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e To Me

　　第二十一章

　　修扬刚到家的楼下，就看见楼上好多人家的窗户，凉台上都贴了横幅，写着什么人民血汗钱，无良开发商之类的话，前阵子就听说这几栋楼要拆了建什么商业娱乐中心。想想也不奇怪，这个楼所在的区域临着商业区，不远处就是餐馆，饭店，酒吧林立的休闲中心，位置那是不再适合人民群众居住了。
　　这房子是当年修扬的爷爷分下的，也是修扬爷爷奶奶一直居住了几十年的地方，修扬的爸妈也是这里出生的，奶奶说过好几回，死也死在这里了。
　　现在这个架势，显然，奶奶不能如愿。上楼的时侯，楼门口的邻居也都在说这事儿，个个气愤填膺。
　　上了楼，开门进去，看见奶奶正在屋里转悠，走到这儿走到那儿的，看见修扬，瞥了他一眼，坐在沙发上。修扬赶紧笑
　　“奶，我回来啦。”
　　“你还认得家门啊？”
　　修扬坐到她身边，笑嘻嘻的“到郊区拍片去了，齐大山不让回家。”
　　“唉.....”奶奶叹气。
　　“这楼真的要拆啦？”
　　“可不是嘛，已经来谈过几次了，有的家不常住这儿的，已经达成协议了，还剩的这些都是没处可去的。隔壁你汪叔叔，就他一人了，让他住哪儿去？”
　　“开发商出的什么价？”
　　“什么价？反正在这儿买不起一间房！”
　　“奶你甭担心，咱们有地方住。让我爸给你买。”
　　“我不搬。”奶奶二话没有。
　　“那您自己一个人住这楼？别处都拆了，您住悬空寺啊？”
　　“悬空寺我也不搬！有种就把我这老骨头拆了，我还就不信了。”奶奶表情不爽地仰着，修扬看着她，他知道这事儿不是较劲就行的，奶奶要当钉子户，不是因为钱，是因为她就想在这里，这里也是爷爷去世的地方，奶奶当初照顾了生病的爷爷，在这个房子里3年多，直到爷爷去世的早上。前两年，修扬爸也说买一处好点的房子，让他们搬过去，奶奶说，爷爷就认得这儿。
　　“奶，这楼是肯定要拆了，你看三四单元，都搬的差不多了，也就这两个单元，还有些老人，但最终，肯定是没辙，您没看见，铲车什么的都来了嘛？”
　　“不搬！”又是这两个字。
　　修扬还想说什么，却生生看见奶奶的眼睛里泛了泪光，便说“对！咱不搬！”

　　下午的时侯，开发商的人又来了，显然已经熟悉了修扬奶奶家的状况，敲着门还说，老太太，咱们再好好谈谈。
　　修扬开了门，门口站着一个笑容可掬的人，搞清楚了修扬和奶奶的关系，又从修扬的身份出发和颜悦色地讲了好多。修扬只是瞅着他，他最后说，你也知道，众和是大地产商，你们有什么要求，我们一定尽量满足。
　　听到‘众和’两个字，修扬的神经崩了一下。

　　修扬的奶奶当晚病了，满口不听地说，不搬家，不搬家。
　　修扬连夜给她送到了医院，安置在病房里的时侯，奶奶清醒了一阵子，对着修扬说“扬扬，你爷爷生气了。”
　　修扬的奶奶一贯很坚强，也很健康，很少生病，总是笑容满面的，当年爷爷去世的时侯，修扬刚上初中，这么多年，奶奶也都乐观开朗，经过这一次，修扬才感受到，原来奶奶一直把对爷爷的思念压制在心头，这一次的拆迁，不想他起初认为的是奶奶在闹脾气，而是，如果房子真的拆了，奶奶可能会失去寄托而一病不起。
　　就好像，一直跟奶奶生活在一起的修扬一样，平常有时任性，不听奶奶话，不愿意让她管，但真的看她病倒，那种难受和揪心，是无法形容的。

　　就好象，有些貌似已经无能为力的事情，他还是需要再最后一搏。

　　走到霍西佟众和大楼的时侯，想想几周前，还跟他像情侣一般地在香港游玩，现在竟然跟陌路人一般。
　　在楼下，发了个短信‘霍老师，我在你楼下，可以上来么？’
　　他似乎也不期待他的回复，坐着电梯往楼上走的时侯，手机嘟嘟响了两声，回复很简单，两个字‘上来。’
　　走到霍西佟所在的办公室外，大概他已经知会了秘书，她直接把他带了进去。霍西佟正在看什么文件，修扬进了门口，秘书很专业的把门关上了。
　　霍西佟抬头看他，修扬一直是那种穿着很简单，但是却有味道，霍西佟对他的品味还很赞许，曾经说他不像做这行的。今天他也只穿了简单的T恤仔裤，正别有深意般地看着他。
　　霍西佟竟发现，自己对他似乎还有感觉。
　　“怎么上办公室来了？”自然地问，把手里的文件随手放在一旁，修扬看到了显眼的‘SOHOW’商业区的字样，那就是奶奶家即将改建的新商业区的名称。
　　修扬看着霍西佟，心里有股复杂的情绪，似乎很想扑上去打他一顿，又很想，他过来抱住自己。他让自己自然。
　　“霍老师，您的SOHOW商业区，能给您带来很大收益吧？”
　　霍西佟没想到他的开场白是这个，不由得问“怎么？”
　　“什么事情发生，能让您放弃这个计划？”
　　霍西佟皱了下眉头“你今天来，是个什么身份？”
　　“什么身份都成，嘉禾里，能不拆么？”
　　嘉禾里，对霍西佟是个生疏的名字，他搞不清楚今天修扬上来是什么目的，本来，他以为，这个MB再来，应该是还有什么不甘心，或者还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他进来的时侯，霍西佟对他的兴趣本来让霍西佟有个念头，如果他还是想跟着他，也未尝不可。但貌似，这人今天，似乎别有所图。
　　霍西佟说“什么身份当然重要了，你找到我的办公室，莫非想跟我谈生意？”
　　“是，谈生意！”修扬看着这个把自己转手了的人“什么事儿，或者我做什么，能让你放弃这个计划？”
　　霍西佟哈哈笑了起来。“你说呢？”
　　修扬讨厌他这个态度，冷着脸说“这没什么好笑的，我有的，不过就是我自己，一个喜欢上你的我自己而已。我知道，你的SOHOW是个大工程，我在你眼里是个微不足道可以随便转让的人，我本来也不应该来，可是我还是想看看，霍老师，您在羽毛和金块儿之间，会不会选羽毛？听上去特别像疯子说的话是吧？你把我当疯子也成，嘉禾里，能不能不拆？”
　　“为什么？”
　　“那是我奶奶的精神寄托。”修扬说。
　　“我可以考虑给你们多一些赔偿，看在你陪过我的份儿上。”
　　这话让修扬脸色铁青，但随即他却露出酒窝，笑着说“那看在我陪过您的份儿上，嘉禾里的5号楼，可不可以不要拆？”
　　霍西佟瞅了他半天“你觉得，你值那么多？”
　　“我可以增值的。”修扬笑。
　　“噢？”
　　“您可能不知道，我在上大学的时侯，设计就在国外得过奖。如果您保留嘉禾里，我免费为您做任何室内装修，随便什么项目，多少项目，我可以进行全程监督。”他从包里拿出一个证书，递给霍西佟。
　　霍西佟接过去，看到那个设计奖的落款，不由得扬了扬眉毛。
　　这个MB，有着越来越让他琢磨不了的东西。
　　“您能考虑么？”修扬一副谈判的口气“一个得过奖的，上过您的床的，喜欢上你的，会任劳任怨的接受您指派的任何工作的设计师，换一幢楼，值么？”
　　霍西佟拿起桌上的规划图，修扬心里竟一阵难过。那个夹杂在字句中的，让他最重视的字眼，竟没有引起霍西佟的任何注意，他只是第一时间看规划图。
　　好吧，他不在意！
　　“那幢楼，完全可以做为您商业区的一个点缀，您的商业区是以北京风貌为主旨，那幢旧楼，完全可以保留着做为一个点，加以装饰，利用，也不是不行。”修扬说出他的想法。
　　霍西佟从看图纸的思维中，不由自主地看了修扬一眼。
　　修扬继续说“嘉禾里是北京最早的小区之一，占地不过3幢楼，在您规划的区域，应该在最东北角，不会影响全盘布置。”
　　霍西佟的SOHOW计划，刚刚起步，他已经找到了合作伙伴，并且行棋艰险，他势在必得。嘉禾里虽然不在中心区域，却是规划的大牌进驻的商业楼宇，必须要拆。
　　霍西佟摇头“不行。”他瞅着修扬“跟你奶奶说，我会给她一个好安置。”
　　修扬看着他，霍西佟似乎只能是个生意人，不会被任何东西打动，没有情感，不再是那个进门要热水的跟他生活过的霍老师。
　　“我奶奶病了。”修扬说“霍老师，您开个条件，只要我能做到，不，就算我做不到，我也做！”
　　霍西佟注视着他，其实，今天的修扬，给了他很多不一样的东西，让他更像一个矛盾的存在，这个矛盾从他们的认识，到今天，都越来越明显，他想满足他的要求，但这个偏偏是最不可能的。何况，搬迁户，恐怕是霍西佟最熟悉不过的CASE。
　　“修扬”霍西佟让语气轻松“刚才不是说了，你不值那么多。”
　　这是修扬等到的，他什么也不能再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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