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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碧海潮生卷浮尘
那日，我早早回到房里，等了许久才见清越回来。
她苍白的脸上还有泪痕，怔怔坐下，也不说话。
我满腹疑问，先沉不住气道：“清越……你，准备怎么办？”
她极其缓慢地转向我，呆呆开口：“你……知道？”
我郑重点头，她沉默了很久很久，道：“我不想他为我如此，但……我根本说服不了他。那是十年啊……更何况你也知道，事关六界，我不能这样自私。”
我劝她：“安紫丞不是已经修成仙身了？十年对于他来说，不过一瞬而已。至于六界，你别把它想得那么严重，相信安紫丞自己也知道轻重的。”
清越幽幽道：“清圆，你说，以我的资质，何时能修成仙身？”
我一时口塞，不知道她怎么问出这句话来。
她轻轻叹气：“我上蓬莱，本就没有抱着修仙的想法来。我体质极差，只要能延年益寿，也是好的。何况这六年来，被这病一拖累，我的身体已经每况愈下，我这一生，还能有多少个十年？”
“每次我想起这些，即便再想得开，我还是希望上天能够格外开恩，予我一个完整的人生。我没有经历过的，都希望能够有机会经历。”
她唇角勾起淡淡的笑容：“不要因为生命的漫长就看轻每一个十年。十年时间能改变多少事，造就多少传奇？在这样的紧要关头，我却要他为我耗去十年自由，于心何忍？”
我承认她说的有道理，可是……
“清越，那你，对紫丞又是什么想法？”
清越笑笑，坐到我身边来，看着我：“清圆，你知道么？因着我的体质，我曾经想过，我这一生，是不是注定情缘寡淡。”
“我连自己能活多久都全无把握，怎么能靠近感情？说实话，紫丞肯为我牺牲若此，我……不是不感动的，可是你说，我如果放心沉迷其中，我和他，岂不是又变成了情深缘浅？”
我撇撇嘴：“可是……他终究是不同的，对么？”
她点点头，长叹一声：“我如今，也不知如何是好。况且……我还有些疑虑……罢了，先尽力劝劝他便是了。”
我翻来覆去想着她的话，一夜无眠。
修成仙身的人能有多少？别说十年，就算是我的一生，对他们而言，都只是一瞬吧？
我暗暗喟叹。我面对子腾时，那断情之毒便会不时跑出来捣鬼。是时候提醒提醒自己了。
清越此后没有再跟我提过她和安紫丞之间的事，但有个大夫一旁调养，气色终是一日日好了起来，半夜里，也没再见她痛苦的样子。
我听了子腾那一席话，又几番撞到安紫丞逼着清越喝药，便放心任他们去。想来那安紫丞也是不会亏待清越的。
私心里，我还对有着几面之缘的安紫丞有着极好的印象。他待人温文有礼，美好得不似人间所有，只在对着清越时，会露出他带着人间烟火的那一面来。我亲眼见到他满脸的无奈和宠溺时，不由得暗暗赞清越真是好运气。
有一个这样细致温柔的人照顾着，她的病情应该会很快得到控制吧。
转眼又是月余时间过去，离试剑大会只有半月时间了。
某天我忽然被安紫丞唤去。
乍然被大神医召见，我愕然地去了耀火堂，见子腾和安紫丞两人坐在堂上，正饮酒谈笑。
原来安紫丞还是决定离开，他找我，一是托我今后好好照顾清越，二是想从我这里探听点清越的想法。
“你跟清越商量好了么？”我捏着那晶莹剔透的杯子，看着里面百花酿的美酒。
他叹口气：“若是都商量好了，也不会拖到现在。不过我已经跟她透露了非去不可的意思。她虽仍不乐意，但已不是格外反对，想来我明日离去，已经是最为妥当的时机。她……她若是怨，我也只好先承着了。”
“其实我这一去，并非全不能脱身，只是对方有要求时才办事而已，否则又怎么回来给她送药？这些我已经给她解释过，也答应过少则一月，多则半年，我必会再来蓬莱找她。”
我应下紫丞的要求，临行时，认真问他：“你可是认真？但你已是永生，她却自幼体弱。不能长相厮守的爱情，如何执着？”
他眸里神光流转：“我安紫丞何时做过不认真的事？再说不是还有不老泉么？无论如何，我自会尽全力。若是她爱我……这世上，定然没有什么能挡住我们。”
我被他的豪气感染，竖起大拇指赞了一声，高兴地离开。
紫丞第二日果然离去，清越得知消息时，脸色顿变，拔腿便冲了出去。
过一会儿她回来时，脸上犹带着红晕，问她，只浅笑不答。
半月后，试剑大会终于到来。
所有尚未达到剑罡和化生之境的弟子，都将参与到这一蓬莱的盛会之中，四海八荒的有名之士，也会得到蓬莱的邀请，前来观战。
若水堂中，绝大多数弟子都将参与其中。
我早早将清越拉起，带着她兴冲冲跑去擎天剑台，站在剑台边上属于若水堂的位置，摩拳擦掌。
放眼四顾，各色衣饰的人们端坐在擎天剑台四周搭起的一个个看台上，场面甚为壮观。我一个个看过去，觉得格外新鲜。
我忽然注意到右前方一个颇为特别的看台。那个看台上，竟然只有正中的白发老者一个男子，其余都是些美貌非常的妙龄女子，风姿各异，引得我目不转睛。
“清越你看”，我捅捅身边的清越，“那边那个看台好有趣！那么多美女，就围着一个老头子转啊。”
清越赶紧捂住我的嘴，末了还瞪我一眼：“说的什么话！要是被别人听去，可就不好了。你什么见识？那是青帝门，自然只有青帝一个男子了。”
青帝门？我再一次细细打量那边的女子，没有寻到上次给子腾下了碎颜花的素娥，不由得有些失望。
若是她来，我倒想看看子腾将会如何对她。
来不及多想，试剑会已经开始了。
所有参赛弟子将会由掌门随机分配比试对象，我和清越并肩而立，紧张地等待宣布第一轮比试的对阵。
“……若水堂清越，对若水堂清馨！”
“……若水堂清圆，对焕土堂润瑶！”
我和清越都沉默了一下。
清越忽然笑了起来：“正好一报上次之仇！”
我则笑吟吟点头：“管它润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清越先和清馨对上。
两人都是如出一辙的招式，步履交错间，只能看见无数的冰凌在她们周围凭空生出，又倏然碎裂。
清越脸上表情淡然，手势翩然，脚下从容不迫，颇有些出尘的味道。而清馨却满脸狠色，相形之下，那份气势就已经不如。
术法施放本就极耗精神，几十招过去，两人都有些累。这时候，清越的耐力就体现了出来。在清馨左支右绌的时候，她却越发显得从容，一记记“流云斩”使得更为顺遂。
终于，百招上，清馨的冰墙还未祭起，就已经被层层斩裂。
清越左手放在身前，右手捏诀，便不断有尖利的冰凌从她身前蔓延开去，呈圆形散开，直到完全覆盖了清馨，将她冻在其中，无法动弹。
这是“瀚海阑干”！周围响起一阵惊呼，我则看得满心叹服。我前几日刚刚掌握这个法诀，可是冻住的范围也不过三米左右而已，而此刻的冰凌怕是有十米，便知道清越如今的凝冰诀已是炉火纯青了。
清越走下来时，我扑上去祝贺她，看着清馨被救出来后浑身发抖，鼻涕横流的模样，更是忍不住笑了。
轮到我了。
我背着手站在擎天剑台的中央，看了周围一圈。子腾就坐在我正前方的高台上，四目相对，他对我微微一笑。
我收回目光，打量面前嫩黄衫子的圆脸娇俏少女。
她对我点点头，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身形已经倏然逼近。
我吓了一跳，指尖急点，在后退的同时祭起一面冰墙，以求能挡得一挡。
谁知她手上的乃是虚招，我用“雾凝”祭起冰墙，一时没受到冲击，正困惑间，背上就挨了不轻的一击。
这么快！我把翻涌的血气压下，索性放弃了防守，一记“流云斩”，携着怒气向她击去。
“砰！”一击打到她的防护墙上，反弹之力震得我几乎有些站不住。
我咬咬牙，看着面前已被我劈开一道裂缝的防护墙，不等任何调息的时间，右手冰凌“嘭”地炸开，左手则是一记新的“流云斩”，冒着被自己的冰凌划伤的危险，不管不顾地向对方刺去。
无数的冰凌纷纷扬扬撒下，我和她各退几步，喘着气。
我看着她，已经清楚地明白，我从未学过剑术，于腾挪之间定然也要慢半拍。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和她拉开距离，硬拼术法。
打定这个主意，我心里便安定许多，默念口诀，双手交叠在胸前，使出比“流云斩”更具威胁力的“沧浪赋”，面前便同时出现三道高达人余的冰柱，以极快的速度蜿蜒着向她袭去。
过得几招后，我竟真的不仅避过她的重要攻击，还能够以“沧浪赋”或破或绕，越过她的防护墙击中她。
眼看她力气渐失，我逼近和她的距离，手势变换，竭尽了全力，亦是一招“瀚海阑干”，将她冻住！
我长长呼出一口气。
这第一场，终究是赢了。
走下台，清越正满脸喜悦：“一度以为你不成了呢！刚听焕土堂的人说，这润瑶可不是一般人物，家中世代习武，手上功夫了得，是个厉害人物呢！好在你也算天赋异禀，竟然在来蓬莱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已经能够使出这样的法术！”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内心更为紧张。第一轮我尚且尽了全力，这第二轮，会是何种情形？
第二轮很快开始，我遇上了一位惊雷堂的弟子。而让我目瞪口呆的是，清越将要对阵的，竟是景轩。
这一次我先上场。
对面的少年看上去颇显老成，脸色黝黑。我看得一乐，又忍不住担心：要是我被他们惊雷堂给霹雳一下，该不会也面色焦黑吧？
这样一想就更不敢大意，我延续上一场的战略，尽量拉开距离，“流云斩”和“沧浪赋”交替使用，打耐力持久战。
可是这一次我显然是失算了。战得许久，他的动作没有半分凝涩，好几个惊雷闪还险些就劈到了我，我却渐渐力气不支，难以为继。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还在思索对策，冷不防对方已经越过了我不再凌厉的冰柱之网，手心一翻，一道晃眼的闪电向我劈来！
我急忙躲开，极其狼狈地跌在一旁，却还是被劈中了左腿，疼得我龇牙咧嘴。
眼看新的一轮闪电又接踵而至，我忙不迭爬起来，咬咬牙，将身上藏好的大水囊划破，清水流泻，顿时在剑台上漫开一大片水渍。
我双手捏诀，集中所有精力，将双手向上一抬。
“碧海潮生！”我清晰地听到台下的惊呼传来，而眼前，那些水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纷纷向空中上升，渐渐散开成雾气，又凝结成一颗颗晶莹透亮的冰球。
“轰！”无数冰球同时炸开，我自己的脸上也传来了凌厉的痛感。
目光所及，对方已经被爆破的冲击力震得后退了几大步。
好机会！我朝他走近一步，左手持于胸前，右手画弧，指尖及处，一把锋利而狰狞的圆月冰刀开始显现，一根尖利长柄也渐渐出现在我右手中。
这才是我今天备下的杀手锏——冰镰残霜。
我深吸一口气，右手紧握冰镰，再以全身力量狠狠挥出！
残霜一式，我刚刚学会，本是用来压箱底的一招，没想到就这么使了出来。
只见那冰镰带着天地辟易的寒气，以雷霆之势破开了对方的防护，重重击下。
一阵冰尘飞舞之后，我觉得心中慢慢平静了下来。
终于赢了。
清越推推我：“你个丫头，我倒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样使‘碧海潮生’的，带那么一大袋水，也真亏你想得出！”
她眉眼弯弯，笑了一会儿，又叹了口气：“怎么办？我要对上景轩那小子了。”
台上的两人衣袂飘飘，神采飞扬，台下的我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苦恼万分。
景轩往台下扫了一眼，正正与我撞上，我不由得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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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注如下：
若水堂心法——凝冰诀
法术：
水凝——单手诀，初级防护冰墙
雾凝——单手诀，中级防护冰墙
气凝——单手诀，高级防护冰墙
流云斩——单手诀，冰刀单体伤害
沧浪赋——双手诀，冰柱群体伤害
碧海潮生——双手诀，将四周的水升腾凝结，于空中爆破
瀚海阑干——双手诀，终结技，将自身水灵结为寒气逼出，冻结周围空间
残霜——双手诀，终结技，强力冰镰攻击，也可以借助其它兵器造成更大的伤害
幻歌——幻术，需借助空中雾气
可能还会有新的~以后再补啦。嘿嘿，是不是很像游戏的设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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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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