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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润如玉
翌日清晨,晨光微露,天朗气清,江南一派生机盎然之景,屋内人朦胧惺忪,醉颜微酡,腮晕潮红,羞娥凝绿。许是昨晚深夜去林里沐浴,睡意过浓,让我好不容易睡了个畅快觉,这还多亏了客栈伙计告诉我那么舒适的洗澡佳地。
“璜儿,你醒了……”床上的人微惊,这声音虽然熟稔,但一时半刻,却想不起是谁。她抬头,望向屋内中央,只见桌旁正襟坐着一位男子,身着靛色衣衫,腰系白玉坠,长眉若柳,身如玉树,姿容清秀,眉目之间带着三分笑意,正看着自己。
“你是……追痕师兄?”璜儿半信半疑地问道,虽然明白追痕师兄从她八岁那年就跟着师父闭关修行,不可能突然出现在这里,但她还是抱着些许期待。
“鬼灵精,你怎么离开沧海岛也不跟我打声招呼?你还当我是你师兄吗?”追痕仍旧和颜悦色,语气平淡地问道,似是在责备师妹。
听到“鬼灵精”三个字,璜儿就知晓眼前这个人确是追痕无疑,自己的师兄里就数追痕最疼爱她,虽然很小就没了这位师兄的踪影,不过她还是时常挂念着他,每次师父上山继续修行前,她都要托师父带点小礼物给无痕师兄,可追痕却从不带信给她,本以为自己早已经被这师兄淡忘,却没想竟在这遇上了。
“师兄,我也是被迫才离开岛上的啊。要不是西沧云母的仇人认为我是她的关门弟子,把我给劫走,我也不会不说一声就走啊!哎!这个西沧云母真实害苦我也!”璜儿起身,顺势坐在床沿边,低头埋怨道。
“师父的江湖绰号,即为西沧云母。”追痕将手中的茶杯放于鼻尖,细细嗅着茶香,缓缓道。
璜儿正欲站起,听到这句,忽又跌坐了下来,“什么!西沧云母是师父?”她双手勉强撑起身体,不让自己倒下,眼珠呆呆地望着追痕。
“这也难怪你不知……”追痕闭上眼,仍旧享受着鼻尖的香味,突然双目一睁,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左手指尖轻轻一捻,同时嘴里低声低语了几声,便瞬间消失在璜儿眼前。
还没等璜儿反应过来,房门“砰”的一声被推开。
“小子,算你识相,没有逃走!”素玲珑四下扫视了一遍屋内后,对璜儿说道,“先下去吃饭,然后就接着赶路吧!”
璜儿把弄着手上的折扇,心不在焉地问:“素大婶,你既然是想向我师父报仇,绑架我又有何用?不如还是把我放了吧……”
“休想!虽然你师父心肠够铁,不管自己徒弟的死活,但我还是得带你去见一个人。”素玲珑抬高了音量,开始变得有点激动,看到素玲珑即将怒火中绕,璜儿也不敢贸然插嘴,她明白,面前的这个女妇人早已经被仇恨蒙蔽双眼,无法自拔,要是再反驳素玲珑,就等于是自寻死路。
阳春三月,绿树红莺,东风温润,山花烂漫。素玲珑一把拽起璜儿,紧接着把她推倒到山上的一座坟前。这座坟身虽然简陋,但墓碑却雕刻得没有一丝含糊,上好的石头上刻着“逍遥风之墓”几行大字,看这气场显然花了心思。“这是我师兄的坟墓。”素玲珑眼眸一沉,忽想到那些过往,不禁独自黯然神伤。
“这是你……师兄的坟?怎么不早说呢?早知道,我也该带点什么祭祀的东西……”璜儿双脚跪在地上,暗自懊恼着。这个大婶带我看的人,原来是个死人,她到底想干什么呀。还没等她揣摩完素玲珑的居心,却见对方开了口。
“不必带什么了……你,就是用来祭祀的东西!”素玲珑语气加重,像是又百千个感情交集在心头,百感交集,悲愤填膺。璜儿见她拳头一紧,杀气冲天,身体不受控制地连连向后退,难道这个大婶真想在自己师兄坟前杀了我,一泄心头之恨。
正想下一步是按地不动还是逃之夭夭的时候,只觉自己腰上一紧,脚下一空,眼前一道白光,就被莫名其妙地让人给携走了。等到双脚终于贴了地,璜儿才惊觉自己已经离开了素大婶的掌控之内,而追痕站在她旁边,泰然自若,仿佛刚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追痕师兄……你……你救我作甚?”看到璜儿奇怪的反应,追痕大惑不解,自己救了她,为何她却责怪自己,便淡淡道:“今天若非我救下了你,只怕来年今日就得来祭你了。”
璜儿看着无痕镇定自若的样子,更加慌了神,一急之下,双手扯住了追痕的衣襟,晃来晃去,似在撒娇:“不管,不管……要是四天之内,我没吃到她给我下的黯香毒的解药,我就当真会死的。师兄,我好不容易能出岛,还没玩到什么,就要去见阎罗王,实在是不公啊!”
见璜儿嘴巴一瘪,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无痕心里微扯了一下,微红的脸马上变成了雪白,眉头轻皱,无奈道:“难道璜儿你想让我再把你送回素玲珑那去?”
璜儿一听这话,脸色一变,转而是面露笑靥,双手顺着无追痕的衣身攀上了他的肩头,嬉皮笑脸道:“师兄怎会舍得送我去鬼门关呢?不如这样吧,我待会儿自己一个人去找她,我想只要等她心平气和点,是不会想到取我性命的。”璜儿想到刚才素玲珑怅然若失的神态,笑容渐逝,面露凝重,“刚刚大婶之所以动了杀念,许是因她想到了一些不堪的伤心往事……”
江南小街上,杨花满天,暖风带着丝丝泥土香,沁入心脾,追痕凝视着掌中的玉坠,轻轻抚摸着坠上悬下的金色流苏,眼眸暗沉。
沧海岛四季如春,但岛上却少有杨花,快满六岁的他,喜欢独自在后山那片杨花树林里练功。这里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秘密,当然除了他,还有一个人也知道这,那就是这座岛的主人——西沧云母。
那天他像往常一样在那颗自己最爱的杨花树下舞剑练功,稚气的脸上带着与他年龄不怎么相符的成熟与稳重,他知道,他必须成为岛上除了西沧云母以外最厉害的人。
一个身影一直立在树旁看着他,打完了这套剑法,他缓缓俯身,弯下了腰,道:“师父好。”语气平和,波澜不惊,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泰然。
“很好,看来你这几天武功颇有长进,恐怕再隔个两三年,我就只有把沧凝心经传授给你了。”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子身穿是水绿色罗裳,淡雅处却多了几分出尘气质。宽大裙幅逶迤身后,优雅华贵。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个飞仙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让乌云般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
他仍旧平淡地回答道:“沧凝心经乃是本派的至上绝学,徒儿年龄尚小,不敢觊觎。”他与自己说话从来就没有过直视,想到这里,沧海云母眉梢微皱,继而笑笑,道:“呵,好一个年龄尚小,也罢也罢,等过个两三年再说这事也不迟……”
“呵呵,哈……哈……”一串银铃般的声音突然响起,伴着杨花的飞舞,如同天籁般。他轻轻扫视了一下四周,发现这声音竟出自沧海云母的怀里。他探头望去,一个水嫩的婴儿躺在锦缎制的火红的襁褓内,她的身体有如水晶般晶莹剔透,一双乌黑的小眼珠,正好奇的向着四周打量着。当他对上那颗乌亮的眸子时,婴儿发出一声稚嫩而欣喜的呼唤,挥舞着她那可爱的小手小脚,连带起阵阵银铃般的笑声,天真无邪。
“追痕,她叫璜儿,是我的故人托我抚养的女婴,以后她就是你的小师妹了。”西沧云母望着怀中的孩子,语气略带冰冷,话毕嘴角微抿了一下。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邂逅,就在那一年,那一天,那棵树下,他遇上了这个他想要一生守护的女子,就如这棵杨树守护着他一般。
追痕,沿着坠上的流苏滑上,拇指轻轻抚摸着玉坠上别出心裁雕刻着的杨花,心里涌出一股清幽暗流,沉默中,一切皆在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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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
那个习惯沉默的师兄,
追随十六年前的那段伤痕,
为她守护,为她停留~~~
只因在红尘里,那一个千金难换的如花笑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