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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临，我仍然坐在花园里。我能听见有人在呼喊我的名字，但我不想给他们回应。我就安静地坐着，也不再哼歌，甚至连呼吸声都努力控制到最小。我让自己完完全全隐藏在寂静里，故意让他们找不到我。
　　当然，他们还是找到了我。
　　园丁叔叔将我交给郝管家，郝管家开着车带着我来到庄园外的树林里的一座小木屋前，他告诉我爷爷在这里等我。
　　我感到新奇，因为我从不知道在我家的树林里竟然存在着这样一座好像迪士尼童话里的小房子——它是完全用木头建成的，藤萝爬满了它的外墙，牵牛花在它的四周扎根，喇叭似的花从屋檐上垂下来。烟囱旁有小鸟筑的巢，一只松果从树上掉下来，落进巢里，惊飞了熟睡的黄鹂鸟。
　　我听见黄鹂鸟愤怒骂人的声音，咯咯大笑，但是下一秒我就笑不出来了——我好像听见了小雪的哭声，还有小枫求饶的声音……从面前的木屋里传出来。
　　我急忙推开门冲了进去，脚底一滑差点跌一跤。我茫然低头看去，顿时浑身冰冷，因为我刚刚踩到的，是小皮的尾巴。
　　小皮就躺在门口，肚皮向上，半睁着眼，心口有一个血窟窿，显然已经死了。
　　我蹲下身将它抱在怀里，用手堵住他的心口，喊他的名字。等不来他的回答，我便开始哭泣。
　　“它已经死了，这一点你应该能看出来。”爷爷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
　　这一刻，我头晕眼花，我不可置信地问他：“爷爷，是你杀了他？”
　　“是的，还剩下两只猫。”
　　我一愣，抬头看去，于是在一张木头桌上也看见了小黑。小黑被钉在桌子上，宝石蓝的眼睛已经失去了光彩，耷拉着舌头，已经无法再说出傲慢的话来。
　　而小雪和小枫，被关在不远处的一个笼子里，惊恐地看着我，小声求我救他们。我强作镇定，挡在他们面前，问爷爷：“为什么要杀他们？”
　　“因为他们是你的宠物，而你是我们顾家的继承人。”爷爷拄着拐杖起身，来到我的面前，将一把刀递给我。
　　我看着亮锃锃的刀，没有伸手去接。爷爷便弯下腰，拿起我的手，逼着我握住刀柄。
　　他用和蔼的声音，缓缓说：“我们顾家，做的是动物生意，你是顾家的继承人，就不能对动物存有同情心。”他扳着我的身体，让我面对小枫和小雪，“现在，我要你杀了他们。”
　　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挣扎着想要跑。但我没想到爷爷的力气那么大，他苍老的手紧握着我的肩膀，让我动弹不得，然后用另一只手握着我的右手，将刀捅进了小枫的心脏，抽出，紧接着是小雪的心脏。
　　两股温热的血如喷泉一般喷到我的脸上，溅进我的眼睛里，我的世界变得血红一片。
　　爷爷把小枫和小雪从笼子里捞了出来，放在我的臂弯里，我意外地没有哭也没有闹，带着满脸的血，面无表情地低着头看着他们。
　　爷爷对我的冷漠感到满意，微笑着说我有血性，说过几天就带我去我们家的标本工厂，还问我期不期待。
　　我没有回应，因为我对一切都失去了期待。
　　这个春天，我亲手杀害了我的宠物。
　　这个春天，我失去了所有感情，我再也不会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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