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夫娘子穷书生

　　清晨鱼肚泛白，吱呀的开门声接连在寂静的街边响起。

　　街边商铺纷纷开门迎客，迎来了早起忙碌生活的人群。

　　杨秋雀站在印刷坊门前，看着紧闭的房门，心中咒骂两声。

　　“娘子，看来是还未开门，来时我见你爱吃的那家混沌开门了，先去吃过早饭再来吧。”

　　李舒杓握住杨秋雀的双手放在嘴边，轻哈了两口气：“早上寒气重，才这么一会，双手都冷了。”

　　杨秋雀含笑看着一直哈气的李舒杓，嘴角微微勾起：“无事，从小只要天冷双手就容易冷，这些年早都习惯了。”

　　李舒杓皱眉握住她双手，抬起放在自己腋下：“暖和一会再去吃早饭。”

　　杨秋雀眯眼低头抵在他的肩膀，止不住的笑着。

　　城西街边的杨记馄饨一早就开张了，摊位上只有寥寥几人。

　　“杨姐，两碗混沌。”

　　站在大锅前的女子，笑着应声：“好嘞，先慢坐，马上就好。”

　　“汤多些，这天儿越来越冷了。”杨秋雀拉着李舒杓挨着灶台附近坐下。

　　正将混沌放入锅中的杨青回头：“秋天了，早晚都会很冷的。”

　　杨秋雀点头：“确实，衣服都得加厚许多，不过这么冷的天，就很适合吃一碗杨姐家的混沌了，热乎乎的相当暖身啊。”

　　杨青大声笑着：“既然小娘子你都这般说了，杨姐我就再多给你添几个混沌。”

　　杨秋雀嬉笑：“那就谢谢杨姐了。”

　　“哎，杨老板，也多给我添几个混沌呗，我也想暖暖身啊。”旁桌的人笑着开口。

　　杨青嫌弃的摆手：“我给小娘子添混沌是她嘴甜，你呢？是因脸皮厚吗？”

　　同桌另一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确实脸皮厚，杨老板你就看着他都这般厚脸皮地开口问你要了，如何也得给他几个吧。”

　　杨青无奈的笑着摇头：“罢了，看在你这般厚脸皮，就给你几个吧。”

　　杨秋雀捂着嘴低头忍不住的笑着，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

　　李舒杓无奈，抬手顺着他的后背：“小心一些。”

　　一碗混沌下肚，整个人果然暖和了许多。

　　太阳渐渐升起，随着阳光照进街道内，温度开始升温了。

　　印刷坊也终于开门了。

　　印刷坊的伙计刚开门就撞上了在门口等着的杨秋雀夫妇，差点没把他吓的魂儿都飞了。

　　伙计拍着自己的胸膛缓了缓神：“一大早干嘛站在别人店门口啊，吓死了。”

　　杨秋雀拉开李舒杓：“一大早？要不你在看看太阳？都要晒到你屁股了，还早呢？”

　　伙计抬头看了一眼升起的太阳：“这不才刚刚升起，自然是早的。”

　　杨秋雀无语：“行了，你们掌柜呢？”

　　伙计伸了个懒腰：“再里面，我带您过去。”

　　对于一早店里来人这件事，掌柜明显是有点没想到的。

　　“今儿睡过了？”掌柜打着哈欠，探头看了看屋外的太阳：“是平时点儿啊？”

　　伙计看不下去了，出声提醒：“您没睡过，是他们来早了。”

　　杨秋雀看着店里一个个睡眼朦胧的摸样就来气，真不知道他们这家印刷坊到底是如何经营这么久的。

　　“掌柜，我们是来取书的。”

　　“取书？什么书？”或许是因掌柜刚刚睡醒的原因，整个人都有些发蒙，脑袋里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哦～想起来了《童玥传》是吧？真没想到你们居然会私自翻印这本书，小心清扬书肆那小心眼的掌柜找你们麻烦。”

　　杨秋雀一副满不在意的摸样：“是吗？我巴不得他来找我呢。”

　　“什么意思？”印刷坊江掌柜没懂。

　　李舒杓笑着：“掌柜可有看过书中的内容？”

　　江掌柜摇头：“不就是《童玥传》吗？我早已看过了。”

　　李舒杓摇头：“此《童玥传》非彼《童玥传》，有机会掌柜可以看看。”

　　杨秋雀可没李舒杓那般耐心给他解释，接过一旁伙计抱来的书，将余下的钱付清后，便拉着自家相公离开了。

　　直至两人离开，江掌柜也没明白两人所说的意思。

　　“你们明白吗？”

　　身后的伙计毕竟只是每日在前堂和后堂之间来回跑腿，掌柜都不知道的事情，他们哪里能明白。

　　杨秋雀拿到书后又拉着李舒杓去了清扬书肆，里面的书童在两人进来时候就已注意到了，毕竟没有那位客人是怀中抱着一摞书来书肆的。

　　而且来书肆就来吧，可两人什么书也不看，进来就直奔《童玥传》区域，就和个木偶似的，直挺挺的站在旁边，一句话也不说，就盯着来看《童玥传》的书生。

　　尤其是那名女子，锐利的眼神仿佛像是戳向人心口的利刃一般。

　　有几个书生同她对视一眼后，放下手中的话本，扭头就离开了书肆。

　　最后书童看不下去了，却又不太敢上前，只能跑去喊来了掌柜。

　　“谁？你说书肆有人闹事儿？”掌柜一边向里面走去，一边疑惑地看着身旁的书童。

　　书肆内安静如鸡，如何看都不像是有人闹事的样子。

　　“是真的，那两人就站在一旁盯着来看书的人，怪吓人的。”书童一边说一边还用手比划着。

　　转过一个书架，书肆掌柜看到了书童口中的两人。

　　“你说的是他们？”

　　书童点头，顺着掌柜手指的方向看去：“对，就是他……咦？”

　　明明之前不是这般模样的？书童整个人愣在那里。

　　李舒杓想的办法其实很简单，假的总是假的，再怎么变也成不了真的。

　　如今城中的人之所以会这么多的人喜欢这本盗版的书籍，无非就是从古至今无人写过女子游历这样的故事，人都是有好奇和新鲜的心里的。

　　能来书肆看书的人都并非是蠢人，只是如今这盗版的话本，在城中是独一无二存在的，自然会吸引人，即便有人看完这本盗版的察觉出了一些不太对劲的地方，也会选择忽略，毕竟就这么一本，也别无选择了。

　　可如果这时，突然有一本同样的话本出现，同样的名字，同样的内容，不同的叙事，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不会发现问题所在。

　　有了疑问就是一个好的开始，后面的事情也会顺利许多。

　　所以拿到印好的书，两人便直接来到了清扬书肆，毕竟整个县城的《童玥传》都被这家书肆垄断了，不过这样也刚好方便了他们。

　　进入书肆后，他们径直走向售卖《童玥传》的书架旁，观察这本盗版话本售卖的情况。

　　杨秋雀本来就厌恶盗写他相公话本的人，如今看着人来人往都是来买话本的人，眼神自然是不甚友善的。

　　有好些人都被她吓走了。

　　看着那些匆匆离开的人，她脸上露出了一丝不解，她虽然不喜他们来购买这盗版的话本，却也并未真的想要吓走他们，最多只是没有太多表情罢了。

　　可她并不知，没有表情的她比有表情时更让人害怕，那是一种屠夫常年杀生后，自然而然形成的一种表情。

　　又一个书生从他们面前离开了，李舒杓无奈的轻拍着杨秋雀的手背：“娘子，你看着我。”

　　杨秋雀虽然不解，但还是转头看向李舒杓：“都什么时候了，莫要说这般让人害羞的话。”

　　李舒杓知道自家娘子想歪了，抬手放在嘴边轻咳了两声：“娘子，你可知你没有表情时，看向别人时，就像在看一只待宰的猪一般，一会我们还要推销话本的，没人可是不行的。”

　　杨秋雀先是一愣，随即立马反应过来，耳朵突然发红，转头看向一旁的书架。

　　李舒杓低声笑了两声，随后伸手拉住杨秋雀的手便没再说话。

　　杨秋雀也终于明白之前那些人为什么会跑了，既然知道便不能坏掉他们已经计划好的事情。

　　于是在书童拉着掌柜过来时候，看到的便是那个刚刚眼神十分吓人的女子，此时有说有笑的同来购书的人熟稔的聊着天。

　　说到一些有趣的地方，双方还会点头低声轻笑，最后女子从自己怀中拿出一本书递给对方。

　　对方很是吃惊地接过去，弯腰表示着感谢。

　　“闹事？眼神很吓人？”掌柜回头瞪着身后的书童。

　　书童连忙解释：“刚刚不是这样的，我也……我也不知……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

　　他的话在掌柜不喜的眼神中越来越小，最后小的连自己都听不清了。

　　“下次擦亮眼睛好好看清楚，不要有事没事都来烦我，若还有下次，你便不用来了。”掌柜冷哼一声，便转头离开了，小千姑娘可是早就在后院等着他了。

　　书童连忙点头应和。

　　看着掌柜离开的背影，书童不解地看向之前那对男女，依旧同前来购书的人谈天说地，最后在购书人离开前还会送给他们一本不知是什么的书。

　　一次两次书童也没当回事，可随着女子怀中的书慢慢变少，而书肆书架上的书却一本都未被人动过时，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太对劲的地方，本想再次去找掌柜说说的，可想到刚刚掌柜的话他便一下子没了心思。

　　或许只是他想多了。

　　杨秋雀都没想到今天会这般顺利，开始时相公同她说要这般做时，她是预想过，如果被书肆的掌柜阻拦时，要如何做。

　　却没想到，那么多办法居然一个都没有用上。

　　“相公，今日这般顺利，必须吃大餐庆祝一番。”杨秋雀晃着两人紧紧相握的手，开心地笑着。

　　李舒杓想起了在拐角的书架旁，那个离开又拉着人回来的书童，也没反驳杨秋雀，跟着她大声笑着：“好，我们吃大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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