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嫁

作者:树犹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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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旧情湮灭


      西晏一直在北岳的营帐里呆到大战的打响。顔子昭用了一招感情牌,将凡是有亲人在城中韶冲队伍里的士兵聚集起来,在城外叫喊,其余士兵列阵备战。
      纪尧尘不失时机的配合城里城外的一片寂静,从腰间掏出一支洞箫,仿照北岳民谣,轻轻吹起了思念的乐音,似乎想增加一些思亲的气氛。只惟独纪尧尘知道,那箫吹出了自己心里的苦。
      离开南川很久了,从有家有业有身份的贵族,沦落到异国他乡成了投降的将军,背后有人辱骂,有人痛恨,众叛亲离的滋味没人能体会。幸好有回南川和西晏重聚的信念支撑着,还有他名誉上的小妻子瑛儿陪伴。苦中作乐,人生始终没到绝境,可如今离胜利越来越近,很快就能完成这煎熬的任务了,反而让他开始绝望。瑛儿死了,凄惨的死了,只因为他。西晏再也不是他的西晏,她已经变成了北岳的太子妃,不止是身份的远离,更多的是心的疏离。如今即使回到南川也依旧是孤身一人,即使凯旋,也依旧是辛酸。
      西晏已经准备好整装备战,却被顔子昭拦住:“一个时辰以后攻城,我已经派了五名近身侍卫保护你的安全。”
      西晏点点头,心里踏实,只是她没料到,顔子昭派来的五名侍卫中,竟然有纪尧尘,西晏眼睛睁的大大的,似乎想分辨眼前人的真实性。
      “韶冲的人马困在城里很多天,已经到了粮草断绝,人心丧乱的地步。加上昨晚用亲情感化,里面已经溃不成军,有士兵已经要跳城墙逃脱。所以攻城的时候,太子说要亲自去,到底在百姓和士兵的心中,正统的力量永远是强大的。”纪尧尘站在面前,声调平静的讲起攻城的计划,似乎不想掀起任何波澜。
      “为什么是你来?”
      “因为顔子昭也明白,这世上真正能保你,愿意保你的人,只有我纪尧尘。”
      西晏没料到他说的如此直接,抬眼注视着他,忽然间心中复杂万分:“在北岳的日子,你一定很辛苦吧。”
      纪尧尘不知该作何回答,欲言又止,只是眼神始终不愿从西晏身上移开。
      “我已经知道了。”
      纪尧尘一怔,似乎还未能反应。
      “我已经知道你投降北岳的目的。”西晏又重复了一遍,要将掩藏在表面下的那层真相揭开。
      他愣了片刻,竟然笑了起来,笑的空洞异常:“西晏,你变了,从前你和我说话时的样子,就像个小女孩,和现在完全是两种样子。是的,我是有目的的,我会尽我全力达成目的,为的是能回去和你团聚,可如今,你却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你。”
      西晏心中酸楚,轻轻的摇头:“变得不是我,是环境和心境。”
      “西晏,南川军就要吞并北岳了,过了今天,顔子昭就再也不是太子,你不用拘泥于太子妃的身份,跟我一起回南川吧。”纪尧尘声音柔和,还像从前一样,只是话尾的叹气,显出心里的无奈。
      西晏不语,如果是两年前,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同意,甚至极为喜悦,可如今竟是一种矛盾,这种感觉浓浓的说不出。
      纪尧尘已经料到她的反应,早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只是真的看到了西晏的样子,心中还是说不出的失落。
      “尧尘,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打从和顔子昭在一起的第一夜,我就知道,即使有一天和你还能重逢,也无法跟你重新在一起。我选择到北岳来,只是想看看,远远的看看,因为我不相信你会背叛我,背叛南川。现在我知道了真相,真的很高兴。但是我已经做了对不起你的事……”西晏感觉眼里渐渐的模糊,有股泪意不断翻腾,心中搅缠的难受。
      外面一片纷乱,攻城的队伍已经出发,有纪尧尘的部将在催促。他愣愣的站着没有动,定定的看着西晏,复杂而悲酸。
      号角声越来越响,拼杀叫喊的声音就在不远处。纪尧尘咬牙拉着西晏出了营帐,紧紧的攥着她的手腕,他早就猜到这种结局,但西晏亲口说出来,还是让他心中一黯:“我们一起攻进皇城,顺着你说的秘密逃离北岳,到时再决定其他!再难的日子也已经挺过去了,今后的事,一定有解决的办法!”
      西晏跟着他上马,眼前已经硝烟四起,站在山坡上,可以看到远处城门外惨烈的攻城局面,木梯成排,乱石从天而降,到处一片惨呼。西晏心中涌起极大的震惊,这是在那次火烧南川军后,再一次看到更悲壮的场景。她想这一次北岳大概真的完了。
      “为何南川损失了两批精锐部队,依然能存活?”西晏强制镇定了精神,回头问坐在身后的纪尧尘。
      “呵!全是你父皇的精心安排,那些部队并不是所谓精英,只是一般的士兵,还有一些是囚犯和战俘。真正的精英,是常洛清带领的这支队伍,这次的南川,真的是在用最后的筹码了。”纪尧尘面色严肃,下颌微动,又继续道,“其实北岳这次也在孤注一掷,不巧的是,北岳还要面临更加严峻的形势,就是内斗。”
      西晏若有所思的看着远处的情景,心里不断有思绪翻腾:“我心里很怕。”
      “别怕,有我护送你进城,不会有任何危险。”纪尧尘说的斩钉截铁。
      西晏没再开口,跟着纪尧尘的马像风一样驰向城门,她不想说自己害怕的东西不是死,而是看着别人死……

      周围血腥味越来越大,杀气也越来越重,纪尧尘浑身像要沸腾了一般,挥舞着手中的长刀,顺着攻城的军队杀进城门。乱石飞来,被他斩断,乱箭射来,被他挡开。西晏几次心都提到嗓子眼,却都被他化危为安。从山坡到城门仅仅一里的距离,好像每走一步都步履艰难。
      城门已经被长木桩撞开了一条缝隙,城外的士兵像疯了一样冲进去。里面守城的士兵抵抗力明显不足,甚至消极怠战。纪尧尘驾马带着西晏直冲进去,赶着蜂拥而上之前,顺着皇宫里宽广的大道朝前奔。
      激战的人群中,她看到了一身血污的顔子昭,在涌进城门的那一刻,自己和纪尧尘的马已经超过了他,将他甩出好远。
      “顔子昭!!”西晏扯着嗓子叫他,目光始终不愿回过来,不断叫他的名字。
      距离很远,可顔子昭似乎听到了她的叫喊,将目光移到西晏身上,瞬间隔着厮杀的士兵,透过熟悉而安心感觉。西晏觉得耳边似乎所有声音都停止了,她看到顔子昭冲她笑了,尽管很远,可西晏确定他笑了,感觉竟是这么熟悉。心里慌乱越来越明显。

      纪尧尘一路载着西晏朝后宫奔去,那里已经乱做一团,宫女太监四处逃散,地上不时躺着尸体,原本干净而宽阔的皇宫回廊里血迹斑斑。越接近昌平宫的地方,越是惨象环生,他们或许是听说了昌平宫的秘密,可真正能进去的人却绝无仅有。
      纪尧尘放弃了让无数人趋之若鹜的宫殿,转向带她进了边角的永春阁。一路上西晏好像已经发疯了,哭喊着要下马,纪尧尘知道她是因为顔子昭,心中黯然,他怕西晏出事,或者也怕她和顔子昭真的有自己不想看到的结果。
      永春阁静悄悄的,像个荒废的楼阁,也许所有人只对昌平宫抱有极大的兴趣,却忽略了其他。

      永春阁里透着股阴凉,光线暗淡,由于很久没人居住,空气中泛着霉味。纪尧尘和西晏轻轻走进去,才发现地上的浮灰是有脚印的,并且是新的。
      纪尧尘给西晏递了个眼色,示意她这里一定有人来过。西晏也开始紧张起来,跟着他一步步走进宫殿的深处,将房门一个个打开。
      越接近内殿,越让人感到恐惧,最后一扇门是纪尧尘打开的,用长剑挑开了门锁,“吱呀”一声,外面的光线照进昏暗的房间。
      一瞬间亮光映照出了人影,两个人均是一愣,两个女人的身影正站在永春阁的香炉前,站的笔直,像在乞求什么,静立着,默默的,连有人进来也丝毫没有惊讶。
      西晏几乎不能相信,眼前的两个女人竟然是二公主西暖和秦晓渔!
      秦晓渔打扮高贵典雅,按照北岳王妃的规格,而西暖穿的像个女飞贼。两人转头的瞬间,西晏看到秦晓渔的颈处有血红的一片,已经凝固了,脸色却苍白的很。
      “二姐!”西晏叫了一声,下意识的朝里面走。
      “别进来!”秦晓渔抢先开口道,声音尖细而冰冷,“西晏,这里是永春阁,是当年庆仪贵妃,也就是韶冲的娘最后进来的地方,她病重的时候被抬到这里来,接着就去世了!所以我要替韶冲守着!”
      西晏这才明白,她一直没有见到的那个所谓的“三王妃”,竟然就是秦晓渔……
      “还有无数嫔妃,除了能坐上皇后的位子,否则按照北岳惯例,临死前都要搬到这里来,在这里死去,死在别处都被视为不吉。因此这里旧鬼新鬼堆积如山……”秦晓渔还在继续说,眼里的寒光毕现,她似乎已经想清楚了很多事。
      “秦晓渔!原来你没死?”西晏分不清此时复杂的心情,眼神在西暖和秦晓渔之间游移。
      “三妹!进来这里的人,从来没有活着出去的,更何况要进入昌平宫!你和纪尧尘赶快出去!这里需要生灵的守护才能屹立不倒,这香炉上刻的全是死去妃嫔的名字!下面还有用北岳文字写的咒语,一旦这里倒了,整个北岳皇城就会塌陷!”西暖焦急的催促。
      西晏缓缓将目光转到秦晓渔身上,从来没有一刻觉得她如此的平静,就像一尊白玉塑像:“秦晓渔,韶冲把你放在这里,岂不是让你送死?!”
      秦晓渔薄唇微抿,露出一丝极淡的微笑,声音清冷:“和韶冲在一起就是一场赌注,如果赢了,就是万人之上,如果输了,就是万劫不复,不管是哪一种,我已经做好了接受的准备!不管是死是活,都比认命强的多。”
      西晏静默的听着她的话,确定她淡淡的声音里,饱含了无比深刻的意蕴,没人能改变:“二姐!你明知道这里危险,为何还要和这个女人一起进来?”
      西暖倒是满不在乎的神情,将地上的剑捡起,重重的插在木桌上:“常洛清的目的地是北岳地宫,地宫的命门就在这里,他一定会不顾安危到这里来,所以我要等他。这个傻瓜,他一定放不下我,也放不下他的家族,他想立功,想重回南川,所以我能做的只有成全他。”
      西晏定定的站在门前,她此刻才知道,原来女人爱上一个男人时,所做的决定竟是这样果敢。
      她知道自己曾经也是个果敢的人,到母后那里请求嫁给纪尧尘的时候,她曾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是什么时候,一切都开始混乱了?自己失去了从前的天真,甚至感情世界里,开始迷失了方向。自己爱的那个人,越来越清晰的在心里浮现,可她和西暖和秦晓渔都不同的是,到此时此刻,她都不敢直面心里的变化,不敢承认原来自己爱上了敌人。

      “尧尘,回到南川以后,替我告诉父皇,让他保重,西晏让他失望了。”西晏眼圈泛红,仰头看着眼前的男人。
      纪尧尘明白她话里的含义,她的选择已经悄悄的将他遗弃在一边,她要和香炉前的两个女人一样,在这个鬼窋里等待能救赎她灵魂的那个男人。而这个男人,如今已经不是自己。
      “西晏,今天注定是个不一样的日子,我希望你所说的每一句,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纪尧尘已经明白了她的决定,她决定的事,很难有人能改变。
      西晏站着没有动,氤氲的眼眸盯着他很久,终究缓缓走近永春阁的内殿。空气中冰凉泛着霉气,阴冷而沉重,她没回头,一直朝着西暖和秦晓渔站的地方靠近。
      西暖一直在冲她摇头,却不见西晏有停下的意思。背后的纪尧尘拳头攥的紧紧的,青筋暴显,第一次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张了张口,最终都成了无声。他好像看到了当年和西晏成婚的日子,那个总喜欢粘着他的妻子和那些平静无忧的生活,他知道以后不会再有了,一场降敌的阴谋,让他们再也回不到原点。
      永春阁里似乎一切都暗淡了,只剩下西晏的背影,依旧光亮美好。纪尧尘铁了心,回转身上马,朝前殿奔去,风里夹杂了血腥,越往前越浓重。他狂吼着,闯进了激战中的北岳军,或者……

      三个女人站在了同一个香炉前,这里成了大战中最平静的地方。秦晓渔看着西晏走进来,轻轻的开口道:“顔子昭和韶冲,只能活着一个,而你和我之间,也最多只能活一个,或者一个都活不了,你能明白吗?”
      “既然站在这里,就不是求生,死生早已置之度外。”
      “是么?从前怎么不知道三公主是个这么豁达的人?”
      西晏笑了,这么多天第一次笑的如此开怀,这个曾经在同一屋檐下争抢同一个男人的女人,如今已经在为另一个男人打算,感情这种东西,原来可以执念,也可以豁达,全看心境和自己的理解。
      “三妹,你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纪尧尘是个好男人,而顔子昭是你彻头彻尾的敌人,你不该……”西暖的语气里流露出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她没料到西晏最后的选择是这样。
      “二姐,这么久以来,我做了太多以对错来衡量的决定,现在我想靠我的意愿来做次决定。”西晏轻轻伸出细嫩的指尖,拈起了三根香,虔诚的对着香炉后的佛像拜了下去……

      烈日骄阳,两军对战激烈而残酷,顔子昭面对韶冲的时候,却没有急于决战,收了长枪和他面对面站在大殿的台阶上,阶下是一片血海,北岳两军厮杀伤亡惨重,太子党明显占了优势,已经控制住局面,此刻所有箭头都指向了韶冲,整个皇宫都在顔子昭的掌握里。
      拼杀的过程中,顔子昭的肩头早已经挨了两刀,旧伤加新伤,几乎已经不能动弹,而如今,只要他一声令下,韶冲即刻就会横尸当场。
      面对大势已去,韶冲表现的并不是惊慌和惧怕,反而更多的是种释然。忽然间将手中剑重重的插进石阶缝中,仰天大笑,笑的狂放又凄凉,昔日潇洒俊逸的男人,如今看起来竟像个疯子:“二哥,我早知道有这一天。”
      顔子昭紧紧的盯着他,既有痛恨,也有疼惜,如今谁赢谁输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靠北岳仅剩的这点兵力,已经无论如何也抵不过驻守城外的南川军,用不了多时,自己和韶冲都会是失败者,都会沦为亡国奴:“为什么要这么做?三弟,我一直视你为最好的兄弟!”
      “是,我们是好兄弟,可你的母亲残酷的对待了我的母亲,我无法漠视!继端皇后城府冠绝后宫,她一步步把周围的人都铲除了,我母妃没有病,是继端皇后命人将她抬进了永春阁!母妃,翠玲,还有晓渔,她们都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她们都希望我能坐上皇位,即使我不能,至少我要让她们知道,我努力过……”韶冲轻轻的摊手,掌心已经被剑划破,鲜血顺着指缝流下。他的脸颊受了伤,有道弯弯的疤痕,也是新伤。
      “南川军就在城外,北岳要完了,你应该知道!”
      “二哥!你杀了我吧!是我害了北岳……但即使重来,我依旧会这么做……”
      顔子昭恨的牙痒痒,怒吼的冲他道:“为什么?!就为了秦晓渔?这是你出卖北岳,出卖兄弟的借口吗?她会把你害了!”
      “说到女人,你被西晏迷的七荤八素,为了她可以几年不回北岳!要不是继端皇后手段高明,让父皇力保你,你这太子之位早已经易主了!”韶冲既嘲讽又心痛,脸上表情早已扭曲。
      顔子昭无言应对,只盯着眼前看来狼狈又狰狞的人。
      “我曾经也天真的认为,我和你永远是好兄弟。可我母妃临死前告诉我,皇宫里永远没有真情,只有掩盖在真情表象下的阴谋!”韶冲扯着脖子冲顔子昭吼着,几乎震彻整个皇宫。
      顔子昭表情越来越严肃,终于在他最后一句话音落地的时候达到顶峰,继而是一抹绝望的冷笑:“我没想到……没想到我在北岳最信得过的人,竟然一直想要算计我。从今往后,庆仪贵妃的这句话,我也将铭记心中……”
      韶冲也笑了,却比刚才多了几分宽慰,沉声道:“成王败寇,我等你动手……”
      顔子昭紧捏着拳头,身子微微发抖,下大力气拉开弓箭,脸侧的血管暴凸,箭尖对准那端的韶冲,在弦上绷的紧紧的,却怎么也发不出,从小的一点一滴,不断在脑海里浮现,幼时就约定一辈子做好兄弟,很多磨难都是一同闯过,至今他已经觉得自己在皇宫里麻木了,却惟独无法对韶冲下杀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所有箭口都对准了同一个人,韶冲轻闭了眼睛,前所未有的淡定。顔子昭惊讶于他到了此时此刻,竟一点临死前的嘱托也没有,他似乎什么都不想说,不想问,只是静静的等待死亡。
      顔子昭想到了那一年和他一同因为误闯昌平宫被隔离的时候,他有机会离开却选择了留下,那时韶冲只说了一句,那句话很长,顔子昭昏昏沉沉中只记得“同生共死”这四个字。
      是韶冲让他相信了皇宫里有真情,如今又亲手打破了这个信仰。一片混沌,原来这世间的生死之交,到了最后竟是这样……
      顔子昭始终没能射出那支箭,手上的动作保持了很久,当他轻移了箭的方向转向天空的一刹那,韶冲的心口中了深深的一箭……
      “三弟!!”顔子昭大声呼唤,身子随着韶冲的缓缓倒地而僵化了……

      所有人都朝着箭射来的方向望去,纪尧尘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上,一身戎装,举着一支空的弓箭,静静的立着,那致命的一箭竟出自他手:“你下不了这个手,我来替你做这个决定。”
      顔子昭惊愕的看着纪尧尘,心中既痛恨又解脱,他确实下不了这个手,面对自己的兄弟,他宁愿站在箭口下的那个人是自己。
      “给本王拿下纪尧尘。”顔子昭声音不大,却没有犹豫,眼神始终定在韶冲的尸体上,久久不愿移开。纪尧尘给了他一个绝佳的理由来抓他,并替他做了一个为难的抉择,按说他应该感谢他。
      纪尧尘的眼神里闪过微微的失落,更多的是意料之中,他已经知道自己没有退路,降将的身份永远为时人诟病,即使回到南川,生活的意义也不复存在,何况西晏的选择也已经明朗,她已经彻彻底底的成了北岳的太子妃。
      可令纪尧尘没有想到的是,上来绑他的人,竟然是自己从南川带来的得力部将。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他所掌握的势力,早已经被顔子昭一点点挖空,只留他一个光杆将军来做刀俎上的鱼,轻而易举的摘掉了他所有引以为傲的头衔,架空他苦心经营的势力。他知道,所谓继端皇后的手段,顔子昭已经学到了精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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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让大家等了这么久,这篇文章之后的几章会日更,每天大约能更6000字左右,这周内肯定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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