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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仁。”
“你知道为什么剑上有这个凹槽吗?”
“啊……不知道,为什么呢?”
“是为了让在你把剑从对方的身体中抽出的时候更加便利。这条凹槽,就好像一个排水渠,让血从中流过。”
“把剑刺入对方身体中……会不会有很多血?”
“不。只有在你把剑抽出的时候才会有许多血。记住,要对着对方的心脏一刀刺到底。然后拔出。血才会漂亮得呈喷射状的流出,你的剑的凹槽也才能发挥作用。他就不会觉得痛,什么都不会记得,自然而然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仁。这是你的第一个任务。”
鲜血,把视线模糊。但是依然一击毙命。直刺向了对方的胸口。
当自己把剑抽出对方身体的时候,血,暗红的散发着腥味的血,像一道小小的喷泉,发出“丝丝”的声音。朝着自己的面孔袭击着。身上脸上,都被他的血浸透,黏腻地耷拉在身上。而自己,也永远不会忘记那个人的面孔。
狰狞,扭曲。不敢相信。仿佛眼前出现的,并不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而是——
一个魔鬼。
“仁。这是你的任务。”
当自己打开手中的任务书。
情不自禁地叫出声来。
“啊——啊——”
“仁,仁,你醒醒啊!仁!”智久摇了摇和自己一同伏在案头上的仁。仁的叫声吵醒了自己。看着他满头的汗水,不安的神情,以及连睡觉都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智久也跟着不安了起来。这家伙,一定又做什么恶梦了吧。
“智……智久?”仁终于睁开了眼睛,惶恐不安的盯着眼前人。
“怎么了?”智久摸摸仁的头,“做恶梦了吧?醒了就好了。”
“智久……智久……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我和你要成为仇人,你,不要恨我好吗?”仁水汪汪的眼睛,带着惊恐的神情,不安地问着智久。
“BAGA!睡糊涂了吧。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啊。我和仁,怎么会成为仇人呢?没有这个可能的。仁,这几天因为刺客的事件,所以公务很多,是不是累了?如果你累了就先回自己房间睡觉吧。”
“啊……嗯……”
拉上门之前,仁依依不舍地看了看智久的脸。依旧是俊俏的脸庞。双眼皮,丹凤眼,浓眉,高挺的鼻梁,微微翘起的嘴唇。此刻,正在埋头整理着公文。微微踅起的眉,专注的眼神。这已经不是仁十二年前在海边认识的智久了。那么多年的磨砺,终于让智久成为了一个男人,一个能掌握自己命运的男人,一个能够专注地处理事务的男人,而不是那个会在海边蜷缩着身子红着眼眶控诉命运不公的孩子了。
而自己似乎逗留在原地。除了,拥有了一个被无数人鄙视或是厌恶的称谓。
刺客。
斩人者。
拉上门。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是应该好好休息一下。
经过雪的房间,却发现房中依旧有着点点灯光。虽然在半夜拜访一位夫人是非常不礼貌的,但竟然还是提起手来,轻轻地敲敲门。
“请进。”是雪依旧清甜的声音。
“嗯,不客气了。”仁拉开门,走了进去。与雪面对面坐下。雪看着仁,这个有着同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的男人。这个让自己输得一败涂地的男人。放下手中的书,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抿着嘴,等待他的问题。
“雪,来梦呢?不同你在一起吗?”
“嗯,是的,他同奶娘住在一起。我怕他晚上吵我。”
“诶?雪在看什么书呢?”
“没什么。仁,你来找我不仅仅是寒暄那么简单吧。”
“雪,你的确很聪明。看来我可爱的小来梦以后绝对会是个聪明漂亮的孩子。嗯……我是想向你打听,在宫中有没有一个叫做月的妃子?”
雪本来就面无表情的脸越发看上去阴沉了。似乎还带着一丝愤恨。
“雪?怎么了?”
“月……是我的母亲。她是自杀的,而且已经死了很久了。”雪回复到了先前的语气,不温不火,有着抵触的味道,“为什么要问她?”
“啊……没什么……”仁明显地知道了自己提出了一个蠢问题,也不能说出老师的名字,只能含糊地糊弄过去,“那么,您也早点休息,我回房了。”
“嗯,您走好。”雪又一次拿起了手中的书,低头不语,依着曳曳灯光,优雅地继续自己的阅读。
“仁。”
打开自己的房门,却发现泷泽老师已经端坐在房中了。黑暗的房中,坐着一个刺客,怎么想都是会让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吧。剑,在月光的映照下,闪出清冽的光泽。“上一次的任务很成功,这是你的报酬。”一袋沉甸甸的金币,放在了桌上,“另外,我让你打听的事情如何了?”泷泽抬起头,看着仁,目光中流露出一份急切。
“她已经死了。听说是自杀的。”不经心地回答。
“什么?死了?”泷泽的肩膀开始一阵阵的颤动,“月……死了,为什么为什么?”
“老师,你怎么了?没有关系吧?”仁感到事情的蹊跷,从来都不会激动的老师,怎么会……于是仁跪坐了下来,与老师面对面,“您和月,是什么关系?”
“……”
“老师,怎么了?”
泷泽转过身,看不见他的表情,窗外皎洁的月光,撒在他的身上,满屋的祥和。泷泽的声音,仿佛是从天外而来,悠悠然回荡在房中。
“20年前我在执行一次命令的时候认识了月。她的美丽让我折服。雪白的肌肤,大而有神的眼睛,小小的嘴唇,一瞬间,我就像被雷击中一样,不能动弹。是不是很好笑?”泷泽顿了顿,仿佛是在想些什么,“所以在那次行动时,我受伤了,我看见了对手狰狞的笑,所以仁,我一直都告诉你,刺客是不能有感情的,一点也不能有。”
“然后呢?”仁像个正在听爸爸讲故事的小孩,询问道。
“然后是月把我救了的。我在她的照料下很快就恢复了。在这段时间,我和她,也有了不应该产生的感情……”
“不对,老师,没有什么感情是不应该产生的啊!”仁固执地打断了泷泽的话,皱着眉头。
“她,是王的妃子,更是我执行命令所要刺杀的大官的女儿。”泷泽无奈地笑了笑,“但是王并不爱她,当初迎娶她也只是因为她们家家资殷盛而已。所以,她一直都很寂寞,在深宫中,没有人能够和她分担痛苦,相反,只有女人们的勾心斗角,因此,她很想让我把她从宫中带走。”
“听起来同仁和雪的样子很像,老师,我想我能理解月的心情。一定是很寂寞的。”仁的声音带着一丝自责的意味,“然后怎么样了?”
“然后我带她走。但是。却被王军发现了。”泷泽平静地说,“他们带她回去,我却救不了她,受了重伤,只好逃跑。一年之后我才知道,她生下了一个男孩,被王当作废物一样的丢出宫去,然后月被打入冷宫,没有了消息。”
“那么……这个男孩是?”仁隐隐约约有了不好的预感,“难道是……”
“是你,仁。你是我和月的孩子。所以我才会收你做徒弟。所以我才会说,等了你好久了,因为你命中注定是我的徒弟,也将因为拥有我的血而于生俱来就是一个刺客。你不会为杀人而感到自责,只会觉得有一种快感,与杀戮的亲切感。你手中的这把剑,就是在我知道你出生之后特地为你打造的。”泷泽转过身,犀利的双眸盯着仁,“仁,你的一切都是我的,是我和月给你带来的。在我死后,我的剑也会传给你。你是我唯一的继承人,所以……”
“够了!”仁一直低着头,默默地听完了泷泽的话,“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下一次我来会给你新的任务。仁,早点休息。”说完,泷泽就打开门,离开了。
我……我的母亲是月?!那么……雪,雪就是我的姐姐了吗?
我爱上的是智久,我的姐姐爱上的也是智久。
雪的眼睛……来梦的眼睛……我的眼睛……
和雪的那种奇怪的亲切感……对来梦的喜爱……
终于在这一刹那,所有的迷惑都被串通。原来所有的错误都在上一辈被创造出来,然后延续,才有了今天的孽缘。
一切的错误究竟要归罪于谁。
一切的错位究竟受恩赐于谁。
整整一夜,仁都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上一辈的人已经酿成了这个局面。无力挽回。但是,雪,毕竟是自己的姐姐。她的幸福,是被自己一手破坏的。
于是提起笔,把自己的身世,同自己现在的身份——刺客,都原原本本完完整整地写了下来。整理好自己的包袱,把这封信放在了门龛上,在这个清风拂面的清晨,离开了山下府。没有告别,不再去看智久的脸,害怕自己会因为多看了他一眼而不舍得离开。义无反顾,离开。
“嗯?这是什么?”雪早早的起来,却发现门龛上放着一封信。“没有写名字呢。”于是拆开。阅读。
智久
樣。
对不起,我走了。智久,可能你无法相信,我的母亲,和雪的母亲是同一个人,都叫做月。而我的父亲则是泷泽秀明——你应该知道这个名字吧,那个有名的刺客。所以,我和雪,是姐弟。拥有同一个母亲的姐弟。
智久,原谅我的不告而别。我无法再待在你的身边。请你好好对待雪和来梦。我的姐姐,我的侄子。
明年樱花盛开,我们约在樱花树下见,那棵我们一起种的樱花树。
仁
信纸幽幽地飘到地面,雪怎么也无法相信,但是所有的谜题又因为看了这封信之后被层层拨丝抽茧。仁,和自己,竟然是姐弟的关系……怎么可能……蹲下身,把纸捡起来。而且……仁是……刺客!那么这段时间京都的案件,都是仁,这个看起来笨笨的,天真的仁干的?怎么可能!
震惊和不解,萦绕在雪的心上。
“雪?你站在那里干什么?”是智久的声音。雪急急忙忙把信藏到了身后。
“啊,没……没什么。”雪结结巴巴的,不敢看智久的眼睛。“我想出去走走,现在我准备去用早饭了。您一起吗?”
“雪,你没什么事吧?如果身体不好就去休息吧。”智久转身,“啊对了,雪,你有看见仁吗?”
雪攥紧手中的信:“没有。”
“噢,可能他出去散步了吧。雪,你不是说要用早饭么。进去吧。”
“是的。我马上就来。”
走回自己的房中,安静地把信撕碎。然后转身,关上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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