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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外面看似火势渐弱,里面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火舌吞噬着一切可以燃烧的物质,仿佛要将一切彻底吞没才肯罢休。
田婧和乔穆均是一身湿透的闯进火场。不过片刻,身上的衣物冒起白气,竟是生生被烤干似的。
他们用湿布子捂住口鼻,浓烟毒气却依旧熏呛。
两人弯腰低头迅速往前走,所幸进门后在不远处发现了吕伟和一个男孩的身迹。
他们二人已经失去意识,下半身被一条还在燃烧的粗大柱子压着。
田婧在四周寻找能用的东西,扔给乔穆一条桌子腿,用眼神和动作示意让他把棍子插到柱子下方,借力抬起柱子。
乔穆眼珠一转,立刻明白她的意思。
两人十分有默契的同时用力,一举成功将柱子移开。
带着火的断木不断从屋檐坠落,乔穆架起吕伟的一条胳膊就要去捞男孩,却见田婧手脚利索的把小男孩背在身上,丢给他一个“快走”的口型,身姿敏捷地先走一步。
乔穆一时惊讶她看似瘦弱实则力气不小。
他俩救人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很快带着人逃出火场。
“我儿!我的儿!”老汉见人出来忙扑身上前,“多谢公子和姑娘的大恩大德!多谢公子!多谢姑娘!”他说着又要下跪磕头。
田婧忙把男孩交给他,“道谢的话以后再说,你儿子被浓烟熏呛了太久,还是赶紧带他去治疗吧。”
老汉抹着眼泪背起奄奄一息的男孩。
“老吕怎么样了?”李泽凯和小王围过来。
田婧摇摇头,语气沉重:“不太乐观,这里技术有限,如果他的腿断了,不好好治疗的话恐怕会留下后遗症。”
气氛凝重,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这里的医疗落后。
田婧叹了口气:“先把老吕送到大夫那看看,你们在旁边盯着点。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乔穆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暗自思量她刚才的话。
听她的意思,似乎她之前在的地方有更好的医治手法……
*
晚些时候,终于忙完的蝉翼揉着脖子赶回乔穆身边。
得知王爷亲自进火场救人,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你们怎么做事的!竟然让王爷只身犯险!王爷何等身份,万一有个什么,你们有几条命能抵!”
老贾带着众仆跪在地上,苦着脸解释:“当时情况又乱又急,我们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王爷跟婧姑娘进去了!实在是……实在是来不及阻止!”
“怎会来不及?!不说旁的,就凭你跟东青的武功,如何会来不及阻止王爷?”
“那不……王爷先前特意叮嘱过不许暴露吗……”
“你!生死危难之际当分轻重缓急!你——”
“行了。”乔穆不耐烦道,“我还未说什么,你倒是主子架子十足。”
蝉翼见他眼神犀利,缩了缩脖子道:“我……我这不是心有余悸吗……”
毕竟您老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龙椅上的那位不得扒了我的皮。
乔穆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转而平静道:“淮国多年以前曾献贡一种金丝甲,薄如蝉翼,软若浮云。不仅刀枪不入,还能水火不侵。我若是没有几分分寸,如何会拿自己的命冒险。”
蝉翼“哦”了一声,恍然大悟道:“原来您早有准备,王爷还真是未卜先知啊!”
不理会他的马屁,乔穆抚平袖子上的折痕,漫不经心道:“小心点总不会错。至于未卜先知嘛……倒是有人比我配这个名号。”
蝉翼想了想,“您是说……婧姑娘?”
乔穆不答,只对着空寂的屋内低声道:“暗卫可在?”
“在。”两个黑衣男子如影子般无声无息地落下。
他们两个是乔穆特意安排在暗处的观察者,每日的任务就是如同人的影子般,无人察觉地跟着他想要调查的人。
“西院起火之时,你们可见到可疑之人?”顿了顿,问:“是否与婧姑娘一行人有关?”
两个暗卫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上前附耳。
乔穆听着神色凝了片刻,紧接着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黑色的眼瞳划过狡黠。
他略有兴趣地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有意思……”
*
夜已深,沉暗的天空为燥热的一天带来少许清凉。
城郊竹林中的老宅此时灯火通明,与暗夜的宁静相比,透着蓄势待发的紧张感。
田婧他们收拾干净赶来时,看见那些从外面招来的工匠和小工已经跪了一地。
他们愣在当场,小王犹豫道:“咱要不要也应景点,一起跪下啊?”
“我去,我亲奶奶爷爷姥姥姥爷都没跪过,你让我给个陌生人跪?”李雪琪小声抗议,表示做不到。
穆公子见他们人到了,笑着道:“婧姑娘来了。”
田婧轻咳一声上前,微微弯腰:“穆公子深夜让我们来是有什么吩咐吗?”
乔穆笑了笑,“深夜叨扰诸位,烦请见谅。只是今日的一场大火有些蹊跷,未免有人心怀不轨混在府中,这才临时决定例行盘查。”
田婧了然地点点头,随即又犯起愁。
看穆公子这架势是主人家要开始审人,巨大的阶级差下他们不跪倒显得奇怪。若不想自找麻烦,随大溜是最优解。
可是……跪,对她一个现代人那是不可能的。
要不……蹲在人群中浑水摸鱼?
谁知穆公子却道:“婧姑娘在下信得过,便在旁边站着就好。若是婧姑娘发现有可疑之人,还望不吝告知。”
田婧一怔,颇有点受宠若惊。
也不等她反应,穆公子率先道:“开始罢。”
“是。”蝉翼上前一步,眼色严厉,抬指指向一排右手边的人:“从你开始,今日午后,起火之前你在何处?在做什么?”
那人回想了一下断断续续回答,所说皆被蝉翼身后的丫鬟记于纸上,说完了便让那人按下手印。
待问到一个老汉时,那人不停擦着头上的汗,说话间吞吞吐吐,前言不搭后语,明显有蹊跷。
蝉翼也察觉出他的异样,一把拎起他的后领,将他拖至主子跟前,“主子,此人言行可疑!”
老汉磕头求饶,越发坐实旁人的怀疑。
田婧觉得他有些眼熟,仔细一看,不正是今日跪地求他们救儿子的老汉吗!
“说!火可是你放的!是何人指使你纵火!”蝉翼厉声问,手握在剑柄上,警告之意再明显不过。
老汉斜眼瞄了眼他腰间的剑,瑟瑟发抖道:“不是我放的!真不是我放的火!”
“是……是……”他忽然看向田婧他们,目光中一抹意味不明的狠决转瞬即逝,只听他道:“是吕师傅放的火!我亲眼所见!”
田婧一行人惊异非常,这锅甩的着实猝不及防。
李泽凯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老吕跟穆公子无冤无仇的,放火烧房子做什么?!”
老汉却态度蛮横起来:“今日吕师傅带着小工们在西院做工,吕师傅拿了个奇怪的东西锯铁器,火星子溅的到处都是!很多人都有看到!等到吕师傅走了之后,很快就起着火,你说这事也太巧了!肯定跟吕师傅脱不了关系!”
田婧有些无语。
奇怪的东西应该就是电锯,而火星子其实是锯铁等硬物时溅起的高温铁屑。
这种燃烧的铁屑看着温度很高,但冷却的速度也是极快速。等到从空中落在的时间,基本已经冷却的差不多。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解释起来却很微妙,当知识信息严重不对等时,即便是正确的信息,也难以证明它是正确的。
想到这点的不止她一个人。
团队其他人交换了个为难的眼神,还是李雪琪天不怕地不怕,扯开嗓子道:“我们在这儿做了一个多月的工,又不是第一次锯铁,你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那什么火星子。之前都没燃起来过,怎么这次就断定失火是因为这个!”
老汉接话:“那也可能是这次赶巧了,或者吕师傅一时大意也说不准!人嘛……总会有犯错的时候。”
李泽凯气急:“什么玩意?!张口就来!敢情你三言两语就直接给人定罪了!”
小王也听不下去,皱眉道:“吕叔冒险冲入火场救你儿子的命,你竟然在这里污蔑他!你还有没有良心?!”
老汉愁眉苦脸地看了他们一眼,皱纹团了满脸,“你们救了我儿,我心里感激不尽。”
骤然间,他语气一变:“可一码事归一码事,西院一直是吕师傅带着我们做工,我们做什么都要请示吕师傅,这出了事也不能怪在我们身上吧?!”
其他工匠小工听了忙跟着附和。
“是啊是啊!我们也是听大师傅的,怎么能怪我们呢!”
“再说了,吕师傅用的那些个东西我见都未见过,谁知道安全不安全!”
“就是!”
田婧冷冷扫过这些人。
被诬赖的感觉并不好,被救助过的人反咬一口的感觉只会更糟。
李雪琪拉着她的手臂拽了拽,有些担心:“怎么办婧姐?这些人根本不讲道理,现在情势对咱们很不利!”
田婧拍拍李雪琪的手背以示安抚,她压低声音对自己的团队说:“看来此事难以善了。吕叔需要休养,不能把他卷进来,只能我先出来顶一顶。”
李泽凯不愿意:“我们好歹是大老爷们,怎么能让你一个女的顶事?!这事交给我!”
田婧却不给他机会,她转头面向穆公子,果断道:“他们说的有理,不管怎样,出此意外皆是上面的人监管不力。吕叔作为我团队的一员,不论他是否做错,单从结果来看,此事都应由我一力承担。”
“婧姐!”
“田婧!”
全程冷眼旁观一切的乔穆饶有兴致地看向田婧,“婧姑娘打算如何承担?”
田婧:“这要看穆公子想要我如何承担。”
乔穆笑了笑,温润和煦如春日的轻风。不知是不是田婧眼花,她隐约从那双明亮的眼中看到一丝深沉的幽暗。有一瞬间她甚至直觉前面就是一处陷阱,正等着自己主动往里跳。
乔穆脸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婧姑娘有此担当,在下佩服。不过正如方才在下所言,钱财是小,怕只怕有心人蓄意纵火。此事还需详查,便委屈婧姑娘几日,待我问清楚话,自会放你出来。”
李泽凯、小王和李雪琪闻言面面相觑。
听上去怎么像是要把她抓去关小黑屋???
“不行!”李泽凯正要阻止,被田婧一个眼色顿在原地。
田婧压着声音,近乎耳语地对他们说:“别担心,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们看顾好吕叔。还有,”她朝那老汉努了努嘴,“那老头像是故意推给吕叔,你们暗暗打探一下。”
说完她冲乔穆和蝉翼点点头,“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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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乔穆:我这来回切换自如的演技怎么着也应该值个奥斯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