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口［留学群像］

　　众人一阵哄笑，空气中轻松了不少。
　　刘梦曦翻翻白眼，懒得把王轩的调侃当回事，依旧斜靠在沙发一边一动不带动，整个脸陷进卫衣的帽子里。
　　她似乎这‘拼酒’游戏的输赢无所谓，对面有没有帅哥也和她关系不大，像个酒局的“局外人”，若不是为了不错过老朋友的八卦，可能压根儿都不会出现。
　　只听她语气懒懒散散：“你们先分组选人呀，我这把马上打完了。”

　　刘轩拿她沉迷手游半死不活的样子没什么办法，便决定怂恿她旁边的周清和。
　　“周哥，咱俩分别当队长选人呗。”

　　“每次都是咱俩。”周清和则没有刘梦曦那么松弛，他坐得直愣愣的，时不时瞟瞟斜对面的梁以恒，吐出一句，“这次我不选了，你和你室友选吧。让不常来的朋友也有点参与感。”

　　梁以恒正低头刷着手机上的新闻，周清和的话直接把他变成了人群焦点。
　　陈微然觉得莫名其妙，刚想怼上周清和两句，梁以恒平静地答应了。
　　“好，我来。”于是把手机锁屏，扔在一旁，举起右手准备石头剪刀布了。

　　王轩见状，二话不说就进入了角色。
　　周清和一边把玩着他的打火机，一边偷偷打量着梁以恒，他不卑不亢的反应确实没什么让他找茬借机灌他几杯的空间。

　　林婉这时不声不响地从一楼的洗手间走了出来，坐到陈微然对面。
　　她不是自己没车吗？
　　谁接她来的呢？
　　她环顾四周，似乎除了刘梦曦没有她比较熟的人了。
　　那可能是她吧。
　　不管了，梁以恒刚刚选了自己当队友，眼下最重要的事是摇骰子。

　　游戏进行得温和又顺利，大家几轮微醺下来，也陆续进入状态。
　　梁以恒的电话又突然响了。
　　他从桌子上抓起手机，直接冲向了门外。

　　陈微然正喝得开心，一个不留神，边上的座位已经空了。
　　她下意识想再提醒他一次可以去楼上的空房间，又思索着他出门前，根本没和自己只会一声，有点闷闷不乐，打开的聊天框又被退了出去。

　　嫌冷他就不会出去，出去了他也冻不死。
　　轮不到她操心。
　　林婉总说她这点把握得很妙，因为林婉会不由自主地把自己能为对方做的都做了，对方开心她就会开心。所以她唯一的前任Kevin同住时，Kevin被照顾得十分妥帖。
　　陈微然的想法则完全不同，她甚至连为前任做个饭都嫌浪费时间。同时坚信多做一点、多说一句都会把对方架到高位，让对方飘飘然地误以为她很好“拿捏”。
　　对待梁以恒也不能例外。

　　她想着横竖是和上次一样，估计家里有什么七七八八的事情，一会儿聊清楚，耽误不了陪她玩游戏。
　　窗外忽然一阵刺眼的光，似乎是亮起的车灯，她透过百叶窗望向窗外，那车灯狭长的形状让她觉得有几分眼熟。
　　是刚刚见过的梁以恒的435i。
　　他发动车做什么？还是抗不住冷。
　　她摇摇头。

　　谁知灯又忽然变暗了，她还没来得及猜测，角落里的学弟就举起手机，读着群里的消息
　　“我有点事先走，大家慢慢玩。”
　　是梁以恒几秒钟前发的。
　　她又下意识看向刚刚的位置，果然只有百叶窗分割着一片一片的漆黑，外面的车不见了。

　　王轩似乎对他室友来无影去无踪的行为习以为常，顺手回了个鄙视的表情包，“没事儿，他走他的，咱喝咱的，甭理他。他老这么下头。”
　　然后张罗着大家继续玩游戏。
　　“到谁了到谁了？”
　　“该你了。”
　　“不是，该他了。”
　　激烈的叫嚷声不绝于耳，陈微然忽然觉得有些吵闹。
　　梁以恒并不是这场酒局的主角，自然也没别人过问。

　　自打梁以恒走后，周清和玩游戏的手气莫名其妙好了起来。半个晚上连赢了很多人，桌上的几瓶五颜六色酒，也都快速变成了透明的空瓶。
　　学弟连连抱怨喝得节奏太快，提议先不玩游戏，改为蹦迪。
　　周清和对自己的“战况”非常满意，积极地答应着，与此同时不忘在调试音响的时候装作不刻意地炫耀一番。
　　例如自己的marshell音响八千多刀，曾经尝试过连上电吉他玩了玩，但因为他从小学钢琴，六年级就考过了八级，还是更喜欢古典乐。

　　而陈微然早就听滥了这些话，尤其是前两年一起看《歌剧魅影》的时候。
　　他还真当自己是“the angel of music”呀。
　　她恨不得想方设法屏蔽掉，好不影响此时此刻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的心情。
　　刚刚的游戏环节喝了十几杯，靠在梁以恒刚刚让出来的沙发上，觉得这沙发比平时软了不少，上头有些恰到好处。
　　梁以恒离开带来的不悦，这会儿已经消散了一大半。

　　周清和招呼好大家，视线不自觉地飘向沙发上的陈微然，心情多了几分朦胧，突然一时兴起，默默拐到厨房吧台。
　　不一会儿，端出两杯橘粉色的鸡尾酒，绕过众人走到陈微然面前。
　　他挑挑眉，将其中一杯送到她面前，示意她一人一杯。
　　她回过神，瞥见厨房吧台上的半桶蔓越莓果汁和小瓶伏特加，下意识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大都会啊？”
　　客厅里音乐嘈杂，他半弯着腰，低沉的嗓音几乎凑到了陈微然耳边：“对啊，你不是一直喜欢喝这个。”

　　“好久没喝了吧，你还记得？”她眨眨眼，缓缓送出回答。
　　“没想到吧，尝尝怎么样。”
　　他说完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她一口气喝下半杯，然后认真念叨着酒名字，意识越飞越远：“大都会……纽约也不错啊·。”
　　周清和接过话题问她：“怎么了？想去纽约？cloris不是在纽约？你上个月不是才去找过她玩，又想去了？”
　　陈微然没回答。
　　他继续道：“要不我们感恩节改去纽约？”
　　她眨眨眼醒了醒神，才想到他们的高中同学cloris早就有了感恩节去加拿大探亲的计划，便摇了摇头：“她感恩节不在，这次不去了吧。”
　　“那就还是按原计划。”周清和说。
　　她点头附和。
　　就去芝加哥吧。
　　她忽的又反应过来，今天吃饭的时候本来要问问梁以恒要不要一起去芝加哥的，因为着急回家，又忘记了。
　　就不问了吧。
　　王轩刚刚喝酒间隙提到他女朋友那边有些学艺术的男生。
　　说不定更聊得来。

　　一直到了半夜两点，酒局终于散场了。
　　学弟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腿，右手撑在沙发上，一会儿说想吐，一会儿又说还能喝。
　　刘梦曦今天不知怎么了，不提要回去和什么国内的大腿打游戏了，愣是坐在这儿六个小时，把几位学弟学妹都灌醉了。
　　她跑到电视机前，把客厅的场景拍了下来，发了朋友圈，附上文案：自古英雄是孤独。
　　然后从陈微然家顺了根棒棒糖，连蹦带跳叼着走了。

　　“小林，你今天还好吗？”陈微然自从上周的事之后，越来越不放心林婉喝酒，不过她今天状态似乎还可以，至少撑到了现在，陈微然是没想到的。

　　“还好啊，然姐，我觉得我酒量好像变好了。”她清晰地回答着，陈微然确信她没喝多。

　　“那你可真厉害。今晚要不要留在我家住？”她想喝林婉煲汤的心思又起来了，喝了一晚上冰酒，明天来点暖胃的汤再好不过。“这样我们明天可以一起做饭吃。反正你经常住我家，什么东西都是齐全的。”

　　“人家没喝多，你还要强行留下来陪你住？”周清和不知是看不下去了，还是话里有话。
　　陈微然压根儿懒得猜，直接反问道：“怎么了，你不欢迎人家留下？”
　　林婉原本平静的表情生出了几丝别扭：“然姐，我还是回家吧。刚好周末要复习，下周放假前还有个小测。”
　　“那好吧，你好好复习呗。”陈微然有些失望，又觉得无名火起，看向周清和，立刻转换了语气：“你去送人家吧。谁叫你嘴碎的。”
　　周清和顿时一脸诧异，刻意避开林婉的眼光，死死盯着陈微然，又不好意思直接反驳。

　　陈微然便补充道：“本来嘛叫刘梦曦顺路带回去，结果她脚底又抹油了，这会儿估计已经到家开始征战峡谷了。”她说到这，随口问着林婉：“你是和她来的吧？她这学期搬家了，和你住在同一个小区。”

　　没等林婉回答，周清和先开了口：“我去接的她。刘梦曦跟你一样不靠谱，有事的时候找不到人。”
　　陈微然翻翻白眼，觉得过去了就不掰扯了，但她眼下可是和周清和犟起来了，对于周清和不服从她的“指令”去送人，非常不满。于是又拉大旗扯虎皮，去问那地下的学弟想不想体验周清和的帕拉梅拉。
　　学弟有些不好意思，正准备掏出手机叫Uber，陈微然又忽悠起来：“你是不知道啊，你周哥就喜欢开车，是咱们屯里著名的开车爱好者。我俩大二的时候，从芝加哥开到了洛杉矶…...”
　　学弟听了这话，也不想打车了，而是直直地看向周清和。
　　周清和本来准备歇会儿吃个宵夜再去送人，现下也拿他们没办法。
　　陈微然顺水推舟：“顺便把小林带上啊，你把人家接来，就该是你送。做人要有始有终。”
　　周清和本来在桌子上翻找车钥匙，闻言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也要知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是说他的吗。
　　她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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