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藕断丝连
聽見玻璃敲擊的聲音,正躺在床上發呆的慕紫藤轉頭看去,竟是陳天杰趴在窗戶上對著她咧開一個大大的笑臉。
打開窗戶爬進來,陳天杰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笑道:“不好意思啊,得用這種方式來看你。我實在是怕了你那個姐姐,每次我來都把我當瘟疫似的趕走。所以……”
陳天杰聳了聳肩,一臉得意,“你姐姐怎么也想不到我會爬窗戶進來吧?”
“天杰學長,謝謝你來看我!”慕紫藤擠出一抹勉強的笑,幽幽地道。
陳天杰在床邊坐下,盯著慕紫藤蒼白的臉,皺起眉頭問:“你沒事吧?”
“我沒事!”慕紫藤蒼白的笑顏任任何人看見了,都會知道她笑得有多么勉強吧?“我只是,只是想通了一些事。原諒我帶給你們這許多麻煩,幫我跟言介說聲對不起!”
“那個,關于言介……”陳天杰還想說些什么,卻被慕紫藤打斷。
“什么都不要再說了,天杰學長!”她不想再聽任何有關言介的事,她怕自己只要不能狠下心,就永遠也忘不了他。
言介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把一個好好的女孩子折磨成這樣……他明白,對于這個如藤蘿般需人扶持、要人憐惜,得依附著愛人生存的女孩子而言,被打回地獄是個怎樣的打擊,那會抽走她所有的力氣,她的生命會因此而慢慢的枯萎。
“我替言介跟你說聲對不起!”陳天杰誠心道歉,不忍心這么可愛的女孩子就這樣毀在言介的手里,但是除了替言介道歉,他不知道還能夠做什么。任何的安慰在慕紫藤的面前都會顯得蒼白無力,那等同于在她的傷口上撒鹽,只是徒增她的痛苦而已。
“他沒有對不起我!”慕紫藤飄忽地笑,“自始至終都是我在唱獨角戲,不是嗎?他有什么錯?若說有錯的話,那也只能怪我自己,不該在一開始就陷進去無法自拔!”
“紫藤,要吃晚飯了哦。”慕紫薇的聲音越來越近,陳天杰一驚,立馬跑向窗戶。驀然回頭莞爾一笑,陳天杰道:“我要走了,下次再來看你!”
陡然發現腳底的異樣,陳天杰低頭一看,竟是一枚尾戒。這戒指是……不動聲色地撿起尾戒收進衣兜里,陳天杰在慕紫薇打開房門前跳窗離開。
“我剛剛好像聽見你房里有男人說話的聲音?!”慕紫薇一雙利眼搜尋整個房間,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慕紫藤凄然地笑道:“姐姐,你認為在經過了那件事后,言介還會來找我嗎?”
“紫藤……”慕紫薇低喃,真恨不得一刀劈了那個混蛋。若是法律容許的話,她早就拿著菜刀追上門了。把那個混蛋砍個十幾二十幾刀都不夠她解恨的,最好是將他五馬分尸,再把他的尸體剁成肉醬拿去喂狗……
“姐!”慕紫藤細弱的聲音打斷慕紫薇腦海里血腥的聯想,“對不起,這幾天讓你和爸媽他們擔心了。”
在床沿坐下來,慕紫薇握住慕紫藤的手,哽咽道:“傻瓜!我們只是不希望你受傷而已。還好你跳窗的時候只是扭傷了腳,要是有個好歹,我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紫藤,不管發生什么事,姐姐都會陪在你身旁的!”
反握住慕紫薇的手,慕紫藤紅了眼眶,“謝謝你,姐!”
“說什么謝啊,我們是親姐妹啊!”慕紫薇輕笑道。
站在樓下看著窗戶上倒映的兩人的身影,陳天杰撫摸著衣兜里的尾戒,臉上漾著一抹詭異的笑。原以為不過是一個簡單的拜訪,卻沒曾料到會發現這么好玩的事呢……
午后的高三丙班教室,同學們都去食堂吃飯了,只有言介三人圍坐在教室里。
“言介,雖然內奸鏟除了,但是我們好不容易創立的‘龍門’也沒有了。現在我們該怎么辦?”郈炙頗為憂慮地問。距離上次慕紫藤被綁架已經有兩個多月了,這兩個月來言介雖然還是跟平常一樣,但他總覺得有哪里不同了。
怎么說呢?現在的言介比以前更冷、更寡情了!好像對于他來講,整個世界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他將自己的心藏得更深、更不見底!
“等!”言介淡淡地只說了一個字。
“等?!”陳天杰挑眉,“等什么?”
言介微扯了下嘴角,說:“等機會!”
郈炙還想再問,言介卻倏地起身走向門口。
“言介怎么呢?”郈炙聳肩問。這兩個月來言介總是這樣,突然就不發一語地走掉。到底是那個環節出了錯啊?
陳天杰與郈炙對視一眼,也聳了聳肩,道:“我要知道,不真成了言介肚子里的蛔蟲?”
郈炙不滿地瞪陳天杰一眼,每次都當他是傻瓜似的隨便用理由搪塞他。跟了言介兩年,他只知道言介一個人獨住,從來沒聽他講起過他的家人,他的一切就像是個謎一樣。想跟陳天杰打聽,無奈這家伙的嘴卻緊得跟蚌殼似的,一點口風都不露。
在校園里的一條林蔭小道上,陽光隱隱從樹縫間流瀉下來,灑在坐在石椅上的慕紫藤身上,稱得她膚白似雪,整個人猶如罩在一層金色的光暈中,像是掉落凡間的天使。
言介怔怔地看著慕紫藤站起身,微風吹起她的長發,衣袂翻飛,纖瘦的身影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驀地聽慕紫藤驚叫一聲,眼見她就要跌倒,言介反射性地直奔過去,緊攬住她的腰身,用力將她拉住貼靠在自己的胸膛。好險!就差一步她就要跌倒在地上了。倏然驚覺到自己對慕紫藤不同尋常的擔心,言介似彈簧一般退離開慕紫藤。
警告自己不可以再靠近慕紫藤,言介轉身離開。盯著言介的背影,慕紫藤緊皺起眉頭,他的樣子怎么看起來像是落荒而逃?
兩人的一切都看在佇立一旁的陳天杰眼里,黝黑的瞳眸漾起不懷好意的笑。嘴角微微向上勾起,陳天杰喃語道:“言介,這一次我一定要你繳械投降!”
“慕學妹!”低沉的男性嗓音自身后響起。
回頭,落入一雙幽深的眸子。看著站在樹下的陳天杰,慕紫藤吸了吸鼻子,將眼淚眨回去,努力不讓自己狼狽的模樣被別人瞧見。可她紅腫的眼眶卻泄露了秘密,慕紫藤單純的舉動,是瞞不過精明如狐貍的陳天杰的。
在哭嗎?因為言介冷淡的對待?稍早不是還說不要提起言介,現在卻為了他哭得稀哩嘩啦是怎樣啊?這兩個人在這里磨磨蹭蹭,看的他這個旁人都急死了,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糟糕,他怎么把自己比作太監了?
“我們可以談談嗎?”陳天杰說。
“如果是談言介的事,那就不必了。”慕紫藤直言拒絕。
拉住要離開的慕紫藤,陳天杰正色道:“紫藤學妹,我只希望你聽我說完后再來做決定,因為我……不希望將來的言介后悔。你可以說我自私,但是身為言介的好朋友,我真的不想看到他孤寂一生。”
“為什么是我?”慕紫藤鎖緊秀眉。
“因為你是……”陳天杰邪魅一笑,“慕紫藤啊!!!”
學校旁的一間小餐廳,兩人面對面坐在靠窗的一張桌子上。桌上的咖啡冒著裊裊的熱氣,橫亙在兩人中間使得視線模糊,幾乎看不清楚對方的臉。
陳天杰盯著慕紫藤半晌,才開口說:“不要責怪言介,小學妹!他不是沒有心,而是不懂愛。你怎能要求一個從小就沒得到過愛的人說愛?!”
慕紫藤蹙眉,“什么意思?”
“言介父母的婚姻是一場政治聯姻,婚后兩人一直相敬如冰,可是他的母親最終還是愛上了他的父親。你看言介就知道了,他的父親跟他一樣長得很……怎么說呢?不僅是帥,而且是很有魅力的一個人。但是他爸爸生性風流,還沒結婚就在外面養了很多情婦。他媽媽一向很注重身材,但是為了能夠抓牢他父親的心,还是不惜自毀身材生下了言介。”
陳天杰露出一抹苦笑,繼續說道:“以為有了兒子,言介的爸爸會專心家庭,豈料他爸爸根本就不稀罕,因為他最寵愛的一個情婦早就為他生了個兒子。”
漆黑的眸子染上悲戚的神色,陳天杰講到此處,雙肩竟微微顫抖,顯然是不滿言介父親的所為。“于是言介的媽媽就把這一切全歸咎在言介身上,說是他不懂得討父親歡心,打罵言介也就成了家常便飯。在言介七歲那一年……”
陳天杰頓了頓,才道:“他父親竟然公然將最受寵的情婦和她兒子帶回家,他媽媽什么法子都用盡了,他父親硬是鐵了心地要離婚。最后,他媽媽因為受不了自己最愛的丈夫愛上他人,就在言介的面前上吊自殺了!”
像是一道雷劈進她的腦海,慕紫藤難以置信。老天……那個時候言介只是個七歲的孩子啊,他母親怎能如此狠心地留給他這個難以磨滅的夢魘?!慕紫藤難過地流下眼淚,為言介感到心疼。
“他母親死后,他外婆將他接了回去。還沒跟你說吧,他外婆就是我奶奶。”陳天杰戲謔地道。
“什么?那你跟言介不就是表兄弟?!”慕紫藤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冷漠、難以親近的言介和開朗、笑臉待人的陳天杰,她怎樣都無法將他們兩人聯系到一塊兒去!
“剛開始到家里,言介有好長時間都沒開口說過一句話。是奶奶的真心疼愛才一點一滴地喚回了他,可是就在他逐漸打開心房的時候,奶奶竟然病逝了。一連串的打擊終于擊潰了言介,在上高中那一年,言介決心搬離家里。無論我父母怎樣勸說,言介仍是堅持己見,最后提出了一個條件,才勉強同意他的要求。”
陳天杰閉了閉眼,“其實言介剛來家里那會兒,他根本就不甩我,是我的死纏爛打才勉強讓他承認了我。”
“這的確很符合言介的個性。”慕紫藤笑著抹淚。
“他要搬出去住的時候,我父母只說他必須得和我念同一所學校才準他離開。所以……”陳天杰聳了聳肩,“后來的事你也都知道了。”
倏地握住慕紫藤放在桌子上的手,陳天杰的態度頗為誠懇,“小學妹,拜托你一定要幫言介走出他媽媽的陰影,教她學會如何去愛!”
“可是可能嗎?你也聽到了他在倉庫里說的話……”
“那只能說明你在言介心里的特別!”陳天杰勾唇一笑,“他在倉庫里說的話只是為了分散對方注意力的緩兵之計。再則,在你之前他從沒讓人進過他的公寓,連我和郈炙都不曾。所以,我才敢下此斷言!”
對陳天杰的話半信半疑,但是對言介的心疼卻促使她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她都要盡力一試。即使沒有結果,她也不會后悔,畢竟她曾努力為這段感情付出過了。
瞅著慕紫藤臉上驀然浮現的堅毅表情,陳天杰很滿意自己這番愛的感召。對于像慕紫藤這種心性柔軟的女孩子,在某些時候更能表現出她們堅韌不拔的一面。在知道言介的身世后,他就不信她還不上鉤。
“那我就先回去了。”慕紫藤微微頷了頷首,剛站起身準備離開,頭卻莫名的眩暈了下,腳下一個踉蹌,幸而被陳天杰扶住胳膊。
慕紫藤的臉色蒼白若紙,陳天杰擔心地問:“你沒事吧?”
“我沒事。”慕紫藤輕笑道。奇怪……自從上次倉庫事件后,她就總是突然頭暈,有時候心也會疼得厲害。大概是因為這些天為著言介的事太過傷神,虛弱的心臟有些承受不了,才會這樣的。
言介懶懶地坐在教室里,雙腳蹺在課桌上,雙手枕在腦后閉目養神。原本鬧哄哄的教室突然安靜下來,察覺到有人站至自己面前,言介仍舊是閉著眼睛。一旁的陳天杰推了推言介,腦袋湊近小聲地說:“言介,別裝死啊……”
言介忍氣張開眼,赫然瞧見一個溫婉美麗如易碎瓷娃娃般的女人。瞥一眼陳天杰,只見他聳了聳肩雙手一攤表示不知情,目光又移向郈炙,他也搖頭表示不知道。回過頭再看向這女人,言介淡淡地開口:“我不記得有認識你!”
女孩羞怯地低下頭,心怦怦亂跳,細聲細氣地道:“我叫周曉晴,是高二乙班剛轉來的。第一眼看見你后,我就喜歡上你了,所以今天才會鼓足勇氣來跟你告白。言介學長,請你跟我交往吧!”
“滾!”言介扯了扯唇角,性感的唇突出無情的話。
眾人皆一副見怪不怪的表情,只是周曉晴卻難堪地抬眼看向言介,漂亮的大眼睛里浮起一抹受傷的神色,泫然欲泣道:“你,什么意思?”
“就字面上的意思!我要睡覺,別再來吵我!”語畢,看也不看周曉晴,言介徑自坐下來閉上眼睛,對周遭唏噓的聲音充耳不聞。一群無聊的人……
緊咬住下唇,周曉晴露出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那柔弱的模樣相信任任何男人看了,都會產生一種保護弱小的沖動。
郈炙眼眸倏瞇,心中暗呼糟糕,這女人的氣質怎么跟慕學妹這么像?要是言介瞧見了這個周曉晴此刻的樣子,會不會對她產生移情作用啊?唔……這種事情實在是很難說。得不到所愛的言介,有可能找她做慕學妹的替身也未嘗不可能啊……
陳天杰屈肘勒住郈炙的脖子,在他耳邊低聲警告:“帶刺的薔薇!小心扎死你!”然后兩人一同看向一旁仍呆立在言介面前的周曉晴,均是搖頭無語。
言介的桃花劫還真是斬也斬不斷……陳天杰不由得嘆道:“唉,長得太帥也是一種罪過嗎?”
“你得了吧你……少在那里自我陶醉了!臭狐貍!”郈炙看不過眼地啐道。
言介驀然站起,丟下一句:“我去天臺。沒事別來找我!”然后,言介冷漠的背影消失在眾人的眼里。
周曉晴“賊”心不死地跟上去,像個日本小女人一樣小碎步地走在言介身后。閉了閉眼,言介抬手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猝然停下腳步,剛回頭就瞧見了一旁走廊里的慕紫藤。
大概是被什么東西絆了下,慕紫藤身形一晃,言介警告自己不準再去管她的閑事,儘管身體叫囂著要他去,他仍是硬下心腸不理不睬。
“言介……”身後的女人不死心地叫著那停滯不前的男人。
“別再跟著我!”言介回頭沉聲警告,“我討厭女人!”
周曉晴委屈地咬唇望著言介離去的背影,漂亮的大眼睛里滿是氤氳的水氣。
踏上天臺,言介直瞪著拐角處的慕紫藤,心緒翻涌。坐在地上,背靠著欄桿,慕紫藤睡得極熟。
輕輕地靠近,言介在她身邊蹲下,修長的手指輕撫上慕紫藤白皙的臉頰,眸中溢滿他所不知道的溫柔。這個女孩子,為什么總是會不期然地擾亂他的思緒?他為什么會對她的事這么的在意?
不該呵,他不應該把心思放在一個無關緊要的女孩子身上,不是嗎?但是看不見她的時候,他心上涌起的那股莫名的煩躁又是什么呢?
或許從一開始,他就不該招惹她!遇見她之后的他,再也回不到以前了。她睡著的樣子就像是靜謐的天使,沒有一絲雜質,全身都閃耀著純潔的光芒。她曾說過他是她的天使,但就他看來,她才應該是天使吧!
小臉上那微張的紅唇,像是新鮮的水蜜桃般誘人采擷。抵不住誘惑的言介緩緩俯下俊臉,印上那觸感柔軟的櫻唇。熟悉的味道勾起了他身體里最深處的回憶,引得他越吻越深入。
還記得在醫谷里柔情萬千的慕紫藤,當她用那種近乎崇拜的眼光看著他的時候,他身體里涌起的戰栗,隱隱有股得意的欣喜。
唔……以為身在醫谷的慕紫藤,熱烈地回應著言介的吻。能夠得到言介的眷念,真的好幸福啊。雙臂如蛇般纏繞上言介的脖子,慕紫藤的身體緊貼住言介的胸膛,似乎還能感覺到言介如雷鼓般的心跳。
眼前浮現的是言介的臉,慕紫藤只覺得自己就要在這種幸福里溺斃了。老天爺啊,請讓時間停留在這一刻吧!
等等……驀地意識到唇上的觸感是那么真實,慕紫藤倏然睜開眼,眼前是一張放大的俊顏,那雙暗黑如子夜般的瞳眸里是她所熟悉的狂傲。老天,她不是在做夢,言介是真的在吻她!
猝然推開言介,慕紫藤退到一旁,雙手捂住遭偷襲的唇,眼里是不敢置信的愕然。她……她怎么會做出這么丟臉的事?居然對言介的吻反應那么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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