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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一、蛇蝎暗藏针
原随云一愣，他显然没有料到上官飞燕会突然向他告白。
但随即，他的眉目间也柔软了起来。
一个如此美丽可爱的女子，在生死关头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让人如何不柔软？
生死关头所表达出的情谊，岂非更真挚，更可贵？
上官飞燕的告白很突然，但若是细细寻来，也非没有踪迹可寻。或许，早在上官飞燕第一次见到原随云，请原随云对付青衣楼时，心中已埋下了情愫的种子。
原随云叹一声道：“你虽然不愿杀我，却有人愿杀我的。”
上官飞燕一凛，看向了随着她身后进来的人。
一个如同鬼魅般丑陋残缺的人影，无声无息地站在小楼的阴影里。
这个人影，正是柳余恨。
柳余恨一声不响，他的眼睛里却充满了痛苦、仇恨、绝望。
原本极只有一半的脸上，表情更加狰狞扭曲，任谁只要看他一眼，就会吓得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刚才的那一幕他当然也看到了眼里，嫉妒如同恶魔一般噬咬着他的心。
“你，你怎么还跟着我？”上官飞燕声音轻颤。
柳余恨看着上官飞燕，仅剩的一只眼睛里露出无比的温柔与伤心。
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却已经表达出所有想要说的话。
“我来替你杀他。”沙哑的声音，里面是从未有过的坚决。
他当然知道已自己的武功决计杀不了原随云，但他也从未像现在一样坚定要杀一个人，只因，他要保护自己所爱的人。
“不，不！你不能杀他！”上官飞燕挡在原随云身前，叫道：“我绝对不允许你杀了他。”她的态度也是一样的坚决。
柳余恨目光中满是伤心与心痛，眼睛却不眨一下，“只有杀了他，你才有可能活着出去。”
“如果他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上官飞燕眼中已经流下了泪水，狠狠地瞪着柳余恨道：“你若是敢对他出手，我就先杀了你！”
“你，你要我死？”柳余恨难以置信，忍不住退了一步，“你情愿自己死也不肯杀他？”
“对，不错！”上官飞燕绝情道：“你这样的人，早就该去死了！你为什么还要活着？”
“你，你……”柳余恨彷佛再也没有力气说下去，喃喃着凄然道，“我早就该明白，你怎会喜欢我……”
上官飞燕冷道：“我的确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
柳余恨忽然仰天大笑，声音凄惨无比，如同鬼哭一般凄厉可怖，“不错，不错，我早就该去死了，我为什么还要活着！”
他话还未说完，忽然举起手上的铁钩，狠狠割向自己的咽喉！
这一记又快又狠，几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旁人还来不及惊呼，他的喉管已被狠狠割断！
一个人能够如此狠绝地杀死自己，岂不是他早已生无可恋？
他早已应该死去，却还在这世上苟延残喘，如今唯一的梦幻已经破灭，他还有什么可留恋？
上官飞燕彷佛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呆住了，她惊呼一声，泪如泉涌。
“不，我并不是，我并不是真的想要他……”她已哽咽不能成言，“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悔恨，或许，她原本便是心地柔软善良的女子，方才所说的狠话也只是一时口不择言。
但大错已铸成，后悔已经无用。
她痛苦得无法自抑，所有的软弱脆弱一起涌了上来。
她再也无法支撑，哭泣着扑向原随云怀里，寻求着唯一的温暖与精神的支柱，想抓住自己最后救赎的稻草。
如此一个爱慕自己的女子，在如此一个软弱的时刻，任何男人都无法拒绝安慰她的伤心。
但，原随云却抽开衣袖，轻轻避开了。
“你，你……”上官飞燕被他的拒绝伤到了心，嘤嘤哭泣道，“你是不是认为我是一个狠心的女子，认为我是个坏女人，蛇蝎心肠？如果不是我，柳余恨也不会……”
原随云轻叹一声，淡淡的神色间透出黯然，“我以为，你喜欢的是花满楼。”
上官飞燕惊讶地张大了朦胧泪眼，无辜而伤痛，彷佛原随云刚才的话已将她的心刺痛，“你，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他哪里能跟你比？”
原随云道：“他是翩翩世家公子，文武双全，温文尔雅，性情温柔，又有哪里不能跟我比？”复又低声，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他和我一样双目失明，却有着不输于任何人优秀。”
“他的这些确实不输于你，可是男人最应该有的一点，他却没有。”上官飞燕擦拭着眼泪，看着原随云的目光满是崇拜，“他没有像你一样的壮志雄心。男人活在世上，就应该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来，他却只会待在他的小楼里种花弹琴。”
“你不懂，”原随云摇头低叹道，“他那样的人，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懂得的。可惜，花满楼喜欢的人是你。”
“可是我不喜欢他。”上官飞燕道：“又不是我要他喜欢我的，他的喜欢有什么稀罕？我，我在乎的，只有你……”当她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声音忽然变得又低又柔，含着少女的羞怯。
原随云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为什么不肯接受我？”上官飞燕哽咽着，忽然道：“因为他是你的朋友，所以你才拒绝我？”
原随云依旧没有说话，淡淡的神色看不出表情。
“唉，我马上就要死了，即使这样，你也，你也……”上官飞燕凄然流泪道：“我也不敢奢求很多，只希望你能……抱我一下，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她的声音是如此地哀伤，凄美而绝望，任是铁石心肠的人，也要忍不住动容了。
原随云眉目间已有松动。这本来就是一个美丽可爱的女子，单是听她甜美的声音，便能知道她的美丽。
一个爱慕着自己的女子最后这样的要求，没有人忍心拒绝。
原随云叹了口气，终于轻轻伸出了手，神色间有柔和之意。
只要这样一个轻微的动作便已足够，上官飞燕如同归巢的乳鸽，一头扑进了他怀里，喜极而泣。
她紧紧抱着他，女性的娇躯芳香而柔软，带着轻轻的战栗，惹人怜爱。原随云迟疑一下，缓缓伸手拍她后背，彷佛要安慰她一切悲伤恐惧。
即使在下一刻即将死去，如果能在这一刻与爱恋的人紧紧相拥，岂非天大的幸运？有人相依相伴，即使死亡，或许也不是那么可怕。
上官飞燕紧紧抱住原随云，所有的一切都化做一腔蜜意柔情，“能够这样跟你再一起，便是即刻就死了，我也甘……”
她的话只说到了一半，便再也说不下去了，好像猛地被人扼住咽喉掐断了一样！
上官飞燕一僵，连动都不敢动！她能感觉到原随云的手依旧放在她背上，轻柔地安慰，但她放在原随云背后的手，却被擒住，分毫也不能动！
是谁？！
究竟是谁擒住了她的手，这里又如何还会有另一个人。
上官飞燕猛然抬头，原随云表情依旧平和，带着淡淡笑意，但他背后不知何时又多出一个人来。
那人尔雅谦谦，从来都一副好脾气，对人很温和的好人。上官飞燕知道这个人是个真正的好人，连一只麻雀都不忍心伤，但她此刻却惊恐地几乎惊叫出来。
花满楼。擒住她手的正是花满楼！
花满楼拉着上官飞燕的手腕将她从原随云身上拉开，温润的眉目间没有一丝表情。
他的动作和他的人一样温和，虽然让人无法反抗，却不会弄疼了对方。但如果陆小凤在这里的话就会发现，花满楼生气了，从来没有发过脾气的花满楼已经生气了。
上官飞燕恐慌得只想发抖，她根本看都不敢看自己那只无法动弹的左手。
玉白柔软的纤纤小手中，正暗暗捏着一根细如牛毛的钢针。钢针通体乌黑，显然是淬了剧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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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上官飞燕是喜欢原随云的，不过这种喜欢，是因为原随云有能力替她得到她想得到的一切权势财富。上官飞燕是个很有野心的女子，自然会看上野心更大更有能力的原随云。不过，如果跟小命比的话，这种喜欢还比不上自己的命更重要。
至于原随云对上官飞燕，他肯相信这种女人的话才有鬼了。小原最厉害的地方不在于他自己做了什么，而在于他什么也不做，便让别人做了他希望发生的事，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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