AND YOU LIFE GOES 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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