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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意气凌霄不知愁
我头一回知道，在修仙的地方，也有会这样素质低下的人。
清越看到清馨的架势，手一挥，指尖上顿时生出凌厉的冰凌，面色冷重：“怎么，是你恶言在先，还想出手？”
我站在她身边，感觉到丝丝寒气，一边感叹着她们的术法已经到了如斯境地，一边担心着真为了我打起来。
其实对我来说，清馨的那句话，算不得什么。当做被狗咬了一口，也就算了。
清馨看着我们，脸上扬起了一个有些诡异的笑容。
她轻轻地挥了挥手。
我看到她抛出了一根黑漆漆的东西，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奇异的弧线，直直朝我和清越而来。
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周围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清越浑身一颤，电光火石间，要拉着我跑开已经来不及，双手连连变换，只来得及在我们面前祭起一面冰墙，又将我拉到身后。
耳边传来了冰墙碎裂的声音，我看清那似乎是一根式样古朴的钉子，心里陡然升起一阵恐惧！
它却在我们面前几寸远的地方停住，被捏在了一双指节修长美丽的手里。
“清馨，我给你灭神钉，就是让你用来对同门姐妹出手的？”
子青师傅站在我们面前，神色冷凝地看着清馨。
清雅和清宁站在她身后，面无表情。
清馨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她嗫嚅道：“我只是……只是……”
她猛地涨红了脸：“是清越她们欺人太甚！”
子青脸色一沉，还待开口，一旁一直静静看着的清柔忽然开口了，她的声音就跟她的名字一样柔美：“师傅，是清柔的错，刚才清越师妹不过开了我的玩笑，清馨她为了我，一时冲动过头，这才险些犯下伤害同门的大错。请师傅原谅。”她低垂着头，有一种不胜凉风的娇羞。
我心里顿时生出一丝玩味。
子青的脸色顿时缓和，道：“清越说话一直没大没小，这我是知道的。但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擅自伤害同门，何况是用灭神钉！今天倘若为师来得迟了，后果不堪设想！”
她说完，轻轻将我拉到身前：“今天早课没给你们介绍，原是想让你们自己认识，这会儿既有时间，还是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个小师妹吧。清圆刚刚入门，你们都多多提点她，有什么困难之处，姐妹之间一定要互相帮助。”
我默默看着面前一帮人。清雅和清宁倒是都投来了友好的眼神，其他人却因为方才的一番闹剧，此刻看我的眼神仿佛是嫌恶，又仿佛是畏惧。
我一来就惹出这么一茬，恐怕都觉得我是惹事精了。
子青扫视一周：“近来天下颇不太平，我管得少了，你们便惹出些乱子来。今后若我不在，便全部听候清雅的指示行动。”
她说完对我笑笑，接着便离开。
我站在原地，身边的人一个个散去，清馨从我身边经过，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我几乎要忍不住对她绽放一个笑容来荼毒她的眼睛，清越却在一旁拍了拍我的肩膀，叹了口气。
那晚清越一直很气愤。
她一向淡然的脸上出现了愤恨的脸色：“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有灭神钉的出现。你知道么？对于有术法根基的人来说，灭神钉也不过就是一根带着强劲法力的钉子而已，但是你全无基础，若是打到你身上，便有元神重创的危险，可怎么了得！”
我对她宽慰地笑笑，道：“我们永远都无法预料别人到底会用什么样的方法来对付我们，不是么？唯一能做的就是迎面而上。”
“我唯一过不去的是这事因我而起，至于她们，心有多坏，有能有多少手段，我完全不想去关心。”
清越翻个身，盯着我的眼睛：“清圆，你说实话，子青师傅她能治你的脸对不对？你为什么不让她治？”
我把头转向窗外的夜空，淡淡开口：“时候未到吧。我近乎偏执地喜欢自己带着这样一张脸看到的世界。”
“人们的反应和他们的态度……这些都是一个正常容貌的人没办法看到的。此时此刻，我觉得我更能够分辨人们对于我的感情。”
“虚伪的或是真诚的，喜欢或是讨厌，都没有这样的时候真实。”
几句话说完，我看到清越睁大了眼睛瞪着我：“清圆，你……只有十六岁么？”
我想开口解释，想了想觉得时机不合适，便轻轻点了点头。
曲折的第一天终是过去了。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去上课。
这一次在焕土堂，润玉，一个人如其名的美人笑吟吟地指点我日常的养生之道。
她身上有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温润气质，看得我非常喜欢，一整天都黏着她问这问那，弄得她忍俊不禁。
第三天，培元课，我一进门，视线就被端坐在堂上的黑衣男子吸引过去。
他脸上的线条非常凌厉，英俊中带着不尽的骄傲和霸气。我一边听他讲授培固精元的法门，一边默默打量着他，暗想着，子腾身上也有类似的气质，不过长相比起这一位来，就要温柔很多了。
许是我的打量明显了些，他一直半寐着的双眼忽然间睁开来，瞪了我一眼，我打了个哆嗦，赶紧正襟危坐，收敛心神。
下课后我忙不迭要离开，冷不防他竟然叫住了我。
我站在教授培元的之霆面前，内心惴惴不安。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完手里的事情，才抬头问我：“清圆？”
我点点头。
他上下打量着我：“百年难得一遇的水火灵瑛，你可还习惯蓬莱的生活？”
我怎么听怎么觉得有点讽刺的意味，回想起景轩说他是派里的天才之一，不由得暗暗叫苦。
我垂头恭敬道：“还行。”
他不放过我：“哦？还行？在第一堂御剑课上摔成那样，叫还行？”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他。这……这也传得太快了吧？
我红着脸结巴道：“这这这……我已经尽力而为了。水火灵瑛什么的，毕竟只是一面镜子的认识而已，我深知要学习术法是一定要努力的。虽然虽然……我现在还不好，但我相信我我我……以后会有进步的。”
他深潭似的双眸里闪过一丝可疑的亮光，良久，他颔首道：“说的不错。可要是努力过了，还是不行，那可怎么办呢？”
我咬了咬唇，想了又想。
他静静看着我，冰块脸上竟有疑似戏谑的表情。
我叹口气：“实在不行，又能怎样呢？但至少，我会竭尽所能去努力。即使我失败了，至少我付出过，只要问心无愧，也就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他双眸紧紧盯着我：“好。希望无论何日，你都能记住自己今天说的话。”
我不知他搞的什么鬼，有些愣愣地看着他。
之霆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不过看上去已经柔和了很多。
他缓声道：“你回去吧。以后要好好努力。”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敢情他就是专门留我下来鼓励我的？
他毫不避开地与我对视，一片坦荡荡。
我舒了一口气：还以为要为难我呢，没想到这就过去了。倒还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退出来，有些云里雾里地回去了。
第四日的炼药课，是由有“蓬莱第一美男子”之称的子逸教授。我怀揣着一颗无比好奇的心去了流风堂。
他衣袂轻扬，在别处被穿滥了的白衣，到了他身上，偏就能生出一派令人陶醉的儒雅风流的气质来。
他浅笑时，仿若紫气东来，时光流转至盛唐，在那万国衣冠拜冕旒之时，眼角眉梢都是盛世的风华。他凝眉时，便又是魏晋的清流之士，掬一捧流觞曲水，那明月照溪便书写了他的清愁。
最重要的是，他整个人，都笼罩在玉一般的光辉中，柔和而不耀目，令人倍感亲切，如沐春风。
我几乎有点移不开视线。而据旁人后来描述，见过子逸而发呆的人没有八千也有一万，我却是头一个激动得快要哭出来的。
事实上，我当时内心的震撼，当真无法言说。
就是他了就是他了！除了他，谁还配得上‘翩翩浊世佳公子’几个字？
那些我曾经在梦里无数次勾勒的线条，终于出现在了眼前。
可是说来也怪，我明明内心惊喜莫名，那断情之毒却一点没发作。
子逸其人亦是十分有趣。他讲授炼药时，从不提问女弟子。究其原因，竟是因为过去有太多女弟子在回答问题时痴痴看着他，完全对问题本身置之不理，每每让他窘迫不已。
就算在上课时，这个已经活了如许年纪的男子，在面对女弟子的目光时，还是会不时红了脸庞，每回下课，他定然是第一个匆匆离开，躲避大家的视线。
我在一旁看着身边的女弟子对着他的背影发呆，一面好笑，一面觉得有些惆怅。
我亦有过这样萌动的时刻，体会过默默恋着一个人的甜蜜和酸楚。可是现在，断情之毒，已经将我从尘世间的爱情中解脱出来。
无论我爱谁，断情之毒，都会是横亘在我面前无法跨越的鸿沟。
可是我也不愿去麻烦子腾，再提及断情之毒，只怕会加重他的内疚感。
自我来蓬莱，他一直特别关心我，隔三岔五就会来若水堂探望我，已经引起了堂里不少女弟子的注意，清柔那一伙人，看我的眼神已经越发不忿起来。
有时候他会披着月色踏着星光而来，羲和的气息一靠近我就会醒来，翻身起来推窗出去，跟他坐在房顶上闲聊。
“可有遇到什么难事？”
他总是这样问我。
我总是摇头，然后默默看着他仰头喝下一口烈酒，笑叹：“你是个倔丫头。若水堂里什么情况，我是清楚的。你一个后辈弟子，情况又特殊，过得定然不顺。有什么事别在心里憋着，讲出来，心里会好受很多。”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收我当弟子？我几乎要脱口而出，最后还是成了“那你呢？你就没有什么憋着的事？每回都看你借酒消愁，不如说出来，心里也会好受很多。”
他再饮一口，看我时眼里盈满笑意：“你这丫头，虽然总是懒怠开口，说话却伶俐得很。有时候我在想，你真是二八年华么？”
我失笑：“怎么，你觉得我很老成？”
他头一回神色那样温柔，眼神却空茫。虽然是看着我，却像是看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当然。当年那个小丫头也跟你一般大，但却是一张白纸，什么都不懂的。你……脾气还是个别扭小丫头，心思却稳重得很。”
我知道他说的是他当年那个女弟子，火舞，心有所感，道：“若有可能，我也希望像她那样，有人护着我一世，能够让我什么都不用懂，只需快乐地过我的就好。”
子腾听了只是笑。
他唇角的笑容让我心头一暖，凝神看时他表情却已经冷了下来：“我却希望她能够跟你一样。若是那样，就不会……”
我看出他的情绪，暗自喟叹。
我听清越仔细说过流传下来的火舞的故事。那个娇俏女子自愿死在魔族手里，换取一场战役的胜利，却让子腾痛悔多年，自责内疚都到了极点。
月光柔美。我们都没再说话，想着各自的心事。
快天亮时，子腾起身，带我去后山看日出。
我们站在卷云台边，看那红云翻卷，金光刺破云海，天地间一派宏伟壮观。
一轮旭日终于跳进眼帘时，那一刻仿佛这天地间苍茫浩淼，却只剩下我和子腾两人。我转头看他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色的侧脸，心里某个地方再次抽痛了一下。
我连眉头都不曾皱，只是暗自叹气。
他送我回去，顺道经过三生石。我提出要看看自己的三生。
那三生石光华流转，影像短短续续，半晌，我总算是感叹唏嘘着看完了前两世，也无非普通人的爱恨情仇，正想离开，画面却忽然风格一转，竟出现了滔天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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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的题目，其实我觉得可以改为“三个风格各异的男人”……
到了这里，本文中重要的男主都出来得差不多了，大家最喜欢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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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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