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夫娘子穷书生

　　有了阿强叔的牛后，不管是犁田还是耙田都快了很多，两人相互换着牵牛，一下午将两天的活儿都干完了。

　　“明日上午十亩田便能都耕完，过两日买些种子种入田中便能休息一段时间了。”杨秋雀手拿着犁耙，回头同牵牛的李舒杓说着话。

　　李舒杓有些担忧的看着杨秋雀：“娘子，累不累，我来拿犁耙，你来牵牛吧。”

　　杨秋雀摇头：“相公，你又忘了我连猪都扛的动了吗？这点重量不算什么。”

　　李舒杓叹了口气，不是他忘了，是他真心疼娘子，这些重活儿本该是他该干的事情。

　　杨秋雀仿佛身后长着眼睛一般：“相公，你又在自责了吧，你莫要想太多，我力气本就比旁人要大很多，干这些活儿不累的，我做的活儿相公都能帮我，但你做的我都没办法帮相公你分担，比如写话本，我大字不识想帮忙都帮不了。”

　　李舒杓：“娘子，我教你识字吧。”

　　杨秋雀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相公，你说什么？”

　　李舒杓再次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我教娘子你识字吧，这样我写的话本，往后娘子也能看得懂了。”

　　杨秋雀有些兴奋，识字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从小爹爹虽疼爱她，却从未想过让他识字，就连阿哥被送去村中识字的人家学字时，都不让她跟着。

　　不论在谁的口中，这读书都是男子的事情，女子参与好像便成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女子不能读书的。”

　　李舒杓：“为何不能？那些官宦和文人家的女子，那个不识字。”

　　“这世间原是有女子识字的吗？”杨秋雀疑惑。

　　李舒杓点头：“这古书中也有许多女子识字，还有才女呢。”

　　杨秋雀欢欣：“这世间居然还有才女，那她一定很厉害吧。”

　　李舒杓含笑：“是很厉害，但娘子也不差啊，等娘子识字了，或许也能成为才女呢。”

　　杨秋雀娇嗔：“相公莫要拿我打趣。”

　　“我从未拿娘子打趣，这未来事谁说的明白，”李舒杓眼中满是温柔的看着自家娘子的后背：“娘子，要学吗？”

　　“学，要学。”

　　从李舒杓将这句话说出后，杨秋雀除去每日劳作外，便是在家跟着自己相公识字。

　　当日阿强送来了草料，李舒杓抱去将牛喂饱，剩下一些明日一早吃。

　　这牛可能知自己的使命，乖乖的呆在角落里吃着草料，吃完后又自顾自的休息，也不需要任何人去照顾它。

　　次日一早，黄牛随着早起的鸡鸣吊着嗓子。

　　杨秋雀被吵醒：“牛一般是不会叫的，应是饿了，我去给它喂些草料，相公你再睡会儿。”

　　昨日从田中回来，李舒杓又在家中写了许久的话本，直到蜡烛燃尽才停笔入睡。

　　李舒杓强撑开眼，坐起身拉住杨秋雀起身的手：“娘子，我去吧，你多歇会儿。”

　　杨秋雀看他那昏昏欲睡的模样，仿若一闭眼倒头就能昏睡过去。

　　她用力按住要起身的李舒杓，拉过一旁的被子盖他身上：“听话，我去。”

　　李舒杓哪里是杨秋雀的对手，被按在床上时连挣脱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乖乖躺在床上阖眼小睡片刻。

　　牛吃到草料后安静许多，村中慢慢传来各种不同的声音，一日便从这些声音中开始了。

　　给老牛套上套合，杨秋雀双手分别拿着犁耙，到田中先将犁挂在牛身上的套合上，手拿犁犁地，时不时的还得赶着老牛向前走。

　　李舒杓到田间时半亩田已经犁完了，杨秋雀站在田埂上挥手。

　　“你怎么不叫我自己来了。”李舒杓有些抱怨的从杨秋雀手中抢过犁。

　　杨秋雀看他那副模样，嘴角的笑容不自主的勾起：“我想让你多睡会。”

　　“你就是不愿让我帮你，”李舒杓有些委屈：“娘子，你和我说实话，你是否嫌弃我无法帮你忙了？”

　　杨秋雀慌忙解释：“相公，你怎会如此想，我并未有那个意思。”

　　“可娘子将我一人丢在家中，明明就是不愿让我同你来，”李舒杓越说越委屈：“我醒来爹就说你独自一人出门了，你可知我有多自责。”

　　杨秋雀捧起李舒杓的脸，嘴边挂着笑容，趁着四周没人在他嘴边亲了一口：“哎呦呦，是我让相公你委屈了，是我错了，日后我定不会这般了。”

　　李舒杓见杨秋雀这般模样，也没忍住笑出声来，他无非就是想要在娘子面前撒个娇而已，并非真觉得娘子嫌弃于他了。

　　“娘子，你先歇会儿，我来干一会儿。”

　　杨秋雀点头，盘腿坐田埂上，然这田埂都还未坐热，便看到相公赶着老牛慌忙的模样，她连忙起身上前。

　　“我来牵牛，相公你犁地便好。”

　　活儿果然是两人做会轻松许多，不到晌午，十亩田全部耕完。

　　杨秋雀拉着老牛送回阿强叔家，顺带将剩下的草料也一同还回去。

　　田中的事情已结束，杨秋雀又马不停蹄的赶去李家，也没来得及吃晌午饭，只是带了两个饼便匆忙去了县城。

　　李舒杓叹了口气，看着远去的背影，转身回堂屋吃饭。

　　李松欲见不得他这幅模样：“那是你娘子，不是你娘，你讨好她作甚。”

　　李舒杓没理会李松欲：“吃饭吧。”

　　李松欲将筷子摔在桌上，啪的一声分外响亮：“你要这般到什么时候，我是你爹！”

　　李舒杓给他夹菜，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我知道，吃饭吧。”

　　李松欲心中是知自家儿子已经离心的事实，可他却总是还想一遍遍去试探，希望那些只是他的错觉。

　　“我是你爹，你日后要再摆这张臭脸，便不要在我面前晃，看着心烦。”

　　“我知道了。”李舒杓说着起身，端上自己的碗筷走出堂屋蹲在门槛外，背靠着李松欲自顾自继续吃饭。

　　“二子你在家吗？”

　　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李舒杓起身将碗筷放下起身看过去：“大伯，你怎么来了？”

　　来人叫李树忠是李舒杓的大伯，他们两家在李松欲染上赌钱后便不来往了，即便路上遇到也会躲的远远的，就怕他会同他们家借钱。

　　很早就不来往了，如今却突然登门，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再说杨秋雀这边，从进入李家后，李管家的眼神就有些不对劲，可对方不说她也不好直接去问。

　　今日的猪杀完，李管家终是没忍住拦住杨秋雀的去路。

　　“昨日在街上担着扁担卖猪肉的是小娘子你吧？”

　　杨秋雀疑惑：“你怎知是我？”

　　李管家含笑：“县城就这般大，还有那个女子的力气能挑着整头猪肉来县城大街小巷售卖。”

　　杨秋雀想想也确实是这般回事，只要同她认识的，可能只需稍微打听一下便能知道。

　　“是我，家中日子不好过，想要尝试一下别的行当，只是银钱不多，便只能这般了。”

　　李管家：“你不怕得罪那县城的毛屠夫？听过他如今正在寻你呢。”

　　杨秋雀脸色并未表现出害怕的神情，只是觉得这事儿有些麻烦了：“他为何寻我？”

　　李管家平日里对杨秋雀本就很有好感，如今也不吝啬的同她分享着今日听到的消息：“寻你还能为何？一就是想让你交钱，二就是要赶你走，他那贪得无厌而又很是自私的性格，如何能容你在县城没打招呼就售卖猪肉。”

　　杨秋雀做这件事时，便已经想过这个问题，只是没想到这毛屠夫居然如此快就听到了风声。

　　本来计算着，怎么也得来上两三趟才会被发现的，到时候她也能想出一些对策，如今来看，日后来县城售卖猪肉时，她得多小心一些了。

　　“谢谢李管家提醒，不过我这小本买卖居然能惊动毛屠夫，也是让我没想到的，日后我定小心一些。”杨秋雀叹了口气。

　　李管家惊讶：“你不准备收手？”

　　杨秋雀摇头：“我家中情况李管家也清楚，如果不做些买卖，今年冬日家中会很难过的，况且我想让我相公读书。”

　　李管家想起上次见到这杨娘子相公的场景，都说书生长相本就瘦弱，可那男子却比那些寻常书生还要瘦弱，那般羸弱的身子，也就只能读书了吧。

　　杨秋雀离开李府后并未直接回家，反而在县城逛了一圈，有些人认出她，偷偷将她拉到一旁提醒她毛屠夫在找人，有人却是将她拉到一旁询问她今日怎不售卖猪肉。

　　“肯定是要卖的，只是你们也知那毛屠夫的为人，日后我隔一天会来一次，头天我会告知你们我会去哪儿，次日你们去找我便好。”

　　旁边人问询：“要是离我所住的地方太远，那我不就赶不及过去便买完了？”

　　杨秋雀低声说：“不会的，我不会在一个地方待太久，半个时辰我便会换个地方，你们自己算好时间来找我便好。”

　　旁人又问：“那你明日要去哪个地方？”

　　杨秋雀脑海中将县城所有的地方都想了一遍，最后决定了几个地方，才说完前几个，就听到有人提醒她，毛屠夫的人好像过来了。

　　围着的人一听毛屠夫的人来了，连忙分散开来，独留下杨秋雀一人站在那边。

　　不过毛屠夫的人并未见过杨秋雀，说是到处找她，其实他们找的是扛着扁担卖猪肉的女子，至于那女子如何模样他们却并不知。

　　旁边店铺的娘子拉着杨秋雀的手走进店中，却不想毛屠夫的人也跟着走上前来：“喂，站住！”

　　店铺老板松开杨秋雀的手转身，有些紧张的看向他们：“呦，这不是孙家老二嘛，怎么？有事儿吗？”

　　那位孙家老二的眼睛一直落在杨秋雀身上，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猥琐的神情，让杨秋雀很是反感。

　　“再看将你的眼睛挖掉喂狗。”杨秋雀凶狠的说道。

　　孙家老二也是怕事儿的主，胆小的移开视线看向店铺老板：“今日有没有见过挑着扁担卖猪的小娘子？”

　　店铺老板余光瞥了一眼杨秋雀，便知道他们这些人根本就没人见过那卖猪肉的娘子，人都没见过，也不知道嚷嚷着瞎找什么人：“没见过，今日她好像没来县城。”

　　“今日没来？”孙家老二同他身边的人说：“咱们也问了好几家了，都说没见过，不过真的没来吧？”

　　李大皱眉也有些拿不定：“算了，再找找吧，如今回去也不好交差不是。”

　　孙家老二摆手：“行吧，再走走，你说那小娘子也是胆大，没有毛屠夫的准许，居然敢私自售卖猪肉，真是不怕死的。”

　　李大无所谓的耸肩：“管那么多干嘛，先把人找到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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