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小师弟又看她了

　　他惊讶地喊。

　　实在没想到在树底下等待的人是她。

　　她不情不愿地从树底下出来，看向裴真，仔细看了一眼他周围的人确实不在了，那真是太好了。姜堰看向裴真，“我不是故意偷窥的。”

　　他的脸不是冷脸吗，怎么在黑夜中似乎看到他的笑弧。裴真轻笑了一下。他答道，“哦。”

　　不要让她阅读理解好吗。

　　姜堰不是什么不道歉的人，虽然人骄傲了些，“那个，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有毛病她紧张什么。

　　“你想看辰溪院什么，我带你去看吧。”

　　“啊……”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看向裴真，“我……我不是。”

　　裴真看向姜堰，轻笑一声，“走吧。”

　　事情几乎往不可思议的地方发展。姜堰和着自己的仇人一起漫步于辰溪院中，白色的月光打下来，还挺好看的。

　　姜堰有些手足无措，可是她不能表现出来，看向裴真，“你们辰溪院有些小。”

　　“就是……可以地方再大些。”

　　她从小住惯了华焰峰，新生弟子的辰溪院头一回见，有些不适应，也没有他们华焰峰好看。

　　“嗯。”他淡淡地应。

　　姜堰和他讲起了他们华焰峰，“你不知道，师父对我们可好了，我从小就是在师父的宠爱下长大的，我师父你知道吗，balalala……”

　　裴真的手指放在姜堰的发旋上，姜堰闪躲了一下，裴真手指上面有一个小虫子，“这个时节辰溪院蚊虫多，二师姐小心些。”

　　她看了看他手上，确实是一只小飞虫，失落道，“哦。”

　　月光下她险些忘了，她也是讨厌虫子的人啊。

　　“我要回去了。”姜堰冷冷道，对啊，这才是她嘛。

　　月光淡然如水，姜堰在桂玉堂里使劲儿摇头，红杏进来实在不知道仙子忧伤什么，还以为仙子还在为师父今天的严厉难过。

　　姜堰撑着胳膊，“红杏啊，你知道吗……”

　　红杏看向仙子的眉头都蹙了起来，红杏点点头道，“仙子红杏知道的。”

　　姜堰撑着胳膊，伸出手指看了下自己的手，“白白胖胖的，没毛病。”

　　红杏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啊……”

　　姜堰皱着脑袋埋进桌子里，啊啊啊她的初吻啊。

　　他不经意地往姜堰头上一触摸，她完全乱了心思，还是师父说的对，她最近一定是醉心于玩乐，连修炼都忘了，这就努力修炼。

　　姜堰翻开了千修派心经的第五十六卷，修心——

　　姜堰仔细看着注释的第一页：修，心也，练，志也。修炼之道，先坚后行，为此达途。

　　姜堰碎碎念：修炼修炼，我爱修炼，修炼爱我，修！

　　姜堰苦恼地趴下头去，哎呀修炼好难啊，还是先睡觉吧。姜堰倒在桌台上，不一大会儿就呼呼地睡了过去。所以说姜堰修炼不上去比不上也是有理由的，她自己就自甘堕落呀。

　　姜堰从苦涩的海水中回过神来，她闭上眼睛，静心感受海水的翻涌，像是所有都扭曲进了耳朵里，姜堰冷冷地笑了一下，那死前的记忆继续播放着。

　　后来的记忆到哪里了？

　　那个记忆叫她永世难忘，死前最后一遍又过了脑海。她撑着最后一口气。冷冷地背负着走到尽头。

　　她那个时候多厉害呀，任何人都不放入眼里，邻音音挑衅的话被她记在了心里，从此像是没有归途地往前走，哪怕前路是荆棘。

　　可是，他为什么要出现呢。

　　海水喧嚣的声音在阳光中模糊，姜堰的眼睛沁出了泪，是啊，他为什么要出现，他们素不相识，萍水相逢。不记得是多久之后，小师妹夺得所有人的宠爱，那个以前一身白衣的弟子，不记得的弟子站在邻音音旁边。

　　彼时姜堰的记忆已经不大好了，她厌恶地看向那个笑得像是美丽铃铛的仙子，什么音音仙子，她以前明明被仙门中所有人喜欢呀。

　　为什么换了一个人，就变了呢。姜堰难以置信地看着笑得像是小公主一样的邻音音，她家庭美满，据说是仙子出生，她天生就是这一途的，姜堰从一个不知名的小山村被抱来，现在只能为她做嫁衣。

　　海水苦涩地进入到眼睛里，她恍然回想，是了，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吧。带着无眠的时间沉入海底，姜堰彻底地闭上了眼睛。

　　海水的味道苦涩，她彻底地放入另一半的自己沉沦。

　　裴真走来捡走了她，上一世她不是无人的孤儿，这一世自然也不会是。以雪山神女的力量冰封万里，这里同样包括时空。

　　他赶在她最后一刻捡走了姜堰，却是也最后一刻失去了她。万魔大战即将爆发，他们现在没有时间为对方停留的。

　　裴真温柔地睁开眼睛，姜堰一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裴真，她冷冷地笑了一下，果然如此啊。

　　好冷啊。姜堰从窗边醒来，外面飘起了雪，雪涔涔地撞进窗户，姜堰望着外面的雪，心里的感觉很复杂。

　　他们到底是前世的仇人呢，还是……

　　“师父怎么样了。”

　　听说仙魔大战，这一战中没有仙子能幸免。

　　外面的雪花开了，碎碎的平安地落在雪地上，姜堰不穿着鞋子就往外跑了，裴真在后面看着姜堰的脚印，他和她共同承担。

　　好冷啊。姜堰倒吸了一口冷气，看见裴真在后面吃力地追，“这次又付出了什么。”

　　“雪山是守护冰零山的力量，怎么能随意为外人所用，仙魔大战，冰零山亦不能幸免。这么做……”

　　他难言地望着她，只是步履朝姜堰走来，那个从前默默守护姜堰的男子，此时的身影渐乎透明，逐渐逐渐，一点一滴……

　　做梦梦回到那个做梦的晚上，她拎着一把匕首想也不想地插在裴真的心底，姜堰揉了一下眼角不经意出现的泪，“谁要你救啊，我从来都不会感谢你的，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遮掩了很多的眉眼，姜堰的神情隐匿在这漫天雪花之下，有些无辜，又有些懵懂。

　　姜堰在这漫天雪花之中一点一点地笑了，是啊，姜堰太娇惯了，她总是习惯地以自己为中心，不去想别人怎么样，姜堰总是偏见又固执的。

　　她很矫情地问了一句，“裴真，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啊。”

　　前世今生，她又固执又可笑，看见别人优秀她眼红，看见他站在她身边她不屑一顾，她只在乎自己的想法，踽步前行。

　　姜堰看向裴真，为什么呢。

　　爱是有理由的吗。如果有，会是什么。

　　冰零山有一个传说，传说冰零山终生由神女守护，如果神女的生命力消耗殆尽，那么冰零山就会死亡。

　　姜堰看向裴真，“谢谢那位神女姐姐照顾我。她是个好人。可惜也是个痴人。”

　　她在千修派许久没有这位神女的消息了，许是神女早已陨落。

　　外面的雪真大啊，纷纷扬扬地下着，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心中平和了许多，心中的戾气消瞒了许多，许是——

　　姜堰笑着回头看裴真，“你那天是神子怎么不告诉我。”

　　裴真看向她，“你那个时候很讨厌我，我不敢说。”

　　她从前真的蛮不讲理又孤独吧。所以才会冷脸对人，姜堰钻进裴真怀抱里，她深深地埋头在裴真怀抱，“你会讨厌我吗。”

　　姜堰就像只小狗，使劲儿地往裴真怀里钻。她的这一生，都交付于他了。

　　有他在她很安心。

　　五岁的时候，姜堰在下面碰见一个奇异的小男孩。明明是五岁的年纪，可是姜堰竟然也不怕生，和几个村里的小伙伴出去玩。那个时候她五岁。

　　姜堰看见了一个冻得哆哆嗦嗦的人。那人浑身雪白，像是雪山的精灵，可是这世上哪有精灵呢。

　　姜堰和那个男孩成了好朋友。

　　姜堰看着面前裴真的身影，那一瞬间裴真的身影和从前重叠，恍惚中原来他们相遇过这么多次。

　　外面的雪下得纷飞极了。五岁的小男孩和五岁的小女孩成了朋友，裴真是个沉默寡言的小朋友，那段时间姜堰可吵闹了，没有这么不得闲，整天拉着这个小男孩上山捕鱼打猎。后来裴真做得一手好菜，姜堰却被永远带走了生命。

　　那年姜堰五岁，在最美的年纪离开了家。

　　雪花纷纷扬扬地，淹没了冰零山的雪，姜堰抬头，裴真走过来为她加了衣裳，姜堰看向走过来给她加衣裳的裴真，“怎么忽然给我加衣裳了。”

　　这外面的雪景真的很好看，可是又很冷。该怎么形容呢。无法形容。

　　姜堰笑了一下，“谢谢你的衣服啊。”

　　有了衣服暖和了许多，姜堰呼出一口热气，抬头看星星，星星早就隐没在雪花之中，漂泊得无影无踪。

　　“阿娘说，这个世界上最好不要喜欢上一个人。”

　　他的阿娘，姜堰回忆起来，是雪山神女，轻轻地笑了。“感觉阿娘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姜堰抬头看向裴真，“因为喜欢一个人会死，是吗。”

　　他看向外面的星子，“因为如果只能活一个人的话，阿娘选择让喜欢的人先活下来。”

　　“这样啊。”她难过地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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