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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障
那是一种青翠欲滴的绿。一场春雨过后,那种绿似乎可以沁人心脾。从青城山底开始,蜿蜒而上,满眼皆可见挂着水珠的嫩绿,草绿,翠绿,墨绿,层层叠叠无边无际,让人仿佛置身于绿的海洋中。天色显出一种蓝,没有云朵,似一张巨大的丝绸,光洁如斯,不染纤尘。山泉顺着山势而下,其声哗然。待汇入小潭之中,方见清澈。
苏琬璃蹲在小潭边,俯下身捧起一泓清泉,轻酌了一口,是甜的。嘴角微微上扬,左边的嘴角露出一个小小的酒窝。心中一动,俯身又捧起一泓清泉,泼在脸颊上。受了凉水的刺激,略显苍白的脸蛋顿时染上了一层红晕,更显娇柔。苏琬璃的眼睛稍大,不同于一般的江南女子但也因这双眼睛使整张脸蛋变得灵气逼人。
清了清神志,苏琬璃站起了身来,抖了抖略有褶皱的衣衫,转身欲走。可才一转身,苏琬璃就发现似乎有什么不对了,原来只有青草绿地的小路上,竟奇迹般地张出了一株株足有半人高的红花,单凭样子来看很像美人蕉。但花朵比一般的美人蕉更红,更大,让人不禁想这花是否是从血中泡出来的?花长得很快,从几株开始,不过片刻已长出了密密的一片,接连吐出迷雾,阻挡了苏琬璃的去路。
这样的情形苏琬璃一点也不陌生。自入蜀以来,连连听到有男丁失踪之事,情形大抵相同,都是一个或几个青年男子结伴进青城山,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就再也没回来。其实这种事在以往也并非没有发生过,只是今年失踪的男子特别多,近两月来,失踪的男子已近百人。百姓里早已有了骚动,都说青城山里出了妖怪,专吃青年男子。一时人心惶惶。官府也曾派人进山查探过,只是进山的衙役也一样是了无音训。所以这失踪之案就成了悬案,再无人敢问津。苏琬璃对鬼神之说一向都不置可否,深信一定是人为之事,只是为了掩瞒身份,故意装神弄鬼。经过半月的明查暗访终于找出了点头绪。
原来一切都是萼仙一门在作怪。所谓萼仙门,以前苏琬璃听长静师傅说过。萼仙一门是一群隐于深山的女子,她们尊道教之中的女仙萼绿华为师祖,平日里修行炼丹,会一些法术,旨要在修炼成仙。所以在江湖中并没有什么声望,甚至少有人知。这一次她们悄声入蜀,也不知有什么目的。但既是害了人,苏琬璃就不得不管了。菩陀山慈航斋的弟子都以除强扶弱,惩奸除恶为任,自然不能坐视不管。所以昨日清晨上山察访,果然,未到日中,苏琬璃就遭到了第一次伏击。情景和此时很相似也是无端地长出了血红的“美人蕉”,吐云吞雾,接着眼前出现了云南丛莽中的种种幻象,试图让她迷失其中。
好在苏琬璃从小在菩陀山长大,打坐入定,修禅念经。自然心如止水,波澜不惊,又加之练了一身慈航斋的武艺,自然不会怕,更不会被迷惑。当即破了幻像,击退敌人,隐身于青城山中,寻机再探究竟。然事情原非她所想的那么简单,青城山中处处设下幻境,稍不小心即会被幻象所惑,令她防不胜防。故昨天一整天都没有太多的结果,到了夜晚,妖术更盛,她也不敢再乱闯,只得休息了一晚今日再查。不想才到潭边就遭到了袭击。
看着身边不断生长的“美人蕉”吐出层层迷雾,转眼又仿佛置生于云南莽莽山林中,鲜花烂漫迷眼,山鸟啁哳刺耳,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花香,苏琬璃心底不由一惊。如此强大的幻术,入青城以来还是首次遇到。结阵的速度如此快,可以在视觉,听觉,嗅觉上同时给予对手强大的迷惑。让苏琬璃也一时迷惑,我真的去了云南吗?但也只是一刻,苏琬璃立刻运起慈航斋的心法,定气正神,专心御敌。
暗红的迷雾越来越浓,苏琬璃渐渐很难看清周围的事物。“美人蕉”扭动着,翻卷着,和着花瓣,绿草,变作条条粗壮的腾蔓向她袭卷而来。一条,两条,接连不断。苏琬璃拔出腰间的长剑,用力向藤蔓斩去。斩断的藤蔓立刻流出鲜红的液体,并发出腥臭的气味。但来势不退反有愈斩愈烈之势,饶是苏琬璃身法轻快也不时被藤条打到。不过片刻,苏琬璃的体力明显不足,近生的藤蔓趁势而起,缚住了她的手足,挣扎了几下终于无法反抗。
上空传来女子的声音;“媚姐姐果然厉害,一出手就捉住了苏仙子。又立了大功,杜若使知道了一定会好好奖赏姐姐的。”
“诶,可不能这么说。”那个叫媚儿的女子假意谦虚道,“若不是瑶儿你及时发现,让我早在次布阵,也未必捉地住苏仙子。若论功,也应算上瑶儿你一份。”“那瑶儿就先谢谢媚姐姐,以后我都听你的。”瑶儿喜道“我们怎么处置苏仙子呢?也掩了做肥吗?”“当然不”,
媚儿道:“苏仙子是何人?做花肥岂不可惜,自然是把她交给门主处置,以苏仙子的身份一定会有更大的用处。”
苏琬璃听的心惊,虽然不知萼仙门究竟有什么目的,但隐隐觉得会是一个大阴谋,应该早些离开,回普陀禀告师傅。随即道:“我知道你们萼仙门的人,你们害了那么多男子,究竟想做什么?”
只听媚儿道:“苏仙子自顾尚且不暇,竟还这般关心别人。不过也是,仙子若非多管闲事,又岂会来青城山,又岂会落在我们手中?”
“多管闲事?你们这些妖人自然不懂,我们慈航斋的弟子都以除恶惩奸为己任,岂能见死不救?你还没告诉我你们萼仙门捉那么多男子到底做什么?”
“苏仙子你已是我们手中物,告诉你也无防。我听说普陀山琅寰洞内有数万典籍,无所不载,不知苏仙子可听说过媚乔?”我们萼仙门里称之为媚乔”媚儿徐徐道。“ 媚乔!”苏琬璃将媚乔这两字在头中仔细回想,终于想起了在《南经》中曾见过这种花,但想致其种植方法,不禁脱口道:“你们竟做这样的事!太过分了。”
“这也不能怪我们,我们萼仙门若要施法就必须借助媚乔花,而偏偏媚乔的养殖必须以死人的血肉为肥,方可长成。所以不得不要了那些男子的命。”媚儿道。“好了媚姐姐”瑶儿道“我们以已经来一天了,也该回去了。再晚杜若使就该问了。”提起那个杜若使,媚儿也正了正色道;“对,也该回去了,带上苏仙子,我们走吧。”说罢媚儿一挥手,一团暗红的雾气向苏琬璃迎面扑来,而苏琬璃此刻被缚了双脚,无法闪躲,眼见着却无能为力。
一道清光如闪电般划破暗红的迷雾,一席白衣翩跹回旋,临空剑舞,如飞翔于昆仑的白鹤,令人心往神弛。苏琬璃不禁一声低叹,甜蜜和苦涩一起填在心头,忧喜交加之情当真难以名诉。幻阵转瞬即破,她坠入那个温暖又熟悉的怀抱。还想说什么,然而双眼重似千斤,再难以思索什么,她陷入修罗阵太久,早已不堪重负,终于沉沉睡去,耳边最后只听见一声沉沉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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