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时歇

作者:枕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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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九章


      待德妃传信来,令月坐在窗下修建几束百合花,待弄完了,才吩咐碧落,“是时候去见山茶了。你告诉她,不必所有香料都掺进去,每一盒香饵里面都选少部分不掺。”
      碧落不解,令月看她有些疑惑,轻轻一笑,“偶尔让皇上觉得自己精力充沛,龙精虎猛,才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嘛……对了,那药粉颜色比香饵淡,容易出色差,叫山茶加些朱砂调调色吧。”
      淡淡一句话,却潜藏着令月止不住的杀机。朱砂,是有毒的。即便每次燃香,散发出一点点,久而久之,只要皇帝身体一崩,带来的伤害也不可小觑,定然会加速他的死亡。这样少的剂量,太医是瞧不出来的。
      让他多活一日,令月都觉得愧对彦宁。

      令月从没想过在巩奕和王秉忠身上下功夫,并没有这个必要。
      日子就这样静静地过着,令月因公事出入养心殿时,偶尔看到那个小匣子打开着,颜色越来越深,巩奕去养心殿的次数也越来越多,据说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终于有一日,王秉忠主动求见了令月,“……禀贵妃娘娘,皇上如今愈发不肯听巩太医的话,不仅要加深药量,还常常过量服用。尤其,尤其上回苏贵人带了三个嫔妃一同伺候皇上,奴才怎么劝都没用,皇上竟一气服用了四粒,当天夜里奴才看着皇上的脸色特别难看,想请巩太医来,还被皇上拦下,说自己无事。如此下去,只怕皇上身子早空了,求娘娘劝劝皇上爱惜身子吧。”

      令月对王秉忠的到来很意外,不加掩饰道,“王总管,本宫这些年与皇上的关系,你一清二楚。本宫从头到尾,只不过是皇上的刀剑。本宫如今,一无家世,二无宠爱。你为何认为,本宫能劝得动皇上?”
      王秉忠沉默了一瞬,“奴才伺候皇上多年,自认有三分了解皇上习性。奴才觉着,只有您的话,皇上才会听。”
      令月心中冷笑。如果回到太后驾崩的时候,自己求他不要动彦宁,他会听么?

      王秉忠看令月不说话,揣度着神色又道,“这些年,宫中嫔妃无数,奴才觉着,皇上唯一从心里真正迁就的人,只有您一个。当年您喜欢大公主,皇上便让大公主养在您身边。后来肃纯皇贵妃逝世,您身子不好,可大公主又即将到了嫁龄。皇上担心您离了大公主会病情加重,那两年几乎是重心都放在了蒙古上,安抚好了蒙古,才能让大公主嫁在京城。本来……皇上是有意让大公主嫁给察哈尔亲王的儿子的。这几年,皇上与您疏远,可奴才知道,皇上心里没有放下过您。”
      令月心情有些微妙,太后驾崩守丧的那段宁静的时光中,令月并非没有感受过皇帝对自己的一些情愫。令月收养大公主的事,自己没有开口过,是皇帝一手做主,自己白白得了明贵人的感恩。可是皇帝对她所有的纵容和温情,一旦跟彦宁的死联系起来,令月就觉得愈发讽刺和可笑。
      半晌,令月也只有一句,“本宫完成了皇上的任务,皇上给本宫位份,安稳度过后半辈子,旁的事,本宫不敢插手。王总管,本宫也只是皇上的奴才而已,没本事劝得动皇上。”

      因当年太后给隆嫔下毒之故,皇帝自小体弱,骑射都比不过旁的皇子。这些年金尊玉贵养着,但底子仍是单薄。
      不过短短两年,乾德二十二年冬天,皇帝见过苏贵人之后,还没走出启祥宫,便直直栽倒在雪地中。
      巩奕称皇帝身子大虚空,再不能不节制地饮酒作乐。皇帝被自己的身体异样吓了一跳,短暂地在养心殿静养,不再召幸嫔妃。
      然而,令月却帮了苏贵人一把,选了个巩奕不在宫里当值的日子,让她穿了若栀的衣裳,以送东西为由,亲自将她带进了养心殿,然后自己便去西暖阁坐着喝茶。

      寝殿闹出动静来的时候,令月才喝完两杯茶,不禁感叹,皇帝的身子果然不行了。不过也不能怪皇帝,毕竟离开寝殿的时候,四下无人,令月也就顺手把小匣子里的药稍微换了换。差别也不大,不过是加了些朱砂和水银,再有便是浓缩的足量的壮精血的成分。想来,皇帝会很喜欢。
      同时,顺手往镂空雕花的香炉里,丢了一粒极小的香饵,这还是富察氏留下的好东西。这东西上一次出现,还是那年中秋家宴。

      王秉忠来请令月和德妃,一面派人立即去叫巩奕入宫。待德妃来了,苏贵人才惶恐地哭道,“嫔妾不过是想见皇上一面,哪怕是喂皇上吃个药,替皇上擦擦身子,也心满意足了,这才求贵妃娘娘开恩,带了嫔妾进去……谁知,谁知,皇上要嫔妾伺候……嫔妾知皇上龙体不安,已推辞过,可皇上却勃然大怒,非要嫔妾伺候不可,又叫嫔妾伺候着吃了常吃的药……没多久,便,便吐了血,晕过去了……贵妃娘娘开恩,德妃娘娘开恩啊!”
      令月一脸痛心气愤,“本宫可怜你对皇上一片情深,这才安排你悄悄去见一面,还在暖阁等你出来一道回宫。你,你怎如此不知好歹,做出这种事来?皇上不知收敛,你也不知么?!”
      德妃唱起白脸来,“妹妹,这也不能全然怪她,皇上起了兴致,她又能如何呢?罢了,你先回启祥宫吧,没有贵妃和本宫的允许,不准再来养心殿了。”
      苏贵人飞快磕了个头,“多谢贵妃娘娘,德妃娘娘开恩!嫔妾告退!”

      “王总管。”令月见德妃如此好说话,不禁生气,准备拿王秉忠开刀,“皇上都病成这样,养心殿还敢留那些药,你便是如此伺候的么?!”
      王秉忠立即跪下,“奴才有罪!只把那药搁置了没管,没曾想会有今日之事,奴才这就取来销毁了!”说罢便一溜小跑进寝殿取出那个匣子,当着令月的面捣成了末,然后叫宫女端出去倒了。看到令月好歹肯管这事儿,王秉忠就是受令月的火心里也松了口气。

      半晌,通福急匆匆跑进来,“禀二位娘娘,巩太医怕是来不了了!冬天路滑,马车刹不住,巩太医入宫路上被马车撞了,现下胳膊脱臼了,疼晕了过去,郎中正在巩太医府上瞧病呢。”
      令月看一眼德妃,德妃没什么反应,只是眼神闪了闪。
      皇帝这些年只信得过巩奕一人,然而当下情况紧急,令月还是当机立断,“今日宫里当值的太医,全都请过来会诊,乾清宫从此刻封锁,不能叫一点儿消息泄露出去。没有本宫的命令,谁也不许出入。”
      “嗻!”王秉忠意识到什么,立即调来御前侍卫,把乾清宫围了个水泄不通。

      太医院会诊后,连着好几个太医都颤颤巍巍地跪下磕头请罪,王秉忠意识到即将要面对什么,神色不禁严肃起来,转向令月,“贵妃娘娘,您看……”
      “德妃姐姐,先戒严后宫,别让消息漏出宫外,引起动乱。乾清宫内,我来坐镇,乾清宫外,便劳烦姐姐。”令月先看向德妃。德妃点点头,唤秋叶来说了几句,秋叶立即领命而去。
      令月想了想,“本宫先进去陪伴皇上,王总管,你派人去通知内务府,开始准备。没有本宫的命令,谁也不许进寝殿。”

      妥善安排好一切,令月才缓缓步入养心殿的寝殿。皇帝呼吸微弱,已到了生命的尽头,令月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许多年未曾好好看看这个男人了。他面颊深深地凹陷,眼下乌青很厚重,身子已经虚到了极处,嘴唇也变成了深紫色。
      然而他清醒着,听到脚步声,发出虚弱的一声,“是谁?”
      令月微笑着坐到他身边,“是臣妾。您要做什么,吩咐臣妾就是了。”

      “王秉忠呢?巩奕呢?为何……只有你一人?”皇帝此刻终于将对令月的多年猜忌宣之于口。
      令月仍然保持着端庄的笑容,“他们都有差事,来不了了。皇上难道信不过臣妾么?这最后的时间,就让臣妾陪着您吧,臣妾,还有好多话,想跟您说。”
      皇帝并非不了解令月,看她那完美无瑕的笑容,像一尊佛一样,就知道了什么,从而心底里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你,知道了……你,你都做了什么……”
      “臣妾什么也没有做。人,是您要宠幸的;药,是您自己要吃的。臣妾只是尽好一个嫔妃的本分,让您开心。”令月十分温顺,“臣妾向来是您的刀剑,不是么?”

      皇帝似乎明白了,冷笑一声,“只怕你早恨毒了朕罢……”
      令月点点头,十分坦然,“是啊,皇上,您如何算计臣妾,臣妾都不在乎。可您,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彦宁。”
      “你明白什么?当年,恪敏开始庇护富察氏,这些人痛批护国公一支,以绝对的划清界限成立了一个新的富察氏,朕……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富察氏在恪敏的庇护之下重新坐大……朕,为了自己,也为了朕的额娘,早就立誓,必定要富察氏斩草除根……朕,需要一个扳倒富察氏全部势力的机会,要让恪敏无法再庇护他们,还要让惠嫔顺理成章地死去……彦宁,那是朕不得已的选择。”

      “好一个不得已!纵然您有万分难处,天下也没有父亲谋害亲子的道理。皇上,您声称您做的所有事都是不得已,都是被逼无奈,被迫为之,难道您当真无辜么?您这些年,说的话,做的事,可曾有过半分真心?当年的荣亲王府死了多少人?当真是她们用心歹毒,争斗不休么?当年那几个孩子,皇后的,还有两个侧福晋的,都是怎么没的?您敢说您是全然无辜的么?贤贵妃被您欺骗半生,您又用彦宁夺走了她全部的希望,最后让她怀揣着您最恶毒的秘密,抑郁而终。惠嫔,她纵然对臣妾万般不好,但她没有对孩子动手,是您,引导着臣妾和贤贵妃冤死了她,埋下了苏佳氏这个巨大的隐患。肃嫔,她是这宫里最善良无辜之人,因为您造的孽,让她替臣妾挡了无妄之灾,最后难产血崩而亡。还有庆妃……当年臣妾落水是您栽赃给她的,您引导瓜尔佳氏为减轻罪责拖富察氏下水,达到您的目的,然后又对太后和惠嫔的动手视而不见,让她母子俱亡,只为留存把柄将来对富察氏开刀。德妃,她是还活着,可这些年您对她的敲打猜忌,对叶赫那拉氏的升贬不定,让她如行走在刀尖之上,您可知道德妃年纪轻轻便有了心悸的病根儿?还有臣妾,臣妾一开始就被您算计着入宫,到最后臣妾的儿子没了,最好的朋友没了,关爱臣妾的贤贵妃没了,都没了……最后臣妾不过是一颗牵制德妃的棋子。这些年,您难道就没有心虚?这些年,您又岂敢坦然地面对臣妾?!”
      令月一气说完,已是气得颤抖,忍了多年的眼泪就这样流下来,令月看皇帝的眼神已经是怨毒到了极处了。

      皇帝听完这番话,很平静,像是终于松了口气一般,“朕没有选择。朕幼时体弱,不过是富察氏的傀儡,朕要掌握大权,就必须要有所牺牲。谁,都可以牺牲。如今蒙古安定,各大姓势力平衡,朕重用汉臣,平海患,开运河,重农耕……这些年朕纵情声色,也未曾误过一日朝政,未曾漏批一份奏折。朕即便亏欠你们所有人,朕也未曾亏欠天下百姓。”
      令月此时也缓缓平静下来,“您或许是个好皇帝,但您绝不是一个好阿玛和好丈夫。治理国家的手段很多,臣妾并不认为您的手段是正确的。如今孩子们温良友爱,将来新君即位,宽仁治世,定会创造比您更好的局面。”
      “哼,那是因为朕,朕给他们创造了最好的开端!他们不是外戚专权的傀儡,他们身体健康,他们的母亲也不会互相争斗,后宫不宁!如果他们都处在朕当年的境况,可会做得更好?!”皇帝一动怒,便剧烈地喘气,似是要呼吸不上来了一般。

      “您若是明君,即便对后宫有防范之心,也不至于对女人和孩子下如此狠手。您不过是为自己的虚伪和冷漠找借口罢了。您这些年造的孽已经太多了……彦宁,他是在风雨里被浸着冰水的被子裹住,活活冻死的。贤贵妃和卓晴去之前,我就在她们跟前儿,看着她们断的气。贤贵妃,她到死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您能狠心到对彦宁动手,为什么您早已变得面目全非,为什么您从一个只是想掌握大权的皇帝变成一个残忍杀子的恶魔。这世上最坚固的感情,是母亲对孩子的爱,您杀了彦宁,臣妾和贤贵妃,永远无法原谅。”
      皇帝带着戏谑的眼神看着令月,“朕不信。这世上人最爱的,永远是自己……罢了,朕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你和德妃,难道还能维持如今的局面吗?”

      令月直视着皇帝,“自然。德妃会是新朝唯一的太后,而臣妾,只会是孩子们的额娘。”
      “你不想让你的儿子做皇帝?”皇帝明显不相信令月的说辞。
      “臣妾从没想过让彦康做皇帝。况且……您一直属意的,也是德妃和彦昌,不是么?”这一点,是令月在苏佳氏死后的大半年内逐渐想明白的。对皇帝来说,他经历过外戚专政,也知道没有母族的皇子难以掌控朝政,所以他必然要给继任者一个最稳固的开局。
      德妃和叶赫那拉氏在皇帝的多年敲打下,在大姓之中的势力并不算鼎盛,德妃也并不受宠,皇帝刻意地抬了令月为贵妃压着德妃。彦昌有这样的母族,有势力,但却不会威胁到皇权,是最好的选择。如果是彦康,上头有一个有母族的兄长,自己的额娘只有位份却无家世,这皇位坐不稳。彦真就更不用说了,他现在才不过五岁而已。

      皇帝死死盯着令月,她果然是明白自己的。然而皇帝仍然不信也不明白令月如此的坦然,“你就不怕将来彦康恨你没有为他挣一条前程么?那是天下至尊的位置,天下有几人能容忍自己向他人低头?”
      “彦康是个很好的孩子,在彦宁夭折后,他变成了一个情感细腻又丰富的人,整日哄着臣妾和德妃开心,所有的兄弟姐妹都喜欢跟他玩儿。这样的孩子,不会生出这样的心。他一定会选择手足之情,家人之爱。皇上,不是所有人都和您一样。”令月顿了顿,有些唏嘘,“您该感谢贤贵妃的,她对后宫多年的宽仁照拂,让这些孩子从小没有被污染,而是干干净净地长大了。”

      “干净?人都是会变的。”皇帝犹自撑着。
      “或许吧。但再怎么变,也不会比您更心狠手辣了。”令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您就好好地到地底下,去给所有人赔罪罢。原来,人最大的弱点是骄傲,您被骄傲蒙蔽了双眼时,击垮您竟然只需要几年的时间。皇上,您成也骄傲,败也骄傲啊。在您眼中,我们不过是蝼蚁,掀不起什么风浪,可惜,您自己都忘了,曾经您也是用那些蝼蚁一般的吴家村的孩子们彻底扳倒了富察氏,您不该小瞧任何人的。”
      这几年,随着皇权稳固,皇帝也愈发骄傲自满起来。而令月默许的后宫对皇帝没有底线的讨好,更是滋长了他的傲慢,让他在夸赞和崇拜中沾沾自喜,自蔽双目,过分逞强,将令月的退让当作是对自己的妥协,最后,自食其果。

      “不,你一定做了什么,朕有巩奕,朕不可能几年就行将就木……你收买了乾清宫的谁?你对朕做了什么?”皇帝此刻恶狠狠地盯着令月。
      令月妆容精致,轻轻抚了抚旗头垂下的一串珍珠流苏,淡淡微笑道,“乾清宫,臣妾素来是插不进手的,您最清楚。臣妾也没有做什么,只不过,是无数个您不在意的蝼蚁,都尽了些心力罢了。其实您并没有那么严重,只是臣妾等不了了。过去几年您吃的药,都是巩太医亲手配的,臣妾插不了手。唯有刚刚,苏贵人喂您吃的那一颗,是比巩太医调的药量重数倍的,而且,臣妾为您加了一点儿好东西,能叫您气血双亏,中毒身亡。还有当年富察氏为逼臣妾用的好东西,臣妾自然也要与您分享了。您可千万别动怒,您现在的身子,经不起了。”
      皇帝闻言,只觉得五脏六腑要爆炸一般剧痛,他抬起手,颤颤指着令月的脸,“好一颗棋子……好一把刀剑……朕,朕看错了你……朕对你的偏爱纵容,都是,都是笑话……你,你,狼子野心,谋权篡位……杀了你,朕要杀了你……”
      皇帝的脸憋涨成一股诡异的红,然后手悬停了一瞬,便重重地垂下。看着皇帝瞪大了双眼,确实咽了气,令月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
      将皇帝激怒至死,是她的最后一步,她知道,皇帝此时绝不能动气,那是要命的杀招。

      令月颤抖着手,轻轻为皇帝阖上双眼,坐在床边,静静地凝视着这个男人。隐忍多年,他终于死了。
      此刻已是深夜,四处点上了灯,紫禁城暮色沉沉,天边挂着一轮弦月,万籁俱寂。
      令月擦一擦自己无声的眼泪,喃喃道,“彦宁,额娘为你报仇了。”
      乾德二十二年,十二月四日,山陵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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