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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怎么了,云卿
明德皇帝单手夹着刘静呈上来的那份挖墙脚的谈话记录,什么话也没有说。
刘静这就纳闷了,这皇帝老儿,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啊?
这要高兴还装什么沉默呀?可这要不高兴也说不通呀!
“爱卿辛苦了,继续差着吧,每天都要回来给朕报告。跪安吧。”明德平平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波澜起伏,就像是没有感情的人偶。
刘静懵了,这……这还证明不了那是五皇子?咱还得挖墙脚去?
得嘞,咱八辈子不走运了!
刘静一脸疑惑,却还是恭恭敬敬地从大殿里退了出去,老老实实地本着“他说啥,我做啥”的原则,不多话,不多事,减少被砍脑袋的可能性。
大殿里的那位可就忍不住了,拿着那纸的手可就开始打颤儿了。
明德皇帝稳稳心神,强压着心头怒放的喜悦,闭上了眼睛。
倩玉,倩玉,你知道吗?我们的孩子还活着!
云卿他还活着!
虽然你去了,可是,云卿居然还好好地活着!
明德皇帝手中微微施力,那一张张软软的宣纸就被揉成了团,紧紧地攥在手心里,带着一丝潮湿的汗渍。
……
“今天背熟了么?”许瑭摇着竹扇,惬意地扇啊扇的,仰坐在藤椅上,四仰八叉,鼻孔朝天,一点儿威严的样子也没有,整个一中风患者。
墨云卿和缪川穿戴好了晨练时的紧身布袍,肩并肩地立在院子里,看着许瑭的懒散模样,想乐也不敢乐,只得隐忍地憋着,小脸儿憋得通红。
“瑭叔,背熟了。”墨云卿压压笑意,乖乖道。
许瑭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段子淳看不下去了,好歹也得提醒他一声,于是就拿着折扇戳戳他的脸颊。
许瑭倒是连眼也不睁,只肯抬抬嘴皮子道:“真背熟了?那就倒着背吧。”
墨云卿心里登时咯噔一声掉入了冰窟窿里,凉透了半截。
“倒着背?”墨云卿好似不确定,紧着又重复了一遍。
许瑭摇晃着脑袋,表示同意。
这一下,墨云卿傻眼了,缪川苦笑中,段子淳也苦笑中。
这是玩哪一出啊?倒着背,那还不得错个十来个?那惩罚的圈数可就是二十来圈了,再加上基础的十圈的话,那就是三十来圈!
墨云卿扯扯嘴角,勉强弄出来个苦笑,深深地吸了口气,结结巴巴地背道:“竹,雉,雉,雉……枳,柘,樟,枣,枣,枣……糟,芋,榆,榆,榆……柚,鹰,羊,熊,杏,蟹,蟹,蟹,蟹,蟹……”
“蟹什么蟹啊?这就是你说的背熟了?”许瑭蔑笑着看着窘迫的墨云卿,“从薤开始吧。”
段子淳皱着眉,倒是什么也没有说,也是,自己这个“局外人”说啥好呀,哪天就差点让小墨墨怀疑了,要是再说出什么太过于亲切的话语,小墨墨会更加怀疑自己吧?
段子淳无奈地避嫌中……
缪川担忧地看着墨云卿,急切地说道:“瑭叔——”
墨云卿猛地一拽他的衣袖,抢过他的话,专心致志地继续背道:“薤,蝎,象,苋……”
就这样,在墨云卿的万分努力之下,中间只打了五个磕绊,那就是加十圈,跑二十圈。
对于这样的结果,许瑭丢下句:“明天没法子烂熟于心的话,就不要来见我了吧。”
墨云卿本就是一个泄了气的皮球,现在听了这句话,更是瘪了又瘪,丧气的不行,宛若一只受了伤夹着尾巴到处乱跑的小狗狗。
缪川朝着许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牵过墨云卿的手往院外跑去。
……
“被瑭叔批评了,就那么没精打采的?”缪川想要去抱抱墨云卿的肩,却突然被墨云卿拿手打开了。
缪川刚想要抱怨什么,却突然发现墨云卿那空洞的眼神,那种什么都看不到的迷茫的眼神。缪川被看得发毛,再次向他的肩头伸出了双手,不容他打开,不容他挣扎,缪川死死地按住了墨云卿的双肩,拼命地摇晃着他,就像要把他从那种迷茫中摇醒似的。
墨云卿的脸上最初什么表情都没有,半响,忽的绽放出笑容来,用甜甜的声音说道:“很奇怪吗?……又被训斥了呢,呵呵,真是和以前一样糟糕,父王也总是这样说我的……”
缪川看着墨云卿那悲极反笑的样子,揪起他的衣领子厉声道:“你就这么点儿本事吗?你还是皇子吗?这么一点儿挫折就能让你感受到沮丧么?”
墨云卿讥诮地一笑,用力地挡开缪川揪着自己的双手,仔细地理平衣领和衣襟,淡淡地说道:“不是沮丧,是懊恼!你不会懂的,那种感觉——根本没有人来逼你,可是你却要无时无刻地面对那种让人喘不过起来的压力,这种无处不在的压力太可怕了,你懂吗?对于一个自幼就是在郊区别苑度过童年的皇子来说,学业要比别人好,念书要比别人用功,礼仪要学,权谋要学,要学做人,有时还要学怎么不做人……”
“不做人?”缪川第一次见识到了墨云卿恐怖的一面,根本不知道怎么插嘴。
“对,有时候我要学不做人——而是做一把杀人的刀。”墨云卿眯着冷冷的眼睛,直直地望着缪川。
明明是高一些的缪川,却觉得在墨云卿的冰冷注视下,自己硬生生的矮了一大截,仿佛是墨云卿蔑笑着俯视着他。
这种感觉,很难受。
你到底怎么了,云卿?
这样的你,好陌生,好陌生,你到底怎么了?
墨云卿自顾自地又跑了起来,嗒嗒的脚步声在清晨显得格外的突出。
缪川完全不知道墨云卿有一条底线,那就是自尊,那是生在皇家的人在后天所养成的一种可怕的习惯。因为竞争,所以有着不能逾越的底线。
想要在父王面前好好表现一下,所以自己就格外努力。自己愈是努力,当父王训诫自己的时候,就愈是难过。多想要——父王的表扬啊。
明明很努力的,不想要他失望的。
为什么,为什么他还是不满意呢?
自己还不够努力,还不够认真……不被表扬的话,自己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么?不会有价值的吧,只会被父王扔在一边当做弃子的吧……
不要啊,好难过,不想要被人批评呢……
这大概就是软弱之外包裹的一层薄薄的自尊与骄傲吧,那是所有人不能逾越的沟壑,一旦越过,那就是生生戳破了保护膜,内在的软弱就会一览无遗了吧……
不想让别人看到,不想让别人知道。
……
两个人一前一后,各有所思,沉默地跑完了二十圈,气氛很是压抑。
乌云卷集着狂风,在地面上带着片片叶子打着旋儿,在灰色的空中飘荡着。大风吹得茂密的树林飒飒作响,在黑云的衬托下显得那样的诡异和黯然。开着小店的伙计们抬头看看天空,略略估计了一下,收了支在外面的铺子,摊开了防雨的竹帘帘子。路上的行人渐渐的多了,比起平时倒还是少了一些,这些人大多是急急地赶着步子,希望在大雨来临前走到目的地吧。暗灰色的空中,燕子在低低地飞着,似是在告诉着每一个人,暴风雨,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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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云卿要转型?
也许吧,软弱的人不是真正软弱的,表面软弱的人内在更是有不为人知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