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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阴谋与死亡
柏玥坐在窗台边上，静静地看着窗外那棵纷纷扬扬洒落着花瓣的巨树，思绪混乱不堪。
明明景致迷人，却入不了她的眼，也入不了她的心。
当一个人满心不安惶惑，似乎就无法轻易地从往日喜爱的事物里吸取力量了。柏玥现在就是这样。
那天的噩梦，仿佛是隔绝快乐的墙，她始终无法打破。尽管现在和婆雅稚的关系又进了一步，但是每次想到梦醒时分的痛彻心扉，她就无法尽情地享受爱情带来的幸福和快乐。连婆雅稚都担心了，她却只能怔怔地看着他关怀的表情，心痛莫名。
这样的她，越来越不像她了。
其实，真正让她无法释怀的，并不是那个噩梦。而是她始终感觉得到的不安，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始的不安，席卷了她的身心。她不知道，这种预感是针对谁的，婆雅稚吗？她想着，想着，就更加无法释然了。
【我能感觉到，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好。】镜突然出声，惊醒了沉浸于自己的不安中的柏玥。
镜显得有些无奈，不过她也知道，正如她了解的：柏玥一直都是个孩子，尽管她也承认她是重生了两次，但是她的心理年龄却始终没有多大变化。这有时候是好事，但更多的时候却是不好的。
柏玥需要成长，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对不起，镜……”柏玥头搭在窗边上，半阖的眼睛无神地看着纷飞的花瓣。
【我需要的不是道歉。】镜叹了口气，小玥啊，你果然还是个孩子。【小玥，我的主人，这个时候的你应该做的不是为未知的不安而郁郁寡欢……】
蝶翼般纤长的眼睫毛微颤，柏玥抿着嘴，没有说话。
【心的历练，你还很不够啊。】镜轻声道，这次她不会插手了，【与其坐在这里担心，不如早点为那些即将到来的悲剧做好准备。这次，一切都要靠你自己。】
柏玥站起身，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镜！真的有事情要发生吗？是谁？是谁出事了？”不论是谁，都一定不会是好事。
【小玥，你要坚强。】镜最后说了一句话，之后不论柏玥如何哀求都不在开口了。
正当柏玥因为凝时之镜的话而更加不安的时候，门突然被用力地撞开了！
“吉祥天！吉祥天！娑罗大人、娑罗大人出事了！”
娑罗安祥地躺在那里，长长的头发散开在她的四周，她的脸苍白如雪，只有唇瓣还微微带着些粉色，唇角上扬。
柏玥走过去，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明明就像是在睡觉一样，明明她还笑着呢，明明昨天晚上她还和她说要小心着凉，还给她掂了掂被子。怎么现在就突然说、说娑罗死了呢？
柏玥有些犹豫地伸出手，颤颤地触碰娑罗的脸，是冰冷的……
“娑罗……你怎么了？”
她握着她的手，感觉不到一点温度。原来，死亡的温度……真的是从来就没有变过啊！她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娑罗，你……也离开我了吗？”
又有一个人离开了……
是谁杀了你呢？
不过最重要的，是你还不够强吧？
教官说的对，这世界强者为尊，只有变强，才能活下去，才能保护自己身边的人。
娑罗你还不够强，而我也太弱了。
周围围着的侍女们都不由有些心疼，她们都是一直在吉祥天身边伺候的侍女，对娑罗也很熟悉。她们都知道，所有侍女里面，吉祥天最信任的、最依赖的就是娑罗了。现在娑罗死了，吉祥天一定是很伤心的吧？那种表情，好像世界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好孤单的样子。
“吉祥天，你不要那么伤心啊！娑罗大人，她不会想要看到您这个样子的……”一个侍女劝慰道。
“是啊，对娑罗大人来说，吉祥天的笑容是最重要的了。”另一个侍女也柔声说道。
柏玥揉了揉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些湿润的眼眶，站起刚才蹲下来看娑罗的身子，强自镇定心神：“你们谁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娑罗会……”
也许是之前做了太多的心理准备，也许是经历过太多，也许是本性冷酷，柏玥嘲笑自己，但总算是冷静了点。也许镜说的是很对啊，她的确需要锻炼，但是她也不算那么差吧？她冷静得也挺快的啊……如果不算刚才失手弄出的伤口的话……有些不自然地缩了缩手，又顿住。
没有娑罗，还有谁会那么注意这点伤口呢？还有谁，会感同身受地心疼个不停呢？
除了娑罗……
娑罗她……陪了自己有几十年了，从穿越来的那天起，已经很久很久了。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娑罗啊。她温柔的笑容，不论是在什么时候，都一直在她的左右，守护她，不知不觉地给了她很多的力量。现在想想，她真的是一直在依赖着她呢。
可是现在，娑罗已经不在了……不，也许还是有办法的！柏玥猛地想起来，她的力量，她的力量也许可以……可是当她回过头，看到娑罗了无生气的尸体，深深的无力感如潮水将她淹没。
娑罗的灵魂强度……不够……
不行，救不回来了……
娑罗，你果然还不够强呢。
泪水无声地滑落。
“吉祥天……”一个侍女同情地看着她，想要出声劝慰，却被她的眼神吓住：公主的眼神，好吓人。
柏玥冷冷地瞥了那个同情她的侍女一眼，转过身在不远的凳子上坐下。她还没有到要靠别人的同情来坚强的地步。
“刚才的问题，你们谁来回答？”双手交叉放在腿上，优雅端坐的姿态一如高傲的天鹅，完美到无懈可击。
可是，在侍女们眼中，这些不过是吉祥天在强迫自己坚强。
一个侍女走出来，行礼低声道：“我知道，就让我给吉祥天公主说吧。”比起其他的侍女，这位显然更加稳重，也更加善于抓住机会。
吉祥天的首席侍女被杀，那下一任是谁呢？如果能成为天界第一公主的首席侍女，权势可不是一般侍女可以相比的。那侍女抬起脸，清秀可人的脸上，一双沉郁的黑色眼睛里充满了野心。
柏玥一眼就看穿了她并不懂掩饰的野心，要是平时，她恐怕还会感叹一下女人的野心不比男人差，世界上也不止一个舍脂。可是在这时候，娑罗刚死，而且死因不明的时候……
这个女人……呵！她太早了！不过现在不急，她要知道娑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说。”
“是。”侍女将她知道的事情经过款款道来，期间不免小心翼翼地观察柏玥的表情，斟酌词句：“今天早上，娑罗大人说要为公主准备点心，就早早去了膳食房。我一直都是在膳食房附近负责打扫事责，所以是看着娑罗大人进去的。”
“因为之前紧那罗王也来过给天帝陛下做早餐，把人都散去了，所以那时的膳食房很安静，没什么人。娑罗大人进去后不久，我就听到有什么瓷器摔破的声音，很清晰。我正有些好奇呢，娑罗大人就脸色苍白地出来了。然后，我就问娑罗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把什么贵人的早膳给摔了。”
她那时还说，就冲她吉祥天大侍女的身份，绝不会有事的。不过这个就不用说了。天知道，她可是一直妒忌她的地位和受宠程度。
“娑罗大人说不是，就没再说什么，之后也不见她拿走什么糕点就走了。过了不久，我看见紧那罗王过来了，想来也是她给天帝陛下做的早膳好了，这是过来拿呢。可是她进去没一会，就突然大声叫人，说是她给天帝陛下做的糕点被人下了毒！所以，她要查那段时间来过的人。”
侍女停了口，看向柏玥。
“然后，就查出了娑罗吗？”柏玥接口道.
这算是圣传版的宫斗吗？娑罗怎么就刚好被看上了呢？还是应该说，是娑罗怎么就刚好看到了不应该看的东西呢？
那侍女为柏玥冷淡的反应感到有些吃惊，按道理，她怎么都应该惊奇或愤怒，或疑惑一下的吧？怎么就这样了？
她点点头，又接着说道：“然后事情就大了，天帝陛下他知道了。”她忍不住同情地看了柏玥一眼，说道：“天帝陛下马上封锁了消息，尤其是对于您，所以直到娑罗大人死去，她的尸体送回来，我们才能将消息传给你。”
柏玥冷冷一笑：天帝，你还真是用心良苦了。是怕她去求情吗？
“公主，请节哀顺变，娑罗大人一定不愿意您因此失去了往日的笑容，并且变得忧愁的。”那侍女为表忠心抬手作势要拭去眼泪，却听柏玥淡然冷静地说：
“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回去吧。”
啊？那侍女抬起脸，满脸惊讶，倒是显露出她没有一丝泪痕的模样。按道理，看到她这样的表现，她不是该留下她的吗？即使不说要留她，她本来也可以顺势留下了的，只要、只要她没有说这句话。
柏玥没有理会那个满脸惊讶失望的侍女，只是对所有人说了一句：“我累了，你们都出去吧。”说完，她半侧过身，表示让她们都离开。
几个侍女看了眼全身透着冰冷气息的柏玥，又对视了几眼，彼此心里都有些怜惜她。此时也知道她心里不好受，没有多说什么，便都齐齐退了出去。连那个小心机不成功的侍女，这时也不能违了众人的势，于是也一起离开了。
人少了，便显得房间空荡荡的，透着丝丝寂寥。柏玥侧身坐着，目光正好落在娑罗的尸体上。她愣愣地看了许久，不言不语。
【人死如灯灭，你知道的。】本来打定主意不出声的凝时之镜，还是开口了。她实在不想看到那个曾经那么快乐张扬的女孩子，变得如此落寞悲伤。
柏玥抿了抿嘴，扬头叹息：“我知道啊。生命本来就很脆弱，娑罗的死，其实我也要负很大的责任吧？是我不够强，也是我太松懈了……安逸的生活会使人堕落，‘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我……怎么会忘了呢？”
凝时之镜沉默片刻，柏玥也没有说话，只是直直地看着天花板，不愿再去看那具让人心痛的尸体。是啊，那是尸体，不是身体，再不是活生生的人了。
突然，镜淡淡的声音在柏玥一片空白的脑海中冷冷地响起。只要不是事关于柏玥，镜一向冷静得让人胆寒。
【如果，我告诉你一些事情，你会不会开心点呢？】
【例如，她的身份，她的真正死因……】
僵硬地转过头，柏玥看到闪着银紫色光芒的凝时之镜浮在半空中。那银紫色的光芒，稳定地闪烁环绕着镜子。自得到她以来，柏玥首次感到那光芒充满了神秘和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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