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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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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行灯，灯烁烁，一念贪嗔，一念痴愚，喁语空成风，人漂浪，烛飘零，一厢夜雨，一盏虚妄，诉尽无情苦。”
空灵诡谲的歌声顺着夜风远远的传来，虽然并不难听，但是在这样寒冷的夜里，这样如泣如诉的歌声，还是能让人从心底感到一阵寒凉。
莫离身上穿的衣服并不多，他依靠着秋天人们堆好的草垛旁边，试图从草垛之中寻得一丝温暖。
在这样寒冷的夜里，却还要听这样诡异的歌声，莫离咬了咬牙，将身上用芦花做成的棉袄又裹紧了一点，虽然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温暖，不过却仍然能在心理上感到一丝安慰。
就在他觉得长夜漫漫，自己可能就要交代在此夜了的时候，歌声由远而近，在他身边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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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到了。
我喜欢秋天的原因，和喜欢春天的原因是一样的。
一样的冷，却又不太冷，暖，也不会很暖。
今天月色特别的好，我兴致也好，便干脆提着灯，哼着小曲就出来溜达溜达，散散步什么的。
然后，我唱着唱着，却听到了一丝不和谐的声音。顺着声音走过去一看。
哟，是个活人。
上一次见到活人是什么时候，我已经不记得了，最近战火纷繁，到处都是怨气，我吸收的很是开心，干脆就闭关了起来，这一闭关便闭了多久，我也记不太清了。
左右既没有想见到的人，也没有想去做的事，既然同为漂浪，那么在哪里漂泊，似乎都没什么不同。
“哟，”借着微弱的烛光，我看着他被烛光映得惨白的脸。“此间月色正好，你也是出来赏月的吗？”
他浑身僵硬了一下，摇摇头，又往里面缩了缩。
“哦，你快要冻死了。”看着他的反应，我才恍然大悟的说道，“这里月色特别好，我能理解你的想法。”
“不....是.....”他似乎十分艰难的说道，“我.....”
“哦？”我挑了挑眉，“倒也是，你冻成那个样子，是没法好好说话的。”然后我画了一朵花，墨灵被我召唤出来以后，一记繁花便打了过去，然后他终于有力气开口了。
“可以带我回家吗？”他站了起来，穿着芦花棉袄的身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但是他的目光仍然坚定清澈，不含一丝杂质。
“随你。”我无谓的笑了笑，低头转了两下手中的笔，“你家的路，我可不知道，你就不怕我给你带偏了？”
“.....”似乎意识到说错话了，他僵了一下，忙道，“不是的，是我带你去，你随我...”话未说完，他自己的脸便红了，摆了摆手，越着急越开不了口。
“哈。”这副窘迫的样子很好的娱乐到了我，我抱着双臂，悠悠的说道，“带路吧。”
感觉会看到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情呢，左右无事，便是随他看看也是无妨。
“带我回家，你就不怕我是鬼，一个心情不好，就灭了你满门吗？”我跟在他身后莞尔一笑道。
“...可是你救了我的命。”他转过身来看着我，眼神清亮的没有一丝杂质，说道，“就算你是鬼，那么我也认了。”
这句话......似乎似曾相识。
他说完便又转过身去，我一晒，也并不多言，随他默默前行，偶尔画一朵花，来让他不至于倒下，便是我在无聊的赶路时最大的乐趣了。
虽说无聊，但是实际上用的时间也并不长——只是我太久没见过活人，一时之下，心里有些难得的期待而已。
他们家是一个比较大的府邸，在看到府邸的轮廓之后，与正常人看到家的反应不同，他却在不远处停下了，满眼悲伤的看着那座房子。
“那不是你家么？”我无聊的转了转笔，问道。
“是啊，”他怀念的看了看，“曾经是。”
他调整了一下心情，对我说道，“我们进去吧。”
我不置可否，便跟着他走了进去。
“你回来了，离儿！”就在这个人走到门口的时候，一个衣着艳丽的贵妇便从里面冲了出来，想扑到他怀里，哭道，“谢天谢地你没事！那些愚仆！竟然半路将你抛下....”
“首先，”他避过了那个贵妇的飞扑，声音清冷的像冬天下的第一场雪，刚要说什么的时候，我开口道：“有什么话，进去再说吧。”
见两人都看着我，我转了转笔，很是无趣的说道，“这等家丑若是外扬，于任何人，似乎都没什么好处，不是么？”
“离儿，这位姑娘是？”贵妇指着我，颤声道。“难道...是你从外面带来的姑娘？”
“我？”我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说，我是谁呢？”
“她是莫离的救命恩人，”少年清冷的说道，“姨母不可无礼，请。”后一句话，却是对着我说的。
“呵。”我一笑，也不多言，便跟着他走了进去。
“小离，”等来到大堂前，一个满面沧桑的中年人坐在主位上说道，“可算是回来了，这位姑娘是？”
“在我回答这个问题以前，”莫离垂眸，将身上的衣服撕开，大朵大朵雪白的芦花四下飞散，他衣着单薄的站原地，目光灼灼的看向他的姨夫和姨母两人，指着芦花说道，“能请你们一解我心头之惑吗？”
“什么？这？！”中年人惊讶了一瞬，看向夫人，“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贵妇愣了一下，哀泣道，“小离，姨母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这样陷害姨母？”
“小离，可有此事？”中年人闻言，严厉的看向莫离。
“若我说无，你会信吗？”莫离扯了扯嘴角，冷笑道。
“放肆。”中年人沉声道，“你便是这么对长辈说话的？”
“若是为老不尊，妄图谋害侄子以侵占兄长家产...”莫离缓缓的说道，“如此长辈，不要也罢！”
“住口，含血喷人，你可有证据！”中年人怒道。
“是么。”莫离凉凉的笑了笑，转过身对我说道，“这位姑娘，当你遇到我的时候，我在做什么？”
“你在往草垛里钻。”我据实以告。
“当时周围可有其他人？”他又问我道。
“无。”我说道。
“那么，如果我一心陷害姨母，”莫离说道，“我又怎会在无人的郊外艰难求生？就算我有心陷害姨母，我又为何要为难我自己，拼着一条命却不留下来好好的活着？”
“小离...”姨母仍在哭泣，指着我说道，“姨母劝你，还是早日悔改吧，刚才青楼的妈妈们送了账单过来，分明就是你将家产输的一干二净，带了这个姑娘回来....你又为何.....”
就在这时，几个彪形大汉也走了进来，阴鸷的眼神在我和他身上来回打量，说道：“小娘子还是随我们回去吧，莫要为了个穷书生毁掉日后的大好前程啊。”
“哈。”就在这当口，我却突然笑了，对莫离说道，“我本以为跟着你能看到一场好戏，如今，倒也果真没让我失望。”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姨母慌了，指着我问道。
“莫慌莫慌，”我转了转手中的笔，漫不经心的笑了，“所谓天道循环，因果报应，该是你们的，一个也少不了，不该是你们的，呵呵。”
说话间，笔墨运转，黑中带血的墨色泼洒一地，从那墨色之中长出了无数翠竹，和......一个极尽魅惑的半身女人。
她甚至不用说话，只是站在那里，便让那些大汉看直了眼，毫无反抗的任翠竹穿透了身体。
啧，实在无聊。我看了看这场景，觉得已经看腻了，于是便又将视线移回到那两个在堂上瑟瑟发抖的人。
“你，你到底是谁？”中年人风度尽失，指着我惊惶的叫道。
“还没发现吗？”我看了看我惨白的皮肤，轻轻浅浅的笑了，“我是一个，活了千年的厉鬼啊。”
“害怕吗？”我看着莫离，轻声道。不再刻意压抑自己的气息，黑色的怨气开始在大厅里弥漫，哀哀的鬼哭悄然在我背后响起——那是依附在我身后的万千不甘的残魂。
“某问心无愧，不怕。”莫离摇了摇头，说道。
“唉，”我叹了口气，又看向那两人，“你看看你们，居然还不如一个少年。”
“放过我们吧。”那两人形象全无的哀嚎道，“你要什么我们都给你，香烛，供奉，什么都可以！！！他不能给的我们都能给你！！！”
“是嘛。”我转了转笔，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可是，我却没什么想要的。”
“人活着就是为了一个执念，死了，除了这执念，却还想要什么呢？”半空中魅妖正在将那两人尽情的折磨，他们的惨叫不绝于耳，在我的背后声声不绝。我听着声音，一边走一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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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鬼墨离开了以后，站在一片狼藉之中的少年，看着手心里的花字，悄声说道：“果然，你把我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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