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 待到重逢时

　　“打扰了，请问您要点什么？饮料还是酒类？”日航的空姐一如往常的温婉有礼。
　　“请给我一杯水。”靠着走廊的手冢这样回答。
　　放下水杯，美丽的空姐刚望向不二时，他已经先笑了：“请给我一杯一样的，谢谢。”
　　轻轻的“啊”了一声，也许是来不及反应，也许是惊讶于别的什么，有那么一刹的失神。　　然而训练有素的空姐很快恢复了常态，微笑着徐徐递过水杯。
　　“祝两位旅途愉快。”随着脚步的渐渐走远，像下定了决心似的，手冢慢慢放下了杯子，淡淡的开了口：“我记得上学期你应该是跟着田边教授的，他似乎应该是解剖学方面的专家吧。”没有立即的回答。空气里，在飞机狭窄的座位间，弥漫着令敏感的手冢不适的笑意。那是某种犹如顽皮的精灵捉弄了人类的得意，却不曾夹杂着半分恶意的炫耀着。
　　“我只是暂时借给小泽老师的，一个年轻合格的解剖助手。”不二笑得很轻快。
　　“嗯。”手冢不置可否。
　　然后呢，不二虽然知道没有可能，却还是不由的指望着手冢的下文——对不二而言，从未有过的下文。

　　预计是深夜抵达的班机，还有一半的行程。
　　夜航的味道随着思绪，开始在两个沉默的人之间飘散。

　　“飞机将要越过富士山脉的东侧，因受到气流的影响，会有轻微振动。请各位乘客系好安全带，谢谢配合。”
　　广播里传来机长简短有力的说明，人们纷纷开始行动。
　　不二一时系好安全带，发现身旁的手冢却迟迟未动。
　　轻轻的，不二很开心地笑出了声，可惜却轻得谁也听不见。
　　俯过身，不二的动作有些迟钝，他感到自己肆无忌惮的目光无疑有些反常，盯着那张睡梦中犹如大理石刻般精致的的脸庞，即使用解剖学堪称苛刻的比例来看，也绝不会失望。
　　不二努力的说服自己那只是一时的迷惑，为美所获。
　　自己的思绪真是越发离谱了，不二低头迅速拉过手冢身侧的安全带，轻巧地将它们合拢，只要再不惊动任何人的搭上就可以了。
　　“啊！”整个机身似乎都颤抖了起来，一个颠簸，许多人惊得叫出了声。
　　专心系扣的不二，一个不稳栽在了大理石雕像的胸前。
　　“嗯……”醒来的手冢一时还有些不在状态。
　　无奈飞机正在跃升，和整个机身呈反向运动的不二怎么也调整不过来。他试了几次，在狭小的空间里都以失败而告终了。
　　手冢已然清醒，“我来吧。”他伸手扶住不二，有力地支撑起他的身形。
　　不二一个翻身坐回了原位。“好了”，两人迅速系紧各自的安全带。
　　不二本想为了不吵醒手冢使身体移动的范围大些，所以才将系好的带子解开，没想到竟出了这么大丑。
　　“唉。”不二很轻的叹了口气，听在手冢耳中，却只是从嘴里轻吐出两个字——“笨蛋。”
　　不二瞪大了眼望着他，下一秒却不由自主得笑了。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会说“天才不二”是个笨蛋，那么答案只有这唯一一个。
　　不二早已抛却了先前有些懊恼尴尬的心情，竟然还感觉很不错。

　　颠簸持续了近20分钟，很多人开始出现了不适。
　　手冢按了一下呼叫开关，很快一位空姐走来，“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她关切的问。
　　手冢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旁的不二，“我的同伴可能有些不舒服，请问你们有抗晕机的药吗？”
　　不二的脸色有些差，他很努力，却最后只能勉强的对那位空姐笑了笑。
　　“当然，请您稍等。”
　　空姐的慰问带来的巨大动静，惊动了两位教授，他们关切的转过身来，小泽老师迫不及待的先开了口：“不二，你没事吧？田边教授可是把你托付给我好好照顾的，你那样拜托他放你出来，他已经很不情愿了。要是知道你还在我这儿受了苦，回去他一定不放过我。”
　　“小泽老师，你别说笑了。”不二勉强提起精神后，脸色有些发白，“没有我在，田边老师……”
　　手冢显然皱紧了眉头，他那无意识锐利制止的眼神，让不二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此时小泽才意识到，对于晕机的人来，闭嘴，才是最好的。
　　可能自己和死人打交道太久了的缘故，都不知道怎么照顾学生了，小泽宜仁不禁有些自嘲。
　　一会儿药已经服下。不二轻松了起来，脸上又泛起了笑容。
　　突然，加藤教授像想起什么，他急忙转向手冢：“国光，你还好吧，抓紧休息一下，今天会很晚，这次的行程又紧……”。
　　“怎么了三郎？”小泽隐约感到不对。
　　“手冢他昨天刚从欧洲回来啊。”
　　“什么，十多个小时的飞机，今天你就让他参加考察。”
　　“是我坚决要来的。”手冢只得开口。
　　小泽回头看了看一脸倦容的两人，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年轻人的事得由他们自己决定啊。”
　　“那也不能胡来。”
　　“不都是顶尖的学生吗？难免有些自以为是罢了，我们这些老头子到了今天还有几分呢，何况他们？”
　　……
　　老师们还在絮絮叨叨地忆当年。
　　后一排却已是静若处子。
　　只有机舱内柔和的灯光伴随着黑夜里飞行的疲劳。
　　他们就这样彼此相望，感觉像所有的此刻，这样了解对方，末了冲口而出的却只是无声。
　　原来你不曾改变，而我亦顽固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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