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起意

　　姚宛有些慌“他们真有祁听月的样子，那怎么办？”

　　初弦“打死不认。”

　　姚宛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就听初弦道“谁要的都不是祁听月，只是公主的代称，以及这背后的利益。是与不是在于的不是真假，而是他们对议和的态度。”

　　姚宛听了他的解释，似乎有些懂了。昨天韩岁送饭的时候也跟她提了外面的大概情况，那个大府一看就是想打杖，而北荒长礼态度模棱两可，不太确定。

　　但无论如何，既然他们提出意见，就必须想办法应对，夜里客栈就摆起了宴席。

　　院子中，县令笑脸举杯“昨日时辰尚晚来不及准备，不得给各位接风洗尘，今日小小酒宴，希望大家畅饮。”

　　初弦虽然是明面上最大的官，但并不擅长这样的场合，所以由县令暖着气氛。但这气氛也着实暖不起来。

　　“公主在哪？”大府“这架子也摆够了吧，我们在这等了快一个时辰，还是说根本就没这人？！”

　　县令“稍后，公主要梳妆。”

　　大府大笑“不会是又跑了吧？”

　　北荒人都笑了起来“对对西梁人最擅长逃命了哈哈哈哈。”

　　县令抬眼望天，装听不见。

　　等啊等，人却还是没来。眼瞧着又要崩盘。

　　“公主到。”宫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终于来了。县令蹭起身，北荒人也停下了吵闹，目光移向门口。

　　在一排宫女的掌灯下，姚宛穿着一品公主服饰，蒙着面纱，从外面缓缓而入，整个客栈都因为她的出现而变得光亮华丽。

　　“瘦不拉叽的。你们就用这种人来糊弄我们大汉。”大府眼睛都直了，但嘴上不饶人。

　　姚宛看向县令，不紧不慢道“虎背熊腰，你们就让本宫嫁这种人？”

　　大府“你说什么！”

　　“这是我朝公主殿下。”初弦按下杯子，一下子就压住了对方身上的气势。

　　大府“你——”

　　胡蓝斯起身，拱手，很有礼貌的样子，但直接拉回了正题“公主不如摘下面纱。”

　　县令“西梁规矩，未出嫁的女子不可露面于外人，何况公主。”

　　“呵，恐怕早就不是了吧。”大府“鱼目混珠，才这么遮遮掩掩。脱下面纱让我瞧个清楚，否则——”

　　姚宛打断他的话，语气高傲“你说本宫不是，那应该你拿出证据，而不是要本宫来自证。”

　　“胡搅蛮缠，你露出脸就知道是不是了，说这么多看是不敢吧。”

　　“你随意一句话，就要本宫打破本国规矩，那本宫说你不是大府，而是别国的奸细，你也来证明一下？”

　　大府被怼的哑口无言。

　　胡蓝斯“公主真是伶牙俐齿，但你越是这样越让我怀疑。”

　　“看来我们是没办法达成一致了，先行告退。”

　　大府“给我站住。”

　　士兵上来，想抓姚宛，但根本没靠近人，就被朝廷的兵卫拔刀逼退。

　　初弦站起身“冒犯公主，杀。”

　　那些北荒亲卫一下子被砍下了头颅。血染满地。

　　大府一瞬间有些懵，但马上就转为了愤怒，拔刀跨步向前“敢杀我族勇士，拉来人，把他们全部剁成肉酱！”

　　“听说，北荒正处百年寒灾。”姚宛临危不惧，反而悠悠转过头来“过冬粮草早已不足，现在也只供给一些汉王大族，连年战争很多商行也支撑不住，无法运行，若是再没有办法获得的粮食，或者天气放暖，恐怕——”

　　大府一直高傲的脸上，突然有片刻龟裂，露出真实的情绪。

　　北荒一向不把都是娇弱书呆子的西梁看在眼里，这次之所以愿意坐下来和谈，除了数月前的战败之外，更重要的是今年寒冬特别，牛羊粮食都陷入紧缺，再打下去他们自己恐怕就得先饿死。可——这些事情都是严格保密的。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北荒铁骑勇猛无比，瞬间就可以把你们整个城池踏成碎片。”

　　姚宛“那各位还等什么？这次议和就到此结束吧，你们可以回去了。”

　　初弦也准备跟随离开，无声支持。

　　大府虽然蛮狠但也不傻，知道如果就这样回去，他肯定吃不了兜着走，大汉言明这次和谈必须要向他们拿到粮食，至于之后毁不毁约那就是他们的事情。

　　可现在聊成这样，已经骑虎难下。

　　“好。”胡蓝斯突然大喊一声，走上前来打破了沉默“这声势我相信了，这就是你们的公主殿下。”

　　姚宛停下脚步。

　　胡蓝斯“请大人和公主留步，刚才不过是玩笑，酒意正好，岂可辜负。”

　　姚宛冷肃道“所以不用本宫摘面纱了？”

　　胡蓝斯反口很快“自然不必，初弦大人让人都退下吧，我们这次是带了诚意来的，非要搞成这样吗？公主我们已经见识到了，有这样的气魄绝对不会出错。”

　　大府神色很差，但知道现在不能再多说。

　　县令“公主，看长礼如此真诚，要不——”

　　姚宛和初弦对视一眼，慢慢坐下。

　　胡蓝斯“来，大家满饮此杯，然后我们谈谈此次议和的具体内容。”

　　北荒人递上了一个本子，上面满满的写的都是此次握手言和他们所提出的条件。

　　除了公主和亲。还要求重新划定疆界，将北界三洲全部划归北荒，另，西梁每年要上交白银50万两，绸绢30万匹，以及随年而定的充足粮草。

　　不说其他，就是这些粮食，没有设限，那就是他们想要多少就得给多少。

　　面对这狮子大开口。初弦脸上没有特别的表情，一把合上了册子“这些和之前谈的并不相同。”

　　胡蓝斯“西梁杀了我们不少的勇士，算是赔偿，想必贵国皇帝也不会在乎这些，毕竟我们两方都求和睦。”

　　初弦“若是求和睦，那恐怕办不到。”

　　大府一直压着火，此刻见他这么干脆的拒绝，立刻拍案“你们这些小人，之前巴巴的求和，现在这么点东西都说办不到，你们想干什么？！”

　　姚宛看了册子，气得恨不得摔碗。这么点东西？他知道这些钱和东西是多少百姓多少年的收入吗？

　　她刀口舔血，一年都不保证能有七八十两。五十万两？那是多少税负和民脂？

　　这些钱在本子上的时候的确就是个数字，但当真正的落在每个人的肩头，就可以看到这背后的血腥。

　　知道没有那么容易，可还是被他们所提出来的条件惊到。

　　酒席到底还是不欢而散，初弦送姚宛回房“辛苦了。”

　　姚宛“就装腔作势一下，不过你可千万不要答应他们。”

　　“和谈本身就是一场博弈，都想付出最小的代价来获得最大的利益，牵一发动全身，这些也只是他们投石问路，没到最后的结果。”

　　姚宛点头“今晚没达成目的，他们肯定还会在和亲公主上面做文章，占据主动。”

　　初弦“嗯，但祁听月已经离开。”

　　姚宛心一动“什么意思。”

　　初弦“戎椋已经将人秘密带走。所以在他们还没有看到你的脸之前，我会安排人将你送走。”

　　姚宛“戎椋也走了？”

　　“暂时没有他的消息，但应该还没有。”

　　姚宛“我不走。”

　　初弦“为什么。”

　　“他们已经接触过我，就算没有看到脸，换一个人也很容易拆穿，甚至不打自招。既然错了就干脆错到底，我相信你一定能够搞定的。”

　　初弦“你是相信我还是在等什么？”

　　姚宛被他有点锐利的目光看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初弦“抱歉，是我一开始就不应该把你介入到这件事情当中，你既然相信我就知道我一定能把之后的事情处理好，先离开吧。”

　　姚宛犹豫了下，最终点点头，没有人是不怕死的，而且她并没有想等任何人。

　　姚宛褪下了厚重的公主服饰，换上轻便的衣服，收拾了一些东西，准备第二天和姜姜他们一起走人。

　　窗外，大府回到房间之后又开始歌舞琴声吵闹个不停。

　　胡蓝斯“大府，你刚才太过偏激了，这次我们是带着目的来的，必须要促成和谈，不管用什么方式。”

　　大府“是他们这些西人精于算计，那什么公主我看就是个假冒货，我收到的消息绝不会出错，你干嘛拦着我，不让我拆穿，到时发现他们假冒，还敢说那么多话。”

　　“大府，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真的是公主殿下，而我们却冒犯了，那到时候占据主动权的就变成了他们。我已经派人留意着，一旦发现什么问题立刻来汇报，等我们掌握了证据再发难更好。”

　　“真不知道大汉为什么要派你前来，瞻前顾后，胆小怕事！”

　　还不是怕你乱来！胡蓝斯笑笑，递上酒“我也是为了大局考虑，大府雄才大略必然能够将事情都解决好，我就先预祝大府立功。”

　　大府敷衍冷笑，灌下满坛酒，甩在地上。靠他们露出破绽？呵，想要把水搅混，还是得让那群人自己内讧。

　　“大人。”

　　楼下，县令已经被烦了好几次，一会要这一会要那，生气了还摔东西，简直烦人至极。

　　“又怎么了。”

　　“那个长礼回去了，让送一碗解酒汤到他的房间。”

　　“这些事情还要问我，自己去厨房吩咐。”县令见人不走“还有什么事。”

　　张爷“大府说要找几个女人。”

　　“女人？呵把这当窑子了！说没有。”

　　“不行啊，刀都拿出来了，说不满足就砍了下面几个。”

　　“真是反了天了，在我们的领土敢这么嚣张。你随便去找两个进来糊弄一下他。”

　　“他们说要那个杂役的女的，凶巴巴。”

　　“这些龟孙子是想打击报复啊。”县令犹豫，他倒不是舍不得姜姜，但就怕多生事端“你先糊弄着，我去找大人。”

　　张爷“大人你可快点，我撑不住多久。”

　　县令连忙找上了初弦。将北荒人的要求告知。

　　姚宛正好在和初弦告别，在里面听得清楚。差点将包裹扔出去。

　　姚宛蒙上面纱出去“不可以。”

　　县令看向冲出来的姚宛。

　　姚宛“不可以。”

　　县令下跪“这件事，和谈在即。本不该生事端。公主，大人，还是暂时满足要求，其他稍后再说。”

　　姚宛“那他要你的命，你也暂时满足吗。”

　　“下官，下官。”县令看初弦，姚宛目光也转向初弦。

　　初弦“你先下去，安排起来。”

　　姚宛着急“初弦！姜姜在这两年多了，她脾气虽然不好，但那些人的确该骂。”

　　还是低估了北荒人的不要脸，他们杀不了大的，还不能做一些恶心人的事情吗。

　　“我明白。”初弦“但我们不该出面。”

　　“你什么意思？”

　　“我可以出面一次，却不是最好的方法。”

　　“说到底是她不值得去废时间，花精力，对吗？”姚宛看着初弦熟悉的眉目。

　　他一直懂得什么时候最该做什么。冷静克制，也决然。

　　初弦俯身“她不会死。”

　　姚宛恳求“你救救她，我立刻带她走，好不好。”

　　初弦看着她，只说“你先休息。”

　　门关上。而且上了锁。

　　姚宛“放我出去。”

　　县令门口“公主殿下，大人也是为了你好，不过是一个杂役而已，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面多纠缠，反而落下口舌。”

　　听着离去的脚步声，姚宛失望至极。却知道这就是他们的规则，这一点她两年前就已经明白了，只是好了伤疤总会忘了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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