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船睡觉上岸狂飙

　　陆知州挑了挑眉毛，突然暴起抬腿踹在朱顺福腹部。

　　朱顺福是船队随行的文官，武艺不佳。猝不及防之下，被裹着盔甲的陆知州一脚踢到身后的桌子上，背部狠狠磕在桌子上。

　　剧痛难忍，他伏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捂着伤处疼的直哆嗦。

　　周围候命的海员们跪了一地，谁都不敢说话。

　　“皇朝的脸面都被人踩到脚底下了，孰轻？孰重？”

　　陆知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兀自整理了自己的铠甲，随即离开了。

　　朱顺福连头都不敢抬，趴在地板上浑身哆嗦，冷汗顺着额角落下。他知道，刚刚陆知州有一瞬间，真的想杀了他。

　　为什么？朱顺福捂着痛处想不明白。

　　姜凝碧既然有嫌疑，那她亲近的连昭，必然可疑。

　　姜凝碧也想不明白，刚半饱不饱的吃了中饭，就看到陆知州冷着一张脸一闪而过。

　　怎么，年纪大了熬夜身体不行了？小脸煞白。

　　摇了摇脑袋，她便与连昭告辞：“多谢你相助，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说完，也不等连昭反应，极快的闪身离开。

　　关于船队的奸细她已经有了想法，只是需要验证。

　　若说船队囤积如此大量的火油，无非两种来源，一种是压榨的食用油，由富含油脂的植物中压榨出来，也就是现在经常吃的植物油，主要是胡麻、莱菔子（萝卜籽）、黄豆等油料植物[1]。另一种则是来源于黑色黄金——石油[2]。

　　没错，世界上第一口油井是明朝建成的，就算在这个架空时代，石油也已经出现并被使用了。并且，古代的工匠们已经利用分馏技术获得了清澈的煤油，燃烧效果好，在外表看和食用油非常相似。

　　但有一点，气味差异极大，这也是为何姜凝碧仔细分辨气味的原因。

　　但可惜的是，液体太少了。

　　没有关系，姜凝碧加快了脚步，悄悄钻进了后厨。

　　随船的厨师们正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吃中饭，安静的后厨只能听到小声的咀嚼吞咽和碗筷相碰的声音。

　　趁着没人注意，姜凝碧发挥自己的身材优势，猫着身子一点点钻了进去。

　　后厨为了远航，准备了大量的食材。诸如新鲜蔬果，在长期远航途中很难保存，但食用油脂保存期限更长，密封的好保存一年也不会变质。因此每次远航都会准备大量的食用油，正是为了保证远航途中的物资充足。

　　姜凝碧悄无声息的打开了厨房的底仓，底仓果然整齐的码放着一桶又一桶的物资，木制地面上浅浅的印子让人依稀能够分辨出最近挪动重物的位置。

　　奇怪.....

　　姜凝碧借着昏暗的光线，仔细的查数。

　　地板留下的空缺木桶数量，恰好与厨房正在使用的木桶数量一致。

　　看来，这个隐藏在万余船员之中的奸细，确实心思缜密。

　　姜凝碧查找无果，随手取走一瓶油壶便悄悄离开。

　　【不然，还是.....】系统脑内小声叨叨。

　　姜凝碧翻了个白眼：“然后被人栽赃为奸细，满世界的追杀吗？”

　　【/(ㄒoㄒ)/~~】系统露出哭唧唧的表情。

　　“就算为了在爪哇岛身死的海员，还有被欺骗利用的岛民......”姜凝碧小心的打开了偷来的油壶，将藏在身上的棕榈纤维小心的塞了进去。“我也一定会找到真相。”

　　煤油，也就是火油，作为战场上经常使用的战争武器，存放的位置更加隐蔽。

　　姜凝碧猫着腰躲在阴影处，眼看着看守船舱持刀而立的将士们严阵以待，蹲守了好半天，也没找到机会溜进去。

　　忽然之间，耳边传来极细微的呼吸声。

　　姜凝碧猛地一惊，连忙向后躲去，没注意自己此刻的姿势，登时就摔了个四仰八叉。

　　一抬头，正看见连昭那充满局促又歉意的脸。

　　【连我都开始怀疑他在跟踪你了。】

　　连昭离开时，系统在姜凝碧脑内小声嘀咕。

　　“我也怀疑过。”姜凝碧小声道，“但是现在不怀疑了。”

　　她晃了晃手里的铁桶，里面装的正是她想偷到的煤油。

　　【如果分辨出爪哇岛民拿到的是哪一种油，就能找到奸细？】

　　“找不到。”姜凝碧摇了摇头：“就算找到了，也不能以此为证据。这么大的船队，丢失的又是消耗品，凭此抓人并不能服众。”

　　【那你......】

　　“但奸细不知道。”

　　姜凝碧狡黠一笑：“我可以用这个把他诈出来。”

　　【炸？】

　　姜凝碧不再多言，拎着两个瓶子及其显眼的在船舱中晃悠了一圈，为了让每个人都看到，还特意去陆知州的房门口溜溜达达.

　　探头探脑的模样看得陆知州直皱眉。

　　他一把将手里的兵法书合上，喝道：“乱晃什么！查到证据了吗？”

　　姜凝碧隔得老远，笑眯眯的不肯靠近：“将军布置的任务太简单了，我已经找到了证据，您得答应我，送我一副贵重的碗筷。”

　　陆知州挑了挑眉毛：“奸细是谁？”

　　姜凝碧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不肯说：“跟您说您也不信，我若是找出来了，走哪都非得讨到您的赏赐不可。”

　　陆知州轻哼一声：“没证据乱咬？滚回你屋子去！”

　　姜凝碧不再多言，一溜烟溜走了。

　　陆知州眯了眯眼睛，思忖片刻，起身关上了房门。

　　姜凝碧一溜烟往回跑，手里拎得油壶撒了也顾不上。

　　果不其然，刚回水密隔舱没多久，木门便被推开了。

　　姜凝碧眨巴着大眼睛，一脸的孺慕和信任，声音婉转道：“您怎么来了？”

　　来人却是慌慌张张的朱顺福。

　　朱顺福捂着抽痛的肚子，一脸菜色，见到姜凝碧，连忙关上了房门。

　　光线被阻在门外，黑暗中，姜凝碧勾了勾嘴角，瞧，鱼儿上钩了。

　　朱顺福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捂着自己的伤处，也顾不得抽痛，硬是挤出一副和蔼的模样，掐着嗓子柔声道：“姜姑娘，你没事吧！”

　　惨白的脸和扭曲的五管，并不能安抚人，但姜凝碧并不打算告诉他这件事，顺从道：“我没什么事，朱大人，您可真是个好人。”

　　朱顺福松了口气，正打算继续哄骗，就听得姜凝碧嗓音甜的似乎能掐出蜜来：“朱大人，您这么善良，还愿意救我，不会图谋我什么吧？”

　　嘴上这么说着，可声音由远及近，朱顺福连忙往后躲，声音都结巴了：“我，我是为了我那，我的弟弟，我命苦的弟弟呦！”

　　姜凝碧眸子在黑暗中闪着不怀好意的光：“您那弟弟？”

　　朱顺福擦了擦额角的汗：“那夜风雨大，你没走是对的，今夜月明星稀，正是脱身的好时机。”

　　姜凝碧挑了挑眉毛，声音也急促起来：“我一个弱女子能去哪里，这大海辽阔......”

　　眼看着姜凝碧又改了注意，不愿意走了！朱顺福拧着眉头：“你别以为陆知州今天不杀你，你就安然无恙了。”

　　姜凝碧倒想让陆知州本人听听，他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军官，私下是如何编排他的。

　　“这事，皇朝航队太丢人！陆知州费这么大功夫出海，就是为了搏个好前途！你这丫头，可不要被他那花言巧语骗了过去，相信他那种人，让你死的稀里糊涂，还得遗臭万年！”

　　“啊......”姜凝碧装模做样的惊呼，一副被吓傻的模样：“可我又不是奸细，我要是走了，那，那不就坐实了奸细的名声！”

　　朱顺福嘿嘿一笑，得意道：“我早就替你想好了！”

　　“只要你留下遗书一封，告诉陆知州你是被奸细害的，这招金蝉脱壳，还能洗清嫌疑。”

　　姜凝碧也不禁点了点头：“对啊，你说的真对。”

　　【黑啊，这姓朱的可真黑。】系统不禁也点了点头。

　　“那我这就开始写？”姜凝碧犹豫道。

　　“不用！”朱顺福大手一挥，从怀里掏出信件：“我早就准备好了，你瞧！”

　　“怎么就一份啊？”姜凝碧接过信件，不动声色的敲了敲桌子。

　　“一份不就够了？”朱顺福揉了揉自己的伤口，只觉得顺利，连痛楚都缓和了几分。

　　“你的呢？”

　　“我？”朱顺福愣了愣，敷衍道：“我得替你做局啊。”

　　“你走了，这信谁拿着？谁去替你告状？谁来为你伸冤？”

　　“妙啊。”姜凝碧不禁为他鼓掌，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那信里栽赃给谁了呢？”

　　朱顺福嘿嘿一笑：“这你就不要多问了，反正啊，是一个不会被杀的贵人！”

　　“什么贵人？”低沉的男声响起。

　　朱顺福猛然一惊。

　　船舱的门被人缓缓拉开。门外站着的，正是列队整齐的海员，而出声的，是最前的陆知州。

　　姜凝碧已经悠悠起身，拈着那封“遗书”走到了陆知州身边。

　　拆开信件，字里行间都是认罪伏法，至于指认同党，白纸黑字赫然写着连昭的名字。

　　好一招借刀杀人。

　　姜凝碧叹息。

　　海员中连昭也在其中，眼神中透漏出清澈的懵懂和关切，今日之事，他毫不知情。

　　“但是奸细确实就是连昭！”朱顺福哆嗦着跪在陆知州身前：“那日我明明白白看见连昭趁着没人进了姜凝碧的房间，呆了好一会才出来。”

　　“小人刚刚得将军赏识，侥幸做了船队的副将，就想着抓奸细立功。这才着了他俩的道。”

　　“您瞧，这信，和姜凝碧的字一模一样！她和连昭，就是船队潜藏的奸细！大人明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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