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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聊心，矛盾化解
昨夜的雪，越下越大，整个天启城都被大雪覆盖。
萧瑟，叶若依两人并排走着。一旁还有唐莲，雷无桀和司空千落三人。
走在前面的是无心，他停了下来，转头说道：“这一回，我可真的是要走了。”
雷无桀说道：“这么着急啊，你就不多在住几日再走。”
“如今天启城大局已定，赤王府已被查封，那鬼医夜鸦也已经伏法，月姬我也治好了，你们稍后把她送去寒水寺，与冥侯重聚即可，这里没有我的事了，我当然可以走。”无心笑道。
“那你直接回天外天？”唐莲见萧瑟也不说话，只好问道。
“我先把母亲送去慕凉城，带她心情平复之后，再回天外天，处理一些琐事。等一切落定以后，我再来找你们。”无心解释道。
在无心说话的时候，叶若依就看着萧瑟，他看似面无表情，眼底却流露着些许遗憾。想说些什么，张开了嘴，又泄气似的合上了。
叶若依看着萧瑟，一笑：“萧瑟，我们去那边等你。”
萧瑟在叶若依带着几人远离后，往前走了几步，无心却看着沉默地萧瑟，疑惑地开口：“怎么不说话？”
萧瑟笑道：“我在想，就你这个样子，怎么做到能与域外宗门的大宗主？你在他们面前也是这个样子吗？”
“你想象不出我当大宗主的样子，我也想象不到你以后做皇帝的样子。”无心勾唇一笑，顿了片刻：“不过我说真的，你现在去离皇帝只有一步之遥，我还没问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萧瑟沉吟道：“说实话，这个问题我想过很多次，我给不出答案。”
“教你个办法。”
萧瑟问道：“什么办法？”
“待到那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你把门一关，在那个位置上坐一下，然后当下想法便是你心中真正的想法。”无心望向萧瑟身后的那一抹绿色，一股玩笑的口吻说出：“或许你可以问问她。”
“啊？”萧瑟微微一愣：“听起来很有道理，我试试。”
无心一时分不清萧瑟的回答是前半句，还是后半句的，又或者是两者的。萧瑟有的时候在感情这方面还是不太敏感啊。
无奈地笑着往前走了两步，拍着萧瑟的肩膀，说道：“走了。”
无心转身离开：“盼与君重逢。”
叶若依等人走了过来，目送着无心离开。
司空千落看着走远点背影，有些难过地问道：“萧瑟，我们和无心还会重逢吗？”
萧瑟顿了片刻，坚定道：“会。”
萧瑟看着无心的马车越行越远，大雪已经遮盖住了刚刚的马车印。萧瑟才回过神来，看向叶若依，思考起刚刚无心说的话。
众人泄气般的会到永安王府，就收到明德帝召见萧瑟的事情。
平清殿的门缓缓推开。
萧瑟走了进来，看着站在明德帝一旁的瑾宣，警惕地看着他，又看向明德帝行礼：“参见父皇。”
“你来了。”明德帝强撑着坐在龙椅之上，有气无力道。
萧瑟直接问道：“父皇怎么把他放出来了？”
明德帝看了眼瑾宣，解释道：“如今老七已经死了，瑾宣也很快就要去守皇陵了，他是陪着孤一起长大的。就算是孤求你，饶他一命。”
“儿臣不敢。”既然明德帝这么说了，萧瑟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
明德帝坐在那里，脸上依然是释然的笑意，“小神医刚才和孤说，孤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活下去，能至少保三年寿命，但是此生无法再下病榻，也可能无法再有清醒的时候了。再有一个就是能够重新拥有一个正常人的生活，但或许只有三个时辰。你们猜，孤选了哪一个？”
他抬起头，看向萧瑟，目光如炬，一扫前几个月的颓唐，竟有些容光焕发的感觉。
但是却像是有一块石头重重地砸在了萧瑟的心上。
回光返照。
萧瑟心里升出一股悲凉，昔日他离开天启城，这么多年来心中一直憋着一股对明德帝的愤懑，即便这次回到天启城，两个人也甚少见面。而如今一切都已经水落石出，当年明德帝的不得已也已经被理解，但萧瑟仍然没有放下当年的心结。可如今，明德帝眼看就要离开人世了，三个时辰，他内心的那股悲凉终于肆无忌惮地弥漫开来。
“大胆华锦，怎么能让陛下做这种选择！”瑾宣怒道。
明德帝摆手，笑道：“莫要怪她，这是孤自己做的选择。乃强迫医者华锦所为。华锦救孤于危难之际，赐黄金一万两，天启药庐两房，封太医院副医正，若未传召，可不入天启。”
华锦沉稳道：“多谢陛下。”
明德帝看了一眼角落里的沐春风，“对了，青州沐家三公子沐春风救孤有功，赐雪松长船一架，就叫‘春风’号吧。”明德帝笑道。
“谢过陛下。”沐春风急忙谢恩。
“孤年轻时和你父亲也曾饮酒坐聊，你的父亲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他能允你来天启，绝对不是为了学医啊。他想要什么，一艘长船怕是不够。”明德帝转身用手指指着萧瑟，高声道，“让你这个好朋友，当皇帝够不够啊？”
“父皇。”萧瑟轻轻唤了一声，打断了明德帝的话。
明德帝笑道：“愿意当皇帝吗？”
萧瑟没有回答。
明德帝接着说道：“当年呐，先皇这样问孤，孤是这般回答的，皇帝乃天选，不由人选，想不想都没有意义，只看那一刻，有没有做好准备负担这天下。孤的皇位并不是天选的，而是那天晚上提着刀抢来的，可是你呢？你是真正的天选，据说天斩之剑都现身了。那么这件事你要不要拿出来给众人展示一下啊。”
明德帝从袖中掏出了一件事物。
萧瑟眼尖的发现是龙封卷轴。
明德帝将卷轴打开，盯着上面的名字看了许久，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一幕幕场景：
年幼的楚河总是向自己炫耀道：“父皇，我以后要她做我的王妃。”
年幼的楚河总是喜欢跟自己聊天，某天下午，他说道：“父皇，我以后要叫永安王，若依就是永安王妃。”
长大成人的楚河却对自己吼道：“父皇！我想出去，想离开天启，我不想做永安王，也不想做储君，更不想当什么皇帝！”
自己为了保护他一忍心将萧楚河贬为庶人，他消失匿迹后，若依找到自己问道：“陛下，楚河还会回来吗？我想去等他。”
多年之后，若依确实找到了他，可却不一样了，他当着自己的面，冷冷的说：“我叫萧瑟。”
千金台，他对着众人喊道：“我是永安王萧瑟，我回来了。”
若依还是那么坚定地选择：“不管他之后做什么选择，我都会陪在他身边。”
永安王，楚河，若依，萧瑟，崇儿，永安王，若依……
这一刻明德帝好像想明白了什么，他将卷轴合上。
“瑾宣，这一份留给你。这一份不要打开。”明德帝从同一侧掏出了另一份卷轴递给了瑾宣，“等孤离世，这天下便是你们的了。”
萧瑟忽然说道：“可我还没有回答。”
明德帝长袖一挥：“孤还没有死，还是天下的帝王，做任何决定都不需要听到回答。”
萧瑟看着手里的卷轴：“如果我不满意上面的名字，我会撕了它。”
“那会天下乱，你不想见天下乱，孤也不想。”明德帝盯着萧瑟的眼睛，说道。
虽然萧瑟离开这么多年，但他知道萧瑟一直都是一个以大局为重，关心天下苍生的皇子。
“都退下吧。”明德帝看着萧瑟说道：“你留一下。”
瑾宣，华锦等人都默默的退下了。
明德帝拍了拍龙椅空着的地方，示意萧瑟坐过来。
萧瑟看着明德帝，没有说话，站在那里犹豫了一会儿，才踱步走去，坐在了明德帝的身边。
明德帝摸上萧瑟的手，放在他的手心里，拍了拍。
萧瑟不明所以地看向明德帝，但也没有抽回手。
“你小时候从来都不是一个怕冷的孩子，你还记得吗？”
明德帝接着说道：“有一次天启城下了很大的雪，连走路都很难走，可是你呢，非要去玩马踏飞雪，就一个人骑着马，围着天启城转，结果迷路了，知道天黑，才被兰月侯带了回来。”
明德帝咳嗽了两声：“孤去看你，你的双手，还有耳朵都冻伤了。可是你呢，还兴奋地嚷嚷着明天还要继续。”
萧瑟终于笑了，轻轻勾起嘴角：“记得，结果第二天儿臣就病倒了，那场病差点要了我的命。我还记得，父皇那几日一直陪在儿臣身边。”
“孤心里害怕呀！为了这事，孤几次责怪自己，为什么自己要看折子，为什么不陪着你一起去呢，否则的话，你也不会迷路，也就不会冻伤了。”
萧瑟看着明德帝，眼底流露了许多温柔：“儿臣那时候，半睡半醒之时，看到父皇陪在儿臣身边，儿臣心里觉得特别踏实。”
“真的吗？”明德帝诧异的问道。
“真的，因为在儿臣心中，父皇您才是唯一的神明。”萧瑟点点说道。
明德帝听到此话，惊讶的抬起眉头，眼眶有些红润。
萧瑟一改在明德帝面前冷冷的表情，柔声说道：“儿臣这么多年，学兵法，习武道，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用自己手中的武器，保护您。”
明德帝点点头，伸出袖子，抹了抹眼角的泪珠：“楚河啊，你也有二十有余了，你这次回来是为了了解过事，那你和若依的婚事，什么时候准备啊。叶啸鹰虽已经告老还乡，但是嘛，也还是有将军封号的。”
萧瑟一愣：“这段日子，儿臣还没有时间和若依商量。”
“可别让她等久了，她等了你这么多年了，不过千金台那条婚约，干的不错啊！”明德帝说着就笑了。
明德帝想了想，忽然问道：“宣妃，宣妃她走了吗？”
“走了。”
明德帝顿了顿，冷哼一声：“走了就走了吧。你那姓雷的兄弟怎么样了？”
“无大碍，受了点轻点伤。”
“他想做官吗？”
萧瑟摇摇头：“不想，只想做个大侠，然后打遍天下无敌手。”
明德帝笑着引得咳凑了几声：“比他父亲聪明。”
“父皇，你怎么开始说笑了？”
两个人就这么闲聊着，像是父亲拉儿子聊着家常。
明德帝拍着萧瑟的手忽然顿在空中，迟迟才拍下，说道：“如果孤当年不顾一切，不让若风死，那么现在会怎么样？”
萧瑟沉吟许久，答道：“一条分岔路，当我们做出了一个选择后，就永远看不到另一条路的风景。是仙境还是悬崖，谁也无法得知。”
萧瑟垂目思考着，好像这话也是对着自己说到。
明德帝激动地咳了好几声，抬起手，拍了拍萧瑟的背，缓缓说道：“孤太乏了，该歇歇了，走吧。”
萧瑟看着明德帝，有些怀念，眼底闪过一丝遗憾，他竟有些不想离开，看着明德帝对自己摇摇头，才缓缓开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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