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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有个开头
下着磅礴大雨,高三上晚自习的学生被集体困在教室,大家想着反正回家也是复习,不如在教室还有老师和同学问。
九点钟下晚自习,大概过了半小时左右,去上厕所的学生在走廊上大喊:“雨停了。”
伴随着桌椅拉动的声音,一个黑影从学校五楼哐当落地,一阵喧闹声中,走廊上站满了即将高考的学子,议论纷纷声中,谁手中的手电筒直射向地面,一番搜索之后,所有人将视线落在了一个黑色物体之上,那是,一滩血水。
啊……
伴着一声尖叫,手电筒被定格在原地,一动不动,一动不动的,还有趴在地上穿白衬衫的尸体。
“回去,回教室去。”
楼下一个声音远远传来,快速将自己外套盖在死者头部,抬头望着那束光,使劲挥手,嘴里不停喊着回去,回去……
然而此刻,所有人脑中只有那一声重物坠地声,眼前是一片血迹,楼下老师的声音,像山洞里的回音,不足以将所有人的意识拉回现实。
“回去,回教室去。”立夏微微摇了摇头,听到了老师撕心裂肺的呐喊。
他抬手敲了敲身旁拿着手电筒的同学,见他没反应,伸手去拿手电筒。
光亮变成黑暗,借着操场上的暗光,学生只看见匆匆而来的几个教师,在不明不亮的路灯下,手无足措。
“老师说回教室待着。”立夏将手电筒的光照向走廊上的所有人,一个词已经无法形容完所有人的表情。
光明,黑暗,再度光明。
所有人才纷纷回过神。
回到教室,起初教室里鸦雀无声,被谁打破了宁静,教室里乱哄哄一片。
山根赶到现场,已是夜间十点,黑黢黢的操场上,只有一栋楼里一间窗户里亮着灯光,那里正是老师跳楼自杀的地方,窗户里的灯光不偏不倚地透在那个原本黑暗潮湿的地方,将那块区域照的明亮。
调查人员已纷纷上了停在学校外的警车,山根与大多数人打了招呼,都只是点头,他的大脑一片嗡嗡作响。
他穿过学校大门,看着那树落地的光。
“师父。”阿氏的声音响起,在某一个黑暗的暗处。
“案发现场如何?”山根还是着急向前走,被阿氏拉住肩膀。
轻微一碰,山根感觉自己身体像是裂开来痛。
“并没有案发现场。”黑暗之下,他们各自的表情都不是很明显。
“我们赶到时,案发现场已经被清理过,确切说,是他们清理干净了案发现场后才报的警。”
三根没有说话,阿氏接着说:“大雨挡住了上晚自习的高三学生,足足完了半个小时,不知是谁在走廊上大喊一声雨停了,所有人冲出教室围在走廊上,刚好看到从五楼落下什么物体,好奇心,让所有人学生目睹了案发现场,高三班主任一番商量后,他们打算清理案发现场,让上晚自习的学生下晚自习,他们希望将惊吓降到最低,毕竟离高考越来越近。”
“他们打算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山根说得很小声,阿氏并未听清。
“师父,回去休息吧,我看你太累了。”
“他们低估了这群孩子的胆量。”山根还在自言自语。
“毕竟才刚成年,又面临高考,心理压力一定会受到重创,老师们这样做也情有可原。”
阿氏轻微叹气,心理素质差那些学生,还不知道会怎样,他真替这群孩子担忧。
“你们赶到时,学生全走完了。”
两人调头往回走。
“全走了,对了,在学校门口遇见立夏。”阿氏说。
“立夏,她在这做什么?”山根问。
“好像是故意等着的。”
“故意等,这孩子,乌漆抹黑的,也不知是谁借她地胆量,真是胆大包天。”
“她是等我。”
“等你做什么?”山根好奇。
“还不是因为师父你,电话又关机,立夏说你大清早就出门。学校发生了命案,她想着学校会报警,然后就在原地等了。”阿氏解释。
“守株待兔。”
“算是吧。”
“对了,师父,学校要求今晚所有学生必须得等高考完了才能问话。”
山根不解,不过情理之中。
“师父,你回去也别问立夏了,看样子是被吓着了,小脸苍白苍白的。”
山根点头,但他并不会照做,因为他知道,这群孩子根本不像他们想象中的脆弱,好像他们全身都是胆。
小孩都一样,对死亡理解很浅,非亲非故之人,他们只会同情心泛滥,不至于会像失去重要之人抱头痛哭。
他们也不太能理解真正的失去,与真正消失的人,他们只是感叹,地上又多了一座让人绕道而走的坟墓罢了。
不仅小孩如此,大多数人都如此,因为他们都未曾真正的失去。
第二日清晨,雨刚停,立夏出门就遇见了手里提着早餐的阿氏。
“立夏,要上学去了,给你带了早餐。”
立夏伸手接过早餐,笑嘻嘻地说:“阿氏哥哥,以后你每天都可以顺路吗?”
“没有免费的早餐。”
“就知道。”
“吓着了吧。”阿氏问。
立夏一口将热豆浆喝完,打了个饱嗝,装作委屈巴巴地点头,将手中的空瓶向准一旁的垃圾桶,投了进去。
“你……看到……”阿氏结结巴巴。
“看到了。”
“立夏。”
“阿氏哥哥,我没你没想象的那么胆小,我爸可是警察。”
“那虽如此……”
“我也不小了,今年九月份就该上大学了。”
“是。”
“对了,我爸估计一时三刻醒不来了。”
“怎么回事。”
“发高烧,现在还烫着呢,我刚给他吃了药,都分不清白天黑夜了。你进去看看他,实在不行送去医院,我得上学去了,要迟到了。”
立夏一边看表一边走。
“看路。”阿氏说道。
“阿氏哥哥,案发现场,我已经给你们的山根警官描述过一遍了。”立夏过了马路,转身朝着阿氏的背影大声说道。
“这群孩子,果然不同凡响。”阿氏自言自语,点头微笑,目送着立夏的背影离开,才转身朝楼梯口而去。
却在楼梯口与山根碰了个满怀。
“师父。”
“阿氏,陪我去一个地方。”
阿氏看着满脸通红的山根,欲想阻止,话始终没有说出口,他自然知道,山根是不会休息的,不要说半天,半小时他也不会耽搁。
“您喝酒了,师父。”
阿氏的鼻子动了动,一股刺鼻的味道从山根的身上散发而出。
“睡不着喝了点。”干咳一声,还不忘用手捏了捏嗓子。
“头痛欲裂,动作稍微大点就感觉身体要被撕烂。”
“要不,还是回屋休息,我去就行。”阿氏担忧。
“没事,你开车,我睡一会儿到地方就可以了。”
坐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将帽檐挂低,沉沉睡去。
阿氏。将车停靠在学校对面空旷的草地上。
隐约有太阳光照下来,不知是要出太阳,还是要下一场大雨。
阿氏将头伸到车窗外,抬头仰望还是一片灰蒙蒙的天,天晴怕是不太可能,估计就是太阳出来晃几下,又该下起小雨。
今年的天很奇怪,入夏以后,一直在下雨,天晴的次数,五个手指就能数过来。
老人们说,今年的夏天变成了烂九黄。
田地里的玉米苗就像是被掐住脖子,天天看都是一个样。
往年端午节,馋嘴的小孩可以到地里去刨新土豆,今年这个时节,洋芋花才出现偶尔几朵。
阿氏看了一眼手表,十点整,再看一眼副驾驶上熟睡的人,应该将他叫醒了。
“师父,到学校了。”阿氏目视前方,生怕山根醒来第一时间责骂他,但身旁的人,依旧呼呼大睡。
他调了调坐姿,清了清嗓子:“师父,我看到嫌疑人出现了。”
声情并茂,果然,不知是熟睡还是晕睡的人,从梦中猛然睁开双眼,双手迅速搭在座椅两边,看到眼前的一切,心情瞬间放松。
草坪前方的马路边,几棵大树在风中轻摇,叶子好像发着光似的,闪着六角光芒,山根打开车门走下,用手揉了揉眼睛,轻抬眉头,阳光从云层中穿过,这下算是天晴了。
“哎,真是阴晴不定。”
阿氏将刚从学校门口买的早餐,放在车前盖上,望着学校大门处,门卫大爷特意提了个小凳子,坐在大门的一边,长长的烟杆里点上叶子烟,吐的气,像烟囱似的,顺着一个方向飘散。
“现在什么时候?”山根咬了一口包子,用两口米粥才咽下去。
“马上课间操了。”
阿氏话音刚落,下课铃声就从学校里传出来,顿时一片喧闹声。
“要现在进去吗,师父。”阿氏将手中的烟掐灭,抬头望着那扇大门,门卫大爷已不在原处,正有稀少的学生往外跑,在小卖部门口买了东西,又往回跑,当然,也有些直接去了早餐店,悠闲地点起了早餐。
“不用,先去吃早餐吧。”说着将清粥一口喝完,阿氏皱皱眉,心想这不是正在吃着呢,什么时候早餐也要吃两份了,于是跟在山根的身后,朝早餐店而去。
两人找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两份青面。
山根将自己那一份一半的面条夹到阿氏碗里,示意他吃完。
“你看,学校里都传遍了。”坐在一旁的一个男生吊儿郎当,将手机递给另一边的同伴。
“死个人,吵得热火朝天。”
“话不能这么说,好歹也算个教师。”说完还不忘冷冷地碎了一口。
“平时看见好看的妹子,眼睛都要滚到地上,他这叫色字头上一把刀,早死晚死都是迟早的事。”
“跳楼真不是明智的选择。”
“这样死得快咯。”
“不过说来也奇怪,平时看他连走路都小心翼翼,怎么舍得死。”
两人一边嗦面一边聊,这是一个茶余饭后的八卦。
这代人不仅胆大,还天性薄凉。
这是山根心中所想。
其中一人摇摇头,耸耸肩,笑着说:“谁知道呢,说不一定是谋杀。”
山根和阿氏相互对视了一眼,继续吃面。
身后的两人继续说道:“谋杀,会是谁呢?”
“谁知道呢?”
“大半夜的,谁会爬到乌漆抹黑的阳台杀人。”
“昨晚高三所有学生都上晚自习,还有老师,昨晚的每个人都是凶手。”
“那你也是。”
“你也是。”
两人格格笑出声,学校里广播体操声音停止,想起了音乐,两人加快吃面速度。
“师父,您说,凶手会是高三学生或老师。”两人看了一眼勾肩搭背向外走的男生,阳光照在白衬衣上,周围泛起圈圈白光。
山根若有所思,将最后一口汤喝完,打了一个饱嗝。
刚才那俩学生说,大半夜,谁会爬到乌漆抹黑的阳台去杀人,除非……
他们是熟人,或是约定见面的人。
“你看,天快晴了。”山根看着门外强烈的阳光,有一种说不出的不真实感。
学校原本是个阳光干净的地方,此刻坐在大门口,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凄凉。
阿氏叹了一口气,大口大口吸着烟,目光些许呆滞地看着门外那些偶尔路过的学生,他们的白衬衣上散发着一种回忆的味道。
阿氏怀念学校时光,所以时常会穿着一件白衬衫,他看了看自己的白衬衫,上面是被社会腐蚀过的味道,和青春相比,总让人嫌弃,便不自觉穿上外套。
山根看在眼中,笑着说:“没有人永远年轻,但永远有人正在年轻。”
“十八岁真让人羡慕。”阿氏吸了一口烟。
“让人羡慕的不是十八岁,而是十八岁时遇见的人。”山根话一出,他是有些呆住了。
其实每个人都有难以忘怀的十八岁,只是年轻的人不知道年长的人,也有难以忘怀的十八岁。
每个人都十八岁,都一样,也都不一样。
除了时代的不同,就是遇见的人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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