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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獭离开后，我伤心了好一阵子，精神也变得萎靡不振。好在入冬了，每日只有下午需要演出，我得以有更多休息时间。
　　海象没什么反应，他似乎对什么都没有反应。他与我们的感情不深，所以不会轻易动容，这我能理解。
　　海象一直话很少，似乎自海狮被带走后我就再没有听过他说话。他总是在睡觉，不知是醒不来还是不愿意醒。
　　所以到了晚上，这里就像深海，没有光也没有声音，只偶尔能听见不远处的虎舍传来几声吼叫。
　　我有时候趴在岸上，看着远处的吊环和独木桥，想起海狮和海豹训练的样子，又想起海象说过的关于顾家的话，心里难免一惊。
　　终于有一次，我趁着海象起来吃饭的时候，小心翼翼地问：“海象爷爷，顾家带走海豹海狮，真的是为了做成艺术品吗？”
　　他正嚼着一只海蟹，咔嚓咔嚓的声音回响在整个屋子。听见我的声音，他抬眼看了我一眼，递给我一只蟹钳。我说了声谢谢，然后把蟹钳吃进嘴里，缓慢地咀嚼。
　　他吃完海蟹，缓缓说：“海豹能活二十年，有了海豹为什么还要来带走海狮。”
　　我想了想，天真地说：“也许是怕海豹孤独，所以把他的好朋友也带回去了！他家不是很大嘛，多养一个海狮也没关系。”
　　“你愿意这么想也挺好的。”他说着又沉进了水里。
　　我急忙跟着他一起沉下去——好不容易能找他聊聊天，我实在有好多话想说。
　　可是游到他的面前后，又不知道说什么。
　　我沉默了一会儿，问：“海象爷爷，你说我们这样活着是为什么呢？住在这个小水池里，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完全不知道。实话说，我连大海事什么样子的都以为忘了。我以前因为每天开开心心的，所以没想过这么多，可是最近我开始想，我这样活下去，有什么意思呢。海象爷爷，你比我大这么多，懂得也比我多，你可以告诉我吗？”
　　海象已经闭上了眼睛。我以为他又睡着了，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可是当我转过身去，我听见他用慵懒地声音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什么都不想，我只想这样呆着，直到我死。”
　　春节过后，海象就死了。他终年二十一岁，比我大许多，但他的寿命只有海象正常寿命的一半。
　　兽医检查了海象的尸体，判断他是因为身体虚弱所以淹死了。可只有我知道，他是抑郁而死的。他在死前的半个月一口东西都没有吃过，把食物都给了我，然后活活饿死了。
　　我记得饲养员把他从水里捞上来的时候长舒了一口气，说这个累赘终于死了。
　　我那时候想起父母亲拼命救落水的人类的场景。我忽然觉得他们好傻好傻，人类根本就不在乎我们，我们为什么要管他们。
　　我那时候就发誓，自己绝对不能做我父母那样的海豚，我绝不会去救任何一个人类。
　　因为是冬天，所以水族馆并没有送新的海洋生物来。
　　终于，整个水池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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