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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打石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咚……”门铃响得像快板。
“呀啊!吵死了!”佐伊抽出枕头蒙住头。
门铃声嘎然而止。片刻的宁静之后,又变成了“咣,咣,咣”的擂门声。
“可恶呀!”佐伊忽的从床上坐起,感到头痛欲裂。伸手拿过闹钟:8点30分!
“该死的催命鬼!才睡了3个多小时就被他给吵醒了。”他睡眼惺忪的嘟囔着,握紧拳头,准备随时给门外的家伙一记直拳。
门外是杰克警长,同样是一脸的怒容。
“怎么这么久才开门?”杰克警长不耐烦地看着佐伊。
佐伊对于杰克警长的来访很是意外。他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并下意识的瞟了一眼开着的卧室门。
“怎么?不欢迎我?”杰克警长将他肥硕的身躯微微一侧,从佐伊身边挤了过去,径自朝客厅走去。
“哈哈,怎么会呢。”佐伊重又恢复了平日欢快的语调,刚刚那些许的疑虑早已烟消云散。眼前这个圆脑袋的警长不会发现什么的。“合作”过这么多次了,佐伊早已对他的能力了如指掌。当初之所以选他为“合作伙伴”,其原因之一不就是那顶部秃秃的圆脑袋里少得可怜的东西吗?
“你的屋里怎么还是那么昏暗。大白天的就把所有窗帘都拉上了。”杰克警长习惯性的扫视了一圈,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佐伊无奈的笑笑,原本美好的补眠计划泡汤了。
他顺手将卧室的门关上。
“我冰箱里只有啤酒……”
“不必客气了”杰克警长冷冰冰的回道。
“你能来看我,我真是太高兴了。记得上次分手是你很生气,还发誓说以后再也不想见到我了。我以为……”
“我确实不想再见到你了!”杰个警长生硬的打断他的话,“你每次都用你那微不足道的小聪明把我耍得团团转。就像上次那个案子,你竟然让我站在小山丘上扮阿波罗,事后却又若无其事地问我傻乎乎的在干什么?”
“你该听我解释的……”佐伊装出一脸的无辜。
“哼!”杰克警长生气地瞪了他一眼,“算了吧!我今天是为公事而来的。”
佐伊戏剧性的向他鞠了一躬,然后在一张舒服的摇椅上坐了下来。
杰克警长清了清喉咙,伸手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两个塑料袋。
“我知道你对宝石很有研究。这是什么石?”
佐伊接过袋子,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袋中两颗玻璃珠般大小的东西。
“蓝色的那颗是苏打石,带链子的那颗是红宝石。”
接下来是一段奇怪的沉默,杰克警长似乎在等待什么。
“哈哈哈……”佐伊突然放声大笑,笑得前仰后合。
“老兄”他揉揉眼睛,止住笑声,“你还想知道什么?你在等待什么?等我接着问:‘亲爱的警长,发生了什么事吗?’之类的?好了,老伙计。我认识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们还合作过很多次了呢,有五六次吧,也许更多。我可比你想象中的要了解你。你会为了问我宝石的名字而来找我?哈哈,别惹我发笑了。说吧,你遇到什么难题了?一定是什么棘手的问题吧。嗯?否则你不会忍气吞声的来找我的,还用这种可爱的花招。哈哈哈……好了,别绕圈子了,开门见山地说吧!”佐伊逼视着他,脸上却带着笑容。
杰克警长被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摔门而去。这个佐伊,每次说话都是这么尖酸刻薄,不留情面。但现在能帮他的,也唯有眼前这个狂妄自大的家伙了。于是他咬咬牙,忍下来了。
“咱们等着瞧!”这几个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L大街2009C号的谋杀案你已经听说了吧?”
“呼阿--哈”佐伊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没听过。”
“你难到从不看报纸吗?”杰克警长不满的瞥了他一眼,“那件案子发生在一周前,被害人是西姆-雷蒙的妻子鲁比-雷蒙。你总该知道西姆-雷蒙是谁吧?”
“不认识。”佐伊又打了个哈欠。
“你……”杰克警长明白他是故意的。
“好了好了,”佐伊不耐烦地摆摆手,“那个有钱人的妻子被人谋杀了。然后呢?”
“尸体是在书房被发现的。”
佐伊轻轻的吹了声口哨,“The body in the library①!可怜的女人!这个金发碧眼的美人被勒死在壁炉前的地毯上了?”
“不。”杰克警长满脸困惑的盯着佐伊,“她的确是个美女,但是棕发。而且也不是被勒死的,她是被刀子刺中胸部,失血过多而死。死在书房的门口。”
他稍停片刻,继续往下讲。
“第一个发现尸体的是欧文-斯密。”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住口,又像在等什么。佐伊微微眯着眼睛,如他所愿地问道:“欧文-斯密又是谁?”
“他是O.M珠宝店的合伙人。21日晚9点时,他去给雷蒙夫人送首饰。那是一款镶有祖母绿的的项链,是夫人三天前从店里订购的。”
“谋杀是几时发生的?”佐伊插话道。
“21日下午5点至晚上9点之间。下午3点时,欧文-斯密曾给雷蒙夫人打过电话,告诉她,她要的货已经送到了。雷蒙夫人说她3点多有客人,所以定在晚上。3点半时,夫人的几位朋友来拜访她,4点40分左右离开。晚上9点时,欧文-斯密来送东西,发现门开着,又听到屋里有电话铃声。他当时觉得情况不妙,叫了几声都无人应答。于是,他顺着铃声找到书房,结果发现雷蒙太太满身鲜血的倒在门口。”
佐伊挪了挪身子,坐直,又继续问到:
“她是在书房门口被杀的?”
“不,她在书桌旁被刺中,但并没有当场死亡。她又移动了一段距离。”杰克警长稍加思索后又补充说,“可能是为了拿到柜子上的盒子。”
“什么盒子?”
杰克警长看出佐伊已经开始对这件案子感兴趣了,他现在说话的语调已不再是开始时的那种调侃了。
“那是一个用来盛放宝石的红色盒子,很普通。就放在靠近门口的矮柜上。”
他用手拍了一下自己扁平的前额,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
“我把现场拍的照片也带来了。”他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黄色的信封,将里面的照片哗的一下全倒了出来。
佐伊一张张仔细的翻看着照片。
[一个红桃木的大书桌摆在靠窗的位置,书桌上清晰可见斑驳的血迹,滴洒在未写完的信笺上;]
“她在临死前打过电话吗?”佐伊指着照片中电话听筒上那清晰的血指印,问道。
“是的。我们查过了,拨过的最后一通电话是一个手机号码,时间是晚上8点05分。所以我们推测谋杀就发生在8点左右。手机的主人是阿布斯诺特上校,他承认接到过那通电话,但接通后却没有人回应,于是他便挂断了。据我们调查,他与死者扯不上一点关系!”
佐伊点点头,脸上露出了非同寻常的沉思表情。
[书桌旁的地板上有一小摊血;]
[沿着书架,有一道长长的血痕,从书桌一直延伸到门口的淡黄色的矮柜旁,矮柜的边缘处有一条模糊的血指印;]
[一个红棕色头发的女子倦卧在矮柜旁。她的脸痛苦而苍白,但仍不乏美丽。她左手按在胸口上,鲜血从指缝间流出,将白色的衣裙染成了红色。右手则紧紧地握着,将四个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
“凶器呢?”
“一把普通的刀子,从伤口看,刀锋并不是很锋利。在现场没有发现那把刀子,大概是被凶手带走了。”
[五颜六色的宝石如天女散花般地散落在尸体旁;]
“蔷薇辉石,绿松石,红玛瑙,紫水晶,蓝宝石,……”佐伊一一说出它们的名字。
[一个红色绣花的盒子孤独的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样子像个针线盒;]
……
“她的收藏品倒是不少。”佐伊盯着照片,喃喃自语道。
“她要取的就是这个盒子。”杰克警长指指照片,说,“她死时右手里就攥着那颗苏打石!”
杰克警长咳了一声,又继续讲道:
“据玛格丽特小姐说……”
“玛格丽特?”佐伊敏感的打断了他的话。
“玛格丽特-拉德,是雷蒙夫人鲁比-拉德同父异母的姐姐。”他停顿片刻,用低沉的声音说,“一个可怜的人儿,泪都哭干了。”
“据玛格丽特小姐说,”他又重复了一遍,“雷蒙夫人非常喜欢宝石,像她们的父亲那样疯狂的迷恋它。洛杉矶没有哪个珠宝商不认识她的。”
“她也是O.M珠宝店的大主顾吗?”
“当然。她的绝大部分珠宝都是从那里买的。”
“那颗苏打石也是从那里买的?”
“不,据我们的调查,那颗苏打石是雷蒙夫人在意大利旅游时买回来的。”
佐伊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那么,玛格丽特小姐呢?她也喜欢收集宝石吗?”
“不。玛格丽特小姐与雷蒙夫人虽是姐妹,但性格却截然不同。她喜欢户外运动,对宝石毫无兴趣。”
“她是个与众不同的女人。”杰克警长又补充了一句。
佐伊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眼前这位“大名鼎鼎”的警长显然已经被那个与众不同玛格丽特小姐迷住了。
“可怜的人儿。”杰克警长叹了口气,“当她看到尸体时,人都哭死了过去。于是我向她保证:我一定会抓住那帮强盗的!”
“强盗?”佐伊惊叫起来,从椅子上一跃而起,“你以为是一个身强体壮的蒙面大盗闯进了书房?你以为她是为了守住那些宝石而被捅了一刀?一个强盗为何偏偏要去洗劫书房?一个强盗为何会知道那个毫不起眼的盒子里装满宝石?”
佐伊挥舞双臂,目光炯炯的看着杰克警长。
杰克警长缄默不语,许久,才有气无力的说:“一开始我是那样想的。”他的样子极为沮丧,“因为,当时现场的情况……满地的……”
“满地的宝石?所以你就想到了抢劫?你的脑子还是那样的不知变通!”
杰克警长看着佐伊,目光里流露出不满。
“你不会是来找我帮你抓强盗的吧?”佐伊将手搭在他的肩上,“这我可不在行。”
他犹豫了一下,又试探性的问道:“我问你,除了那个,呃--强盗之外,”他故意将“强盗”两个字拖得很长,“你的脑子里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嫌疑人?”
杰克警长垂下眼皮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慢慢抬起头迎向佐伊的眼睛。
“要说嫌疑的话,我只能想到一个人。”他有意顿了一下,“西姆-雷蒙,死者的丈夫。”
那位有钱的皮革大王西姆-雷蒙与曾是小有名气的女演员的鲁比-拉登的失败的婚姻已差不多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了。雷蒙夫人也曾提出过离婚申请,而西姆-雷蒙则一直在努力挽救这场婚姻。
“而且,事发前不久,他曾为妻子买了份巨额的保险。”
这似乎更加重了他的嫌疑。
“但是,”杰克警长强调道,“事发那天他人在巴黎。”他又加上一句,“9点的那通电话就是他打的。”
很显然,他不可能赶回洛杉矶杀人。至少不会亲自杀人。
“他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所以,我们没法拘捕他,况且,我们也没有的任何证据。”
又是一阵沉默。
杰克警长抬眼朝佐伊看去,发现后者正注视着他,面露愠色。
他打破沉默继续说,但声音却微微发颤。
“就在雷蒙夫人死后的第二天,”他的声音哽咽了,仿佛勾起了往日的痛苦回忆,“玛格丽特小姐也遇害了。”
佐伊对此似乎并不惊讶。
“她死在自己的公寓里,一刀致命。尸体是在客厅被发现的……”杰克警长已经激动地说不下去了,只将照片推了过去。
[照片中,一个金发女子仰躺在暗红色的地毯上,一把刀子直入心脏。]
“几乎是立即毙命。”杰克警长用双手捂着脸,“据法医鉴定,死亡时间大概是在22日晚上9点到午夜之间。凶器是一把25厘米长的水果刀,刀上没有留下任何指纹。”
“霍霍,这次强盗又闯进了玛格丽特小姐家?这次又企图偷什么?中国瓷器?”
“够了!佐伊!别再开玩笑了!”杰克警长的眼圈红红的。
佐伊耸耸肩。
“那么,谋杀就此结束了吗?”
“没有。”杰克警长无奈的摇摇头,“欧文-斯密是第三个受害者。玛格丽特死后的第二天,雷蒙夫人死后的第三天,欧文-斯密也在自己的卧室里被杀了。”
屋里肃静无声,屋外似乎也万籁俱寂。
佐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照片中的男子身体笔直的平躺在床上,胸前斜插着一把刀。鲜血将白色礼服与床单染成了红色。他左手微握,放在嘴上,一条银色的链子若隐若现的夹在被鲜血染红的白手套中。]
“谋杀发生在23日上午8点到11点之间。卧室的门是反锁的,窗户也没有打开过。门锁的钥匙放在靠近门口的桌子上。同之前的案子一样,被刺中胸口死亡。刀上没有留下指纹。”
“三天之内发生了三起谋杀案。雷蒙夫人,玛格丽特小姐,欧文-斯密,三人无一例外的都被刀刺中胸口致死。杀死雷蒙夫人的凶器下落不明,而杀死玛格丽特小姐与欧文-斯密的刀子上又没有留下任何指纹。在动机上,西姆-雷蒙虽有杀死妻子的嫌疑,但他确有不在场证明。而且他也没有理由杀死玛格丽特小姐和欧文-斯密呀!”
“除此以外,我没有任何线索。”杰克警长询问的看着佐伊,“你的看法呢?”
“我的看法?”佐伊喊道,从椅子上一跃而起。
“我的看法就是——你是头蠢猪!”佐伊疾言厉色,咄咄逼人,“没有线索?你让最大的线索从你的手指缝中溜走了!三起命案,有两条是由于你的愚蠢造成的。强盗!当鲁比.雷蒙说出凶手时你却在玩官兵抓强盗的游戏。那个强盗杀死了三个人!你的愚蠢使你无法阻止第二起谋杀的发生,你更是无法阻止欧文-斯密的死亡!你这个猪头!这就是我的看法!我才睡了三个钟头就被你给吵醒,为的是给我讲这么一个悲惨的故事?好了,故事讲完了。门在那边,我想你知道的。”
杰克警长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通,坐在那里呆若木鸡。过了好久,他才回过神来。
“你这傲慢无理的家伙,我不会再来找你帮忙了!”他逞强道,显然言不由衷。
他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佐伊看着杰克警长一直走到门口,停住了,又折了回来,站在他面前,欲言又止。
“我……”杰克警长张红了脸,两眼怒火直冒,大声说道,“我虽不知你为何生气,但我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我有权知道,你为什么骂我是猪头,我要知道……”
他重又坐下,点燃一根烟,狠命的抽着。
佐伊忍不住想笑出来,尽管他气未消。
“你还想知道什么?”
“你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当然。”
“可是你还没有开始调查……”
“那就是你的事了。我只是思考,不断的思考。至于跑来跑去取证调查,那不符合我的性格。”
“凶手是谁?”
佐伊避而不答,转身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只给自己到了一杯,慢慢的喝着。
最后他终于开口了,声音很响,却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说得很慢。
“首先,我注意到第一个案子有两个疑点……”
“我不想听你的长篇大论,我只想知道结论!”
“别像个没头苍蝇似的乱撞!”佐伊冷笑道,“破案需要的是这个的。”他指指自己那头发凌乱的脑袋,“以某个著名侦探的话来说,叫什么来着?对了,大脑里的灰色小细胞。不经过推理哪来的结论?”
“结论!”杰克警长固执的叫道。
“结论是你是头蠢猪!”
“你……”杰克警长站起身,满脸涨得通红,一直红到了耳根。
“你还是耐心点吧!”佐伊一手将他按回沙发上。
“在第一个案子里有两个疑点,两个关键问题!”佐伊沉思片刻,继续说道,“第一个疑点,就是雷蒙夫人在生命垂危之际为何不向警察求救,却打给了一个不相干的人?那通电话到底是打给谁的?这是第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第二,她在书桌旁被刺中后,又为何要移动到门口?是为了拿到那个珠宝盒子。为什么?她为何非要拿到那个珠宝盒子?她死时又为什么紧紧攥着那颗苏打石?”
杰克警长茫然的摇摇头。
“不知道?你当然不知道!那个时候你的呆脑瓜想到只是强盗打劫!”佐伊嘲讽的看着杰克警长,“你当然不会知道雷蒙夫人的死亡留言。那颗苏打石就暗示着凶手的名字。”
“死亡留言?苏打石?”杰克警长低声重复了一遍,声音同佐伊一样,听起来似乎很遥远。
“苏打石又称方纳石。产于加拿大的苏打石是在英国玛格丽特公主访问期间被发现的,所以加拿大的苏打石又称‘公主兰’。雷蒙夫人从加拿大带回的那颗苏打石的另一个名字就是玛格丽特石!”
“玛格丽特?”杰克警长的脸变的严峻起来,他大声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是玛格丽特杀死了雷蒙夫人?这不可能!这种解释太牵强附会了!若照你这样说,欧文-斯密死时手里握着的红宝石也是他的死亡留言喽?难道他要告诉我们是鲁比-雷蒙杀了他(鲁比与红宝石ruby是同一个单词)?这太离谱了!”
“那是不同的。”
“有什么不同?而且,玛格丽特小姐也被杀了,她也是受害者呀!”杰克警长因为激动而浑身颤抖起来。
又是一段沉默,佐伊仿佛陷入沉思。他双眼微闭,但眼帘下犀利的目光却一直盯着杰克警长。
“第二个疑点,”突然间,他又开口了,“她为何不直接写下凶手的名字——书桌上有纸和笔,况且她又是在书桌旁被刺中的,却要费力的得爬到书房门口去取她的宝石呢?她为何非要以那种方式留下死亡留言呢?这是第二个关键性的问题!”
杰克警长绞尽脑汁的想弄懂佐伊的话。
“我只是根据我所知道的线索与证据去推论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一个能解释所有疑点的结论,至于通过一系列的调查去验证这种解释是否合乎事实,这种结论是否是否正确,那就是你要做的事了。而对于这两个疑点,我的解释是这样的:因为某种原因或发生了什么事情,凶手在书桌旁刺中了雷蒙夫人——这起谋杀很可能只是一时的冲动,是没有预谋的,因为凶手没有确定雷蒙太太是否已经死亡便带着凶器仓皇逃走了。而雷蒙夫人并没有立即死亡,于是她打电话向某人求救。但她在恍惚之间却拨错了号码——这一点她并未意识到。电话接通了,但很快又挂断了,而血正不断的从伤口涌出。她绝望了,她感到死神正在一步步的接近她。于是,她用最后的力气爬到了书房的门口,以那种方式留下了她最后的讯息。”
他停了一下又说:
“她之所以不直接写出凶手的名字,她之所以要以那种方式留下讯息,是因为她只想让一个人知道凶手的是谁!这个人不是呆头呆脑的你,不是对宝石一窍不通的玛格丽特,也不是她远在巴黎的丈夫,而是欧文-斯密!就是案发的那天晚上预约前来拜访的珠宝商!只有他才像雷蒙夫人一样了解宝石,也只有他才能明白苏打石的含义。8点05分的那通电话正是要打给欧文-斯密的。你若调查一下的话,那个号码应该与欧文-斯密的手机号码很相近。”
“可是,为什么?”杰克警长颓然得倚在沙发上,一脸的困惑,“为什么是欧文.斯密?”
“因为她爱他。”
“什么?”杰克警长惊异的注视着佐伊。
“一个女人为什么在临死前只想到一个男人?在生命危在旦夕时,她不向警察求救,不向她的丈夫求救,却只打电话给他。为什么?她为何要煞费苦心的用那种方式告诉他凶手的名字?答案很简单:因为她爱他。鲁比-雷蒙深爱着欧文-斯密!她只想让他知道凶手是谁,她只希望他为她报仇。”
杰克警长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将佐伊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
“为什么?玛格丽特小姐为什么要杀死雷蒙夫人呢?”他低声自语。
“这就是你要调查的事情了。”佐伊说,他听到了杰克警长的自言自语,“我说过了,我只是给出了一种解释,或者说是一种假设,而玛格丽特的死则证明了我的假设。”
“啊,啊,这太可怕了。”杰克警长如梦呓般的喊着,“玛格丽特杀死了雷蒙夫人,而欧文-斯密又杀死了玛格丽特。那么……又是谁杀死了欧文-斯密呢?”
佐伊望着空空的酒杯,慢慢得只说出了两个字:“欧文-斯密。”
“自杀?”
“欧文-斯密的案子中有哪一点可以证明他不是自杀?没有!门窗都锁的好好的,钥匙也放在被锁的房间里,一个标准的密室!刀上没有指纹是由于他戴着手套!那么,是什么使你怀疑他不是自杀呢?是因为三天之内连续发生了三起命案,时间上是如此得紧凑,手法又是如此的相似,所以你便想当然的人为三起命案均为一人所为?就像你看到满地宝石就只会想到强盗抢劫一样,你完全以你的定向思维来定案,却忽视了现场的证据。这使你的调查完全背离了正确的方向!”
佐伊将一张照片摆在杰克警长的眼前。
“仔细看看这张照片!欧文-斯密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色礼服,打扮得像是要去参加什么宴会似的——但在那个时间是不会有什么宴会的。他把自己打扮得像个新郎。他的使命已经结束了,他要随她而去了。他将与她同名的红宝石放在嘴唇上,深深地吻着——我说过,欧文-斯密手中握的宝石是不同的,它有着截然不同的含义:那不是死亡遗言,而是爱的誓言。那颗红宝石是有链子的,是作为链坠总是挂在他的胸前的。”佐伊注视着那张照片,“而且,他死得很安详。”
“这个故事太离奇了。”杰克警长感到不寒而栗。
“这不是离奇,是疯狂。在这个疯狂的城市里,每天都会有疯狂的事情发生的。”
“她是真的爱他吗?我是指雷蒙夫人。否则她不会希望欧文-斯密去杀人的。”
“也许吧。”佐伊深深地叹了口气,“也许这是他们爱的方式。只是这爱有些太沉重了!”
杰克警长站起来又坐下了,神情有些犹疑不定。
“可是,我是说,你所说的只不过是你的一种,呃——假设。你没有证据来证明……”
“我说过了,我只是根据已有的证据给出了一种解释,而这个解释的正确与否则需要繁琐的调查来证实,那就是你要做的工作了。至少,我已经给你指出了一条可能的方向,使你不至于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往相反的方向跑。你可以去调查一下雷蒙夫人与玛格丽特之间的事情——去问问他们周围的人,说不定21日那天有人听到了什么争吵之类的——如果你运气好的话。你也可以去调查一下雷蒙夫人与欧文-斯密的关系——毕竟她是他的大主顾,而且定在晚上9点送什么首饰,这对于一个独身女人来说毕竟不太方便。你还可以去查查在案发时,他们每个人都在做什么,是否有不在场的证明。这些都是你的事了。你甚至可以去问问那个有着两撇小胡子的小个子比利时侦探②,他也许会给你一个更好的解释!好心的佐伊叔叔都已经一步步的教给你该怎么做了。”
“再见!”佐伊把杰克警长推到门外,当着他的面关上了门。
佐伊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6点钟了,他起身扭开收音机。
“现在是洛杉矶新闻时间。已经销声匿迹近一个月之久的宝石怪盗“狼眼”昨晚再次出现,从一周前刚刚回国的古董收藏家贝勒斯-贝-哈德曼家偷走了一颗名为“夜之魂”的黑珍珠,现场只留下了一张写有“向哈德曼先生和杰克警长致敬”的名片,目前……”
“向哈德曼先生和杰克警长致敬” 佐伊举起刚冲好的那杯咖啡,笑得很贼
注:①为英国作家阿加沙-克里斯蒂的作品之一。
②此处是指阿加沙-克里斯蒂小说中的比利时侦探赫尔克里-波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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