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

作者:青若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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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月夜花朝,欢浓爱长,不提防流年离乱,救不得韶光飞散。
      灯火潋滟,木桨划拨开明丽灯影,激起水声潺潺。
      逸春坐在船头,望着沿岸挂起各色花灯,玉兔,莲花,双鱼,葫芦,方胜,圆珠,绚烂多姿。又有踩着高跷张罗粉绿娇红行头的巡游队伍锵锵敲打着沿着水岸走,小孩子拿小支的烟花挥舞,围着巡游队伍又叫又跳。过往路人或驻足观看,或大声与相邻者交谈,脸上全是笑意。
      正是满眼繁华似锦。
      “怎么回事儿?又不是过节,怎么有这些?”逸春扭头看许子安。今日又是默不作声地带他出来,坐上船,穿行于都中闹市,怎么知道有这副景象。
      许子安拿了酒杯送到他嘴边,让他就着喝了一口,余下的自己一饮而尽。“九月初一,是南斗星君诞,为了祈延寿,大家就都出门来了。”
      逸春笑着观望两岸灯火,“怪不得,我们整天在堂子里,倒是少留意这些。”入夜是堂子最忙的时候,恨不得一个人顶两个用,哪里来的时间往外面跑。
      “看,笑着还是有愁色。”许子安抚过他的脸庞,“我就是看你这些日子闷闷不乐的,才带你出来散散心。”
      逸春望着他,他的眼睛闪耀着醉人的光彩,直直望进人心里,揉碎了一腔欢情爱恋。
      “子安。”他唤他的名。
      “嗯?”
      不待许子安反应,逸春的唇已经贴了过来,不消再动作,许子安伸手揽过了他。
      这些日子下来,彼此已经熟悉对方每一个眼神每一个举动。
      许子安将逸春包裹在自己斗篷下,发了烫的身子紧紧贴合,舌大肆探入攻城略地,只把香津软意尝了个遍。
      “嗯——别——”意识到许子安的手不规矩起来,逸春轻轻推他。
      换作往日,许子安定不能从,这次却真停了手,轻喘着压抑自己,又不肯放他离开怀抱,只静静抱了他许久。
      “娘亲,娘亲,快来看,舞龙了!”河岸上有小孩子在雀跃。
      许子安轻轻咬了一下逸春的耳垂,声音有些哑,“走吧,我们也上岸去瞧瞧。”
      “好。”

      圣音庙前,果然见到舞龙队伍,纺绸绣金线的龙身,翠羽点金箔的龙头,翻腾舞跃,煞是好看,两边的狮子舞着绣球凑趣,灵巧跃起,利落跃下,好不热闹,引得众人一阵喝彩,见此情形,锣鼓在旁更是当当锵锵卖力起来,声响直冲云霄,
      “要看么?”许子安牵着逸春的手,站在人群之外,见逸春摇了摇头,便再往前走。入街市,便瞧见两边商肆檐下点着红纱灯笼,小商贩摆了一路,吃的玩的用的尽有。
      大姑娘小媳妇穿梭在各类摊子之间,拿了胭脂又要花簪,扯了布料又试花鞋。小孩子围着做龙须糖的大叔,眼巴巴瞧着一丝丝的糖聚成一堆,有铜钱的孩子摸出个大子儿,买上一包,得意洋洋吃给自己的伙伴看。
      “你要吃么?”许子安见逸春盯着那龙须糖,眼睛不眨一下,便小声问了一句。
      逸春摇摇头,却忍不住笑了出来,“我是想起小时候了,跟柳爷出来办事儿,见到龙须糖,馋得不行,又没有钱买,就站在那边看好半天,柳爷办了事儿出来,见我这副馋样,只得买了给我,柳爷说,看你那副馋样子,等以后看人家怎么用龙须糖就把你拐跑。”
      许子安也笑了起来,去龙须糖摊子上买了一包,递给逸春。逸春摇摇头,“不吃。”
      许子安却硬塞在他手里,“拿着吧,我可是怕有人用龙须糖把你拐跑了。”分明是取笑。
      “那你用龙须糖来堵我,以为我就跑不了了?”
      许子安拉了他手往前走,“那倒不是,我拴着你,还附加一颗心。”
      逸春听得一怔,旋即又笑道,“我又不是茹毛饮血的妖怪,还吃人心不成?”
      “吃人心倒不至于,就是要了人心。”
      说着扭过头来看,逸春只是一笑,指着前边,“过去瞧瞧吧。”
      前边许多人围着个小摊子,传来姑娘们窃窃笑语。
      “玉枝,你看,画得可真好看,你家刘秀才一定喜欢。”
      “才没有,你的才好看。”
      “其实都挺好的吧,是画师画得传神!”
      两人过去看,原是个替人画像的,画纸上黛眉青云鬓绿,袅娜佳人端坐其中,确实画得传神。
      “可否借你画具一用?”许子安掏出一锭银子搁在画师桌子上。画师打量了他一番,起身让道,“您请用。”
      逸春不解,却见许子安坐定,取了笔在纸上勾勒点划,未用颜色,只用墨色渲染,寥寥几笔便勾画出了人形。有人凑过去看,看着便把目光投到逸春身上。
      原来那个人形虽非工笔,走了写意一流,却描绘出了眼前这人通身的神韵。
      “哎呀,原来公子是大家,这手笔——”画师在旁惊叹了一声,未及说完,便被人挤到了一边儿,许多人伸长了脖子看许子安作画。
      他此刻却搁下了笔,收了画纸,朝画师点头微笑,“多谢,叨扰了。”
      “公子,不知在下可否向您讨教——”
      “对不住,还有要事,不妨碍你做生意了。”说完便拉着逸春出了人群,到了静处,才将画纸展开递给逸春。
      画中人衣袂轻扬,眉眼宁静,上方题着字。
      “黛浅眉痕春情逸,花影顾盼子不安。”逸春轻声念出,脸微微烫了起来。
      他扭头看许子安,对上的也正是一双炙热的眼,和夏祭烟花夜时一般,却更多了份眷恋。
      “许子安谨以此画贺逸春十六生辰,莫要嫌弃才是。”
      “你——怎么知道?”逸春楞了。
      这么多年,他的生辰除了柳爷和琅嬛记得,再没有人记挂过。犹记得,那年生辰,七岁的他被卖进了凝香雅舍,害怕无助的只会哭。是柳爷端了碗面搁在桌上,说小孩子生日时候不能这么哭,会把福气哭没了的。又是琅嬛见他迟迟不肯吃面,便拿了碗,轻言软语打岔说笑着喂他吃了。
      “你的生辰我本该知道,不是吗?”许子安微笑着在他唇上偷得一吻,又拉着他往前走,“走吧,我肚子饿了,前面是正阳楼,菜色颇好。”

      逸春坐在正阳搂最好的位置上,临窗可以瞧见灯影水岸,有歌姬在画舫上抚琴吟唱,便飘飘摇摇传过来,让人薰薰而醉。
      落座后,许子安便让人备了好酒好菜,自己却离了座,去了倒有小半个时辰。
      逸春拿着小杯,浅浅啜饮,量浅,没留神已经上了头。
      “逸春。”珠帘哗啦撩起,许子安端了个托盘站在那儿。
      逸春忙站起来去接,却被许子安拦住了,“你只管坐着,哪里有劳动寿星的?”说着走过来,把托盘往桌上放,却是一碗堆着大虾豆芽儿的面。
      递过碗来的时候,逸春看到他的手背上红了好大一块儿,隐隐起了水泡。
      “你——”
      “别说话,这是寿面,趁热快吃。”许子安缩回手,一双笑眼紧紧盯着他。
      逸春望着他,“你又何必亲自——”
      “快吃吧,难不成要我喂你?”许子安拿起筷子,塞到他手里。
      逸春接了,轻轻挑起一缕面,刚想咬断,却听许子安说,“别咬断,寿面不断预示长寿,图个好彩头。”
      “嗯。”面慢慢挑着送到嘴里,升腾起的雾气迷了眼。吃着,不意碗里多了双筷子挑面,他抬头,望见许子安微笑着,“我和你一起吃。”
      “嗯。”
      两人碰着头吃一碗面,许子安一口下去,皱了眉头,夺下逸春的筷子。“别吃了,太难吃了。”
      “怎么会难吃?”
      “咸。”
      面确实很咸,吃得舌头发苦,嗓子发涩。
      “我不觉得。”逸春拿过筷子,继续挑面吃,吃着吃着泪珠子落在碗里。
      许子安轻轻抚过他的发,柔声说道,“别哭,今天该高兴才是。”
      逸春手中的筷子停了,仍旧低着头,好一会儿才说话。“你其实不必做这些。”
      “什么?”
      “你何需做这些?平日里已经处处想到了,已经够了。”逸春缓缓抬起头,虽然挂着泪,神色却平静异常。
      许子安盯着他的眼,没作声,老半天才一笑,“我却觉得还不够,是我想不到了,若能想到,为你做什么不可以?”
      “为什么是我?”
      许子安怔了怔,临窗透来的绯红光影在逸春脸上笼了一层迷离,他望过来的眼睛满是不解。缠绵爱恋了这么长的日子,他向来是婉转承欢,从不曾问过这些,如今问来,却不知从哪里说起。是小时候的邂逅?还是琅嬛初夜那日,看到了他被逼顶包?

      那一夜,凝香雅舍风头压过了其他堂子,舒家的少爷硬拉了他去看热闹,几个友人本非专好男风,只是那琅嬛艳名在外,少不得去看个究竟。
      偌大一个厅堂里坐满了人,涂脂抹粉的小倌黏黏腻腻围在客人身边,打情骂俏,□□,叫人看了心烦。
      悄悄抽身到园子里散心,却看见个少年拾起被人撞落的茉莉花,一脸的心疼。
      “逸春,快走吧,不然琅嬛恼了可就有你受的了。”
      听到有人唤了这么一声,他心里一跳,又见少年把花塞到了怀中,往后院跑,便不知不觉跟了过去。
      那少年笑嘻嘻跑进了茗月阁,不多时,却一脸苍白地跑了出来,后头还跟着个人。
      “逸春!你回来!”那人扯住了少年,跪了下来,“逸春,我求你了,求你了,你帮帮我。”那一张明艳动人的容颜足以令月华繁花失色,此刻却挂满了泪痕。
      “逸春!如果我一定得留下来伺候晋王爷,那他见到的定是我的死尸——可是,我死了,木雅怎么办?我们说好生死与共,说好不离不弃,如果我死了他也定不能活!”
      “逸春!你可怜可怜我们吧,我琅嬛一辈子不曾对人低过头,也唯有在你面前,能笑能哭能露出真性情——我知道我自私,要你顶包拖延时间,好让我们能远走高飞,可是,除了这个办法,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逸春——”琅嬛的手紧紧抓着逸春的手臂,每个指节都暴起,生怕他撒手不管,看着就不禁叫人替他疼起来。
      “别说了!”逸春不再挣扎,静静站在那儿,却不看琅嬛的脸。
      “我答应你。”说出来的每个字都极冷。
      “你——真的?”
      “我都答应你了,你为什么还不走?”逸春脸色愈发苍白。
      琅嬛走了,月光下的石榴花儿染了霜一般,逸春的脸也染了霜一般。原以为他会落泪,他却只是慢慢整着自己被拉散了的衣裳,系紧了腰带,扣上了扣子,拂掉了灰尘,往茗月阁内走去。

      或许,一颗心便由那夜孤寂的背影失落了去。
      又或许,追溯到前尘往事,当年那小小孩童说:我啊,就要有人一辈子对我好,便在不知不觉中有了那么个印子?
      “逸春,没有为什么是你,只能说——就是你,偏是你,唯有你。”许子安拉过逸春的手,轻轻吻了下指尖,手指头真凉,他的心是不是也这么凉?
      拥住他,嗅到一丝淡淡酒气。
      “你酒量不好,喝了这些可觉得头晕?”
      逸春软软地靠在他怀中,说话带着鼻音,“嗯,有点儿,不过你说的话听得却清楚。”轻声笑了起来,双手摸上他的胸口,“咱们回去吧。”
      听他软绵绵的话音,心里也欢喜起来,一把搂住他的腰身,“回去做什么?”
      “明月夜下,春情几多。”
      “这可算情话?”
      “你说呢?”
      这一夜正是旖旎风光无限好,只羡鸳鸯不羡仙。

      大雪节气,凝香雅舍烧了炭火,午饭后小倌们便让人在后院暖阁里烧足了炭,备上果子点心香茶,斗牌取乐。
      逸春不是不合群的,虽不斗牌,却也坐在一边听他们闲磕牙,只是一恍神,不知怎么这话就扯到了他身上。
      “哎,逸春,昨儿子安公子带的那只粉彩赏瓶釉色可真好,怎么着,插上花儿没?”
      “还是咱们逸春有福气,金银珠宝不在话下,连这些风雅之物都想得到,那瓶子在市面上可不多见,只为给逸春摆花儿就特地来一趟,好像昨晚也没有留宿吧?”
      “是坐了一下就走了吧?听说丞相大人这几日就要到都中的,别是昨晚上就到了吧?”
      小倌们一言一语挤兑着逸春,他抬头笑了笑,“瓶子搁在案头上,没放花儿,你们谁喜欢拿去吧,反正我也没用。”
      逸春从不折花插瓶,堂子里都知道,本来是因他遇到良人惹了众人妒恨才有那些话,如今话一出来,有人冷笑,“逸春如今说话可是越发轻飘了,也不想想,子安公子费心思替你选的瓶子怎么能随便送了人?若我们真有个不长眼的拿去了,还不定怎么样呢。”
      逸春还是笑着,说道,“送了我的就是我的东西,自然随我处置。”说着站起身,到门口唤了侍童来,“去把那只赏瓶送到绮烟房里去。”
      叫绮烟的小倌嗤了一声,扔了一手牌,扭头看他,“送给我了?那我这不长眼的就道声谢了。这好玩意儿谁不稀罕?不给我呢我不求,给我的我就收。叫他们好生送过去吧,顺道再掐了院子里的秋菊插上。”
      “好。”逸春点了点头。身边的侍童却没了好脸色,暗暗啐了一声。
      绮烟哼了哼,摸了张牌,比对着,说起话来拈着酸,“可都听听,都瞧瞧,这人要是风光了,身边的一条狗都敢冲你瞎汪汪。”
      侍童要冲撞他,被逸春推出了门,再转身回去,却听到有人说,“绮烟你这张嘴就是这么坏,得不得理都不饶人,倒和死了的明珠似的。”
      明珠?已经许久不曾有人提及这个名字。
      “呸,闭上你的鸟嘴!我像他?他也配?”绮烟骂骂咧咧的,牌甩出去,“我跟你们说,少提什么我像明珠,命薄成那样,我能像他?算命的说,我是有后福的。别看我这会儿要伺候人,做这低贱的营生,将来还指不定怎么大富大贵呢。”
      众人哄笑起来,说他痴心妄想,这绮烟却满不在乎,一脸飞扬神采。
      逸春望着他,他说话的神气倒真和当日明珠有七八分相似。双眉飞扬,眼角上挑,下巴上有个美人坑,连长相都有几分相似。
      虽然和他不熟络,但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却从未有机会这般仔细看过他。原来,当日明珠与琅嬛的光彩已经耀得其余人晦暗无色。
      那边绮烟觉出逸春盯着自己看,有几分不耐烦,“怎么?我脸上什么招你不喜欢了?”倨傲地扬起下巴,嘴角扯着冷笑。
      逸春还未搭话,只听得院子里砰磅作响。众人赶忙丢下牌,冲出去瞧。
      却见有一队束甲的军士挥着刀剑在院子里横行,见到花盘就踢,见到树木就劈,一时间锦绣繁花成了地上一堆烂泥。
      “你们——军爷,有什么话好好说,别使气啊,这伤到花草是小,刀光剑影的——”柳爷闻声已经拦在了军士跟前,又不好十分强硬,伏小作低地笑问着,却不料那为首的军士一脚踹在墨菊花盆上,把个稀罕的墨菊踏在了脚下。
      “刀光剑影怎么了?还怕我们一不留神碰伤了你们的漂亮脸蛋?”说罢哈哈大笑起来,眼睛上下打量着柳爷。
      柳爷看了看地上的墨菊,这千丝墨菊是他精心伺弄的,平日里爱得什么似的,如今残蕊断枝在眼前,却多看一眼也不成。
      “军爷,是不是咱们凝香雅舍有什么错处惹了军爷们不高兴?您尽管和我说——”话还未说完,下巴却被那军士捏住了,“啧啧,以前只听说小倌们花容月貌,没机会瞧瞧,如今一瞧,倒真是细皮嫩肉,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比娘们儿还中看呢。”
      柳爷的脸色冷了几分。小倌们也不敢上前。
      柳爷七八年前正鼎盛时便不接客了,全心全意做这凝香雅舍的老板,身份不同客人们自然也尊重些,况且柳爷当年也有个不好招惹的名声,开头还有人妄图轻薄,后头五六年便再没人敢动他的念头。如今这军士竟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戏起来,众人不禁捏了把冷汗。
      柳爷却没有恼起来,稍稍退了一些,摆脱那军士,问道,“敢问军爷到底为了什么事儿来凝香雅舍?”
      那军士眼睛没离了柳爷周身,带了抹暧昧不清的笑说道,“我们是晋王府的人,来请逸春到王府去坐坐。”
      柳爷皱了下眉头,逸春看在眼里。
      “凝香雅舍打开门做生意,自然有这行当的规矩,让人出去向来没有这先例啊。军爷您还是请回吧,晋王爷若想见逸春,晚上过来不是一样?”
      晋王爷不能进烟花地是皇上的意思,原以为数月过去,事情淡了也罢了,谁知忽然的又想起逸春这一茬。
      “看起来你是这里管事儿的吧?怎么说话倒不懂事儿起来?晋王爷想见谁谁就得乖乖去见!这也是我们晋王府的规矩!”
      柳爷避开那军士撩过来的手,“劳烦军爷回报,确实没有这样的规矩,坏了行规就再难做生意了,还请王爷包涵。”
      军士冷笑,“做生意?好,你说做不成生意,那就让你们现在就做不成生意——动手!”
      一声令下,军士们立即抄起刀剑冲进屋子,一阵杯盘碎裂的声响,又有大件木器倒下来。
      “军爷!”
      “我跟你们走。”
      柳爷与逸春几乎同时说了话,柳爷扭头看他,他站在廊檐下,裹着白狐风领的蓝锦斗篷,显是做好了去的打算。
      “逸春。”
      逸春往前走了两步,微笑说道,“柳爷放心,我会照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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