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服如履薄冰

　　这几日，夏侯烟过的很忙碌，自从上次出府以后，她几乎就没有好好的在自己的院子了呆过。每天给将军夫妇请完安以后，夏侯烟就会找机会溜出将军府，而府里的那些烂摊子则统统的推给了梅香她们。因为她详细的了解每个人的作息习惯，所以每每遇到情况，她总是能顺利的化险为夷，但是每次都将梅香她们吓个半死，让她们有苦说不出。

　　今天，夏侯烟又像往常一样来到了位于朱雀街的一品楼。。她依旧坐在那个靠窗的位子上，静静的向楼下望去。一品楼的对面是一个叫霓裳屋的布庄，是祁家的产业。听说前些天才订购的布料在运输途中却遇到了大雨，由于没有好的防水措施，许多布料都留下了水渍，严重一些的则出现了褪色的现象。为了将损失降到最低，现在祁卓每天都会往这里跑。这时她就会在楼上安静的凝视着他的身影，以解心中那位的相思之苦。

　　当然，她来这里自然不是为了看一个男人，她只是来这里品茶听书，顺便再打听点消息之类的，不过，重要的信息还是要通过特殊的手段去获得的，比如说，到天朝最大的情报组织——天机阁。要想得到情报就要有钱，但是夏侯烟身上所谓的值钱的东西都是些玉簪、金钗之类的东西，若是将它们当掉换钱，一定会引起府里人的注意。会妨碍到她以后的计划，得不偿失。那么现在就只能靠自己了。

　　但是现在的夏侯烟看起来却极为的惬意，因为今天夏侯岚和夏侯阳都去军营办差了，而祁竹歆则去参加了丞相夫人举办的赏花宴，很晚才会回来。所以她不仅可以放心外出，而且还可以晚回去一些，顺便再谈一笔小小的生意。夏侯烟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想来已是胸有成竹了。

　　不知不觉间太阳已有些西斜，夏侯烟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然后又朝霓裳屋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祁卓还没有要出来的意思，但是她还有其他的事情，为了能尽早回到将军府，她还是决定先办正事，毕竟人有的是机会见，但是像今天这样日子却不多。她从座位上站起来，抚了抚长袍上的褶皱，往桌子上放了一锭银子，便出了一品楼向朱雀街的尽头走去。

　　朱雀街很长，可以说这是一条集商业和娱乐为一体的综合性街道。这里人潮涌动、店铺林立，茶肆酒楼随处可见，尤其是当夜幕降临以后，整个朱雀街就如同一条火龙一般静卧在景都的东侧，从高处俯瞰甚是壮观。

　　当夏侯烟走到这有名的景都花街的时，正值华灯初上，每个花楼都彩灯高挂，张灯结彩开始忙着招揽生意，她本以为自己算是来早了，却不想这里已是一片灯红酒绿、车水马龙的景象。这样的繁华让她有了短暂的错觉，自己现在到底在哪里？但是她很快想起了自己今天的目的，于是定了定神，向前面的舞衣坊走去。

　　“客观，请！”

　　夏侯烟刚走到舞衣房的门口，就有一个激灵的小丫头跑到前面为她引路，夏侯烟只是点头温柔的对那个小丫头笑了一下，谁知小丫头脸颊一红，竟看着夏侯烟发起呆来。夏侯烟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问道。

　　“你不带路吗？”

　　小丫头慌张的摇了摇头说。

　　“不……不是的，公子笑起来真好看。”

　　听到小丫头的说的话，夏侯烟心中无奈，为了出行方便，他已经将这张脸画的惨不忍睹了，但是没有想到自己随便一笑，竟然让一个女子看的发呆。这要怪夏侯烟长得太美呢，还是要怪自己的易容技术太差了呢？

　　“谢谢姑娘夸奖，那么请继续带路吧！”

　　小丫头忙点了点头，连连说道。

　　“好的，好的，公子这边请！请问您要到大堂去呢，还是要到二楼的雅间呢？”

　　“大堂好了”自己现在可没有闲钱用在这样的地方。

　　“公子，这边请。您要来点茶点吗？”

　　夏侯烟摇了摇头，然后向她招了招手，她很机灵的将脑袋靠了过来。夏侯烟将一张纸条放到她的手中，再顺手递给她一个荷包，贴着她的耳朵轻生说道。

　　“将这张纸条交给苏三娘，就说……”

　　小丫头只觉得一阵热气伴随着淡淡的冷香轻轻的拂过自己的耳际，她心脏一阵狂跳，夏侯烟刚说完话就忙红着脸直起了身子，慌忙的点了点头，往后台的方向走去。夏侯烟只是会心的一笑，然后慵懒的靠在座位上慢慢的等待她的回报。果然，不到一刻钟就等到了她。

　　“公子，往这边请。”

　　夏侯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不紧不慢的跟在那个丫头的身后。那个丫头将她带入舞衣坊的后院，然后左转右拐的半天，终于将她带到了一个厢房。她轻轻的敲了一下房门，然后向屋里说道。

　　“三娘，公子到了。”

　　“知道了，你退下去吧。”

　　随着一声慵懒性感的女声，房门被缓缓的推开，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到一身男子装扮的夏侯烟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见那个小丫头走出院子，就忙执起夏侯烟手，将她拉近了屋中。

　　“我的好妹妹，你怎么这身打扮？”

　　夏侯烟心情不错在苏三娘面前转了一圈，打趣的说。

　　“怎么？像不像个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偏偏少年吗？”

　　三娘有些忍俊不禁的看着夏侯烟耍宝的样子，似嗔非嗔的说道。

　　“好了，不要再那边自卖自夸了！来先坐下来。今天吹的是什么风，把你这尊佛给吹来了。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夏侯烟坐在三娘的旁面，慢慢收起了刚才那不正经的样子。接过三娘递过来的茶水，轻轻的抿了一口，才缓缓的开口。

　　“舞衣坊的生意最近不错啊，据说天天爆满呢？”

　　三娘对夏侯烟妩媚的一笑，开心的说道。

　　“这还不是拖妹妹的福，舞衣坊因妹妹的一曲出水莲一夜成名。现在景都大街小巷里没有不知道这《出水莲》和舞衣坊的。”

　　夏侯烟低头浅笑，轻轻的转了转手中的茶杯说。

　　“我有办法让这舞衣坊成为景都第一舞坊，不知道三娘有没有兴趣？”

　　三娘猛然抬头看向夏侯烟，心中一阵激动。这舞衣坊虽然在景都也算小有名气，但是仍有很多劲敌，尤其是对面的水云阁近日来势头越来越盛，若不是这曲《出水莲》，那么这几日景都热谈的就不是舞衣坊，而是水云阁了。三娘虽然激动，但是面上却尽量不动声色说道。

　　“哦！既然如此，为何不说来听听。”

　　夏侯烟见已经勾起三娘的兴趣，便抿了一口茶，缓缓的说出自己的计划。

　　“想要让舞衣坊成为景都第一舞坊其实并不难。你觉得客人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对！是为了欣赏歌舞？那你又觉得舞衣坊和其他的舞坊有什么不同呢？又或者说舞衣坊同别的舞坊比起来有哪些优势呢？”

　　听到夏侯烟的问题，苏三娘陷入了沉思。是的，舞衣坊和其他的舞坊没有太大的区别。说到舞技，景都最有名的应该是明月阁，若是谈到姑娘的姿色，对面的水云间的姑娘各个都很出众，说起酒菜的味道，好像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异。这么说来舞衣坊还真是没有一个出众的地方。

　　夏侯烟见三娘沉默，又慢慢的说道。

　　“的确无论是在姑娘的姿色，舞技，或是服务的质量上只要有一个比较出众，那自然是好，但是舞坊的生命并不在这里。想要让舞衣坊成为一枝独秀重点还是要回到舞曲当中，一定要推陈出新，不断的给客人们带来新鲜感。等积累下一定的客源后，再从门面、装潢、服务、以及姑娘的姿色上下手，创出自己的特色。而我有这个信心做到这些，不知道三娘要不要和我合作啊。”

　　夏侯烟说的这些三娘也知道，自己也尝试过不断地的推出新的舞蹈，但是都是大同小异，换来换去还是那些风格，所以并没有带来实质性的效果。但是她的一首《出水莲》却做到了这一点，仅仅是这五天就给舞衣房带来的五万两的收益，若是她的每首曲子，都能有这样的效果，那么舞衣坊成为景都第一舞坊就不是问题了。她心里虽是这样想，但是她在这里又不是混一天两天了，脸上自然是不会显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她懒懒的将身体倚在软榻上轻笑道。

　　“呵呵，妹妹说的这些我自然是明白，那么妹妹打算做些什么，让我的舞衣坊红起来呢？”

　　夏侯烟见三娘明明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意图，但是仍表现出兴趣缺缺的样子，就知道遇到了一个老狐狸，但是自己在商场上爬摸打滚也非一两年，若她是只老狐狸，那么自己就是千年的狐精了，于是很是轻松的应对到。

　　“我这里有很多不错的曲子，不知三娘有没有兴趣，若是三娘感兴趣，我可以将这些曲子卖给三娘，如何？”

　　三娘眯起自己那双迷人的丹凤眼，透过眼前这个不谙世事的官家小姐，她已经看到白花花的银子流进自己的腰包了。于是欣然一笑说道。

　　“哦！竟然有如此好事。那妹妹是打算一首曲子收奴家多少钱呢？”

　　夏侯烟伸出自己的一个食指。苏三娘笑了笑道。

　　“一百两吗？”还真是便宜啊！

　　夏侯烟一听，不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真是当自己什么都不懂的大家闺秀吗？想要在自己这里哦一笔，简直是痴人说梦话。她看着三娘摇了摇头。三娘心里一想，的确是喊得太便宜了些，她又不会为了那一百两来她这里，于是改口道。

　　“不会是一千两吧。”

　　夏侯烟抿嘴一笑，对三娘说道。

　　“一口价！一万两！”

　　三娘心中一颤，原本以为顶多一千两就将她打发了，却不想竟然狮子大开口。眼神也不仅变得犀利起来。

　　“妹妹不会是在和我开玩笑吧。你不会以为一首曲子值一万两吧。”

　　夏侯烟心中一笑，直视着三娘说道。

　　“值不值这个数，三娘心里最清楚不是吗？”

　　“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小小的舞衣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财力，在一首曲子上投入那么多的银。这里可是还要养活好多姐妹呢！”

　　夏侯烟懒懒的玩着自己的手指，很是无奈的说道。

　　“那还有另一种方式，倒是暂时不用投入那么多。我可以一首曲子只收取一千两银子，但是除此以外，我要首场演出费的五成，以及以后每场演出收入的三成。三娘觉得如何？”

　　三娘心中一窒，这简直是开玩笑。每首曲子一千两倒是好说。但是首场演出的收入一般都在一万两左右，那就是说要支付五千两，而接下来几天的演出收入也不会少于这些，那就是等于要为这首曲子，支付几万两的费用。除非自己疯了，要不然绝对不会选择这种交易方式。但是她又不想用一万两买一首曲子，于是开始实行自己的迂回战术。

　　“妹妹，说实话你的曲子我是很喜欢，但是若一首一万两，那我们实在是无法承担。若是一首一千两，我还可以考虑考虑。”

　　苏三娘小心的往夏侯烟的方向瞟了一眼，却发现她正微笑的看着自己的。让三娘突然觉得浑身一冷，一股寒意气从自己的心底慢慢的升起。

　　“三娘还真是没有诚意，看来是对这笔生意没有什么兴趣，那么我也就不在这里多叨扰了。听说今日水云阁的杜姑娘要来一曲鸳鸯戏水，我正想去捧捧场，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赶上。”

　　夏侯烟放下手中的茶杯从软榻上站了起来。三娘见此忙站起来拽住了她的衣袖，娇嗔着说道。

　　“妹妹怎么如此性急，三娘我也没有骗你，虽然这两天舞衣坊的收入不错，但是这前期投入的太多，而且舞坊还要经营下去，若是一下去抽出这么多钱，我也不好办不是？”

　　夏侯烟理解的笑了笑，用手拿开三娘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衣袖，懒懒的说道。

　　“所以我就不再麻烦三娘了，那么今天多有叨扰，烟儿就先告辞了。”

　　三娘不想她的态度竟然如此强硬，好似根本都不介意谈砸了这场生意，不仅心中一急。又见她右脚已经伸出门外，于是再也掩不住心中的焦急，忙喊道。

　　“好！一万两就一万两，但是我也有条件！”

　　背对着三娘的夏侯烟得意的翘起了嘴角，就凭这点本事竟然还想自己面前耍小聪明，她还真是勇敢啊！夏侯烟没有马上转身，而是在门口停顿了一会儿，貌似很不情愿的转过了身子。

　　“哦！看来杜姑娘的一曲鸳鸯戏水今天是看不成了。好吧！说吧，有什么条件。”

　　三娘见她转过身来终于松了一口气，忙调整了一下表情说道。

　　“我想我的条件并不算苛刻，只要你再负责曲子的编舞就可以了。”她心里明白虽然夏侯烟的曲子很棒，但是她编的舞蹈更是新颖，许多舞姿都是她从未见过的，但是又煞是好看，所以若是能让她负责编排舞蹈，那么就绝对能红的起来。

　　“呵！三娘，你这是想要拿一份的钱吃双份的餐啊！你真是好大的胃口啊。”

　　三娘见夏侯烟竟然不买账，心中一怒，但是还是稳了稳自己的情绪，尽量平和的说道。

　　“妹妹，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三娘只是觉得你是写曲的人，自然编排舞蹈会比我们容易一些，而且可是你说的要让舞衣坊成为景都第一舞坊的，若是你的曲子没能达到这个效果，那你又要怎么负责呢？”

　　夏侯烟想了想，的确若是有些现代的曲子不合古代人的胃口，那么无论是对舞衣坊还是自己都是一个损失，而且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离开这里，能给她的曲子也就是两三首，虽然可以为她们带来好的效益，但是很有可能不能履行让舞衣坊成为景都第一舞坊的承诺，现在帮一下她，就当是弥补一下好了。

　　“好吧，就看在上次三娘对烟儿照顾有加的份上我就答应好了。但是钱明天我一定要拿到手，否则这个合同就算没有好了。”

　　三娘爽快的点了点头。

　　“好，就这么说定了。”

　　夏侯烟将手中的玉佩递给了三娘说。

　　“这是我在隆冀钱庄的信物，你先在我的账号上存上五千两，我确认以后就会带着曲子和合同过来，若是曲子满意了，你就将剩下的五千两给我汇进去。”

　　“账号？合同？什么汇？”

　　夏侯烟蹦出来的一系列现代词让三娘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还是大概明白夏侯烟的意思，于是木木的点了点头。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这样交易的方式还真是第一次，不过倒是很保险。

　　夏侯烟见事情顺利解决，看了下外面的天色，发现已经不早了。若是再不会去，很可能会被发现，于是匆匆的和三娘道了别。

　　“三娘，今日我就先回去了。明日申时我会到这里。”

　　“好的，那我那时在这里等你。我会让青儿带你来这里。啊！就是刚刚的那个小姑娘。”

　　夏侯烟点了点头，简单的做了个楫，便匆匆的走了出来，再不快一些就真的要晚了。

　　三娘站在门口目送着远去的她，眼中满是疑惑。为何一个闺阁中不谙世事的女子竟然会有如此的气势，竟然让自己大乱方寸呢，夏侯烟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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