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夜思

　　说不准从什么时候开始江夜开始对霍镜越发的依赖，当他自己意识到这个问题时便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对霍镜的情感。

　　其实他知道自己一直对霍镜有着占有欲，这占有欲从他们相识开始就越发不可收拾，无论从怎样的角度来看这样的占有欲都不正常，可惜江夜控制不了自己肆意疯长的爱意，也根本不会控制。

　　江夜从霍镜家跑出来时脚上连双鞋都没穿，在楼下两个人面对面时霍镜嘴上还叼着没灭的烟。

　　“上哪儿去？”霍镜发问，眼神瞥到江夜的赤脚，低头从塑料袋拿出新买的拖鞋扔地上“穿上。”

　　江夜舒了口气，穿上拖鞋开口道：“找你。”

　　“找我干嘛？”霍镜踩着楼梯上楼，江夜就跟在他身后沿着他的步子往上走。

　　“不干嘛，就是想找你。”

　　居民楼不是封闭的楼道，门对着的是敞开的栏杆，霍镜走到门口把东西递给江夜：“事儿多，拿去里面放着。”

　　江夜接过塑料袋，里面都是一些生活用品，他抬头看着霍镜，对方正趴在栏杆上抽烟：“给我一只。”

　　霍镜以为自己听错了，转头看着他，半晌才出声：“小孩儿不准学抽烟。”

　　“我不是小孩儿。”从塑料口袋拿出烟盒打开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翻翻找找最后抬头“火呢？”

　　看着江夜的举动，实在是看不出来他这样的人也会吸烟，反应过来摸了摸口袋，好像他根本就没打火机，这支烟都是刚刚在小卖部让老板帮忙点的：“没。”

　　“…用你的烟点。”

　　“我爷说，对烟死舅舅。”

　　“…我没舅舅。”

　　“啊？那姑姑什么的…”

　　“我是孤儿。”

　　霍镜震惊，过后便是沉默，江夜不会撒谎，也不会开玩笑，他看人偏头过来凑近自己，烟头对上烟头，其实他的烟都快灭了，现在又憋着气吸了一口。

　　把烟给对方点着后霍镜就把烟蒂杵熄了，他看着江夜熟练的抽烟姿势就知道，这小子肯定不像表面看着这么乖。

　　“你…”

　　“我现在住的是养父母家，其实不算什么秘密，周围大多数人都知道。”江夜打断霍镜的话，他就站在霍镜身边，左手提着塑料袋，右手夹着烟，身上的衣服有霍镜的气味。

　　霍镜愣了，他都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就被打断了，在他的认知里这样的事应该不能轻易说出来吧：“我又没问你…”

　　江夜笑说：“嗯，我自己想说。”

　　霍镜又沉默，现在这个情况是应该安慰还是询问，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应对：“我洗澡去了，待会儿进来记得把门锁了。”

　　逃避最管用，霍镜想。

　　从厕所出来霍镜头上还搭着毛巾，江夜正坐在桌子前翻着他做的试卷：“干嘛？睡不着还得做两张卷子啊学委？”

　　江夜放下卷子，他已经习惯了霍镜阴阳怪气，只是觉得他像小孩子一样爱挑拨自己：“我给你上药。”

　　“不用，我刚洗澡涂过了。”

　　“洗澡？”

　　霍镜哽住，他像个傻子，洗澡擦什么药：“行吧，你帮我再抹一遍。”

　　顺势脱掉上衣，就那么背对着站在江夜面前，他的发尾还在滴水，顺着脊背往下流，不是第一次看霍镜裸露着上身了，但江夜依旧手抖，拿着云南白药往背上喷，触到那一片青紫时指尖都是颤的。

　　“给我抹散就行，轻点儿。”霍镜嘱咐到。

　　江夜应声，控制着手上的力度，他的手凉，触碰到霍镜皮肤时对方往前躲了一下，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几秒后霍镜又重新把背贴上了自己的指尖。

　　也许是太安静，霍镜感官被放大，所有精力都放在了背上的那双手上，居然有些茧子，平时看着挺嫩的，是因为握笔吗，可是位置不对，霍镜越想思想越游离，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的感觉。

　　“好了，我去上个厕所。”

　　身后的人把东西放好起身走向厕所，门关上时发出“砰”的声响。

　　霍镜皱眉反应了两秒然后把衣服套上，他没吹头发，不过刚刚毛巾擦过又晾了一会儿，他头发本来就不长，现在已经半干。

　　霍镜躺床上都快眯着了人才开门出来，他抬头看了眼额前发还湿着的江夜眯着眼睛问：“怎么了？拉肚了？我就说让你别吃那小馆子，我吃还行，你这少爷胃那儿受得了。”

　　说着说着霍镜便坐了起来，人还没坐稳就被江夜一只手按在了原地：“我没事，只是洗了个脸。”

　　“给你泡个泡面？啧说屁话我屋里就只有泡面。”霍镜起身去找袋子，全当江夜嘴硬的毛病又犯了。

　　伸手拉住霍镜，他的手是凉的，攥着霍镜的手把冷气都传给了他：“真的不饿，困了想睡了。”

　　霍镜欲言又止，抽回自己的手抬眼看了对方一眼，然后走到墙边关上了灯。

　　在霍镜的记忆里他没和别人睡过，平时只有他一个人的生活他也没觉得床小，现在稍微一动就能碰见胳膊，霍镜浑身都是紧的。

　　“霍镜。”

　　身边人突然出声把霍镜吓得一抖：“干嘛！？”

　　黑暗中听见对方的低笑声，霍镜真想给他踹床下面去。

　　“再笑滚外边儿睡去。”霍镜没好气得说。

　　这屋子方方正正的就只有门对着的一扇窗，没有窗帘，霍镜打算冬天再来安，现在有光透进来，江夜都分不清是月光还是灯光打在两个人身上。

　　“嗯，不笑了。”江夜回答。

　　过了一会儿没动静了，霍镜以为他睡着了，翻过身想看看，结果转过背就对上了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你…怎么还不睡。”

　　“就要睡了。”江夜回答。

　　“…快点儿睡，明天早点儿滚回去。”霍镜又转回去背对着江夜。

　　看着少年弓起的背，江夜的心沉了沉，他隔着一厘米用指尖勾画着对方的脊椎，脑子里回想的是刚才给霍镜擦药的触感。

　　江夜收回手转过身不再出声，他沉默得看着窗外，原来是月光，今晚的月亮很圆。

　　霍镜一晚上都睡得不踏实，有个人躺在他身边心里总是不适应的，到了后半夜实在捱不住了才迷迷糊糊睡过去，他早上是被关门声弄醒的，从床上坐起来反应了一会儿才回头看自己身边空荡荡的床，一打开手机才六点多一点点，倒也不必这么早….霍镜想。

　　又躺下睡了一会儿，门又开了霍镜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与提着早餐的江夜对视了两秒又躺下了：“我以为你回去了。”

　　“没，出去买早餐了。”江夜把东西放到桌上进厕所换了身衣服，用水把衣服泡好才出来。

　　霍镜坐在床边看了一眼人，起身进了厕所，洗漱完出来江夜正乖乖坐在床边等他：“干嘛，还得等我来才敢动筷？”

　　“没，只是想等你一起。”

　　霍镜拉过板凳坐在桌前拿过小笼包就往嘴里塞,桌子很低很小，他坐在小板凳上刚刚够，可床比桌子高，江夜坐在床上还得弓着腰，早知道多买个凳子了：“咱两换个位置，我想坐床。”

　　江夜起身，两个人换了位置才意识到霍镜的心思，是不是，自己的"入侵"已经开始有效了呢？江夜想。

　　吃完早饭霍镜看着江夜把桌子收拾了，衣服洗了，要不是他拦着，自己内裤他说不定都一起洗了：“你tm什么癖好，跑我家当保姆来了是吧。”

　　“如果你需要的话…”

　　“需要个屁，你这大少爷我受不起，赶紧走。”霍镜心烦，这小孩儿没完没了了，他可不想带孩子。

　　知道了霍镜的新家地址还在这儿过了一夜，江夜觉得自己已经赚了，再逼下去，人该急了:“嗯，明天见。”

　　霍镜不回，江夜也不恼，还顺手把垃圾带了出去，看着关上的门，霍镜又顺势趟回床上，一个星期就放这么一天假还浪费半上午应对别人，真烦人。

　　窗台上前主人留下的盆栽已经死了，不知道种的是什么，霍镜明明有每天给他浇水还是死了，连秋天都没能熬过。

　　在霍镜记忆里，他的父母都是不爱说话的人，除开日常的语句很难有多余的问候，所以他也被渲染得不爱讲废话，懒得开口，除去这样冷淡的氛围霍镜没觉得自己的家庭没有什么不好，至少比隔壁家暴大叔和楼上撒泼阿姨的家庭要好一些。

　　有时候对江夜语气不好后霍镜时常会反思自己，是不是被周围的环境影响，被带着也成为了那样的人，越是这样他就越怕，所以避免和人接触，可江夜像是听不懂话，老是爱往自己跟前凑，下次直接把话说狠点让他哪儿凉快哪儿呆着算了，江夜这样的人自尊心肯定强，肯定到时候就不会粘着他了，霍镜想。

　　第二天看着江夜递到自己面前的早餐霍镜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抬头看着对方真挚的眼神就更加无法开口了。

　　“今天是奶黄包和豆浆，可惜我去晚了只有一个了，就拼了个豆沙包。”

　　江夜温柔的语气实在击得霍镜防不胜防，这让他怎么说的出口，现在显然是自己不知好歹：“以后不要给我带早餐了。”

　　话一出口霍镜就愣住了，好像不该这么说：“不是，就是这不是天开始冷了，你早起不难受吗？”

　　本来心紧的江夜突然放松了：“没事，我已经形成生物钟了，每天都那个时候醒，天冷不冷都没事。”

　　就算世界末日也不能阻挡我为你买早餐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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